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对劲……”苏阖站在阳关身后,喃喃自语。
“的确。”阳关点了点头,苏阖望向阳关:“不然你来说说?”
“按照耶律真所说,他和萧越是无意发现这个地方的,就算当初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那么他们把这些交给萧太皇太后发现这些东西威力巨大之后,没道理不回来全部取出来。”
“就算他们良心发现不回来取这些雷火弹的粉末,然而一开始他们肯定取走了一些。但是为什么,”阳关伸手一指三摞堆成山状的粉末,“这些粉末完全没有被人取走的痕迹,连一个小缺口都没有?”
耶律真面对众人的怀疑,淡定地笑了笑:“你自己取一些,你就知道了。”
阳关狐疑地看着他,陆霁却是走上前来,拎着数量最少的装着黄色粉末的纸包,直接把纸包叠叠好,抓着纸包就往上一提——
“咳咳咳,年轻人你不讲武德,人生在世,要好自为之,不能太贪心哟~取一点点就可以啦~”
房子的四周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只能勉强听出来是个男声,很温润,且听起来不是很年轻了,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有些俏皮。但就现在,众人聚在一个昏暗的小屋内,通往外面的门也“嗙”的一下被关上,越是俏皮的话,在这个时候却是愈发的恐怖。
“卧槽,哪儿来的声音?”阳关猛地转头向四周看。
“呵呵~小朋友真可爱~不要怕,我只是区区厉鬼而已~”像是听见了阳关说的话一般,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用着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惊悚的话,吓得陆霁撒手就把那个纸包扔柜子上了。
随着那个纸包落回柜子,小屋的门又“咣唧”一下打开了,门外,耶律真和萧越俱是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现在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们死活不肯回来拿剩下的雷火弹药粉了吧,据我所知,当时耶律达派来拿药粉的士兵,当场吓死了一个,吓疯了一个。剩下的人怀里抱着药粉玩命的逃,这才把药粉送到耶律达水。饶是这样,耶律达还嫌不够,只不过等到他还想派人再来拿的时候,压根就没人愿意去。”
然而此时并没有人理会他们被欺压的辛酸历程,门内的众人就见阳关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那个柜子,随后转过身,拽了拽李异的袖子,抬头看他:“李异,我怕。”
李异……李异没在阳关眼神中撑过三秒,果断伸手一捞,就将阳关抱了起来。陆霁和苏阖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弟弟/儿子跟个小孩儿似的双手环住李异的脖子,脸还在他的肩窝处蹭了蹭。李异则是伸手拍抚阳关的背脊,声音轻柔得吓死人,跟哄孩子似的在阳关耳边反复念着:“不怕不怕。”
尽管别人看来阳关只是寻着由头撒娇,但实际上李异能感觉到阳关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脏,看来是真的吓得不轻,没想到这小孩儿那么怕鬼……
众人都不约而同轻咳几声,各自分散开来寻找屋里的线索,很快,众人就发现了问题,不仅仅是那三个装着奇怪药粉的纸包,一些花瓶、书籍,甚至笔墨纸砚被拿起来,都会出现那个男声,而且很快,众人就发现了那个男声说的很多话都是重复的。
“这……难道是一个会发出声音的机关?”阳关搂着李异的脖子往后看,李异顺势把他放下,这才过了几个月,这小家伙分量见长,不用点内力抱起来还挺吃力。
“不可能的,唐门都没有这么高级的机关,这个小地方怎么可能出现?”固执的要跟来的唐灵霜发出惊呼,与此同时走上前去,狠狠地瞪了阳关一眼。
数月前,她费尽心机吸引李异,甚至不惜代价想要除去他身边那个狐媚子一样的女人,然而未果,李异依旧给她一个眼神都欠奉。后来她无意间听说李异一直在为他的父亲报仇,便觉得肯定不是他不接受自己,一定是因为父亲的去世让他太悲伤了所以无心谈情说爱,但是人一直活在仇恨中毕竟不好,所以唐灵霜还特意抽出了点时间想要跟他谈谈,让他放下仇恨,看看眼前的人对他有多好。
本以为他会痛哭流涕痛改前非,最后发现自己对他的一颗真心,没想到他转头就告诉唐静海让他把自己看严实点,之后的整整一个多月,她都没办法出唐门的营地,临近年关,唐静海才把她放出来,但那个时候李异就已经忙得人影都见不到了。
但是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李异看着那么靠谱的一个男人,竟然是一个断袖!肯定是这个白发妖瞳把她的李异勾引坏的!想到这里,唐灵霜用一种无比怨毒的目光盯着阳关。
