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在人前还是很稳重的,还礼道:“广老板也是。”
待到他们都离开了,李青山才“发疯”,关上铺子门,一把便圈着柳鱼的腿将人抱起,转了好几个圈,兴奋道:“我们有铺子了!”
柳鱼扶着他肩膀也轻轻笑出了声,这些时日的辛苦总算迎来了收获。
他望着糙了也黑了许多的李青山满眼都是心疼,这都是他风里来雨里去,数九寒冬里也要使力拉板车,一点一滴挣回来的。
柳鱼眼睛不知不觉间蓄了许多水光,他有些想哭。
李青山给他擦眼泪,粗声道:“哭什么,高兴的事。”
柳鱼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说:“我就是很想哭。”
李青山无奈一笑,又轻轻地用指腹给他擦眼泪。
柳鱼再也忍不了了,紧紧抱住了大傻狗,脸埋在他脖颈间掉眼泪。
掉了一会儿眼泪,两人才细细规划起铺子来。
这铺子小院不算大,但还算五脏齐全,朝南向两间卧房,朝北一间灶房和一间柴房,没有骡棚,首先得自己在进院门处给骡子搭个棚子。
前铺朝东,上一个租户是开点心铺子的,但因这条街四岔路口那处新开了一家又大种类又齐全的点心铺子,渐渐将他挤兑的生意不好了,便退租去别处开铺子了。
因着上一个租户是开点心铺子,客人要进店挑选,所以这铺子中堂略宽敞些。但于李青山和柳鱼而言,开肉铺子,还是单辟出一个大窗户方便。这前铺左右两边两个窗户都不够大,还得再扩一扩。
除此之外,铺子外头还得刷一层清漆,翻新一下,好叫人一眼看上去就知这处开了个新铺子。
房子问题急需修整的就这三处,其他的便是内部的装潢。房子内基本的炕灶和桌椅还是有的,但锅具得自备。
另等窗户改造好了,还得根据窗户高度和李青山的身长定做一张高度合适的长案,不然长期弯背切肉,肯定得落下毛病,这是柳鱼觉得最紧要的一点。
加上牌匾、招牌幌子等,杂七杂八的算下来,其实得不小一笔钱。
两人手头暂时没那么多钱,便商定能将就的先将就用一段时间。等把铺子油漆刷好、窗户改好了,牌匾挂上便开业。
毕竟这铺子多租一天不用就浪费一天的钱。
城中便有专门定做牌匾的铺子,伙计上门量门宽,制作好了还包着给你装上,价钱依据你选的木头材质,是否雕花等等而不同。
两人自是选了一个造价最便宜的,这定做牌匾的铺子在城中做得是长久生意,也不因此看轻他们,伙计还极力推荐,“两位老板,不同时定做个招牌幌子?城中的商铺都有!”
为了能更好的吸引客源,城中商铺可谓是花样百出,有悬挂幌子旗帜的、有挂花灯把门楼子装饰的格外漂亮的、还有叫伙计们拿着小铜锣、拨浪鼓在铺子门口大声叫卖的。
但他们开的是肉铺,用不着搞那么些花哨的,只挂个招牌幌子叫人远远能看到这里有个肉铺便行了。
为了省钱,柳鱼早打算自己绣招牌幌子,所以婉拒了这伙计。
伙计也不恼,便给他们结了帐,“榆木四字牌匾一副,承惠二百文,三日内包给您做好,您请先付定金一百文。”
李青山给了钱,伙计说了几句吉祥话,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到门口。
之后又请人改建窗户,因着前铺墙面本也是木板拼成的,修整起来也不算麻烦,价格便宜,人家只做一扇不愿意,便同时改了两扇窗户花了八十文。但清漆贵一些,整个前铺的一面木墙带上柱子得刷至少四斤漆,约得花个二百四十文。
两人计划下月初六开业,眼下还有十日,正好这十日出摊之时还能同老主顾们多宣传宣传新铺子。
一切暂落定,回去路上的心情都是无比轻松的,两人收了一头毛猪后,赶着骡车回到了家。
家中已等候多时的丛春花手拿着租赁契书,看了又看,最后喜极而泣,“青山,快!咱们上山告诉你爹去!”
