“江离。”唐漾皱着眉推了推。
　　江墨归头疼得厉害，因为剧烈的摇晃，不得已地睁开眼睛，视线有片刻的发白，眼前的景象模糊斑驳得厉害，他努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才逐渐看清眼前的一切。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唐漾。
　　“唐，唐漾？”江墨归摇了摇头，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你怎么喝了那么多的酒？”
　　唐漾的声音有些空洞，让江墨归听不太真切，酒精混乱着他的大脑，他一下子有些茫然今夕是何年。
　　仿佛回到了那个午后，唐漾克制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江墨归其实都知道。他和唐漾就差了那么一句，我喜欢你。
　　他伸出手，扣住了唐漾白皙的脖颈，他双眼迷离地盯着眼前的人，说道：“我喜欢你，唐漾。”然后身子微微坐了起来，吻在了唐漾的嘴唇上。


第31章
　　================
　　外面的枯枝托着雪，吱吱呀呀地摇晃着。
　　......
　　......
　　……
　　江墨归醒来的时候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沙发虽然柔软但是躺了一夜还是让江墨归浑身发了酸，他撑着身子缓慢地坐了起来，醉酒产生的不适在当下晓得格外的明显，头痛欲裂，大脑似乎在里面疯狂地跳动。江墨归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唇，结果嘴巴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江墨归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刺痛感非常的强烈，酒精让他整个人充满惰性，他懒懒地站起身来到了洗手间，镜子里赫然照着一个头发凌乱，嘴唇破裂的人，江墨归靠近了镜子几分，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嘴巴，不光受了伤，还肿得厉害。
　　而且这个伤口……怎么看起来那么的诡异。
　　江墨归晃了晃脑袋却是空白一片。他没有多想，走进淋浴间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随便吃了点早饭。
　　助理接到江墨归的时候，自然是看到了江墨归嘴上的伤。
　　“昨晚我有和别人发生冲突吗？”江墨归接下助理递过来的柠檬水，仰头灌了几口。
　　“没有，江经理。你喝醉后，我就直接把你送回家了。”助理转了一下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墨归。
　　这嘴上伤，怎么可能是因为冲突才有的。助理心里想着，却没说出来，做他这一行的只要闭嘴照做就行。
　　江墨归回到公司和江昱打了个电话，虽然说房产这一块归江墨归管，但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江墨归还是会和江昱说一声。
　　电话里江墨归没有说欠徐社长什么情，只是提了一嘴。江昱没说什么，只是让江墨归看着办。
　　忙了一天，快到下班的时候收到了唐漾发过来的信息。
　　【你今晚加班吗？】
　　【准时回来，我今天要去趟超市，你有什么要吃的吗？】江墨归像平常那样和唐漾聊着天，想以此来淡化自己表白这件事，他想一切回归原来的样子。
　　【我有事和你说，早点回来。】
　　这句话成了结束语，江墨归看着对话框里的几个字，心里隐隐的不安，他没了继续上班的心思，心情烦躁地站起身，拿上了衣架上的大衣，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公司。
　　江墨归其实多少有点知道唐漾会说些什么。
　　到家的时候，唐漾正在准备晚餐，桌面上菜色丰富，看到江墨归回来，唐漾撩了一下眼皮：“今晚我们吃火锅吧。”
　　江墨归在门口呆滞地站了几秒后，才说道：“行，冬天就该吃火锅。”他解开了大衣，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走近唐漾问道：“要我帮忙吗？”
　　唐漾摇了摇头：“不用了，都准备好了。”唐漾说话的时候，江墨归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唐漾的嘴唇处，触及到那片殷红时，江墨归愣住了。
　　唐漾的嘴唇很肿，也受了伤。
　　有什么记忆突然蜂拥而至地闯入他的大脑，昨晚一切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
　　沙发上。
　　两个人。
　　灯光下。
　　江墨归看到自己在吻唐漾。
　　唐漾默默地布着菜，江墨归的视线充满质感，唐漾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昨晚的事……”
　　还没说完就被江墨归打断：“我，对不起，唐漾，我……”
　　唐漾没有多大反应，夹了一些菜放到了锅里：“先吃饭吧。”
　　江墨归哪有吃饭的心思，他整个人被悬挂在绞架上，就等着脚下一空。
　　唐漾旁若无人地吃着菜，甚至还会夹东西到江墨归的碗里，两个人好似又回到了那个很平衡的关系中。
　　火锅的热气腾在两个人的中间，江墨归看不清眼前唐漾的表情，他藏在云雾之后，把所有的情绪收在了江墨归看不到的那一侧。
