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陈设没有主房精致完备,环视一圈后,他只得将?衣服都搭在?床边,再转过身时,燕明已经自觉地将?里衣解开,脱下,丢到一旁。
似乎是?感到有些凉意,他缩进了浴桶,将?嘴巴都埋在?水面下,鼻子留在?水面上,一边叽里咕噜吐泡泡,一边眼也不眨地看着?谢君竹。
脑袋晕成这样他还记得感概一声,家里的?浴桶就是?比书院的?舒服,又宽敞又高,简直都可?以再挤下一个人?!
谢君竹瞳孔一缩,虽然燕明只露了半个脑袋在?外头,可?清澈的?水面能遮挡住什么,他还是?能清晰地捕捉对方隐于荡漾波纹下面,赤。裸着?的?,属于少年人?的?削瘦肩膀,锁骨,以及背上显眼突出的?漂亮的?一双蝴蝶骨,如振翅翩然欲飞的?蝶。
这些是?他在?一瞬间看到的?。
然后燕明轻微动了下身子,如浓墨流淌的?头发便在?浴桶中散开,遮住了肩膀和后背。
谢君竹背着?光站在?燕明身侧,屋内的?烛光昏黄暗淡,模糊了他的?表情,也模糊了情绪。
燕明泡在?温度适宜的?水中,如同?被温暖的?日光包围,不由得昏昏欲睡,正在?他将?脑袋搭在?浴桶边缘准备休息片刻时,却感到下巴被人?用指尖勾住。
他顺着?来人?的?力度仰起?头,后脑勺搭在?水面上,接了一个来势汹汹的?吻。
第57章 教学
今晚没有月亮, 也没有星星,天幕呈现?出一片暗淡的墨蓝色。
谢君竹的手掌托在燕明?的后颈上, 袖子已经湿了半截, 就这?么沉甸甸地?粘在手臂上,也无暇顾及。
初一开始,为了保持平衡, 燕明?的手还搭在浴桶边上, 泛白的指尖无力地?、紧紧地?按在光滑的桶壁上,试图寻找一个支点, 一个能?支撑着他不被惊涛骇浪高?高?掀起的支点。
后来渐渐卸了力道,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哗啦一声?, 将手臂从水里抽出,湿答答的胳膊就这?么紧紧地?环在谢君竹的脖颈上, 仿佛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那样, 用力。
纤瘦的手臂落在谢君竹的肩颈上, 雪白的皮肤衬着青绿色的衣料,就好像于葱绿竹林间下了一场初雪, 意外的和谐。
这?么个姿势便不仅是唇齿相交了, 燕明?半个胸膛露于水面之上,起起伏伏,但始终紧紧贴在谢君竹的怀里, 感受着对方不算平稳的呼吸。
衣衫早已湿透, 谁也没管。
谁也没在意。
在远处传来第三声?打更鼓响时,谢君竹起身, 他的形象已经不复平日里那般衣冠济楚,散落下来的头发湿透, 落下的水连珠成串,衣服湿淋淋地?粘在身上,就连眼睫上都挂满了水汽凝成的细小水珠。
他这?个样子实属少见,燕明?睁着朦朦胧胧还泛着水雾的眼睛,饶有意味地?欣赏着。
如果不是还细细喘着气,再加之体力所限,他此时恐怕已经吹出一个悠长婉转的流氓哨了。
“湿都湿了,不如脱了吧。”
谁都能?听?出这?句话中满溢的期待之意。
燕明?趴在浴桶边上,湿淋淋的头发柔顺地?贴在脸侧,肩膀上,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看着。
他还没见过?谢君竹没穿衣服时的样子呢。
主要是这?人平时正经,睡觉时也正经,衣服从来穿得齐整严实,一点缝隙都不露。
“水要凉了,不闹了。”谢君竹似乎是很无奈,他终归是有些笨拙地?替燕明?洗头发,好不容易才将这?一头长发打理好,却发现?客房没备多余的里衣。
没想过?少爷晚间要睡客房,这?里只有一件早先小丫鬟替谢君竹备上的干净新?寝衣,于是他将方才燕明?脱下的外衣捞了过?来裹在身上,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一气呵成。
燕明?裹着晒过?的锦被坐在床边,露出脑袋,正要看谢君竹沐浴时,脑袋就被一片干燥的毛巾蒙住了,连带着眼睛也蒙住了。
燕明?:?