第68章
等李青山和丛春花一起上了山,柳鱼心中还酸涩的厉害,暗暗地抹了两把眼泪。
关老太太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说起来,其实没有谁比她更苦了,柳鱼努力笑着,眼睛已起了一层雾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租赁铺子稳定下来有个正经营生了是一件大喜事,中午柳鱼做得野葱炒腊肉特意多切了许多腊肉,李青山和丛春花吃得那盘多放红辣子,他和奶奶吃得单独盛出来。
除此之外,柳鱼还备了酒,这酒还是上次丛春花给庆婶家办喜宴席面,因为办得好又周到,事后人家提着东西上门感谢的时候送得。
一碟放足了料炒得油滋滋的腊肉、一碟凉拌田间的野菜。两道普通的家常小炒便算是一家人庆祝的席面了,柳鱼给每人都斟了一杯酒,一家人碰了个杯。
丛春花喜道:“接下来便等我大孙子了!”
李青山看柳鱼,柳鱼脸红红地轻瞪他。
吃了一杯薄酒,用过饭,李青山先去找一个他叫太爷爷的人求了“李记肉铺”四个字。之后便去了小雪家那边,她家已动工了,钱不多,就先起两间住着,李青山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柳鱼则在家赶紧开始制肉铺的招牌幌子,这倒也简单,白底黑字红边儿,够大够显眼便成。柳鱼计划将李记两个字绣小一点横排在幌子最上面,将肉铺二字竖排绣得大一点,另外再打些络子,做些穗子缝在上面,将幌子做得再漂亮一些。
关老太太给他帮忙,丛春花则撸撸袖子开始收拾家里,在院子里同关老太太和柳鱼说着话先将刚刚用的碗筷和锅利索地刷了,接着便拿专门打扫猪圈的扫帚去清扫家里的骡棚、猪圈和鸡圈。
过了一会儿,柳鱼便见她兴冲冲地从后院跑出来道:“呀!家里的小鸡下蛋了!”
……
都是同一茬的小鸡,一只开始下蛋后,其他的便陆陆续续的都开始下蛋了。
母鸡一共有十只,一天能产七八个蛋左右。要是在旁的人家,该是积累起来,就拿去卖了,这一天也得换个十五六文钱呢。
但李青山家这不是在盼小娃娃嘛,李青山和柳鱼都要多补补,关老太太年纪大了也得多补,丛春花一想,干脆就都留给家里吃。
把身体养得倍儿棒,才能将日子越过越红火。
临到月底,学绣活的三个丫头也都学满三个月了,三个丫头家里都纷纷表示还要自家丫头接着学。
本是心里没底,想着就费上这三个月的钱看看自家丫头有没有那个天分了。
谁知,才学三个月,绣起花来竟已有模有样了。
前阵子关老太太给三个丫头布置了课业,要求一人做一个香囊,三个丫头便将这三个月学到的本事都用上了,说起来虽是做得跟外头卖的还有很大的差距。
但八九岁的孩子,做到这般已不得了了,且乡下人身上穿戴的东西鲜少有绣花样的,戴个这个还是挺稀罕的。
杨秋芹和其他两个丫头的奶奶天天戴着香囊出去显摆,弄得好些人起了心思,也想叫自家丫头或小哥儿去学学。
柳鱼、李青山和丛春花都不同意,关老太太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加上巧姐儿,一日带四个丫头解解闷已行了,哪里还能多带。
这一下叫当初想等三个月再看看的人家后悔不已,当初咋就不干脆的将自家丫头送过去呢!
而除了小雪家以外的其他两家都有了些紧迫感,见杨秋芹天天往李青山家送猪草,他们也开始送。
弄得丛春花哭笑不得,与柳鱼一合计,最后干脆摆开了跟这三家讲,三家轮流,春夏秋里每天给家里送二十斤猪草,冬日之前帮着家里把青料备齐,以后逢年过节就不必再备节礼了。这样家中少个天天要干的活也轻省一些。
这三家的人哪儿还有不同意的,毕竟猪草一点也不值钱,还是三家轮流着干,比起节礼来这算什么?