　　“江离。”
　　汤汁沸腾得声音咕噜咕噜地响着，唐漾没有预兆地开了口，那漂在水面上的泡泡被一个个的戳破，唐漾伸出手调低了温度，耳边嘈杂的声音，随着逐渐冷却的汤水慢慢安静了下来，连同飘腾得雾气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唐漾得眉眼清晰起来。
　　江墨归这才看清，唐漾正在看着他。
　　“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唐漾继续说道。
　　江墨归坐在唐漾的对面，无法自控地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自从认识你之后，你帮了我很多。”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最近我的事也渐渐平息了。”唐漾看着江墨归的眼睛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变红，不自在地轻咳了一下，撇开了视线。
　　“我想着我还是搬出去好了，毕竟一直住在这里……”
　　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江墨归猛地站了起来。唐漾被吓了一大跳，错愕地看向他。
　　江墨归低着头，撑在桌面的手抖得离开。
　　“你就是……”
　　“你就是……”
　　江墨归说了两遍“你就是”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他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小得离谱，但是由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唐漾还是听清楚了。
　　“你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江墨归的手不住地握紧，声音里带着强忍的哽咽，所有的言语说出来的时候，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支离破碎的像是要散开来似的。
　　唐漾看到眼前的人痛苦，脆弱成这样，心里也很不舒服，毕竟和江墨归认识那么久了，江墨归的关心，江墨归的在乎，江墨归的所作所为唐漾都能切身地感受到，没有人会在这样炙热的感情中无动于衷。
　　他怕自己动心，更怕自己无法给予回应。
　　“江离，你知道得我无法给予你什么。”
　　“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想，所以就这么做了。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自己无法回应我的喜欢，你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是在利用我的感情。”江墨归说话的嗓音低沉沙哑，像是把所有的难过都揉进了嗓子中。
　　他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唐漾，我请求你利用我。”
　　眼睛早就红成了一片，蔓延的血丝都在表达着江墨归当下的心情。
　　唐漾浑身一怔，无论是江墨归的话，还是他直视过来的眼神都烫得吓人。
　　江墨归整个人往前倾几分：“唐漾，和我相处了那么久，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吗？”
　　唐漾藏在袖子里的手轻微地弯曲了一下。
　　有心动吗？
　　怎么会没有……
　　可是大部分时候的心跳加速，都是来自那股子熟悉感，这样的心动对眼前的人并不公平。唐漾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有的。”
　　“但是这些心动，只是因为你和一个人很像。江离，我不想骗你，你很像我说的那个消失了的人。”
　　所以很多行为连唐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碰到江墨归好像好多东西都可以妥协，明明下定决心保持距离，却又因为那股子熟悉感，一次又一次的违背初心。
　　唐漾不想承认，承认自己卑劣地把眼前这个喜欢自己的人，当成了某个人的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唐漾以为江墨归会因为自己这些话而退缩，甚至生气。
　　“唐漾。”江墨归绕过桌子走到唐漾的跟前，他眼睛的红色似乎褪去了一点，“我们试试看吧。”
　　唐漾瞪大了眼睛，像是没能明白江墨归的话：“什么？”
　　“我们试试看吧。”
　　唐漾伸手推了一把江墨归，满脸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江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能明白刚刚我在说什么吗？你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有多不公平吗？”
　　“我明白，我当然能听懂。唐漾，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我身上有谁的影子。我喜欢你，如果你是因为那个人而对我心动，我反而会很感谢他。”
