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没有分寸,这孩子的精神力那么强,万一跟小朋友们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弄死人,后果不堪设想,暂时封印也是最好的办法。
谢燃的童年很幸福,爸爸秦洛是个非常温柔的人,科学院离家不远,他每天下班都会回来给谢燃做好吃的,各种各样的烤串、炒菜,把儿子养得白白胖胖。妈妈虽然在星辉军团忙碌,但每逢周末也会抽空回家,一家三口在家里玩,父母十分恩爱,家庭氛围其乐融融。
6岁那年,他跟着父母去参加了军部的年会。
那次年会人山人海,非常热闹,很多军团的大将军都来了,父母跟其他人客套寒暄,一时没顾上他,谢燃抓住机会溜走,跑去自助餐区的角落里,一个人偷偷啃鸡腿。
年幼的陆则轩转身去洗手间,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让陆则轩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哨兵的听觉天生敏锐,他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就见一个小朋友正在偷吃鸡腿。
晚饭还没开始,这家伙是不是饿坏了?居然跑来偷吃?
陆则轩刚想开口,就见那小男孩抬起头,伸手做了个“嘘”的动作,奶声奶气地说道:“你就当没看见我吧!被妈妈知道,我要挨骂的,拜托了。”
陆则轩:“……”
面前的小家伙长了张很可爱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恳求。
陆则轩莫名有些心软,便说:“好吧,我没看见你。”
小男孩笑弯了眼睛:“谢谢。”
陆则轩转身离开,当时还疑惑这是哪个将军的儿子,在年会上躲起来吃东西?
此时,看着记忆气泡里清晰的画面,陆则轩只觉得心如刀绞。
——原来,他们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陆则轩怎么也想不到,6岁时在年会上见过的那个小孩子,就是喻然,也是谢燃。
幼年时的燃燃,那么的可爱、活泼……要不是后来经历了太多的痛苦和磨难,他也不会成长为如今这样冷静、锋锐的样子。他曾有那么多宠爱他的家人……
陆则轩深吸口气,继续往前走。
从6岁到13岁,是谢燃记忆中很单纯的一段时光。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自己看书,秦洛教授有一间书房,里面的藏书非常丰富,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历史民俗,谢燃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和史料,也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让人知道他是元帅的儿子。
因为200年前的哨兵叛乱,当时有两个军团相互勾结,在新年夜突袭包围了总统府,俘虏了全部政府官员,逼着总统退位,那一场战争死伤无数,最终是陆家和谢家联手镇压了叛乱。
事件平息后,国会代表们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讨论,决定将军部重新分成四大军团——军团之间不联姻,也是那次叛乱之后订下来的潜规则。
元帅的位置比较特殊,历届元帅都是向导,没有兵权,但能利用向导的优势管理和协调几位将军。元帅的后代,当然也不能和军团联姻,以免“私下勾结”。
秦洛和谢希在大学时代自由相爱,得知彼此的身份后也曾有过挣扎,最后还是元帅拍板决定,两人可以结婚,但秦洛的身份就要从此成为秘密,生下来的孩子也跟着谢家姓。
没人知道,温文尔雅的秦洛教授其实是元帅的亲儿子,而谢燃,是元帅的亲孙子。
13岁那年,谢燃去了圣所的向导学院学习,跟陆则轩同一年入学。
他太聪明了,精神力封印解开之后,学习速度比同龄人快了好几倍,不出三个月,他就将自己的精神图景扩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他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从圣所毕业。
由于他的烈焰红狐攻击性过于强悍,年纪又太小,向导协会的高层跟他父亲商量过后,决定联合封印谢燃,并将他送去教堂里接受为期一年的精神洗礼,让他学会心存善念。
实际上,谢燃在教堂的那一年,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跟着念经文、听故事。
而是秘密跟教官学习各种战斗技巧。
那座所谓的教堂,其实是元帅用于迷惑人的地方。他安排了一位星辉军团的亲信教官,每天夜里专门教谢燃遇到危险时的格斗技巧,比如,用特制手套在建筑墙面攀爬跳跃,用隐形能力保护自己不被发现,怎样快速制服一个哨兵,跟人近身战斗时如何脱险等等。
秦霄元帅的本意,是教会他战斗的技巧,有朝一日面临危险的时候足以自保。
谢燃学得很快。一年时间,少年迅速长大,在离开教堂的那天,他甚至干脆利落地三下放倒了自己的师父。哨兵教官满意地说:“向导的体力不如哨兵,把握技巧才有机会取胜。燃燃,你出师了。”
谢燃笑着说:“谢谢老师教导!”
