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让他们自己来体验一下,被药人嘶咬的痛苦。”
“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你说,好不好玩?”
白衣公子哈哈大笑起来,仿佛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般不上心。
可即便是恶作剧,接受不来的恶作剧,都是欺凌的一种,更何况是他这样玩弄人命。
肖尧都来不及为那句“炼制药人,攻打其他城池”生出愤怒,就被白衣公子的无耻给惊着了。
他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厚脸皮之徒!
肖尧的拳头都忍不住捏了起来,骨节咯咯作响。
他的一双眼睛,含着红血丝看着白衣公子。
“你不开心?你在生气?”白衣公子像是很惊奇,“我不过是让坏人自食其果罢了,你怎么不开心呢?”
他的手指,指着踉跄爬出来,又被拖回去的宅子主人。
对方现在满是惊惧惶恐,哪里还有当初算计少女时候的春风得意,和满脸淫/邪。
“我给她们报仇了。”白衣公子这句话,似乎是用气音在说。
“你现在这样做,和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区别?”肖尧沉声道,“你们都是一样的,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
宅子主人是死有余辜,可是这座城里面的其他人呢?
其他无辜的百姓呢?
难道因为他们不幸和这样的坏人住在一个地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便是有罪吗?!
肖尧从药人手底下,抢过一个被吓坏的孩子。
他将孩子抱在怀里哄,不敢露出满腔的愤怒,生怕将孩子给吓着了。
孩子的母亲,已经被药人啃了一条胳臂,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药人身上带毒!大家小心!”肖尧顾不上谴责白衣公子,赶紧扬声朝其他学子喊道。
商子高和舒无涯两个大嗓门听见了,赶紧用灵力帮忙传音。
肖尧一手把孩子交给后续来帮忙的鱼子书,一路踹着那些如同当初一样,打不死的药人,来到了白衣公子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肖尧落在屋檐边上,看着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歪了歪头,笑道:“我说了,我是药人里面逃出来的,我和他有仇的,我还知道他想要炼制药人,都是为了做一个神明的梦。你说,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
他说前面的话时,还带着几分天真的语气,好似无辜孩童,可等他说到最后一句话,话音里面的恶毒,却怎么样也藏不住了。
“就算他该死,难道这一座城的人也都该死?!”肖尧气得脖子青筋都跳了出来。
白衣公子捂着肚子大笑:“你一定觉得他们无辜,对不对?”
“笑死我了。”白衣公子伸出手指,在面具里面蹭了一下,好像真的笑出了眼泪一样。
“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被抓进去的吗?”白衣公子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山。
青山被夕阳笼罩,显得很安宁。
那是一种和这里截然不同的平静。
“看见没有,那是我的家。”
“他们专门去深山里面,将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百姓抓了,拿去炼药人。”
“我第一次逃出来的时候,我想,不能逃去深山的,我打不过他们。”
“于是乎,我从城门,一路跑……一路跑……跑过那么长的长街。”
“可是……”白衣公子轻缓的话一转,变得恶毒,“我那时候还那么小,我一路喊着救命、救命、救命啊!”
“没有一个人理会我!因为他们都说,我是逃走的小偷,我犯了错,他们要将我抓回去!”
“没有人同情我……”
白衣公子桀桀一笑。
“所以今日,我也绝不会同情他们!”
肖尧红着眼睛摇头。
“何至于此。”
第415章 我们来救你了
“何至于此?”白衣公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笑得弯下了腰,顺势坐到了屋脊上。
面具后面,通红的一双眼睛带上了嘲弄,也带上了狠毒。
“药水没落在你身上,你是不会知道疼的。”
“哦,对了。我忘了,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你没摸过那药水吧?那药水能将人的皮肤,焕然一新,将表面上那一层黄的黑的皮,全部蜕下来,换上一层白白嫩嫩的皮。”
“就是……很疼,像刀子刮似的。”
白衣公子伸出自己白皙的手:“看见没有,我以前只是个山里皮肤青黄的汉子,现在就算说我是哪家的公子爷,也是使得的。”
“还有,这药水确实是好东西,起码让我一个普通人,变得打不死,还能修炼了。”白衣公子叹了一声,“这么说来,我还是要感谢他。你说,对不对?”
