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面上的笑容第一次有点僵滞,江岁长得才像时娇,他跟江寓时娇两人谁也长得不像,只是眉眼跟他哥长得像而已,也可能他是隔辈遗传,毕竟旁边的江寓对此没什么看法,恢复笑容的脸色,挥挥手,“不了不了,太打扰了。”
“打扰什么?”
孟儒春没看出时安刚刚的那一丁点不自在,拉着他就走进了他刚刚才出来的餐厅,服务员看见时安的时候还有点疑惑,“江总,孟老板,晚上好,请问还是老菜式吗?”
江寓在后头回了一句,“按之前的先上,多加两个小孩子喜欢吃的菜式和糕点,还有一瓶牛奶。”
“好的江总。”
他们去的是一个四人的小包间,时安坐在江寓的旁边,说实在的,跟他们一起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上确实有点奇怪,不管是已经跟时娇离了婚的江寓,还是孟萌的父亲孟儒春,都让他感觉到不适应,不喜欢,还不如自己吃火锅来得痛快。
他们两人的对话全程用的外语,几个国家的语言一起交流,在谈论合作的事情,大概就是哪块地哪个市场想要一起拿下,目前还在商量收益如何分。
时安听得懂,如果是他的话,他会拿大头,也就是江寓所说的那样,三七分,他七,孟儒春三,胆子再大一点的话,时安会自己把那个市场拿下,但他现在只是个小孩,安静吃着东西对他来说,比较好一点。
这个饭吃了二十分钟,时安已经吃饱了,但是两个大人还在继续讨论,收益三七分被江寓谈成了二八分,江寓八,孟儒春二。
时安拿着手机给江岁发消息,听着江寓侃侃而谈的话术,他有点想笑,觉得自己这个忽悠江岁的口才,也许就是遗传江寓的,他要是孟儒春,估计再也不会想跟江寓谈合作,但他要是江寓,应该会猛加点量,尝试着将二八分变成一九分,但同意的人不是傻那就是冤大头。
过了五分钟之后,江寓成功将合作收益谈成一九分,时安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嘴巴可真溜啊。
江寓适可而止,停住了贪婪的脚步,继续跟孟儒春称兄道弟。
他看了眼正在低头玩手机的时安,“跟谁聊天呢?吃饱了吗?”
“吃饱了,给哥哥回消息呢。”
孟儒春被坑了也不见得有多失望,甚至是有点好不容易能合作的喜悦,听到后也加入群聊,“是江岁吧?也不知道现在你这大儿子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可不会管他的私事,他年纪还小呢,有没有喜欢的人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孟儒春不赞同这个看法,“都快二十岁了吧,不小了,现在男女比例失衡多严重啊,趁年轻不找,以后找不到得多苦恼。”
江寓只是笑着打太极,“没事,我儿子长得帅成绩又好,就算四十岁了也会有人抢着要的。”
孟儒春也不含糊了,直接点明了自己的目的,“说实话,我女儿刚好二十一,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也挺多人追的,不知道能不能高攀一下,成为亲家?”
时安听到这话低头笑了,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女儿想追他哥,父亲想结亲家,这叫不进一家门不叫一家人吗?
江寓听到这话后,说的话也很含糊,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就算不常陪在他身边也是惯着他长大的,怎么可能会随便因为合作伙伴的一句话就把江岁推出去,“他主意大着呢,我真做不了他的主。”
“你可是他老子,连介绍个女孩子给他认识都不行?”
“哎哟,你可别看我在外头人模狗样的,有头有脸的,回到家惹我儿子不高兴,他该骂就骂,东西该摔就摔,可管不了我是不是他老子。”
孟儒春喝了一口茶,听江寓的语气,似乎他儿子脾气还挺差的,“你可真是惯的他,哪有儿子骂自己老子的?”
江寓毫不在意,依旧笑着,跟孟儒春持不同的意见,“我就算是他老子,我也得把他当祖宗。我惹他不高兴了自然得由他发脾气撒撒火,小时候逗他半天放不出一个响屁,我还以为他自闭症呢,带去医院检查后发现不是,就是性子闷了些,现在能口齿伶俐跟人对骂已经算很不错了。”
江寓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骄傲,孟儒春摇了摇头,暂停了想把孟萌介绍给江岁认识的想法。
时安听到江寓的话之后,笑得不行,但还是憋着,继续低头给江岁发消息。
Noah:你小时候什么样啊?