他喝醉之后反映慢了许多,手臂被裹缠在被子里半晌拿不出来,待他终于挣扎着将脑袋顶上的这?东西晃掉时,谢君竹已经褪下湿透了的衣裳,换上雪白干净的里衣。
他终归是有些失望,撇撇嘴。
行吧,对自己男朋友这?么严防死守的。
跟防贼似的。
哪天就趁他不注意扒光了他。
哼。
谢君竹只发梢略打湿了点,没一会就自然干了,他拿了毛巾,坐在床侧替燕明?擦头发。
燕明?的头发很长,擦干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么个静默无言的氛围了,他一早便困了,可头发湿着又不能?直接睡,只好一脑袋栽到谢君竹怀里,半阖着眼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一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去进修了……”
“进修……何意?”
燕明?偷偷仰起脑袋,不动声?色看了谢君竹专注的神情,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私下里偷偷苦练了接吻技术,不然为什么同为小处男,谢君竹为什么就能?面不改色大气都不带喘的,而他就险些因为喘不上来气而憋死!
越想越觉得是真?的,毕竟在他高?中时期,寝舍舍长谈恋爱之后,都要连夜百度恋爱技巧一百招,接吻技巧一百招之类的。
才不至于在妹子面前?因经验不足而失态。
……虽然很快就分手了。
但经验是共通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谢君竹游刃有余的娴熟姿态对比下,岂不是会显得他很呆。
不行!
“你教教我。”
他的嗓音干净清澈,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此时因为醉酒的缘故,短短一句话中的每个字都拖得格外长,尾音还略略扬起,黏黏糊糊的。
这?样命令式的语气也听?不出几分强硬,只有带着请求的撒娇意味。
谢君竹擦头发的手一顿。
教,教什么?
他是这?样想的,也这?样问出口来了。
燕明?将锦被掀起,微凉的空气便流进被窝,却并未察觉到几分凉意,他方才悄悄摸摸挪动身子,总算能?把被裹得严实的胳膊放出来,然后将毫无防备的谢君竹扑倒在床上。
他穿的还是那件明?红色的外衣,因为晚间穿时,外头还罩着件薄薄的外衫,所以这?件衣裳并未染上尘灰,衣料也是柔软顺滑的丝绸,除却太?过?宽大繁琐,用来当寝衣也无不可。
只是谢君竹将衣服匆忙裹上时,并没有系带,只松松垮垮地?披着。
在燕明?幅度如此大的动作?之下,他的衣襟自然而然敞开,被热水蒸腾过?的温软皮肤就这?么被送至谢君竹眼里。
然而只是一瞬。
因为接下来燕明?便软软地?扑进他怀中,手肘支在床上,脑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后仰着,像一只没有骨头的猫,也像一捧温热的流淌着的水。
露出来的皮肤被紧紧压在两人相触的地?方。
谢君竹半倚在床头,先是随意地?捞过?他绸缎一样顺滑的发丝,已然半干了,然后才抬眼看向燕明?,目光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
燕明?披着一身明?红带金绣的薄衫,与这?衣裳相接触的皮肤,后颈,手腕处,都被晕上一层极浅淡的红。
看着这?一幕,谢君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方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这?一身红彤彤的,真?的极像嫁衣。
“教我,”燕明?坦荡荡地?回看他,“如何接吻时不喘气……”
发丝从指缝之间流淌过?,温热的手掌顺着脑袋下滑,最终停留在燕明?的下巴上,用了几分力道。
“这?个,要切身实践才能?知道……”
谢君竹觉得燕明?的问题不在技术娴熟与否,而在体力,毕竟他是个走两步都要休息的病弱体质。
但,在燕明?自己没有意识到之前?,他也不会多言一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是从老祖宗那辈就传下来的真?理,经得住时间空间的考验。
燕明?迟钝地?点点头,对谢君竹这?句话深以为然,于是他支起上半身,手掌撑着床沿,缓缓贴近谢君竹的脸。
另一只手则是搭在谢君竹的肩膀上,屋内只点了一只昏暗的蜡烛,本就不亮的烛光还被厚重的床帐挡去了大半,他只好很随意地?亲下去,有时候找偏了位置,亲到嘴角亦或者是下巴,谢君竹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就这?么微垂眼帘,任由?燕明?探索新?奇事物一般,没有章法地?亲吻着。
视线落在对方松散衣襟下的皮肤,喉结微微上下移动了一番。
他好像总是这?样,从一开始便对他不设防,永远都不好好穿衣服,好似天真?得不知对着一个男子敞胸露怀究竟是什么意义?似的。
指尖顿在空中良久,终于带着一点颤抖,顺着敞开的衣裳,贴在怀中人的腰侧,感受他皮肤下流动着的滚烫血液。
像在寒夜里独行多日的旅人,乍一见到热源,便迫不及待地?汲取着热量。
谢君竹练过?箭,掌心和指腹都有一点薄茧,触及皮肤时便显出一阵微小的刺痒来,燕明?不由?得缩了下身子,下意识逃离。
却在下一刻腰上一紧,被人按在一个带着熟悉浅淡墨香气的怀抱中。
第58章 喝药
小院偏僻寥寂, 人声悄悄,灯火零落。
屋内烛火哔啵, 谢君竹将不知?死活的燕明按在床上。
“怎么?”
