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有，我总不会让你痛死的。”瘦削男子道。
　　夏云海道：“那便动刀子吧！”
　　他自己说着，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敢看。
　　瘦削男子让孩子给他递各种工具，将夏云海腿上的碎骨取出来，再缝合。
　　孩子的动作也很利索，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很多遍。
　　肖尧看着瘦削男子剪线，给夏云海的伤口洒下药粉。
　　那药粉的味道，十分熟悉。
　　正是大叶紫花的味道。
　　颜容与此时已悄然回来了。
　　夏云海昏了过去，肖尧和百里无咎将人抬回客栈。
　　颜容与留下付钱。
　　夏云海人刚碰到床，整个就跳了起来。
　　在他跳起来之后，床上却俨然还有一个人躺着！


第378章 发现地窖
　　夏云海跳脚，抱着自己的手臂搓。
　　“真是吓人。”
　　他腿脚利索，哪里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肖尧抱拳道：“夏兄真是位勇士，居然敢直面别人给自己割肉的事情。”
　　“还好怀远兄有傀儡，要不然就完了！”夏云海心有戚戚焉。
　　就算是傀儡，但是那刀子若有似无地在身上划过的感觉，真是叫人害怕。
　　麻沸散都是洒在那傀儡腿上的，和他可没有半点关系！
　　他的感受可真切了！
　　“看来我们想的没错，幻阵里面的人，不会对傀儡有任何觉察。”百里无咎道。
　　肖尧点头。
　　他们说了没几句话，颜容与也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了？”肖尧问道。
　　颜容与坐下来，道：“院子后面有个地窖，地窖里面堆了很多尸体。”
　　夏云海差点就大叫起来。
　　百里无咎一个眼神丢过去，他就自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地窖？尸体？”肖尧夹着眉毛。
　　“不错。”颜容与道，“尸体上全是被刀子动过的痕迹，不过没有用过大叶紫花的痕迹，也没有用其他丹药、药粉的痕迹。。”
　　肖尧揉了揉自己的耳垂：“如果这样，那就奇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云海道，“人都死了，就算用大叶紫花，也没有用啊。”
　　估计是对方把人折磨死了，就懒得再给药了。
　　肖尧叹了一口气，道：“就是这样才奇怪。”
　　夏云海不明白了。
　　和三个聪明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今年只有区区三岁。
　　要么，就是觉得大家聊的不是同一场天。
　　颜容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如果不是为了大叶紫花，对方盗尸，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我们还要去西市的医馆看看。”肖尧道。
　　颜容与和百里无咎齐齐点头。
　　夏云海道：“等等，什么叫盗尸？这个人不是罪大恶极，将人囚禁在地窖里面，折磨致死吗？”
　　他怎么记得，大叶紫苑事件，是这样才对的。
　　“一个人要是全身都被刀子动过，不上药，会发生什么事情？”肖尧耐心道。
　　夏云海打了个冷战，道：“还没等动完刀子，怕不是就疼死了。”
　　“没错。”肖尧道，“而且每个人对疼痛的忍耐力，都是不一样的，就算有一个人能够忍受这样的疼，难道每个人都能忍受？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夏云海期盼地看着肖尧。
　　“那个医师原本送到地窖的，就是死人，而不是活人。”肖尧道。
　　当然了，基于他对颜容与的了解，要是里面除了尸体之外，还有别的关键证据，对方是绝不会遗漏的，必定会说出来。
　　颜宗主其人，虽然说话简练没有感情起伏，但是从不短缺任何关键的东西。
　　如果地窖里面进去的，真是活人，不可能半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这种默契的东西，就不需要和夏云海解释清楚了。
　　“我明白了！所以不是因为人被折磨死了，所以不需要用大叶紫花，而是死人根本就用不上大叶紫花！”夏云海恍然道。
　　紧接着，他又有了一个疑问。
　　“但是……”夏云海奇怪道，“如果对方不是为了大叶紫花的效用，那是为了什么要动刀子呢？”
　　总不能是喜欢吧？
　　这样的喜好，未免有些吓人吧？！