“不对。”肖尧接道。
白衣公子眼光一闪,笑道:“你居然觉得不对?”
“他做的事情不对。”肖尧说道,“可你做的事情,也不对。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应该拉着无辜的性命,来为某个人的错误买单。一个人该死,就应该让他自己去偿还自己的孽债。”
白衣公子嘲弄道:“那你可真是个好人。”
肖尧摇头:“不是好人,我只是个人罢了。”
白衣公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的灰:“看来,你是一定要抓住我了?”
肖尧将长剑召出来:“非抓你不可。”
“那你便试试。”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
他倒是也想知道,对方到底能不能将自己抓住。
这么一来,他对自己的能力,也就有了判断。
肖尧将剑柄抓在手上,冲了上去。
另一边,百里无咎安排好剩余的人手,再和其他在乱斗的学子取得沟通,让学子重新归队。
散乱无序的学子,变得有秩序向整个城池扫荡过去。
鱼子书负责后勤——给百姓治疗,韩弓负责后勤的一切安全——制作防御阵法。
前锋的舒无涯和龙子韫负责开路,百里无咎和商子高负责沟通两边,随时勘察情况。
药人没有办法停止,也没有办法杀死。
他们就只能将药人往城主府引去,先将这些怪物全部关起来。
百里无咎没办法说出,在神州学院遇上过这样的秘境,便只能假装发现药人掉入那个被白衣公子打开的坑洞,会开启掉落岩浆的机关。
学子们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办法,用长剑将药人杵下去。
可药人的数量很庞大,又是从城门三个方向围剿过来,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学子在杵一个药人下坑的时候,说不定另一个药人就在背后,准备一把扑过来,将他掀翻。
归根结底,学子的数量还是太少了,根本就不够源源不断冒出来的药人干。
白衣公子没想到,肖尧会是这么难缠的一个角色。
明明对方看起来是个脾气温和的人。
可一旦急起来,似乎就能变得不达目的绝不住手。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盯准了一个目标之后,就绝不会轻易松开。
“你一定要缠着我不放?”白衣公子歇了一口气,“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人,他们就要被药人咬断脖子了。”
白衣公子在故意扰乱肖尧的心神。
可惜,肖尧的心智坚定得不像话。
他的眼神盯着白衣公子,动也不动。
“我相信我的伙伴,他们需要我帮忙自然会说,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肯定能做得很好。”
肖尧将灵力汇聚在剑尖,朝白衣公子刺去。
白衣公子咬牙,暗恨这个人的木讷。
要是说心如木石,这个人真是他所见的第一个!
未来怕是没有能超越这个人的!
“你果真不看一眼?”白衣公子冷笑着说道。
“不看。”肖尧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拿下眼前这个人!
他娘的!
白衣公子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秘境里的白衣公子,还不是佘叔话里那个毁天灭地,胸有成足,将人戏弄如蚂蚁的大反派;也不是与颜容与交手,几乎要持平的大能。
他如今不过是羽翼初生,还没沉下心性的年轻人。
对付这样不稳重的人,遇上了耐心能破天的肖尧,就注定了遇上克星。
若不是秘境内还有压制过高修为的阵法,肖尧轻易就能将对方拿下。
可即便这样,肖尧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肖尧的剑锋和灵力,几乎都是擦着白衣公子的面具过。
要不是白衣公子用灵力稳定住面具,面具应该已经四分五裂,碎在地面上。
“你为何非要看看我是谁。”白衣公子左手摸着自己的面具,右手的灵气成刃,像是小刀一样甩出去。
肖尧只说了两个字:“你猜。”
他没有半点和对方浪费时间的意思。
这座城的无辜百姓,随是幻境里面的幻象,他要救;白衣公子的面目关系着现世里面,寻找另一个白衣公子线索,他也非要不可!
成年人不要做选择,只有足够努力争取,他便都要!