阳关却是完全没留意,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屋子最中央,有一个漆了黑漆的巨大的家具,从侧面看像一个椅子,半边高半边矮,但是又比椅子要高很多,阳关走上前,摸了摸家具的表面,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手一抬,那个矮的半边上面的盖子竟然被掀了开来,露出了一个黑白相间的,由一个一个长条形格子铺成的长方形的面来。
阳关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个白色格子,发出了一个闷闷的声音,但刚才那个男声却没有出现。阳关继续戳了几个格子,发出了另外几个闷闷的音,黑色格子也是,有些相邻的白格子和黑格子发出的声音不注意甚至听不出什么区别。
而且阳关发现,这组黑白格子,最左边的格子发出的声音最低,最右边的格子发出的声音最高,中间的格子发出的声音则是由低到高的顺序,按住不同的格子有的时候发出的音还挺好听的。
“咦?这里有张纸。”苏阖走到他身后,发现被掀开的黑色板子内部用一块长条形木板夹着一张纸,纸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画了很多线,但都是五个五个一组的,五条线上和线与线之间的空白处都画了很多小蝌蚪一样的符号。苏阖和阳关数了数,那些符号大多分布在下面七个线和空白的地方,而所有的白格子加起来也是七的倍数。
在所有的横线上面,有四个字,苏阖指着那四个字一个一个读了起来:“小……步,哎这个步写的有点奇怪……舞……曲,这个曲就写了半边?”
“小步舞曲……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但是听起来,似乎是一首乐曲?我们需要用这个……看起来琴的奇怪东西把他弹奏出来吗?”阳关戳着白色的格子,问苏阖。
苏阖也是少见的犯了难,虽然找出了这些横线和蝌蚪一样的符号之间的规律,但是哪个符号对应哪个格子,他怎么知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阳关百无聊赖地随机戳着白色的格子,一边等着苏阖破解,毕竟在这个现场,要说谁对乐曲最为了解,那必定是这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状元郎莫属,如果连苏阖都不知道这个小蝌蚪代表的是什么,那别人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就在这时,李异突然走上前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用力,拂过所有的白色格子,众人就听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不禁对视了一眼:“有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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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霜这个角色,其实是我的一步闲棋,我只是想试试看,一个角色能讨人厌到什么地步,不过就我今天写的时候都被气到,证明我还是可以试着写写看讨人厌的角色的2333333
第159章 非常规盗墓
“这个音听起来正常一点啊。”阳关指着中间偏左一点的一个白格子说道。
苏阖摇摇头,摁下了最中间的一个白格子:“相对来说,最中间的那个音值是最平稳的,你选的那个低了。”
“你懂得多,你说了算。”阳关点点头,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呢?往左边还是往右边数五个?”
“我觉得是右边。”苏阖的手没有李异那么修长有力,手背上甚至还有淡淡的几道伤疤,但是当他摆弄乐器的时候,光是看着他的手,就能让人静下心来倾听。
“按照规律的话,下面是第一个,再下面是第二个……”苏阖一手抓着纸,一手轻轻摁着白格子,嘴里念念有词,“嗯……这个应该是第八个……我大概知道这个东西怎么弄了。”①
随后,苏阖将阳关推到一边,一撩衣摆,在黑色的琴面前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然后右手抚上白格子,慢慢地弹了起来。
因为不熟悉,所以苏阖弹得很慢,但是随着旋律慢慢铺开,众人才发到其中的精妙之处。跟或清丽或沉郁的古琴曲不同,跟柔婉的琵琶声也不同,这首曲子虽然旋律简单,但是清脆的琴音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轻快的感觉,就像树林的地面上一小块一小块细碎又跳跃的阳光,让大家都不禁放松下来。
弹了八个小句之后,苏阖翻了翻纸的后面,没有了,四周也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茫然地望着阳关:“然后呢?”