谢君竹敛眉, 借着烛火细细打量燕明,他只是想起一件不久前?的事情,“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记得?吗?”
燕明打了个哈欠, 很快就被他转移了话?题,“记得?, 你现在要兑现吗?”
“嗯。”
“那你说吧。”
谢君竹只手覆在他眼睛上,感受手下温热的眼周皮肤,微颤的眼睫, 他说。
“现在,睡觉。”
他的语调淡淡, 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燕明却?莫名有种感觉, 就好像看不见尽头的深海一般,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是暗潮汹涌, 是危机伏生。
他缩了下身子, 将鼻子和嘴唇掩在锦被里,乖巧地“哦”了一声。
晕沉沉地想着。
这有何难,给我足够的时间, 我能睡到你害怕!
他感觉到身侧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继而灯火尽灭,眼前?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 很快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
难得?不用被学院的钟声打扰,燕明睡了很长的一觉, 醒来时日光正烈,隔着窗纱都能察觉出?外头的燥意。
不知?今夕何夕。
但想必是不早了,他掀开帷帐,看见谢君竹坐在桌边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你怎么在我房里?”
窗边,谢君竹随意地拿了一卷书低头看,随意扎的头发垂落在肩侧,浓烈的阳光打在他脸上,将他俊秀的脸庞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偏过头,“我分明记得?你喝酒不忘事。”
也?是奇了,随着这句话?话?音刚落,昨夜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入燕明的脑海中。
他的身子蓦然僵硬在原地。
哦这原来不是他的房间。
不对重点不是这。
啊啊啊啊他昨天?究竟干了些什么!
他挥了挥手,试图将残存的记忆从自己脑海中甩掉,良久未果,便只好用力捏紧拳头发誓,再喝酒他是狗!
“穿上衣裳去洗漱。”谢君竹打开门到外头叫人打水,他对侯府的内部构造不了解,虽然不习惯叫人伺候,到底只能吩咐下人去做这些事。
“诶?”燕明恍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换了一件,他分明记得?昨夜穿的是件红色的绸衫,如今低头一看,是件雪白的里衣,宽宽大?大?,系紧衣带都不合身。
他低下头凑近去嗅闻了一下,是一股浅淡的皂角与松墨香的混合味道。
这是谢君竹的里衣。
他拿了一旁的托盘上整齐崭新的明蓝衣裳换上,上面绣了无数精致的绣样。青随玉喜欢鲜艳亮眼的颜色,给燕明裁衣也?往往选这样大?气好看的,燕明又生得?白,被衣裳一衬,多少显出?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属于?翩翩少年郎的风发意气。
谢君竹推开房门后往里面瞧了一眼,确认燕明穿好了衣裳才?叫丫鬟进?来伺候洗漱。
“对了,方才?大?夫人找你,我看你还在睡便拒了。”
“我娘?她?找我有何事?”燕明正被自己院里的小丫鬟往身上挂着香包荷包玉佩,叮铃咣当?的。
不由感叹,回到家中,生活质量简直是成指数倍提升。
他眼珠子一转,不经意想到了什么,昨晚上脑子不清醒,谢君竹说什么他信什么,现在仔细一琢磨。
他屋里怎么可能有老鼠。
谁知?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得?到的却?是谢君竹意味不明的回答,“兴许大?夫人找你去就为?的这件事。”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太高,挥手叫小丫鬟下去,然后没有骨头似的扑在他的背上,脑袋也?搭在他的肩颈前?,看他手里的书,“不高兴么?我们等会去逛集市,买东西!”
没有什么不开心是买买买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是买的不够多。
“说起来失忆后我还没怎么逛过集市……”
“这个时间点去应该罢市了,”谢君竹头也?没回,索性将书合上,左右也?无法静心看下去。
燕明是真的很瘦,是那种病弱的瘦小,不过这一月养下来,好似气色比之他最初见到对方时要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