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人随即就看到了画上那个长得像兔子似的柔柔弱弱的小少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得,实锤了。
尚曦是西谷谷主尚伦的儿子,现在应该已经三十二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目前为止,他还是一副十六七岁少年的样貌,而这点,可能就是这次橘杏谷风波的关键之一。
所以尚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他的样子确实是不会武功的,旁边的那个老者和他的侄子虽然武功不低,但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个老人,所以他说他被人追杀向李异求助阳关他们虽然觉得扯淡还是还是有点相信的。但现在这么一看,尚曦的目的远远不止于保住自己的命,如果按照之前李异推测的卓家被灭门是因为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那是不是指的就是尚曦或者他的母亲?
所以尚曦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或者母亲报仇吗?当初追杀他们的人又是谁呢?阳关和李毅陷入了苦思冥想当中。但还是那句话,现在的线索太少,两人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一角,但是想要把这件事情的全貌扯出来,还远远不够。
“对了,现在天亮了哦。橘杏谷的开谷仪式是不是就是今天啊。”兰舟抬手敲了敲下巴,闲闲地说道。
李异和阳关突然一抬头,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卧槽”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兰舟看着两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笑着摇了摇头,直到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牢房尽头,兰舟才敛了笑容,低下头,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还在昏迷中的牛兜,轻轻地啧了一声:“真没用。”
……
话说另一头,阎秋生一巴掌打上了那个小姑娘的脸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已经走出了半里地的三人都回过头来张大了嘴看突然发飙的阎秋生。
阎秋生在他们的印象里一直是有一点任性的小少爷形象,可能因为自小体弱多病,所以阎玉在严格教授他医理之余难免对他溺爱了些,秋绫也很宠他,不过好在没有宠的太歪,但能动嘴的事情他是不会动手的,就算动手也轮不到他,所以阎秋生那一耳刮子,别说那俩姐弟,陆霁都有点懵。
那小姑娘就更傻眼了。她是橘杏谷号称“东池四仙”中的“望月仙”云砂的小孙女,名叫云瑶,因为长得可爱很受爷爷兼师父偏宠。所谓“东池四仙”,也就是橘杏谷“东池”这一部分中的四个最有名气医术最好的大夫,与之相对的“西谷”也有“西谷三圣”这种说法。云砂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夫,非常精通药理,不过脾气有些暴躁,曾经听说有病人不遵医嘱被他拿笤帚追着抽。
相比起云瑶,其他“三仙”或者别的大夫的后代都没有医术特别出彩的,很多甚至下了山去做了别的营生,所以云瑶可以说是整个橘杏谷最受瞩目的弟子,随随便便出个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就怕伤到了她一根头发丝儿被云砂怪罪。
所以,那些普通弟子们看着小姑娘左脸上高高肿起的僵痕,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暂时性地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
兄弟,看你慈眉善目浓眉大眼的,没想到竟然这么有种。
阎秋生甩完小姑娘巴掌之后,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云瑶可算是回过神来了,眼泪当即就涌了出来:“你……你竟敢……”
“我什么我?”阎秋生在“随手扔掉帕子”和“把帕子收好”两个动作中纠结了一下,最终想着还是不要破坏环境了,遂把帕子收好,抬眼看那个小姑娘,“就凭你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抽你一顿都是轻的。”
“什么叫‘这里可是橘杏谷,不可能有你没有见过的毒物’,莫说世界上的药物千千万,就是橘杏谷内的各种草药,你就能确定你能全部认识?你能够熟知它们的用法用量?你就能确定良药在一些情况下不会变成毒药?不要太狂妄自大了!你的爷爷被称为‘望月仙’是因为你爷爷有医术有医德,不代表你也能飘起来,不要把自己捧得太高了!”
“小小年纪,妄自尊大,不思进取,不想着多学些医药知识为病人造福,反而用强硬的手段将其驱逐,草菅人命,毫无良善之心,只知道看顾自己的排场。你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个医者,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片橘杏谷的土地之上!”
只能说阎秋生还是被阎玉带的太斯文了些,说不出什么重话,饶是这样,也是把云瑶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阎秋生气得直喘。
阎秋生继续闲闲地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将它挽在耳后,这个动作在男人身上可能会显得有些阴柔,但阎秋生做却是显得自有一番闲适的气度。
还是跟在云瑶身后的一个略年长些的弟子看不下去了,朝着阎秋生一拱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又是用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些话的?”