14岁那年,谢燃考入联邦第一军校向导指挥系,这个专业,每年只招收十几位优秀学生并秘密培养,同学之间彼此不认识,每个人单独上课,上课的内容包括各种机械操控、战场指挥还有心理学知识,从这个专业毕业的向导,通常会在各大军团担任指挥工作。
谢燃在19岁顺利毕业,参加了首都星的毕业晚宴。
那次晚宴,各大高校的优秀哨兵和向导毕业生齐聚一堂。名为晚宴,实为相亲。
学校期间课业繁忙,很多人没时间谈恋爱,毕业舞会就是个很好的机会,遇到合心意的人,可以邀请对方跳舞,互相留下联系方式。
谢燃对谈恋爱完全没有兴趣,也懒得去人群里凑这热闹。他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吃东西,美食让他心情愉悦,谢燃吃完盘子里的东西,起身去拿了块刚煎好的牛排,回到座位上。
切牛排的时候,锋利的刀子不小心划破手指,一滴血珠顺着指尖流下。
恰好那一刻,同样觉得无聊的陆则轩走向宴会厅的角落,哨兵敏锐的五感捕捉到特殊的向导素气味,清冽的香味在鼻间一闪而过,陆则轩扭头看去,却发现附近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谢燃担心血液会泄露自己向导素的气味,拿止血贴包住手指后,便迅速离开了现场。
他们在宴会上擦肩而过,彼此并没有见面。
陆则轩看着记忆里的这一幕,心情无比复杂。
如果两人能回到当初,在当年的毕业舞会上,陆则轩一定会找到谢燃,朝他伸出手,请他跳一支舞,并且告诉他:不要让父母一起出征,那是个陷阱,千万不要去!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陆则轩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谢燃在参加完毕业舞会后,正式去星辉军团报到。谢希将军当时正在调查暗夜组织的事,并且有了一定的进展,他们找到了暗夜组织最大的实验基地。
谢将军决定亲自率队出征,秦洛以科研人员的身份跟她一起前往,他对那些针对哨兵的药物非常了解,正好能从实验基地拿到样品,看看能不能制成解药。
谢燃刚毕业不久,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他跑去求谢希将军:“我也想一起去。”
谢希皱眉道:“你还年轻,不一定能适应战场的环境。”
谢燃认真保证道:“我的烈焰红狐攻击力是S级。而且,我在教堂经历过一年的特殊培训,近身战斗也不弱,哪怕遇到危险我也能保护好自己……妈妈,我已经长大了,您想让我担任星辉特战队的队长,我要是连跟着你上战场都不敢的话,又怎么能够服众?”
秦洛微笑着看向妻子,道:“让儿子跟着吧,就当是长长见识。”
谢希最终点了头:“好。”
——他们低估了暗夜组织的可怕。
星历494年,是暗夜组织刚开始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们以为,这个组织只是一些小鱼小虾,几个疯狂的科学家在做关于哨兵的实验。没想到,表面上的小鱼小虾只不过是冰山一角,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当时的星辉军团居然有暗夜组织的卧底,将他们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星辉舰还没到达目的地,那位内鬼突然启动了自爆程序,并毁掉了大量的逃生舱。谢希在最后关头手持利剑,一刀斩断那叛徒的脖子,抢下一个逃生舱,将自己的儿子强行塞了进去。
……
那是谢燃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
他刚刚大学毕业,带着满腔热情来到星辉军团,却亲眼目睹了战士们和父母被炸死的惨状。
那一幕画面在他脑海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此后的很多年里,他时常在噩梦中想起父母当年全力救下他的场景。在独自掉落到红珠星之后,也是父亲最后的那句“好好活下去”,在支撑着遍体鳞伤的他,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
作者有话说:
陆则轩和喻然已经精神结合,相等于精神同居,共用一个脑海。
向导的精神世界,没有授权的话哨兵是根本进不去的,所以,然然给了陆则轩授权,就是让他自己去了解的意思。
总不能让然然亲口说”我爸我妈当年是怎么死的“,那样自揭伤疤真的太虐了。
第063章
谢燃的逃生舱被吸入宇宙虫洞, 最终掉落在红珠星。他从逃生舱里爬出来,看见眼前大片的红雾, 周围有奇怪的“嗡嗡”声, 花草树木从未见过……谢燃这才确定,自己来到了一颗陌生的星球。
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这样的认知让他心脏一阵剧痛。
可是, 想起爸爸最后说的“好好活下去”, 谢燃还是迅速整理好了情绪——或许还有希望呢?比如,正好有星舰路过, 救了爸爸妈妈?又或者,他们也坐着逃生舱活了下来?
