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墨归已经抽了第二支烟了，他的手不断的滑动着屏幕，关于唐漾的那些所谓的爆料格外刺眼地一一展现在他面前，这个w国对于同性恋并不友好，如果唐漾只是待在自己的圈子里并没关系，毕竟关注他的不是同就是腐的，再加上观看他直播的人数还没多到引起大v的关注。所以一切都可以风平浪静。
　　可突然之间的爆料，让唐漾一下子放在了公众平台上，大量的转发和蹭流量的人，让这个事态越发的严重，到了现在，连同唐漾是什么家庭，以前在哪里毕业，住在什么地方，都被无聊至极的网友扒了出来。
　　他们才不在乎真假，也不会关心这一系列的举动会对风口浪尖上的人产生什么影响，他们生活得太枯燥了或者太失败了，在现实生活中他们没有高昂的生活热情，又宣泄不出自己的不满。于是他们抓住了一个网络上的陌生人，极力地在他身上找到发泄的源泉，好让自己乏味的一切变得有趣。
　　反正万剑所指，反正法不责众。
　　偷偷摸摸出现在唐漾家楼下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觉得刺激，觉得他们终于成了“正义”的一方，终于可以为人类做出了贡献，终于可以评判这些另类了，反正已经有人泼过油漆了，砸过东西了，写过污秽的字眼了，他们只是拿着刻刀去划一下那个人的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江墨归想着这些，手抖得厉害，甚至于连烟都拿不稳，他微微弯下腰，拉扯着衣领，感觉有些窒息。唐漾今天遭受的一切，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自己冲动揍了那个人的原因，哪怕现在他出手解决了一切，哪怕抹平所有痕迹，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些腌臜事情已经存在于看到的那些人脑海里，很有可能有朝一日，又会拿出来成为饭后的无聊消遣。
　　十多年前，自己抛下他，让他一个人面前对一切。十多年后，又是自己把唐漾推到了风口浪尖。
　　两次。
　　整整两次。
　　宛如凌迟。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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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墨归来到唐漾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态了，甚至还给唐漾买了早饭，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一直到房间内传来动静，他才敢敲门。门内的人在听到敲门声后，动静小了不少。随后就听到唐漾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
　　“是我，江离。”
　　过了几秒，门被打开，唐漾应该是刚睡醒，头发还是乱的，他看着门口的江墨归微微一愣，立刻让开了一条路，江墨归没有多想就走了进去，他一边说一边解着早餐的包装：“路过一家早餐店，顺便给你买了一点，趁热吃吧。”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江墨归以为唐漾又不想理他，便打算放下早餐就走，只是他没想到唐漾会离他那么近，以至于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唐漾。
　　然后他就看到唐漾努力地睁着自己惺忪的双眼，像是为了看清什么似的，他抬起手不顾江墨归有些慌乱的眼神，轻轻地碰了一下江墨归的嘴角：“你怎么受伤了？”
　　刺痛来得后知后觉，江墨归没想自己居然受伤了。也是，虽然是拳击手，到底是两个人，蹭到刮到都有可能。
　　“没事。在家练拳的时候磕到了。”江墨归别过头，唐漾的指尖蹭过了他的下巴落了空。
　　江墨归不想告诉唐漾楼下发生的事。
　　“我是被楼下的声音给吵醒的，江离，我家住的楼层不是很高。”唐漾认真地看着江墨归，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楼下的吵闹声是因为什么，被吵醒后又睡了过去，但是在看到江墨归脸上的伤口时，隐隐觉得应该和眼前的人有关。
　　江墨归听到唐漾这么说，脸色变了变，他咽了一下喉咙，把握不了唐漾知道了多少。
　　“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下意识地说道，江墨归是个聪明的人，却在唐漾面前变得有些拙笨了，他只要细想就可以想到，唐漾在诈他，唐漾刚刚醒，楼下的事是怎么可能清楚地知道，按照唐漾的性格，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待在楼上的。
　　可在喜欢的人面前，好像很多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连同思考的能力都仿佛被死死地拿捏着。
　　江墨归回答完，唐漾就默默地看着他，唐漾的目光带着审视，在这样的视线下江墨归最终还是妥协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如江墨归所料，唐漾知道后，脸色就不好了，愧疚和害怕得表情无法掩饰地暴露的江墨归眼前。
　　“唐漾，我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知道一切吗？”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缓慢地起伏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太阳被云层遮挡了，地板上掠过了一片黑漆漆的阴影，原本印在地面上碎状的叶影，如今因为太阳的消失成了一块厚重的黑斑。
