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点点头,众人暂时先往后退了两步,确保那个唐鹞的姐姐从下面看不到他们。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唱曲儿的声音戛然而止,阳关凑上去,就见唐鹞的姐姐抱着琵琶站起来,跟老板结了账便离开了酒楼。
“跟上。”李异放了一锭银子在饭桌上,众人跟着唐鹞的姐姐出了酒楼。
因为六个人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暴露,六个人便兵分两路,周澄和江家兄妹便去这条街上打听关于唐鹞姐姐的情况,阳关李异和唐鹞则继续盯梢。原本阳关想先让唐鹞回客栈的,不过唐鹞死活不肯,阳关只能作罢。
三人就跟着唐鹞姐姐在街上走,发现唐鹞姐姐根本不是只在刚才那家酒楼卖唱,她是在这条街上所有酒楼都卖唱!
阳关三人就跟着唐鹞姐姐走进了一座又一座的酒楼,跟到阳关肚子都“咕噜噜”地叫起来。最后阳关实在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路边喘气:“我说阿鹞,你姐姐究竟是有多缺钱?”
“她可不像缺钱的样子,就她身上那件纱衣,那可是上好的天水纱,没有一百两买不了一尺的。”李异显然也对唐鹞姐姐的行为很费解。
“对了阿鹞,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听着酒楼里响起的唱曲儿声,估计他们要在这等个一会,阳关拿衣袖揩了揩头上的汗,没话找话的问唐鹞。
“唐鹄。”唐鹞的回答一向是那么简短。
“鹄?哪个鹄?”
“……”唐鹞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大哥是不是叫唐鸿?”一边的李异突然问道。
唐鹞眨眨眼看了看李异,随后用力点头:“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猜的。”李异拿衣袖扇了扇风。
“说说看,你怎么知道的?”阳关拽了拽李异的衣袖,也好奇。
“我真是猜的。唐不是个大姓,所以我猜唐鹞是世家子弟,而世家子弟取名大多有讲究,鹞和鹄这个发音又要偏旁相同的话,那就只能是鹞鹰的鹞和鸿鹄的鹄,你爹是个读书人,你应该知道这句话‘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就是那个‘鸿鹄’。”
“哦哦。”阳关一脸受教的表情,李异被阳关的表情逗乐了,揉了揉他的头发。
酒楼里唱曲儿的声音又停了,随后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出现在了酒楼门口。阳关和唐鹞立刻跟上,李异跟在他们身后,目光落在了唐鹞身上,眼神中闪过了几缕奇异的神采。
唐鹞……么。
唐鹄这次抱着琵琶出来,并没有去下一个酒楼,而是钻进了一条小巷里,阳关拉着唐鹞的手赶紧跟上,结果一进巷子就跟唐鹄打了个照面。
“你们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唐鹄警惕的看着两人。
“我们……”阳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唐鹞往前推了推,“你不认识她了吗?”
“她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她?”唐鹄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唐鹞这个名字,你也不认识了吗?”李异慢慢地踱进巷子,问道。
“唐鹞……”唐鹄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看着那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的小女孩,“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唐鹞?”
“嗯!姐姐!”唐鹞激动的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唐鹄却没有流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李异看在眼里,便开口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如何?”
唐鹄看着李异,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惊艳,但很快被压了下去,点头道:“好。”
片刻后,四人在一家小茶楼落座。李异单刀直入,问道:“请问唐姑娘是否知道您是此次斗武大会的奖品?”
唐鹄神色未变:“我知道啊,我愿意的。”
“你愿意的?”阳关惊讶。
“是啊?怎么了?”唐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阳关一时间有些语塞,“哪怕不知道被送给什么人,你也愿意?”
“而且,”李异冷冷的补充,“这次的比赛不是单人赛了,而是团体赛,你将被送给的是五个人,而不是一个人,这你也愿意?”
唐鹄狠狠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最后还是狠狠开口:“是啊,我愿意的!你们满意了吧!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欲走。
“姐姐!”唐鹞的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不走!哥哥!等姐姐!”