　　“这就是我们要去探查另一家医馆的原因了。”肖尧看着桌上的灯盏，沉思着。
　　深夜渐渐远去。
　　月光淡了，太阳出来了。
　　肖尧他们开始前往西市的医馆。
　　西市前面几家店铺，看着还算是富裕的，等到了后面之后，就开始露出来贫困的模样。
　　只是雪国对贫困户的帮扶，似乎做得还不错。
　　肖尧一路走过，也没看见什么逞凶斗狠的场面，更加没有人一脸愁苦。
　　大家脸上露出来的，都是开心的笑容，甚至看到肖尧他们，还会友好地打招呼。
　　“雪国有两项举措，和万安城十分类似。”百里无咎忽然道。
　　肖尧好奇：“什么举措？”
　　“一项能使老有所养，一项能使幼有所安。只是雪国统称为慈济堂，也不会一起管辖，只是家中有老弱病幼的，会定时发送一些衣物、食物以及普通药物。”百里无咎道。
　　灵植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但是有这样的举措，起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是不用再发愁的。
　　这就已经足够令人欢喜的了。
　　剩下的壮年，难道还怕找不到做工的地方，吃不上饭吗？
　　“这倒是不错。”肖尧点头道。
　　其实在古时候，整体的社会救济体系，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完善很多。
　　只是他并不是这个专业的，只是略懂，个中细节，也是靠着丁丁他们帮忙完善的。
　　肖尧想着，就笑了。
　　要不是聚集了大家的智慧，就算他脑海里面再多的想法，怕是也只能胎死腹中。
　　“到了。”颜容与道。
　　肖尧抬头去看。
　　旁边的招幌上，扬着一个大大的“医”字。
　　肖尧对百里无咎点了点头。
　　百里无咎会意，转身就进了旁边的窄巷。
　　肖尧和颜容与，则是抬脚进了医馆里面去。
　　医馆果然人满为患。
　　里面医师足有六七个，坐在矮桌后面，盘着腿，给进来的人诊治。
　　病人诊治完，也会拿着药单，跑去抓药。
　　有些只需要拿丹药，还有一些则是抓了药包回去。
　　肖尧看大家似乎并没有排队的意识，只是挤成一团，医师点到谁就轮到谁。
　　颜容与揣着手，身上披着大氅，苍白的脸和苍白的嘴唇，显得人似乎摇摇欲坠，下一刻就要昏过去了一样。
　　那医师估计是根据一眼扫过去的病情，先挑严重的看。
　　他指了指颜容与道：“你先过来。”
　　肖尧道：“我们刚来，会不会不太好啊？”
　　“你朋友看起来都快要死了，还不看，等什么？”医师皱着眉头道。
　　肖尧：“……”
　　感觉这里的医师，脾气都不是很好，嘴巴也毒得很。
　　不过四周的病人都没有意见，甚至还连连说“没关系”。
　　肖尧就没遇过这种场面。
　　他歉意地对着人笑了笑，将颜容与扶到蒲团上坐好。
　　医师给颜容与把脉，灵力在他静脉上游走一圈。
　　他诧异道：“这种痛苦，你居然还能受着？你们走吧，我这小地方，治不了你。”
　　肖尧着急了：“哎，不是，为什么就治不了了？”
　　医师摆手道：“此为传承带来的反噬，可不是什么病痛，你们去找神医治，别来为难我。下一位，你来。”
　　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不理人。
　　肖尧和颜容与对视了一眼，走了出去。
　　“大堂似乎并没有蹊跷。”肖尧琢磨道，“要不我们摸进去后院看看？”
　　说不定后面会有些线索也说不定。
　　他们这么说着，也就这么做了。
　　后院似乎是煎药和晾晒药材的地方，不少穿着利落的老人和小孩，在来回摆弄着药材。
　　肖尧和颜容与给自己捏了个屏障，隐藏气息身形，在这群人中间穿过。
　　后院四周也有许多的包厢，有些是紧闭着的，有些是敞开的。
　　比如煎药的药房。
　　肖尧看了两眼，就躲到了一边。
　　只是院子人多，他们很难找到视线盲点，闪身躲进去。
　　毕竟在太阳出来，还没有风的时候，门扇自己敞开，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们也只能耐心等着。
　　等待的过程很难，厢房里面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难道真是我们想多了？”肖尧对着颜容与小声道。
　　大叶紫花输送过来，难道并不是送到了雪国，还是并没有送到医馆？
　　颜容与看着柴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对了，他们还有这个地方，没有查探。
　　柴房并没有多少人出入，门扇也是半敞着的。
　　肖尧和颜容与进去，也只看到一摞摞的柴火，堆叠在一起。
　　看着，似乎也没什么异常的。
　　颜容与将灵识外放，直接穿透墙壁和地面，感受各种灵识。
