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从推崇变成了嫌弃,邪门根本就不领情,一时之间,这道光变成了脚下的泥,不被稀罕了。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肖尧关心地问。
小郁看了肖尧一眼,垂下眼眸,继续说。
后来,正邪两道之间的对峙,直接引发了雷霆之怒,地龙苏醒,熔炉喷发。
天灾一起跳落人间,肆意狂欢。
正道没办法保住自己的百姓,邪门也没有办法保住自己的门人。
这样的时候,仿佛沉寂了很久的那道光,直接跳了出来,和天地对抗。
他一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抵抗的,所以他提出要正邪之间合作起来。
正邪两道吵吵闹闹好几年的功夫,才算是面和心不和地捏着鼻子合作,渡过了那一劫。
劫后重建,正邪两道的界限,就模糊多了,甚至有了融合的迹象。
可惜,这时候出了大叶紫苑的事情。
黑林宗作为之前邪门的头头,是首先被对准了的炮轰对象。
当时在位的宗主,直接就把妻儿送走了,自己一个人面对这场腥风血雨。
“那他的妻儿,最后没事吧?”肖尧忍不住问。
小郁摇头,也不知道是说有事还是没事。
就像他们在幻境了解到的一样,那位姚宗主是黑林宗门下众多小宗门之一,他暗中利用灵植师和炼丹师,研制紫花丹。
为此,不惜囚禁众多人试药。
刚才纸上也有提到:【可笑。后来我发现他居然秘密囚禁起来很多的少年男女,他将他们的手脚打断,砍掉,又用大叶紫花炼药,让他们吃下去,重新把手脚养起来。我那时才意识到,那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深渊蚀骨魔,那并不是人。】
不过他做的这些事情,黑林宗是不知情的,非但不知情,还是姚宗主谋划着,想要取代的对象。
他做那么多,就是为了坐上黑林宗宗主的位置,重新统领邪门和正道对抗。
后来事情爆发出来,大家只知道黑林宗门下出了这样惊骇的大事。
很快,各种恶意的猜测就跟着起来了。
什么“黑林宗纵容门人炼药害人”、“黑林宗其心可诛”、“黑林宗骨子里就是邪恶的”云云,不胜其数。
慢慢地,大家又从议论黑林宗,变成了讨伐整个邪门。
一时之间,凡是和邪门沾亲带故的,都受到了抨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那一段时间,大街上都是清冷无人的,只有落叶和风并肩。
不是邪门的,怕自己被杀;和邪门又关系的,更担心自己被杀。
作为黑林宗的宗主,更是被正道人围追堵截,没个安稳日子。
“那后来,这件事情是怎么解决的?”肖尧将茶煮开,推了一杯给小郁。
小郁的指尖落在茶杯上,感觉手心里散发出来的冷,还是去不掉。
后来?
后来黑林宗宗主没能收集到证据,证明这件事情是姚宗主私下搞的鬼,只能身死证道,吞下了治下不严,自食苦果的罪。
这罪,他们冤,也不冤。
冤是当初不知道谁发起的流言,将事情推到了无法解决的境地,不冤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黑林宗没管好自己门下的人。
紧接着,那位一手想要融合正邪两道的能人,出面稳住了局面,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也一手建了修士准则。
后人如今所享受的和平,都是从前跌宕而来的。
“这么说来,当初这纸张,也是被找到了的。”肖尧点了点茶几上的玉简。
这方秘境,他们都不是第一个使用的,肯定不会是第一个发现的。
可肖尧猜错了,这秘境是院长故意拿出来,引蛇出洞的,只是不凑巧,放错了地。
除了他们,没别人进过那幻境。
小郁点头:“不过这件事情澄清了没几年,当初那些证据,又被一场大火烧了。”
“烧了?”肖尧吃惊,“事情都澄清了,烧了做什么?”
小郁眼里的阴冷,不减反增:“谁知道呢?或许以后还想要故技重施?”
肖尧有个问题不明白:“神州学院既然有这个秘境,不就有证据在手吗?”
“证据,是可以被销毁的。”颜容与放下手中的茶杯。
要是这秘境被盗走了呢?那还有谁会知道那里面的证据?
