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出来的话，还是太过轻巧了，不如让这孩子走一遍这条路。
　　颜容与不说话。
　　“他回来了，我走了。”肖木笑了一声。
　　眼前的肖木，忽然又换回了肖崇意熟悉的笑容。
　　颜容与知道肖木已走，眼前的傀儡，还在继续扮演着肖崇意。
　　噗——
　　水面破开。


第382章 倒也不必时常联络，有事要忙
　　肖尧破水而出，将手上的瓶子，抛给颜容与。
　　颜容与一手握住冰凉的瓷瓶，收进灵府里去，另一只手伸出来，握住肖尧的手掌，把人从水面拉上来。
　　肖尧抹了一把脸，用灵力将自己身上的水汽烘干。
　　等身上干爽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山脚下忽然就传来了喧嚣的声音。
　　出事了？
　　肖尧和颜容与对视了一眼。
　　他们趴在天山边上，往下看去。
　　不远处，开阔的冰面上，躺了一地的人，只有零星几个站着。
　　“这是怎么了？”肖尧不自觉将眉头拧紧。
　　颜容与若有所思道：“难道我们今日所见，才是雪国覆灭的真相？”
　　雪国覆灭的真相？
　　听到这样的话，肖尧诧异地抬起自己的眉毛。
　　肖崇意用手指划着自己的下巴，琢磨道：“若是大叶紫苑的事情，果真和雪国覆灭有关，那他们现在，是要杀人灭口了。”
　　“杀人灭口？”肖尧道，“前来赶赴百兽会的修士，没有一万，也有一千八百的，要怎么灭口？”
　　肖崇意搓着手指，道：“方天画轴。”
　　方天画轴？
　　肖尧疑惑了，方天画轴不是他父母的遗物吗？怎么会是雪国覆灭的工具？
　　难道此时的方天画轴，并不属于肖崇意？
　　“传闻雪国王室得到了一个稀世珍宝，是一方卷轴。”肖崇意自顾地说道，“只是画轴并没有几个人知道是法器，一开始直接被当成了文人墨客的画卷来观赏。”
　　肖尧好奇，问道：“后来是怎么被发现是法器的？”
　　“这方天画轴描绘了一个世外桃源，听说比雪国还要来得美好，便被有心人献给了雪国王室。”肖崇意解释道。
　　肖尧：“……确定这是献宝，不是讽刺？”
　　“雪国国王是个爱琴棋书画的文人，无心修炼，自然不会介怀这些事情。”肖崇意道，“只是有一次，国王无意割破了手指，血滴在方天画轴上，将画轴唤醒。”
　　“唤醒？”肖尧惊讶道，“难道这方天画轴，还生了灵智？”
　　肖崇意点头道：“没错。方天画轴的灵智，是个对琴棋书画十分在行的小男孩。听说那一段时间，国王沉迷和画轴谈天说地，几乎要把后宫和国事都给遗忘了。”
　　肖尧琢磨道。
　　也就是那时候，其实还没有人知道，方天画轴的杀伤力。
　　这男孩子，说不定会被当成狐狸精一样的人物，被处置呢。
　　肖尧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没错，后来这男孩子就被当成祸国妖姬一样的存在，被要求处置了。也就是处置小男孩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他的杀伤力会如此可怖。”肖崇意感叹了一声。
　　肖尧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料想不会是多么好的事情。
　　“那这小男孩，最后落入了谁的手里？”肖尧问道。
　　肖崇意道：“传言是大王子。”
　　大王子？
　　“就是刚才爹说的那个大王子？”肖尧道。
　　肖崇意伸手，指了指雪地上一身冰蓝长袍的男人，道：“就是那个人。”
　　肖尧随着转头。
　　满脸金黄色胡子的男人，看起来年纪还挺大的。
　　只见对方抬起手来，将一副金色画卷，从灵府里面拿出来。
　　金色的画卷打开以后，就漂浮在虚空之中。
　　与此同时，白光将地上的人包裹住。
　　下一瞬，所有人都消失不见。
　　肖尧抬眼看那画卷。
　　画卷里，忽然就多了这些人的身影。
　　画卷里面的人，被困在秘境之中，却误以为自己还在现实之中。
　　他们对自己所在的世界，深信不疑。
　　肖尧只是看了一眼，仿佛就将他们在画卷里面的一生，都给看完了一样。
　　对于每一个人的一生而言，画卷里面的世界，都是圆满无比的。
　　肖尧想，哪怕是有些人明知道里面是假的，怕不是都想要留在画卷里面的。
　　有时候现实里面的真实和伤痛，总会令人产生一些想要躲避的心理。
　　可若是那样。
　　终身都是虚幻，不就像是一场笑话吗？
　　“恭喜大王子。”一身冰蓝长袍的大王子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男人。