“大哥……”唐鹄闭上眼睛,倏然挣开,厉声道,“就是你把大哥害成这样的!你还有脸提大哥!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女人生下来的贱种!你不配喊我姐姐!滚!”说完丝毫没有留恋的一转头,离开了茶楼。
“姐姐……”唐鹞呆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洇湿了她鹅黄色的裙摆。随后唐鹞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阿鹞……”阳关看见唐鹞哭的那么凄惨,一时间也慌了手脚,想抱抱她,却又不敢,最后只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像是被拨动了什么弦一般,唐鹞突然猛地扑向阳关,双手死死地搂着阳关的脖子。阳关身体僵硬了很久,才慢慢地放松了下来,轻轻地拍着唐鹞哭的抽搐的后背,嘴里慢慢的念着:“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有我,没事的……”
过了很久,唐鹞才慢慢的平静下来,就在阳关以为唐鹞哭累了睡着的时候,听见了一句轻轻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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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因为阅文那事儿,今天想停更的,5.5断更节么。想了想还是算了,长佩还算清醒,给他个面子。
希望看到这本小说的各位,如果曾经有有一本书给你带来过快乐,请你记得:
作者是个人,他不是资本和社会主流文化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也会伤心,也会痛。
也许有的作者是为了收益而写作,但也有人,比如我,只是享受操纵文字所带来的的自由感,所以写作。
我不在乎是否能靠这本书吃饭,但我的孩子,必须只能是我的孩子。
请把作者当个人,谢谢。
第20章 月亮的影子是什么呢
安抚好唐鹞的情绪,阳关和李异对视一眼,决定回客栈。一走进客栈底层的饭堂,阳关就看到周澄和江家兄妹已经点了一桌菜开始吃晚饭了。看到阳关回来,周澄赶紧朝着阳关挥了挥手。
“过来过来,我们打听到些事儿。”还没等阳关坐好,周澄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阳关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又填了一些肉和菜,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抓着筷子,一脸"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快讲点有趣的东西下饭"的表情看着周澄。
周澄自然是很满意阳关这个表情,两只手扒在桌子上:“我跟你们讲哦,那个唐鹄卖唱已经不是卖了一天两天了。”
“怎么,她很缺钱?”阳关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关于这个,你猜她的情人是谁?”周澄先卖了个关子。
“她还有情人?谁啊?”阳关好奇。
“宋璋,东皇门掌门宋德威的嫡次子!”
“哎?东皇门掌门的嫡次子?那不应该很有钱吗,怎么还会让自己的情人去赚钱?”阳关配合的摆出了一幅惊讶的表情。
“嘿嘿,这可是我花了一锭银子才从东皇门门口的侍卫那儿打听来的,”周澄神秘兮兮地凑近,“这个宋璋,虽然是东皇门掌门的儿子,但是据说继承东皇门的希望非常的小。他上面有个大哥,据说是文武双全,手也够狠,把他的弟弟打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但是这个宋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心野得很,一门心思想要跟他哥抢椅子玩儿。但是无奈人力财力跟他哥相比差的都太远了。”
“所以他让唐鹄去卖唱赚钱?”阳关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情了。
“唐鹄这个女人呢,不知道该说她是可怜,还是心机深沉。”周澄“啧”了一声,“她原本是在一个琴阁里当琴姬的,当初可冰清玉洁了,一些达官贵人抬着金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见上她一面。结果那个宋璋一来,立马就跟她好上了,没过半个月就花了大价钱把她赎了出来。”
“你要说她有心机吧,她偏偏对宋璋痴心一片。宋璋家里不仅有正妻,还有小妾各种通房丫头无数,她就是被宋璋的正妻挤兑的在宋家住不下去这才搬出来的,宋璋最开始还常常来看她,现在几乎半个月见不着一面。”
“但是唐鹄偏偏死心塌地跟着宋璋,宋璋要抢位子,要钱,她每天就在酒楼里卖唱。这可不是是个什么体面活儿,没少被人挤兑,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周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捧起茶杯喝茶。
“……然后这次被拿去送人,她也无怨无悔?”阳关傻眼了,这是人吗,这不就是一块用完即弃的抹布吗?