阳关却是一把将苏阖从座位上拉起来挡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环视着四周。虽然苏阖听不到,但是在场的习武之人都能察觉得出,在这个小房子背后,有细碎齿轮转动的声音。
很快,这个小房子就产生了变化,位于黑色的琴正后方原本是一个精致的插花架子,上面还有一个用金线绣着的扇形屏风。原本阳关只觉得是个摆设,等后面的墙面移开,这个插花屏风却赫然成为了一个礼仪性的隔断,虽然左右两边都能走,但有了这个隔断,黑漆漆的洞口顿时变得雅致了不少。明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却被装饰得如同通往宝窟的捷径一般,让人很难不想去探个究竟。
一直没说话的陆霁看了那洞口一眼,突然转身走出去,狠狠地一脚踹在耶律真的膝盖上。耶律真吃痛,一下就跪在地上,脸都疼白了。
陆霁冷着脸,左手掐着耶律真的下巴,迫使他以一个屈辱的姿势抬起头来,随后手中变戏法似地变出个小药瓶来,倒出一颗紫色的药丸来,塞进他的口中,并掐着他的脖子,使他被动地将丸药吞了下去。
生吞药丸的滋味并不好受,耶律真只觉得嗓子烧的疼得慌,皱着眉想咳又咳不出来,想咽……谁他妈想咽这种看起来就很诡异的东西啊!一边的萧越试图挪动脚步挡在耶律真身前,但却被陆霁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随后,他看见陆霁缓缓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雪亮亮刀……
“不要——!”萧越发出一声惨叫,拼命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想要护住耶律真。但当上身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情况下,想要单独靠腿从地上站立起来简直难如登天,他只能像只翻到的乌龟一样拼命地探着头,口中声嘶力竭,“不要!别杀他!你来杀我!”
“阿越……”耶律真被刀刃抵着下巴,刀锋割破了一点皮肤,温热的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他微微闭上眼,看着旁边的萧越,终是只能发出一声喟叹。
“你别杀他,陆将军我求您了你别杀他,他不能死啊,让我替他死吧陆将军,我求您……”萧越这一路上一直是一种宠辱不惊的表情,他没有武功,样貌虽然清秀,但并不是特别英俊的类型,话也少,就算下一秒就要累昏过去他都不愿意开口说一声,本身存在感极低。反倒是耶律真跟阳关贫了一路,但那时他也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自己走自己的路。
但当看到耶律真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这个人像是被岩浆浇过了一样,浑身都沸腾了,脸红得像要滴血,使劲朝着陆霁的方向伸着头,目眦欲裂:“放开他!!!”
然而面对萧越突然的爆发,陆霁却是依旧不为所动,只见他手起刀落——划开了耶律真身上的绳子。
“……”耶律真只觉得身上一松,茫然地睁开眼睛,就见陆霁还刀入鞘,转身就想进屋。
“等等!你不杀我?”耶律真连忙喊住他。
陆霁回过头,眼神冰冷:“我的确是想杀你的,但是太子答应了放过你们,我只能照做。”
“……哦。”耶律真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站起身去解已经平静下来的萧越身上的绳子——因为情绪突然的转折,萧越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躺在地上直喘气。
“……如果不是阳关告诉我,当初你们俩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到阳关的事情,如果不是阳关给你们求情……哪怕是皇帝要保你们两个,我都会要了你们两个的命。”沉默了一下,陆霁继续说道。
耶律真猛地抬头,透过重重叠叠的人,将目光死死锁在那个白发少年身上,少年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暗道。听到动静,他很快地朝外看了一眼,但又很快转回头去,盯着洞口的眼神中满是跃跃欲试的神采,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吉凶难测的洞窟,而是一个秘密的小花园。
陆霁却是往旁边走了一步,挡住了耶律真的视线:“快点滚吧,刚刚给你喂的不是毒药,但至于是什么,你自己体会吧。”说完,陆霁大踏步地走进了屋内,没有再给两人一个眼神。
“……走吧。”耶律真扶起好容易缓过来的萧越,两人一边甩着已经完全麻掉的手臂,一边跌跌撞撞地继续往树林中走去。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萧越只觉得耶律真的步伐越来越小,终于,完全停在了原地。
“少主……怎么了?”萧越紧张。
“没什么,只是突然不能动了而已,估计是那个奇怪的毒药毒发了。”耶律真神色平稳。
“那少主你能……坐下吗?”不能动到倒不是什么大事,萧越想着干脆休息一会。
“……恐怕不行,我的腿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估计现在硬得跟木头似的。”耶律真只觉得浑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珠子和嘴,但是从嘴中的感觉来看,距离他不能说话的时间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