　　此人身姿飘然，穿着仙风道骨的一身白衣。
　　肖尧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肃然了。
　　“白衣公子？”他和颜容与对视一眼。
　　他们眼眸里，都有着对白衣公子出现的意外。
　　可这一切，又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大叶紫苑事件，是一切事件的开头，接下来便是雪国的覆灭，然后是黑林宗的潜藏，再到陵水城的露马脚。
　　白衣公子走到大王子面前，侧过身来。
　　肖尧便看清楚了白衣公子脸上的面具，要是他记得没错，白衣公子脸上有一个奇特的面具，那面具似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且面具右边有一串爬藤的灵植，向头顶而去。
　　原本仙风道骨的人，被面具带出几分诡秘的感觉，像是深渊蚀骨魔盯着人那样，总有几分难言的寒意。
　　肖崇意问道：“白衣公子是谁？”
　　肖尧只说道：“始作俑者。”
　　颜容与也无声点头。
　　若说一切事情的源头，那定然是白衣公子无疑。
　　他们正思考着，要不要潜下去，追踪这两人。
　　大地忽然就是一颤。
　　肖尧他们在山上，感受更加明显。
　　脚下厚厚的积雪，随着震颤，往下滑落。
　　肖崇意直接抓着肖尧和颜容与的肩膀，往虚空中飞去。
　　他祭出一把宽大的剑，暂时落脚。
　　身居高处，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雪国境内，本就是连绵的山脉半包裹。
　　地龙翻身毫无预兆，雪山上厚厚的积雪，瞬间就倾覆下去。
　　厚雪滚动着，像是滔天的洪水，刹那之间就冲向整座城池。
　　护城大阵被厚厚积雪撞得摇摇欲坠。
　　大王子直接就被白衣公子抛弃，给大雪掩盖。
　　不过瞬间罢了。
　　在城内的人，已经是幸运，暂时护住了一条命。
　　可那里面的，基本都是普通的百姓。
　　雪国，包括外来的修士，都已经被方天画轴席卷。
　　没有修士回城，普通百姓在这样的灾难之下，也是死路一条。
　　只是不等肖尧思酌什么，大地忽然就裂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从雪国的城池中央裂开，直接就将包裹在护城大阵里面的城池，整个吞噬。
　　肖尧很难形容那震撼的一幕。
　　他原本以为，修士能有这样翻天覆地的修为能力，力挽狂澜什么的，总归是要比普通人好很多的。
　　直到这一刻来临，他又重新认识了人类的渺小。
　　原来无论怎么样，这个世间总是一物降一物的，没有绝对至上的力量。
　　一盏茶之后，整个北地已经翻天覆地，大变样。
　　幻境也震颤起来。
　　白光从脚底下升起。
　　下一瞬，肖尧就落到了他们起点的那一座山前。
　　颜容与也在。
　　百里无咎和夏云海从远处跑来。
　　“怀远兄！行止兄！”夏云海一边跑着，一边招手。
　　肖尧苦笑一声，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师兄们都害怕这个秘境了。”
　　这里真真假假，从没有停止过。
　　要在秘境之中，清晰认知所有的事物，确实是一件再艰难不过的事情。
　　肖尧吐出来一口气。
　　“百里，还能分清世间流速吗？”他问道。
　　百里无咎摇头。
　　这一次，他实在是不能分辨了。
　　不过也不需要他们来分辨。
　　下一瞬，脚下白光再度升起。
　　等白光散去，他们就已经在广场上了。
　　纪先生毫无感情地宣布年底大考核结束，并播报了大家的成绩。
　　“大考核业已结束，我们授衣假正式开始……”
　　院长接下来的话，大半的人已经无心细听，满脑子都是可以回家了！
　　很快，学子就散了，回了寝舍。
　　秘境结束在上午，不少人回去就开始收拾包裹，准备回家了。
　　学院内空荡荡的，不见往日飞来飞去的学子。
　　肖尧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给收拾妥当。
　　他的东西，原本就是放在灵府里面的多。
　　颜容与就更加没什么好收拾的，揣着手就可以走。
　　倒是夏云海在兴奋过后，有点不舍得。
　　“你们都在万安城……”夏云海眼泪汪汪地盯着百里无咎，“可别忘了我啊。”
　　百里无咎看他可怜巴巴的，还有些好笑。
　　“我们还没有到痴呆的年纪，你倒是不必担心。”百里无咎仿佛浪漫绝缘体，说着扎心的话。
　　夏云海噎了一下，坚强道：“你们记得多看看传讯玉简，我有空会联络你们的。”
　　他的眼睛，紧盯着百里无咎。