“软饭男!”旁边的江映容咬着筷子狠狠地骂了一句,阳关点头表示同意,周澄无奈的耸了耸肩。
“那我们接下来还打吗?”李异一针见血的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
众人目标都投向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唐鹞。唐鹞捧着碗,低着头,阳关拍了拍她的肩:“阿鹞,问你呢,你还想不想救你姐姐了?”
“……”唐鹞抬起头,看着阳关嘴角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眼睛一热,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摸了摸。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阳哥也不会受伤。
喉头哽的厉害,唐鹞放下手中的碗筷,不顾阳关劝阻的话语,跳下凳子闷头跑了出去。
阳关伸出手却没抓住突然跑出去的唐鹞,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众人。李异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让她去吧。”
且说唐鹞跑出客栈,也没看路,就顺着街道自顾自的往前冲。凉凉的夜风拂过她的脸,带起了她脸上的一片凉意。
她虽然不善表达,但是别人说的话,她都有好好的记在心里。之前阳关和李异去买兵器的路上的对话,阳关懵懵懂懂,但是她却听懂了。
唐鹞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真的是完全没有条件的。当阳关说只要她愿意他可以认她当妹妹的时候,她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恨不得当场就喊出一个“我愿意”来。也许阳关没有发现,在别人都直接喊他名字的时候,她是喊阳关作“阳哥”的。
这个一头白发脸上有羽翼伤疤的少年,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住在了她的心里。
尽管他说过不喜欢自己,起码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但为了她,阳关还是选择在擂台上豁出性命去战斗,就算最后的结果是胜利,这其中的风险也不是她一个旁观者能够想象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阳关,唐鹞抹了一把脸,眼前一片模糊,只顾着在夜晚的街道上横冲直撞。所幸她走的几条路都没什么人,过了一个拐角,唐鹞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却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砰”一声,两人纷纷倒在地上。
“对不……姐姐?”唐鹞道歉的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却见坐在自己对面抱着琵琶揉屁股的,可不就是唐鹄么!
“你……”唐鹞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没事吧?”
原以为会被打掉的手却被抓住,唐鹄真的接着唐鹞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唐鹄开口:“是你啊。”
“姐姐……”唐鹞死死咬着下唇,眼泪越流越多,想着刚刚周澄说的关于唐鹄的事情,心中百味陈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别哭了。”唐鹄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倒是没有白天时候的剑拔弩张。
“姐姐……我……不知道……哥哥……对不起……”唐鹞哭的泣不成声,语无伦次的吐着一些词语,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好了你别哭了,白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唐鹄皱着眉,眼神闪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过来,我给你讲讲,你丢了之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鹞迷迷瞪瞪的跟着唐鹄来到了一个小茶铺,点了一壶茶,唐鹄捏着杯子,眼神放空,良久才开口:“我娘死得早,从小我就跟爹和大哥相依为命。我八岁的时候,爹从外面抱来了一个婴儿,就是你。
“爹说这是他跟外面的女人生的。老实说,你小时候长得很可爱,我一开始对你并没有恶意,所以爹和大哥都偏疼你一些我也觉得可以接受。”
“可是渐渐地,爹就开始无底线的溺爱你,什么好东西都往你面前堆,也只带你一个人出去玩,我只能孤零零的待在家里。后来爹不知道去干什么事,整夜整夜的不回家,身体也开始一天天的差了起来。”
“后来你丢了,爹跟没了魂一样,整天的出去找你,家里的钱跟流水似的花了出去,就为了探听你的消息。后来他终于病倒了,嘴里还念叨着想要找你,我陪在他身边他就跟看不见一样。”
“这唐家的女儿,不止你唐鹞一个吧!我唐鹄,怎么就不如你了!”讲到这里,唐鹄将杯子重重的一拍,茶水四溅。
“其实……爹带我……练功夫……”唐鹞那时候虽然小,但她确实记得,她爹带她出去绝不是去玩的,而是去练功夫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不会信的。”唐鹄冷笑一声,继续讲到,“爹去世之前,还嘱咐大哥,一定要找到你。”
“大哥至孝,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做到,于是继续不要钱一样的找你。唐家原本是富甲一方,却在短短数年间落败,我出走前已经沦落到了和大哥两人挤在一间破瓦房里的地步,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造成的!你才是造成唐家落败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