阎秋生捻了捻袖口的荇草花纹,突然觉得有些厌烦,下次还是让娘换成流云边的,比较好看,听到那个弟子的问题,阎秋生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我吗?我叫阎秋生,就是那个当初医好了那个你们都不敢治的心疾患者,却被你们扣上了一顶‘危险行医’的帽子的阎玉的孩子。”
“阎玉……”那个弟子看着有三十来岁,应该是对这件事情有几分印象,云瑶却是有些懵懂,陆霁转头看了一眼掩藏在靠后的人群中却没有离开的老者,却见他望向阎秋生的目光里也充满了复杂。
阎秋生却没有给在场的人说什么的机会,清凌凌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对那群病患朗声道:“有没有跟刚才那对姐弟一样,莫名其妙出现脉象紊乱大口吐血状况的人?有的话请走出来。”
那些上来求医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竟然真的有不少人走了出来,阎秋生略略给几位把了个脉,发现真的都跟那位郑笑尘一样,脉象就跟打了结的毛线一样纠缠纷乱,毫无规律。有的吐得半身都是血,有的稍微好些,但嘴角却持续不断地淌着血流,让人非常担心过不了多久,他身体里的血就会就此流尽。
又问了一下发病的时间和原因,有人说是喝了几口山下的溪水,有人说是吃了个山上的果子,情况最严重的郑笑尘,据郑轻尘所说,他姐姐是在跟一个灰袍人擦身而过之后,突然就倒地不起。而吐血比较严重的几个的家属也回忆起来似乎确实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灰袍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不久之后他们的亲人就倒下了。
阎秋生叹了口气,虽然刚刚隐隐有些猜想,但此时猜想被证实,却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好在,他已经有了应对方法。陆霁就见他转过身,对着刚刚那个老者行了一礼:“林谷主,请问半个时辰后的橘杏谷的开谷仪式上可以多加一个项目吗?”
老者从人群后走了出来,那些橘杏谷弟子们这才发现自己的谷主,联想到刚刚的那一出闹剧,惊得冷汗都出来了,赶忙跪地参见谷主。
林白崇却是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直直地盯着阎秋生:“你想做什么?”
“我想,在橘杏谷的开谷仪式上占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众人面前,把这些人治好。”阎秋生顿了顿,“当然,我肯定用的是橘杏谷中人的名号。”
“什么?”“开玩笑的吧?”“这么年轻?”不仅是那些橘杏谷的弟子,就连那些病患们都哗然了,形形色色的目光集中在阎秋生身上,阎秋生依旧站着,身姿挺拔如竹,毫无畏惧地直视着林白崇。
“你想要什么?”林白崇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想要的不多,只三点。”阎秋生没有像众人预想中的“无欲无求”,反而是一本正经地跟人讲起了价,“首先让橘杏谷承认我娘当年没有做错,给我娘恢复名誉,并且保证从今往后,绝不能再让人去打扰我们一家人——包括我爹苏阖,我弟弟阳关等人的生活。”
“其次,我想请您和橘杏谷东池西谷的七位大夫,来参加我爹和我娘的婚礼,具体日期和地点到时候会在请柬中告知。”
“最后,”阎秋生清了清嗓子,开口,“我要仙草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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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病了两周了,真的只能随缘更新了,老师这个职业简直是在收买人命啊……
第264章 造业与报业
“玉娘——”
“玉娘?”
“玉娘~~~”
“爹你一大早的叫什么呢?”阎秋绫从房间里揉着眼睛探出头来,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天气冷了别就穿件中衣,披上外套,当心生病……你娘咧?”
“不知道啊……哦,不对,一个时辰前出去了。爹你找她吗?”
苏阖掐着手指算了算时辰,一个时辰前天才刚亮,不禁嘀咕:“一大早就出门……干什么去了?”