Yves:你不是看过照片吗?特别帅气不是么?
Noah:我是问性格什么样!
Yves:噢,想知道啊?
Yves:说句好听的我就告诉你。
时安可不会说好不好听的话,继续打字,随后点击发送。
Noah:小时候逗你半天是不是都放不出一个屁?
Noah:还被怀疑是自闭症?
Yves:江寓说的?
Yves:你什么时候听他胡扯了?
Noah:你猜。
时安关了手机,抬头问江寓,“爸爸,我能不能重新打包一份饭菜?”
江寓听到后摁了下按钮,随后就被人敲开了门,看见服务员来了后就低头跟时安说,“想打包什么跟这位姐姐说。”
时安拿着菜单点了几份江岁喜欢吃的菜,指着甜品那一栏,“这几种糕点有哪几个是不怎么甜的?”
服务员看了眼后尽可能完整答复,“都有不甜的,无糖,三分糖,五分糖,七分糖还有全糖,每种糕点都配有不同的甜度。请问你是想打包哪几种呢?”
江岁不爱吃甜,时安点了三个看起来比较好看的糕点,“就这三个吧,三分糖,打包的时候弄好看一点。”
等服务员走后,江寓才笑着对时安说,“你跟你哥还真有点像。”
“哪像了?”
“打包的时候也是尽挑好看的。”
时安哎呀一声,“我可没他那么离谱,他颜控可能就是你们带的。”
听到这话的孟儒春,又在心里给江岁添了个标签,重度颜控。
也许是餐厅高级的原因,打包几份菜式估计也是现做的,时安等了半个小时之后才拿到手,江寓和孟儒春还在谈市场走势。
“爸爸,我先走了啊。”
“让司机送你。”
时安拒绝了,“我自己打车回去,爸爸再见。”
江寓听到后也没拒绝,他跟时安的接触算不上多,感情也算不得太深,对时安的态度也就是多养一个小孩陪着江岁长大的区别,印象里除了比江岁爱说话爱笑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看法,或许看起来比江岁乖一点。
他也不担心时安自己回去会出什么问题,毕竟是那么大的小孩了,每次回江城,也都是有保镖在不远处跟着,除了前几年被死对头的公司派人试图绑架过一次之外。当时那次原本是想绑架江岁的,但是江岁那时候都有一米八了,那几个团伙只能转而求其次绑了时安。
保镖还没有注意到,江岁就把时安抢回来了,那次他把那群保镖全辞了,又换了一群更加训练有素的,虽然自己很快将那公司搞破产送进监狱,但还是少不得江岁的一通骂。
他还记得江岁在电话那头边哭边骂,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心疼,但他也没有飞回去看江岁。
只要时安呆在江城的范围内,自然是不会出什么问题,时安本身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是亲生的,他对时安和江岁的态度和关注也完全不同。
毕竟那个早就夭折的孩子,如果能活下来,那也只是陪着江岁长大而已,毕竟江岁性子太闷了。
时安只会在江城的时候被保镖看着,但江岁是到哪都有保镖跟着,不管是考驾照自驾游,还是在扬城上大学,去小卖部买水还是在教室上课,都离不开他的视线。
时安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是他也在尽可能的表演着一个父亲的形象。他也不是没想过时安去其他城区的时候也派人跟着,但是时安那小子对周围环境的掌控很强,跟他亲爹一个性子。
在江城,他可以对躲在不远处的保镖视若无睹,但是出了江城就别想跟着了,而江岁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发现自己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中。
时安长得像个千娇万惯的小少爷,可江岁才是被宠着长大的那个天之骄子。
他坐在现在的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自己的时间将会完全偏向工作事业,家庭这一方面自然是忽略了,江岁六岁之前的成长他也只能分出很少的时间陪着,他很清楚自己跟时娇都完全偏心江岁。但时安的存在,至始至终,也只是为了陪伴江岁长大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起长大的关系,时安的眉眼还真挺像江岁的。
因为时安的存在,江岁的变化挺大的,每次看见保镖拍的照片和视频,他都会感慨一下,原来他们的岁岁,已经长那么大了。
时安不知道江寓在小包间里想了什么,拎着包装精美的打包盒出了餐厅,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外边灯火通明,时安抬脚去了路边,看了不远处的几个人,低头打车,等车的时候刚好想起今天还没有给江岁弄礼物。
他每次送给江岁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之前送的树叶,也都是自己一棵树一棵树找的。上了车之后,看着车窗外背道而驰的车子,想着要是实在买不到花,那就在小区楼下继续拔三叶草好了。
回到小区门外的时候,时安拎着包装盒去了便利店,他之前有见到便利店也卖花,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个点还有没有摆出来卖。
时安看见地上摆着的白色洋牡丹,笑了,除了运气好加上天不负有心人,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看见合眼缘的花的感觉。
一口气将地上所有的洋牡丹全买了,然后抱着花回了家,江岁还没有回来,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包装这不加修饰的洋牡丹。
将有些破损的花瓣摘掉,拿了两朵种在了阳台上,也不知道断了根的花还能不能继续生长。
拿着包装报纸平铺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将洋牡丹一朵一朵的放上去,然后调整位置,用丝带绑了个结,刚好门开了。
江岁进来的时候没看见时安坐在地毯上做什么,低头换鞋,“你干嘛呢?打你电话又没接。”
时安停下动作看了下手机,“你打我电话了?”果然看见两个未接来电,“给你弄惊喜呢。”
江岁看了下他长度变短的头发,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怎么没叫我一起去剪头发?”