　　唐漾看着桌面上冒着热气的早餐，又看了看江墨归嘴角上的伤痕，
　　犹豫了片刻，最终颓废地垂下脑袋：“昨天……”
　　……
　　唐漾这几天都没有睡好，每天直播的状态都很差，因为只要他一打开平台，就是漫天骂人的私心，只要他一开播，观看的人数就会很多，当然这些人不是支持他的，管理员连禁言都禁不过来，平台对于这些大规模的网络攻击丝毫不在意，他们巴不得这样人的越多越好，不光可以提高app的下载量，还曝光了整个平台。唐漾只不过是他们微不足道的赚钱工具，在数量居多的主播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唐漾都不知道网络上的谣言是怎么编撰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那么多的营销号，跟着一起转发起来。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他以为平安无事的那晚，以为风平浪静的这段时间，都只是假象。
　　电话里的那个人的声音熟悉得不得了，他曾经在唐漾耳边油腻地说过话。
　　“喂，漾漾啊。知道我是谁吗？”
　　唐漾一只手捏着手机，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桌面：“知，知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网络上的事，是我安排的。”电话那头的人说得格外直白，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朋友把我打成这样，我不可能不追究。我又不知道你朋友的名字，根本查不到他，所以只能找你出气。”
　　原本唐漾是想直接挂掉电话的，但是听到网络上的事是他安排后，又听到了“朋友”两个字，那挂断电话的红色按钮怎么样也按不下去，于是他只好屏住呼吸，以防自己略微颤抖的气音暴露了自己恐惧。
　　“然后想想，其实这也不关你的事，也是我气糊涂了。我在这里和你道个歉。我马上会让那些营销号删除微博，不过影响已经产生了，我会给你钱补偿你的。”
　　“漾漾，我是真的喜欢你，打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唐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方也不在乎唐漾有没有回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今天晚上，你来我家。我上面说的一切都会替你做的。”
　　“我会对你好的。”
　　“我技术很好，也不会让你疼的。”
　　“做人要是要舍得，有了舍才有得。”
　　唐漾的手蓦然握紧，下一秒把手机砸了出去。他惊恐地看着手机，赶忙跑到洗手间干呕起来。
　　太恶心了。
　　实在是太恶心了。
　　等他缓过来，电话又响了，唐漾呆呆地站着听着铃声不停歇地响着，那铃声刺耳得让人难受，他站在空无一人房间里，整个空间只有那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手机仿佛生长出了黑色的触手，一点点延伸到了唐漾的脚下，眼看就要攀上他的身体。
　　一阵风吹来，窗户被用力地吹在了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唐漾整个人一震，紧接着，厌倦的眼睛动了动，过了几分钟，他大步的朝着手机走了过去，然后捡起了起来，他大声地对着电话吼道：“滚！你他妈给我滚！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便你，你他妈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说完，唐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双眼睛红得不像话。
　　电话那边要很久没有出声，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过了好久唐漾才听到电话那头说道：“漾漾……你怎么了？”
　　唐漾愣住了，低头看了一眼。
　　是楚念念的电话号码。
　　“姐……”
　　“我现在就来找你。”还不等唐漾回话，楚念念就挂了电话。
　　楚念念来得很快，一路跑着上了楼。她来到楼梯的拐口处，唐漾家的门一点点地展现在她眼前，跑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她扶着扶手，缓了缓，然后加快了步伐，只是刚走出了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她站在原地，瞪着双眼，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她看着那写满污秽字眼的墙壁，觉得手脚都发了凉。那鲜艳的红色，脏脏的字眼，刺眼的让她不愿意去看。
　　声控灯的暖黄的光线，柔和地照在这些字上，另类至极。
　　楚念念也只是呆住了几秒，随后她冲到了唐漾家门口，拿出包里红色的口红，抹了一下眼泪，用力涂在墙壁上，她想把这些字全部抹干净，可是墙太大，字太多，她那只红色的口红太渺小，根本无法把所有的字眼都抹去。
　　许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唐漾的房门打了开来，楚念念第一次反应那么快，她一手撑住了门，整个人迅速地挤到了门内，然后伸手关住了门。一切的动作都太快，唐漾都来不及询问楚念念为什么会在门口，就被她推到了房里。
