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架空] 阳关道—— by作者:伊阙关 CP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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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坐更是万万不行,虽然那些赤瞳鬼少年还是有些野性难驯,但他们也在慢慢适应中原人的生活,训练也十分努力,竟比那些原本就是斥候的嘲风军少年学得还快些。
  阳关有一次悄悄地告诉他,那些赤瞳鬼竟然连猪肉都没吃过。有一次梁天宝烧了一桌子家常菜,口味对于阳关来说还稍微重了些,然而那些少年竟然吃哭了,说是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说起来,他已经三天没见到阳关了,也不知道阳关还好不好,还做噩梦吗?也不知道陆朝风把他照顾的好不好……想着想着,李异就开始发散思维,没留神陆朝风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所以陆朝风突然说话的时候,李异着实吓了一跳,弥乐摩巽也抬起头来看自己这位外甥女的夫婿。
  比起之前的长篇大论,陆朝风这次说的话非常的简短,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想报仇吗?”
  “什么?”弥乐摩巽愣了一下。
  “我问你,想不想报仇?”陆朝风又重复了一遍。
  “报仇……找谁报仇?金瞳鬼吗?”
  “那是自然。你之前也说了,我们中原人信奉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是我们中原人还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叫做冤有头债有主。”
  “你杀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非常的愤怒,但是我不光时对你愤怒,更是对这件事情的成因感到愤怒。”
  陆朝风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无论如何,你杀害了一百多个中原百姓,这都是一件不合理的行为,每一件不合理的事情身后都有更加不合理的诱因,是什么让你做出这样一件丧心病狂的事情?是因为你被金瞳鬼逼得活不下去了,我说的没错吧。”
  “对……”
  “你,我要杀,但是在杀你之前,我要把造成这件事情的金瞳鬼也抓起来,斩首示众,以慰我南唐百姓的在天之灵!”
  ……
  “您……你说什么?卢大夫去世了?”阳关牵着星火缰绳的手微微地颤抖。
  “哎,是啊,就前两天的事情,据说是吐血而亡的……太惨了,卢大夫这么好一人,怎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去了呢?”老者捻着胡须叹息。
  “这……前几天看着不是还好好的吗?还跟我爹开玩笑呢?怎么就突然吐血了?”阳关对卢大夫印象还停留在之前他给陆朝风递消息的时候,毕竟卢大夫给他施针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那会儿虽然陆朝风一直在套话,但是两人的相处模式,竟更像一对忘年交。
  那老者在墙上磕了磕烟管,又吸了一口,继续说道:“哎,本身年纪就大了么……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在八天前,为了治一个病人,他用上了自己的绝学针法,据说这套针法卢大夫就使出过三回。这会也不知道哪个在鬼门关前徘徊的人,硬生生被他的这套针术给救了回来。”
  阳关算了算,自己昏迷了四天,困在陆府整整三天,一共过去了七天。陆霁是刀伤,最主要的是缝合伤口,针灸最多起个止血的作用,所以……当时是卢大夫救了自己?
  却听那老者继续叹道,眼眶有些微微湿润:“这套针法虽然神,但有一个坏处,就是折寿!施针者需将自己全部心力汇入这套针法中,一丝一毫不能分心,这套针法上涉及许多偏穴,扎错一点就是死!卢大夫……卢公本来身体就不好了,这套针法一施,身子就彻底垮了……”
  “我听当时跟卢公在一起的几个小年轻说,卢公施针的时候一点儿没藏私,连同他徒弟一起,把这套针法完完本本地教给了他们……我老刘这辈子没佩服过什么人,行医那么多年,却也懂得“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①的道理,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呢?卢公!义士!”
  姓刘的老大夫眼含热泪,说得慷慨激昂,阳关却是连半点都听不进去,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前一片模糊,
  卢大夫去世了,他是因为自己……他是为了救自己,所以去世了!如果不救自己,他是可以长命百岁的!是自己害了他!是他害了他!
  他是丧门星!他是扫把星!跟他待在一起的人,最后都会遭遇不测!