肖尧眉毛一抬:“那我这要是被知道了,岂不是成了靶子?”
“所以怀远莫要张扬,要是此事泄露,就是我们这里有内鬼了。”他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夏云海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脖子:“你们说得好吓人啊……”
这种阴谋诡计什么的,他实在不擅长。
肖尧也最不耐烦这些了,听得头疼。
“怀远也不必太在意。”颜容与给自己斟了一杯水,在缥缈的雾气里说,“送上门来的人,自己便会后悔。”
夏云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颜容与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挺正常的,怎么他愣是听出了一种阴森的感觉。
不过他现在并不关心这种事情,他更关心的是今晚听到的流言:“这种事情,不可能轮到我们身上的,还是想想肖兄那些流言怎么解决吧。”
想到这件事情,夏云海就觉得惆怅。
“你觉得能让一桩流言快速消失的最好办法,是什么?”肖尧慢慢呷了一口茶。
夏云海认真思考了片刻,肃然道:“把宣讲流言的人,给杀了……”
说完,他还做了个砍脖子的姿势。
肖尧:“……”
那倒是不必。
“让流言快速消失的办法,就是制造另一条更加吸引人的流言。”肖尧说。
这种事情,经历过信息时代的人都懂。
夏云海马上表现出了兴趣:“怎么做?我们怎么找到他的流言,宣讲出去?”
“你和他熟悉吗?”肖尧问。
夏云海懵:“不知道啊,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肖尧:“……那可真是巧了,我也不知道。”
百里无咎:“……”
所以这两人在这里兴奋个什么劲?
“你们说哪个?”小郁他们的是少年班,大班课一般也比较少和他们凑到一起去。
他们还不知道那到处给肖尧造谣的人。
夏云海一听,那还了得,赶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讲了。
“你说气不气!”他使劲地用手背敲着自己的手心。
墨墨对下黑手的事情,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闻言多了几分兴致:“直接摸去他们院子,不就好了?”
夏云海一拍大腿:“对啊!”
“不过……”他询问地看向墨墨,“他住哪个院子啊?”
墨墨:“……”
啧,这群人就是太老实了。
要是他碰到这种事情,第一天就跟上去摸清楚他家里四代的背景,黑夜就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世间不仅有光,还有黑暗。
百里无咎说:“我知道他们在哪个浮岛上,不过具体的院子就不知道了。”
玄字院离广场更近,他有注意他们往哪个方向去的。
墨墨冷笑一声:“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出发好了。”
肖尧:“……”
他们这样,是不是带坏孩子了?
“等一下。”肖尧有点后悔,没避开孩子说这件事情,“我们刚才都是乱说的,你们俩千万别学。”
“今天打铁,我们都累了,就先不学数学课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肖尧一路推攘着,护送两个孩子回到院子去了。
小郁看着肖尧匆忙离开的背影:“还去吗?”
墨墨背着手,转身回房:“换件衣服。”
肖尧这边,送完小崽子就狂奔回去。
夏云海看着他叹气:“我们真要放弃啊?”
肖尧将自己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拨:“谁说的,换衣服,走!”
颜容与:“……”
第227章 夜深摸情况
月黑风高夜。
他们先用灵识感知了一遍,确定没有人夜游出来,他们就赶紧瞬移落到了玄字院。
每个浮岛风格不一,他们落地的,瞧着像是南方小楼的调。
还有一条江横贯在岛上,边上一排吊脚楼。
这倒是省了他们一座座楼去找的功夫,但也意味着,他们想要下黑手的难度提升了。
“怎么搞?”夏云海脸上带了个掩盖身上气息的面具,“他们疯了吗?大晚上的,五座楼的人都不睡觉。”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大晚上不睡觉,光顾着修炼的一员。
“没事,要是行止能撑住,我们直接给小楼用屏障罩住,摸进去就好了。”肖尧看向颜容与。
“也不必那么费事,先把他们的光灭了,然后再弄屏障就好了。”颜容与道。
肖尧想了一下,觉得对方确实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灵力。
“好,听你的。”他说。
颜容与低着头,唇角忍不住勾起。
“哎,你们别老是眉来眼去的,我们在办正事。”夏云海控诉道,“收敛点。”
肖尧和颜容与对视了一眼,移开视线,笑得开心。
夏云海:“……”
娘的,过分!