“你上星期刚剪过。”
“我也可以再剪一次。”
时安低着头继续包装,“想陪我直说。”
“臭不要脸。”
白色的洋牡丹跟白色的地毯混在一起,江岁走近的时候才能看见,“这什么花?”
“不知道欸,看起来像牡丹花。”时安弄好后拿着手机给花拍了一张照片,开始搜图,看着弹出来的信息,“白色洋牡丹,花瓣看上去洁白无瑕,非常纯洁又带着清新的气息,如同一位刚睁开眼双眼的羞涩可人的少女,停留在花瓣之上……”
江岁坐在时安的旁边,也凑近看了下所谓的白色洋牡丹信息,“白色洋牡丹也寓意着百年……好合?”
比起江岁的不确定以及疑惑,时安就显得淡定多了,“百年好合噢,岁岁,我们要不要也百年好合?”
江岁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时安,果然是小孩子,说的话毫无遮拦且大胆无束,“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
“两个在永远在一起。”
“用来形容什么人的?”
“情侣。”
江岁听着时安的回答,想着时安好像也不是不知道百年好合是什么意思,怎么就乱用成语呢?
“我们不是情侣,所以百年好合不能用来形容我们,只能用来形容爸爸和妈妈知道吗?”
时安表面跟江岁乖乖的说知道了,实则在心里继续说道,离了婚的人怎么会百年好合,就算他们现在不是情侣,江岁又怎么敢保证以后他们不是一对?
他指了指餐桌上的包装盒,笑容依旧,“我给你打包了夜宵,还有糕点,三分甜哟。”
“三分甜是多甜?”
“三分甜反正没你甜。”时安坐在地毯上看江岁的动作,“你要是嫌糕点不够甜可以咬我一口,我保证甜。”
江岁摇了摇头,“大傻子。”
时安躺在地毯上,想着,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有个大傻子一直在爱你,都这么明显了,怎么就没什么反应呢?
江岁在平层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九点起了之后又开车回了别墅,时娇没问他去了哪里,只是叫他把早餐吃了。
现在不是在学校里边,江岁自然不能去图书馆里泡着,时安也不在自己的旁边,而且他还不给自己发消息,所以整个人变得无聊又有点闷。
要是以后时安真找了女朋友,那自己该怎么办啊?总不能还上赶着跟时安住一起吧?难道要给他们小情侣当电灯泡么?可是每次当周起他们的电灯泡已经够烦的了,要是对象是时安的话,那不就是在给自己添堵找虐吗?实在不行就天天呆在律所看案子,打发时间?
江岁摇了摇头,想把自己早已发散的思绪抛出脑海里,果然是一离了时安就开始胡思乱想,要是以后真离开了时安,估计自己会疯了吧。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疯就疯了吧,他不能将时安拉到自己所走的轨道上,这条路实在是太窄了。
每多往前走一步,他都觉得像是在走钢丝一样,步履维艰,寸步难行,众人看见后不会胆颤心惊,只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说着大义凌然的话,直至他们俩从钢丝摔下来,那些观众才会停嘴,心里却想着又在地球上做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