  恍恍惚惚间,阳关听到了一个声音,像是个男声,但是声音很含糊,中间还有奇怪的停顿,阳关便转过头,朝门里望去。
  “维哀,丙申年七月初一,楚泛等谨以罡鬣牲醴致祭于卢公先生之灵前曰:”
  “嗟呼,天之……生人兮,厥赋维同,良……之秉彝兮,独厚……我公。雍容……足式兮,德看何崇。优游……自适兮,突尔潜踪。怅看不见兮,查……查音容。只鸡斗酒兮,仪愧……不丰。冀公陟降兮,鉴我微衷!伏维……尚……飨!”
  楚泛,也就是当初给阳关包扎伤口的碎嘴小大夫,此时却是数次哽咽,站在在灵堂中央,手里拿着写着悼词的纸,几乎是一边抽搐着一边在念。他的背后,是铺着雪白台布的贡案,贡案后的棺椁上雪白的“奠”字,刺痛了阳关的双眼。
  星火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将门口前来吊唁的宾客吓了一跳。只见阳关一个翻身上马,一甩缰绳,星火便朝着城郊的方向飞驰而去。
  阳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只是催着星火加速往前跑,离人群越远越好,不然的话,不知道又有谁会被自己带来灾祸……
  之前阳关去的水上集市位于秦淮河的中段,两岸地势偏高,也不怕涨水,不过城郊的地势就慢慢变低了,随处可见杂草丛生下大片大片的滩涂。
  不过星火不知道是因为名字里带这个火还是什么,特别讨厌水坑,一点水洼都不肯踩,只肯驮着阳关各种绕找干的地儿。阳关索性也不管它了,仍凭星火带着自己走。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太阳被浸染成鲜艳的橘红色,柔和的光晕模糊的远处的地平线,大地也被渲染得温柔了很多。一道道光线从高高的芦苇丛中穿过,又被打进水塘中。顿时,坑坑洼洼的小水塘瞬间变成了一片片金矿,像是一直无人开采却又终于忍不住了一般,要从土里喷薄而出。
  星火绕了个远路,围着一个大水池绕了半圈,阳关就这么发着呆,眼瞳却印进了这一片夕阳下的美景。很快,星火踱了踱马蹄,阳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绕过了一片足有八丈宽的,几乎有一片小湖泊那么大规模一样的水塘了,这要沿着秦淮河边的小路再走十里左右,就能出京城了。
  阳关回头看了一眼被他留在身后的京城,现在正是饭点儿,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不少灯笼也亮了起来,混合着夕阳的光辉,显得异常温暖平和,不管是谁,都会为这一片景象流连。
  那是千百年来,深深镌刻在所有人心中的,最能被称为“幸福”的风景。
  不过阳关还是转过了头,轻轻一拍星火的后腿,便朝着城外走去。
  他要忍住……他想让他们活着……活得好好的……
  马蹄哒哒,此时听起来却分外寂寥,就在阳关即将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那句熟悉到骨子里的嘶吼。
  “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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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出自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


第233章 他逃他追,插翅难飞
  李异从郊外的军营出来后,就跟着陆朝风一起回到了将军府。
  这期间陆朝风瞪了李异好几眼,那意思,你自己去永宁侯府待着好了,干嘛非得跟着他一起走,将军府又不是很欢迎他。
  李异向来对这种目光视若无睹,他是个目的性非常强的人,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他是不在乎的,反正也拦不住他,这是属于一个高手的骄傲。
  至于李异的目的也很好猜,就是见阳关,三天没见到人了,李异此时想阳关想得抓心挠肺的。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军营里忙活,刚刚审完那个叫“金魂”的金瞳鬼(就是最开始跟阳关打架的那只),尽管过程异常的艰难,但李异还是跟熬鹰似的熬着,最终从那只金瞳鬼嘴里掏出了不少讯息。
  陆朝风看着手里厚厚的一叠口供,略有些惆怅。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陆朝风决定过一段时间,他要带着弥乐摩巽去沙漠,帮着他解放赤瞳鬼。而到那时,他陆朝风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从那些金瞳鬼嘴里挖出玉壶的下落。
  他好想她……
  雪白的照夜玉狮子在将军府面前停下,陆朝风看着还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异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翻身下马,也不管他,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将军府内,李异走进门内就开始小跑,不过绕了两圈都没看到阳关的影子,只看到了在阳关屋前的院子里躺在石凳上小憩的陆霁。
  “阳关呢?”李异低着头看陆霁。
  “出门了。”陆霁将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垫在脑袋底下,长腿曲着,看着有几分慵懒的样子,听到李异的声音,睁开了一只眼睛,漫不经心地回道。