　　唐漾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墨归，听着他宛如恋爱脑的发言，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让我试试，让我把你装在心里的那个人给抹去，给我一次机会。”
　　“一次让你只能看到我的机会。”
　　一次让我亲自把过去那个自己扼杀的机会。
　　--------------------
　　我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因为接吻而敲下省略号。wb 免费看：南木子鱼


第32章
　　================
　　“唐漾，试试吧。”
　　江墨归说得格外认真，连带着眼神都含着恳求和希望，好像只要唐漾说一声不，或者摇一摇头，就会掐断他的命脉。
　　唐漾整个人陷在了椅子里，思绪也因为江墨归的眼神越来越沉。
　　十年来，只有唐漾自己清楚他是怎么活的，麻木的生存，笑僵的脸，永无止境的讨债电话。
　　他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那里有流言蜚语，有江墨归地陪伴，也有他的不告而别。他沉浮在云端之中，随时面临坠落的风险，他抓着岌岌可危的那根线，悬空在白茫茫的云层中，每天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掉下去。
　　于是江墨归地回忆成了他唯一的慰藉品，可这唯一的东西是毒药，会上瘾，会让他痛苦，会让他不知所措。所有这样那样的美好回忆，每次都会断送在江墨归消失的那个平安夜。
　　他独自一人，站立在寒冷的雪中，身边的嘈杂是污言秽语的攻击。
　　唐漾就是这样混着泥潭走过来的。
　　江墨归不知道唐漾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好，于是江墨归忐忑地想着，是自己太唐突了吗？是自己太不理智吗？
　　他伸了伸手却不敢碰触，微凉的手指，停止在了半空中就落下来。
　　过了好久，座位上的人才动了动身子，唐漾仰起了下巴，他仔细地看着江墨归，连同他的脸上的绒毛都没有放过。
　　江墨归长得不错，身材也好，身上那股熟悉感，并没有让唐漾排斥。
　　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把他拉出泥潭，可以让他从回忆中苏醒过来。
　　那么江墨归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唐漾，只要试试，如果试过以后，你还是不喜欢我，我们可以分开。”可能是看出了唐漾的犹豫，江墨归乘胜追击地说道。
　　唐漾的眼皮微微一抖。嘴唇被自己咬得失去了血色。
　　流动的时间，随着唐漾微弱转动的眼球而变得缓慢。
　　他好像被迷惑了，独自走进了没有路的死角。
　　原谅我的自私。
　　原谅我的卑劣。
　　良久过后，唐漾掀开了眼皮，仿佛用尽了力气说道：“好。”
　　……
　　第二天，唐漾起床的时候，江墨还在家里。因为昨晚的事，唐漾看到江墨归后平白无故地有些尴尬。
　　“早啊，唐漾。”江墨似乎很快适应了男朋友的角色，看着唐漾非常开心地打了招呼。
　　“今天我没什么事，不用去公司，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江墨归应该是刚练完拳出来，身上还挂着汗水，唐漾的眼睛触到江墨归裸露的肌肤之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江墨归的笑容始终没有淡下去：“我先去洗个澡，你没吃早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唐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身体是不是还不舒服？”江墨归的声音突然近了几分，唐漾啊了一声，本能地抬起头，刚想回话，却被近在咫尺的脸吓得忘记说什么了，江墨归伸手碰了碰唐漾的额头：“不烫啊，脸怎么那么红。”
　　江墨归地眉眼沾着运动过后的汗水，显得格外的黑沉，身上意外地没有汗水的味道，就像是淋了一场毛毛细，唐漾觉得这个距离过于危险了，退后了一步：“就是太热了。”
　　江墨归赞同地说道：“是有点，我把空调开低一点。”
　　两个人一个去垫肚子，一个去洗澡，等都搞定，刚好到了饭点。
　　出门的时候，江墨归特地给唐漾围上了围巾，唐漾的脸小，围上围巾之后更是小了一圈，江墨归没有立刻放开手里的围巾，低头看着唐漾，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欢，唐漾被看得不自在，又想退后了，江墨归像是猜中了唐漾的心思，唐漾刚往后走了一步，就被江墨归捏着围巾朝前拉了一把，距离没远反而近了。
　　太热了，不该围着围巾的。唐漾想着。
　　江墨归看着眼前满脸通红的男朋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松开手里的围巾带着笑意地说道：“唐漾，你真可爱。”
　　昨晚唐漾的那个“好”字似乎夺舍了江墨归的灵魂，从那一秒开始，江墨归身上得小心翼翼仿佛不见了，他很快地进入到了男朋友这个身份，所有的言语和行为都带着极其重的“攻击力”，似乎想把唐漾捆绑在密不通风的情爱里。他的一言一行宛如经过了格外缜密的安排，恰到好处地拖曳着唐漾，把他拉到精心设计的恋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