　　肖尧的嘴角一动。
　　什么叫会联络他们，这人想要联络的，怕不是只有他们军师。
　　百里无咎想到书房那大堆文件，当即道：“倒也不必时常联络，有事要忙。”
　　夏云海：“……”
　　见夏云海一副心伤的样子，百里无咎才补充道：“初三过后，我们会去夏州，届时找你。”
　　“当真？”夏云海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百里无咎笑道：“不骗你。”
　　肖尧见他们气氛到了，直接拉着颜容与跑了。
　　“行止陪我去个地方？”肖尧笑道。
　　颜容与当然没有意见。
　　学院此时空旷，肖尧大大方方地朝着院长的院子而去。
　　院长似乎并不意外肖尧的到来。
　　他脸上还是蒙着白光，在桌前煮茶。
　　“院长。”
　　肖尧打过招呼之后，不客气地落座。
　　“看来，院长是猜到我们要来了？”


第383章 肖尧身世之谜
　　茶桌上，茶香随着烟雾缭绕。
　　院长乐呵呵地笑着，道：“孩子聪明，我们这当长辈的，也不好太差了。”
　　“既然院长爽快，我也就不绕圈子了。”肖尧道，“学生前来，只是心里有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院长。”
　　院长将茶杯推过去，给两个年轻人。
　　肖尧和颜容与点头弯腰致谢。
　　“学生想要问问，院长这般迂回，给我们在秘境里另外开辟一方幻阵，到底是为什么？”肖尧看着院长面上那团白光，道，“院长，想要学生做些什么？”
　　“哦？”院长半点也不慌，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不是在幻境里面，而是在幻阵里的？”
　　肖尧反问道：“难道幻境和幻阵的区别，院长不比我们清楚？”
　　秘境之内，一个接一个幻阵出现，完全不需要解决任何问题，就像是往事化作三维模型，在你面前走了一趟似地的。
　　若是幻境，他们高低也得完成此间主人的心愿，才能离开。
　　而非莫名其妙，忽然之间就转场了。
　　就像是幻境的主人失忆了，不记得后面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造幻阵的人，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清楚，才会突然之间中断一个幻阵，换到下一个去。
　　白光之后，那张和肖尧酷似的一张脸，不由得勾出几分笑意来。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院长说着，将自己脸上遮挡的白光，散去。
　　那一张脸，实在和肖尧长得很像。
　　不过……
　　“你是肖崇敬？”肖尧猜测道。
　　院长嘴角勾起一点笑意，看了颜容与一眼。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肖崇敬，而不是肖木？”院长垂着眼，喝了一口热茶。
　　肖尧眨眼道：“要是我猜的没错，木应该是我爷爷才对，竹应该是我祖母。我见过木，他不长你这个样子。”
　　院长轻笑一声，道：“若是木和肖木，原本就是两个人，又当如何？”
　　肖尧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重新介绍一下。”院长举起自己的杯子，“老朽肖木，字崇敬，号邋遢居士。”
　　肖尧：“？！！”
　　“你是伯伯？是舅舅？是院长？还是邋遢先生？”肖尧震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虽然对院长的真实身份有怀疑，可终究没有全部挖出来。
　　院长笑了一声，将杯中茶饮尽。
　　“你们两个小崽子，可都猜错了一点。”肖崇敬的眉目之间，藏着得意。
　　似乎能让两个孩子琢磨不清，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
　　颜容与倒是反应平淡，只说道：“人，难免都有错的时候。”
　　错了又如何？
　　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需要有半点不好意思？
　　肖崇敬看着颜容与理所当然的表情，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眼泪都要冒出来。
　　肖尧震惊之后，慢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