　　“姐？”
　　“你出过门吗？”楚念念的眼睛还是红的。
　　“没有。”
　　楚念念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好，还没看到。
　　“漾漾发生了什么事？”楚念念看着眼前异常疲惫的唐漾担心地问道。
　　唐漾抿了抿唇，也不打算瞒着了，与其让楚念念担心得胡思乱想，还不如让她知道一切，唐漾把手机递给了楚念念。
　　几分钟后。
　　“我们报警吧。他们这是造谣，根本不是这样。你根本没有做这些事。”
　　唐漾从打工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社会是什么样的社会，他摆了摆手：“算了吧，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没事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被骚扰了，被骂了。想搞我的人不是普通人，我们没办法的。”
　　“那就这么让他们骂你！”楚念念，“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
　　“没事的姐，我又不是没被骂过。”唐漾抽了张纸巾替楚念念把眼泪擦了才擦：“你哭什么，难看死了。”
　　楚念念接下唐漾手里的纸巾，脑海中闪过那面墙上的字。说道：“万一他们伤害你了，怎么办。”
　　唐漾刚想开口说话，门铃就响了。
　　“你好，外卖。”
　　唐漾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楚念念怕他看到门外的字也跟了过去。
　　“姐，你点了什么外卖？”一边说一边捏住了门把。
　　“外卖？我没点外卖啊。”楚念念不解地问道，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大喊道，“漾漾，把门关上。”
　　唐漾已经打开了门：“什么？”
　　门被用力地打开，唐漾的手还拽在门把手上，整个人朝前踉跄了几步。
　　“漾漾，小心！”伴随着楚念念的声音，唐漾看到有黑色的东西朝着他砸了过来。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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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我姐拉了一把，那东西砸在了她的额头上。”唐漾在说这些事的时候，双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江墨归没有马上给出反应，他站了许久，突然站起身，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桌面上吃剩下的早饭：“你的胃口变小了。”说完拉开阳台的门走了出来，又很顺手地拉上了。
　　唐漾的视线跟着江墨归起身，跟着他走到阳台，然后被一扇玻璃门隔绝在了两个地方。
　　唐漾坐在沙发上，握着的拳头已经松了开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隔着阳台的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到墨归皱着眉，距离不是很近，又隔着一扇门，江墨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又有些闷。
　　江墨归似乎察觉到了唐漾的视线，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唐漾没来得及躲开，江墨归看了他几秒，然后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紧接着转过了身，只留给唐漾一个宽阔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阳台才重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江墨归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略起来的风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是在外面抽烟了吗？唐漾想着。
　　江墨归坐在了唐漾的前方，这让两个人的视线时不时地对在了一起。也让江墨归可以观察到唐漾的反应。
　　“你不能住在这里了。”
　　唐漾没有很吃惊，他也是这样想的，经过昨天和今天的事，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网络暴力了：“我知道，我打算换个地方。”
　　“你不打算报警吗？”江墨归开口道。
　　唐漾怎么会不想，可他还要和平台合作，他还没还完钱，他的那份近乎卖身的合同，还拽在平台的手里。他在被网暴和污蔑的时候，平台没有任何作为，他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甚至于怀疑他参加的线下活动也是平台一手安排的。
　　江墨归看着唐漾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想不了了之。他没再说什么，唐漾想要息事宁人，可他自己绝对不会让唐漾承受这样的委屈。
　　他必须为唐漾出一口气。
　　“那你打算找哪里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