肖尧手腕一转,将长剑重新插入背后剑鞘。
他屈指成爪,欺身向前。
近战用灵刃是没有半分用处的,甩不远,防不住。
白衣公子将灵力转而汇聚在自己的一双大掌上,和肖尧过招。
掌、拳、指、爪,在招式中快速变幻着。
长腿与长腿之间,也横扫格挡,直接对撞。
灵力波动,掀起一阵阵风,将衣衫高高扬起。
肖尧的拳打在白衣公子横在脸侧的掌上,他指骨抵着掌心旋转,化拳为掌,扫开白衣公子的手。
下一瞬,掌又化成了爪,手指抓向面具边缘。
指尖几次三番落到面具上,又被对方侧身躲开。
肖尧这次干脆在抓向面具时,下盘稳住,小腿将白衣公子下盘动作锁住,不让对方动弹。
即便白衣公子侧腰去躲,最终还是被肖尧逮住机会,手上灵力催动,直接将面具震碎。
只不过,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肩上被打了一掌。
肖尧用手背擦去唇边溢出来的血迹,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衣公子。
晚风将白衣公子的头发往后吹拂,露出了对方那张脸。
肖尧震惊。
怎么会这样!
“想不到?”白衣公子白皙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爬满了红黑交加魔藤的脸。
魔藤纵横在那一张脸上,在黑夜中闪着妖冶的红光,像是黄泉引灵,夺人灵魄。
可爬满魔藤的脸,又怎么能看得出来人原本的模样!
这魔藤并非像是影视剧那样,为了好看,只在脸侧描一条细细的藤。
白衣公子脸上的魔藤,就像真的一样,在那张脸上安家落户!
除了那一双黑得如同深渊似的眼,肖尧什么也看不见。
“能将一个人变成不死的怪物的药水,你以为是用什么来做成的?”白衣公子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魔藤。
魔藤发出一阵红光,伸出一条小小的藤蔓,将他指尖的鲜血舔食。
“我和深渊蚀骨魔做了交易。”白衣公子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魔藤,眼睛瞪大,用着近乎天真到残忍的语气说,“你看,我以一身血肉侍养的。换回来一条贱命。”
肖尧的拳头还是捏紧,眼睛的红更甚了。
“啧。”白衣公子笑了,“你居然同情我。”
肖尧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在同情你,我只是愤怒造成这样遭遇的人。”
他只是感怀,生命的流逝,那样轻易。
可他并不同情眼前这个人。
“你可真是无趣。”白衣公子收起了自己脸上的戏弄。
肖尧欺身向前:“如果你说的有趣,是无视他人性命、无视他人感受,只一味为了自己的欢愉,那我宁愿这一生都做个无趣的人。”
白衣公子侧首,弯腰,闪躲。
他们又重新过招。
城中药人越来越多,学子们都快要不能抵挡了。
晚上的美人甲,也拖着自己的尾巴,跑来帮忙救人。
可人手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百里无咎咬牙,还是没去干扰肖尧。
他知道对方特别的主意很多,要是多了一个肖尧,他们说不定会更加轻松一点。
可他们毕竟不能总是指望着一个人。
他们也是需要成长的。
药人眦着自己的尖利牙齿,吐出荤腥的气息,朝百里无咎的后背扑来。
此时,他前面已有两个药人缠住了他。
双拳难敌四腿。
他作战已有多时,也开始感到了灵力的衰竭,力气的不逮。
放弃吗?
有个小人在心里默默念着:放弃吧,这只是幻象罢了,不足轻重。
百里无咎咬着牙,念道:去你的!
他决不放弃。
他百里无咎的人生里面,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长腿踢过左边药人,右手剑气荡走右侧药人,他旋身往后,却支撑不住,反手插剑入地,半跪着。
身后的药人,朝他扑来。
这一次,难道就要这样被淘汰了?
汗水将他眼睛蒙住。
嘭——
“去你娘的!老包的队友你也敢动!”
药人被人拖拽着后领子,丢到了墙壁上。
百里无咎抬眼,远处天幕,有学子御剑而来。
白的蓝的、绿的黄的、青的黑的院服,翻成一片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