　　他眼眸垂下，盯着肖尧脚下的位置。
　　肖尧也跟着看自己脚下。
　　他往外撇了一眼，确定没人看向这边，便把枯成褐色的碎枝叶扫开，蹲下来察看。
　　终于，他找到十分细微的轮廓痕迹。
　　不过这个机关，和之前肖尧见过的，很不一样。
　　机关不是从外面启动的，而是从里面打开的。
　　要是这样，还有点麻烦。
　　因为肖尧没办法隔空操作机关。
　　“要不我直接将它毁了？”颜容与道。
　　肖尧摇头：“倒也不必，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难道怀远，还真的会隔空取物？”颜容与惊讶道。
　　肖尧当然不会，他只是将薄如纸的小工具，用丝线吊着，从缝隙垂下去，像是操作傀儡一样，用灵识感受着下面的动静，一点点将锁打开。
　　这比正常破解锁要艰难百倍。
　　幸好肖尧不缺耐心，哪怕是失败了九十九次，他也会愿意去尝试第一百次、一百零一次。
　　有些人能够最终成功，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起码在坚持这件事情上，他就拥有别人没有的毅力。
　　锁最终还是被打开了。
　　肖尧将冰层揭开。
　　一股腐朽的、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379章 地窖里的秘密
　　肖尧和颜容与跳了下去。
　　落地的地方，漆黑，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将掩盖形容气息的面具，掏了出来换上。
　　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方便行动的劲装。
　　肖尧将自己的灵识铺展开，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可他也相信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坏。
　　要是附近没有任何灵力波动，那么……这些发出悉悉索索声音的，是些什么东西？
　　“行止？”肖尧在屏障里面，和颜容与小声说话。“你说我要是将夜明珠投出去，再紧急转换位置，怎么样？”
　　颜容与点头：“可以一试。”
　　肖尧手腕一转，一颗夜明珠就被他从灵府里面掏出来。
　　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光来，被肖尧投了出去。
　　唰——
　　夜明珠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芒。
　　肖尧也拉着颜容与，换了一个地方，以免暴露位置。
　　只是肖尧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实在是多余了。
　　夜明珠撞破了黑暗，一路拖着光，在漆黑的洞穴里面划过，照亮了几乎每一个角落。
　　同时，也将深藏在黑暗中的人，全部都显露出来。
　　肖尧看到了一张张麻木的脸，空洞的眼。
　　就算是夜明珠擦过，那眼睛里面，也是半分光泽也没有的。
　　肖尧将灵力放出，如长线将夜明珠卷了回来。
　　他和颜容与对视了一眼，直接拿着夜明珠，在其中一个人眼前转了一圈。
　　对方的眼睛，从没有眨动，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装饰。
　　他们双腿折断，瘫坐在地上，麻木地将手中的大叶紫花，摘取花瓣，丢到旁边的篮筐中。
　　摘完花瓣之后的梗，被他们嚼烂，抹到伤腿上。
　　整个场面，有一种诡异的阴森感。
　　轰——
　　墙壁忽然之间动了。
　　肖尧没有收起手上的夜明珠。
　　他看着进来的人。
　　是东市医馆，给瘦削男子做助手的那个孩子。
　　现在，肖尧才算是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男孩脸色蜡黄，透着小心翼翼和惊恐的表情。
　　他手上拿着一个很大的食盒。
　　食盒磨损严重，老旧不堪，且比他自己还要高。
　　他费力地拖着食盒，给每个人都发了一碗水和两个馒头。
　　男孩没有看见肖尧。
　　因为他也是个瞎子。
　　而且他眼睛上是黑洞洞的，连眼珠子都被挖了，配上他那皮包骨的身架，像极了行走的小骷髅。
　　肖尧握着夜明珠的手，蓦然收紧。
　　颜容与将自己的手，轻轻搭了上去。
　　他朝着肖尧摇头，示意他们待会儿可以跟着男孩，一起出去。
　　肖尧点头，抿紧了唇瓣。
　　男孩发完馒头和水，开始将花瓣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