“干嘛……一晚上还没有缠绵够?”阎秋绫眯着眼睛看着苏阖,“年纪一大把了,悠着点啊,爹。”
“你这死丫头瞎说八道什么呢!”苏阖涨红了脸作势要打,实则离秋绫还差着八只脚的距离,秋绫吐了吐舌头,钻回自己房里。苏阖哭笑不得地“啧”了一声,回屋披上外袍走出了永宁侯府的大门。
之前苏青荀交给了他们一张地契,苏阖原本想推掉来着,不过被阎玉阻止了,只叫他留着,说到时候用十二成的利找个机会还给他们,但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地还,会跟苏家扯上关系。苏阖发现阎玉在说“苏家”的时候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再看却又是笑靥如花,便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温泉庄子虽然是现成的,但是李异一走,他们若是也搬家了,永宁侯府就空了。所以夫妻俩照样还是住在永宁侯府里,阎玉还能帮着管管帐主持一下中馈。
而且自从上次他伤了手之后,阎玉似乎就不怎么急着成亲了。虽然之前碍于女子的矜持,对于成亲这件事阎玉的态度一直是半推半就的,但苏阖还是能感受到她愿意的。然而这次不一样,每一次苏阖提出想把亲先成了,别到时候再弄出些幺蛾子来,阎玉都会或巧妙或生硬地让开话题,避而不谈。
苏阖犹豫地叹了口气,玉娘莫非是不愿意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家庭会威胁到她的孩子们所以嫌弃自己了?可是他明明就说过要跟苏家断绝关系的……难道,玉娘是跟李异他们一群武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开始看不上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
苏阖抬起胳膊,撩开一节袖子,看着自己白白瘦瘦的小臂,自己要不要从今天开始扎马步呢?说不定过个几年自己也会很能打!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一开始很慢,后来逐渐变得急促。苏阖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豆大的眼儿,两撇蝌蚪须,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是自己在国子监的同僚。
国子监有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是由“礼乐射御书数”这几门“君子六艺”演变而来,自己一开始想教律学、书学和算学的,毕竟这几门的博士掌教的是八品以下及庶人子。
不过当时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略略打听了一下他的背景,吓得够呛,以死相逼自己千万不能去教这三门。苏阖无奈,只能去四门馆,教一些七品以上、侯伯子男子为生及庶人子中的俊士生。不过好在他的几个学生还比较听话,也聪明努力,他一开始担心的那种仗着身份欺师灭祖的现象并没有出现。
不过苏阖还是对于教平民的孩子读书更有兴趣,那一双双求知的眼神跟那些官员的孩子绝对是不一样的。所以苏阖有时候也会去律书算的地方转几圈,兴致来时客串一下,非常受那边学生的欢迎。
而此时他身后这位就是算学的一个博士,叫什么来着他忘了,好像姓刘,官居从九品下,说是官身,这么大点小官在京城这种地方,若是有人有心找他麻烦,稍微动动手指都能让他活的不够安生,还不如一只蝼蚁自在些。
“下官刘砚,见过苏大人。”苏阖是四门馆的博士,官居正七品上。
“刘大人不必如此客气,今日休沐?”苏阖脸上挂起了得体的微笑。
“是……是的,早上睡不着起来逛逛,就正好就遇见大人您了。”刘砚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眼神有时候也有些畏畏缩缩的,所以苏阖算不上喜欢他,只是点头的交情。
“刘大人好雅兴。”苏阖依旧礼貌地微微颔首。此时的街道已经开始热闹了,不少早餐摊子已经支起来了,人来人往的,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在偷眼打量着大喇喇杵在街道上交谈的两人。苏阖非常淡定地接受着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目光,但是往远处看了好几眼,却依旧没有发现阎玉的踪影。
阎玉之前生泡泡的时候情况极为凶险,虽然伤口缝合得极好,但还是养了很久的伤,甚至养好了伤口月子都出了。在床上躺了将近三个月,不管之前多稳重的人,下了床之后都会忍不住到处跑的。阎玉这几天活泼得像是重返二八年华,就没闲下来过。
也许是苏阖找人的动作过于明目张胆,很快就被刘砚发现了异常:“苏大人是在找什么人吗?”
苏阖回过神来,依旧是如沐春风的微笑,完全没有半分尴尬:“是啊。”多余的话却也不说了。
刘砚确是也笑了:“说起来,监里关于苏夫人的传言近日有些甚嚣尘上啊。”
“嗯?”苏阖转过头,看他。
“之前您因为要娶苏夫人跟苏丞相闹矛盾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刘砚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很轻松,“一开始很多人都不信,堂堂苏家三公子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医女,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医女。后来知道是真的,一半人还是不信,另一半人则认为您糊涂,是被迷了心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