  “去哪儿了?”李异有些着急。
  “随便上街逛逛呗,他多大的人了?还能丢了?”陆霁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睨了李异一眼。
  “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这么憋下去,阳关没病也会给你憋出病来。再说了你李异是他的谁?凭什么限制他的行动?”陆霁语气冷冷的,竟带着几分杀气。
  李异愣了一下,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是害怕,阳关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此番陆霁为了他受伤,阳关心中一定会受到极大震动,从而生出逃避的念头,这是李异最怕的。
  但是审问这件事情也不能拖——他紧赶慢赶,还是让太子知道了阳关和几年前那些赤瞳鬼的关系,虽然了解阳关的人都知道阳关是被牵连的,但是这世上最难以控制的就是人,谁也不知道哪怕是过了几天,这流言会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临走前让自己的亲信全天看住阳关,不要让他出门,外面的事情也尽量不要传到他的耳朵里。不过好在,回鹘使团进京抢走了大部分百姓的注意力,已经有很少人继续谈论关于阳关的流言了,这让李异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找到阳关。李异牵上自己的踢雪乌骓,却发现阳关的星火也不见了,心下了然,一扬马鞭,朝着京城最宽阔最繁华的南天街奔腾而去。
  然而李异刚走,陆朝风却接到了管家递来的一封白色的请柬。一般请柬不管是邀请别人做什么的,都是红色的封面,若是白色封面的话,一般就是讣告了。
  陆朝风似有所觉,打开看到“卢敏”两个字的时候仍旧是手一抖,沉痛地闭了闭眼。
  竟然……就这么去了吗?
  看了看讣告发出时间,正是三天前,那么今天应该就是停灵的日子。
  “小的上午已经去过了,没想到老爷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小的不周详,应当先知会您一声再去的。”管家低着头。
  “不妨事,你做的很好。只不过卢大夫毕竟和陆府交情颇深,此番仙逝,本将军自当亲自上门告慰,备衣备马,现在时间还早,我立刻就去一趟。”
  “是。”
  李异把南天街从头逛到了尾,又从尾逛到了头,愣是没找到阳关。今天南天街上似乎格外的热闹,人也多,虽然允许沿边骑马,但也走得快不到哪里去。
  李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有误,但按照阳关喜欢热闹的个性,他应该是会到这边来看看的啊……
  “铛!”敲锣声在耳边炸开,李异转头一看,就见不远处一家店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一个壮汉提着锣在搭好的台子上吆喝,说的什么他也听不清,反正说几句敲一下锣,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听见什么了,兴奋得直嚷嚷。
  李异就有点觉得生理性不适,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便顺势躲了进去,刚松了口气掏了掏耳朵,就发现这个小巷是通的。
  李异突然想到,阳关虽然爱热闹,但是也怕吵,刚刚那一下鸣锣敲得他耳朵都痛了,阳关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那么他很有可能也就近躲了一下,然后穿过这个小巷来到了另一条街上。
  果然,走了不远,李异就看到了卢宅上还未收起来的白幡,门口是楚泛,正靠在门框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
  一般到了傍晚,吊唁的人群就会散去。若是没有来得及上香的,关系好的第二天还会再来,关系一般的就此作罢。但是一般来说很少有从早到晚都吊唁不完的,可见卢大夫生前威望之高。
  虽然一生未婚,也无子嗣,但是卢大夫的门生却是遍布大江南北,都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他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告诉了弟子们什么叫“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非聪明理达,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①
  “楚大夫,虽天色已晚,但不知还能容许我给卢大夫上一炷香?”李异下马走到楚泛面前,朝他拱了拱手。
  “侯爷请。”楚泛看起来态度想再恭敬些,但是看他的眼神,已经是一片死寂,浑身提取不出来一点力量,只是无力地拱了拱手。
  给卢大夫上完香,李异接过楚泛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我来之前,你可曾看到一个白发少年?”
  “你说的是路将军府上的那个白发少年吗?”楚泛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看到李异一挑眉毛,楚泛叹了口气,落寞道:“我师父最后救的那个人,就是他,用的他的九转九回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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