虽然这样的希望很渺茫, 但他不能放弃。
谢燃深吸口气,仔细观察周围。地上有几只拳头大的蜘蛛,像是受到什么感召一样,集体行动,朝浓雾深处快速爬行, 头顶还有一些小蜘蛛在绕着他乱飞。谢燃吓了一跳, 他从小就不喜欢蜘蛛, 看见那些蜘蛛往红雾深处走,他脸色一变, 本能地往后退去。
——那是他多年来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谢燃远离红雾, 打开手腕上通讯仪的指南针,往南走去。
这里似乎是一片森林迷宫, 到处都是红色的丝线, 既然周围有大量的蜘蛛, 谢燃猜测, 这些丝线很可能就是蛛网。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丝线, 一路向南前行。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谢燃的胃里空空如也,他今天没吃午饭,到现在,已经有8个小时没有进食,嘴唇干涩,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但是周围并不安全,也不知道这里的果子和植物有没有毒,他不敢贸然吃下去,只能强忍着饥饿感,靠着树休息片刻。
没过多久,一些类似萤火虫的小飞虫漂浮在空中,森林里的光线亮了一些,谢燃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在这棵大树的旁边看见了一些奇怪的藤蔓。
那些藤蔓上有很多锋利的尖刺,但由于颜色是黑色,几乎跟地面融为一体。
谢燃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立刻起身,想离那些藤蔓远一点,然而,四周的光线太暗了,埋在地里的藤蔓根本看不清楚,他没走两步,脚踝不小心被刺伤,尖锐的疼痛让谢燃皱起眉头,他俯身想要处理一下伤口,但就在此时,尝到鲜血的藤蔓们,像是突然间“活了过来”。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群在爬行。
谢燃察觉到不对,立刻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周围会发光的小飞虫越来越多,光线更加明亮,他这才看清,自己不小心闯入了一种奇怪的藤蔓的领地,密密麻麻的藤蔓如同触手一样在空中张牙舞爪,它们彼此交缠,构成网状的捕猎圈,将谢燃团团包围,然后……凶猛地朝谢燃袭击过来!
谢燃忍耐着脚踝上的刺痛,飞快地逃跑。
当年在教堂学习过的格斗技巧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他行动敏捷,左右闪躲,一边躲避那些藤蔓的攻击,一边召唤出红狐。火焰般的思维触手如潮水一样袭向那些藤蔓,可是……谢燃很快就绝望地发现,思维触手根本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和意识。
难道,这是一种没有智慧、只剩下捕猎本能的植物?
向导最怕的,就是这种没脑子的植物。遇到动物,他可以尝试着沟通,可以控制对方的精神,可是,遇到没有大脑的攻击性植物,以谢燃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以对付它们。
谢燃在心里跟自己说:“快跑,不能被它们抓住。”
幸亏爷爷当年让人指导过他一些生存的技巧,他敏捷地在森林里狂奔,沿着原路返回,那些藤蔓在他的身后疯狂追击……可他毕竟不是体力强悍的哨兵,跑了半个小时他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谢燃咬着牙一直向前,偏偏这时候,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那是谢燃从小到大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场暴雨,他的全身被雨水瞬间浇透,泥泞的地面让他逃跑的速度更加缓慢,前面有一根大树的根茎拦住了去路,他努力翻过去,脚下却蓦地一滑,整个人摔趴在了地上!
而他的身前,正好有一根追上来攻击他的藤蔓竖起的尖刺。
“啊啊——”
谢燃的惨叫声响彻森林。
他的左眼被藤蔓的刺瞬间戳破,鲜血顺着雨水流了满脸,转眼间染红了衣服。
跪在地上的谢燃,全身都疼得发抖,他用力捂住自己的眼睛——
左眼一片血红,很大可能已经失明了,右眼被雨水模糊,看不清眼前的画面,身后还有无数藤蔓在疯狂地追击他,他绝望地想,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爸爸的话突然清晰地响在耳边:“燃燃,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