“他们好像出来了。”夏云海激动地摇晃着百里无咎的手臂。
百里无咎:“松手。”
“哦。”夏云海悻悻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百里无咎看了几眼地形,对肖尧说道:“像这种小楼,为了通风,后面都会开窗,我们可以从后面摸进去。”
肖尧觉得可行。
他们埋伏在江边的小灌木里,慢慢往前挪动。
“哎……我好像看到有东西动了。”有人在临水的江边叫道。
肖尧打了个手势,让大家停下来,先别动。
他听到对面小楼有人慢吞吞走到窗边,看了两眼。
此时,一阵江风吹过,把江水吹皱,灌木丛也跟着动了起来,唰唰响。
“江风吹动了树而已,看你大惊小怪的。”那人好像拉着另一个人走了,离开的脚步声,是两个人的。
肖尧听了一会儿,露出一只眼睛,看那几座小楼。
窗边门边都没有人,很好。
他打了个手势,大家都赶紧跑到最边上,钻进另一个灌木丛,绕到后面的半山上。
半山上的小树更多,很方便隐匿身形。
肖尧他们选好位置,打算透过后面的窗户,往里面看去。
只可惜,这群人基本都不开窗的,没办法进行筛选。
“刚才第二个窗户那边,那两人的声音都很陌生,应该是没听过的,可以暂时排除。”百里无咎开始给大家分析。
“我们谁都没见过他们牌子后面的编号,只能一个个翻了。”肖尧打算分工合作,“我们先去看哪一个是,瞄到的,就打个手势,我们集中一下。”
“行。”大家都没有问题。
他们各自散开,找到对应的位置。
“走。”肖尧挥了挥手,让大家各自顺着山坡,滑落下去,在对应的小楼前蹲了下去。
肖尧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吊脚小楼的墙壁上。
竹子造的墙壁,没有启动屏障的话,是不隔音的。
不过里面好像开了阵法,听不到半点声音。
他只能将自己紧急做的“Z”形管,从窗缝的角落钻了进去。
肖尧小心翼翼地用管子翘起一点边,生怕发出半点声音来,他闭上一只眼睛,透过管子,观察室内的人都在做什么。
室内四个人,有两个在大厅里,翻开着手中的书籍。
他一看那封面,就知道是南星发下来的《百草集》。
那两个人看起来有点面生,肖尧确定是自己完全不认识的。
要是见过,哪怕他不记得人家具体长什么样子,也是有个模糊印象的。
他把管子收起来,朝隔着一座小楼的颜容与打了个手势。
颜容与一看,就知道他那边不是了。
要不是为了不露馅,颜宗主都想直接告诉他们,他灵识一放,就知道那几个人到底住哪里了。
肖尧猫着腰,慢慢向颜容与那边挪去。
叩——
他路过那座小楼,窗户突然之间响了。
响声就在他头顶上发出。
他赶紧往地上一趴,翻滚几下,钻进了小楼底下去。
其他人也听见了,赶紧一对眼,学着肖尧的样子,蹲下往吊脚小楼底下一缩,完美隐藏身形。
窗户被撑起来,刚才那在江边听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这边,晚上可真是凉快,又有山风,又有江风的。”
“可不是……”
肖尧躲在小楼底下,听他们闲话一堆。
他干脆爬行几步,去到颜容与那边,弄了个屏障,和他说话。
“你这边,是那几个人吗?”肖尧指了指顶上。
“不是。”颜容与摇头。“是夏兄那边。”
夏云海就在他们隔壁。
“那等会儿我们就直接过去他那边。”肖尧说。
“好。”颜容与说。
大晚上的,那两个大男人还挺感怀的,在窗边对着黑黢黢的山,感叹了半天学习的不容易,以及对现在生活的珍惜。
肖尧:“……”这俩人给自己的鸡汤,灌得不错。
“他们走了。”肖尧先翻滚几下,看了一眼那还半开的窗户,伸手把颜容与拉了出来。
他们猫着腰,走到了夏云海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