总之,而后割猪草的时候莫有不尽心的,尽挑些骡子和猪顶顶爱吃得送来。因为自己占了便宜,心中不安,隔三差五的还要送些新鲜的小菜给李青山家。
不过,这是后话了。
眼下确定好三个丫头还要继续学绣活后,柳鱼他们第二日要去丛大舅家吃满月宴。
一想到明天去丛家村很有可能会见到那个王好儿,柳鱼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李青山刚有点睡意,听见他翻身,一下便醒了,侧过身从背后抱住柳鱼,有些睡意朦胧地嘟哝着嘴问他:“怎么了?睡不着?”
“我把你吵醒了?”柳鱼有些歉疚,因着铺子开业后,李青山就准备一日杀两头猪了。平日里,不过节不逢大集,若是想把两头猪都卖出去,待在铺子里的时间肯定比摆摊的时间长的多。
这样以来,李青山干家里活计的时间便少了,因此这几日收摊回来,他一点也没闲着,一直在山上砍柴,很是累。
柳鱼转过身,暗夜里,他看不清李青山的脸,便捧着李青山的脑袋,摸索着亲了亲他下巴,有些心疼地道:“睡吧,我不弄动静了。”
李青山开始哼哼唧唧,最后紧紧抱着柳鱼一个翻身将柳鱼压在了身下,“你这样,我怎么能睡着?”
“快说!到底怎么了?”李青山已精神了。
柳鱼支支吾吾的,最后被李青山掐了一下屁股,才招认,“我…我…我想起那个王好儿气得睡不着!”
李青山浮在柳鱼身上笑得不成,柳鱼觉着他胸腔都震动了,气得掐他,“有什么好笑的!要不是你招来这烂桃花,我今日何必这般?”
“天哪!”李青山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同时也赶紧给柳鱼表忠心,“谁管那什么劳什子烂桃花?我想摘得桃花只你这一朵!”
柳鱼唇角有些不自觉地上翘,又被他压下去,拨弄着李青山的里衣领子道:“你们这些臭汉子都是朝三暮四,说一套做一套的!”
这下生气的变成李青山了,他大手紧紧箍着柳鱼的腰逼问:“除了我,你还了解哪个汉子!”
柳鱼唇角的笑意这下怎么也压不住了,他两手捧着李青山的脑袋道:“是啊,除了你我还了解哪个汉子?”
他尾音跟带了小钩子似的,呼出的热气更搔地李青山浑身痒痒,李青山在柳鱼身上蹭啊蹭,最后在柳鱼耳边悄悄说:“既然你睡不着,咱们来造崽崽吧?”
柳鱼脸一红,手环着李青山脖颈,声若蚊蚋地应了声,“嗯。”
李青山狂喜,拉过被子蒙住了两人的头。
……
第二日,两人都换了得体的衣裳。柳鱼还戴了李青山送他的发带,簪了李青山后来又新给他做的狐狸簪子。
新的狐狸簪子虽是要比最初那个好看,但在柳鱼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最初那个,就是那个太丑了,李青山说什么都不叫他簪。
如今二月底了,明个儿就进三月了,棉衣已完全脱下,柳鱼穿了春衣,更衬腰身。
早先丛春花计划春日里买些鲜亮的布给一家人都裁新衣,但先买骡子后又租铺子,诸事用钱的地方多,便将裁新衣的事暂时延后了。
所以柳鱼穿得还是他在南江府时的衣裳,这衣裳还是去年开春关老太太觉着他到该说亲的年纪了,特意给他做的漂亮衣裳,但他那会儿完全不想成亲,说起来这衣裳还是头一次穿呢。
淡蓝色的,素雅清新,极是衬他,叫人移不开眼。
“不然,还是穿昨日那身吧!”李青山有些小心眼,不想叫他这样的夫郎被人看了去。
“不行!”柳鱼拂开他的手,重新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他今日是去会王好儿去,衣着上怎能落了下风?
王好儿夫家姓丛,和丛大舅家其实能扯上关系,按理办满月酒是该请他的。但有了上次那事,丛大舅母会办事,估计这次根本就不会请王好儿去。
但依那王好儿的为人,他会不会自己去就说不准了,柳鱼心想还是得防着点。
一想他这么好看的夫郎要被外头的野汉子瞧几眼,李青山就醋的要死,柳鱼越不让他抱,他越要抱,不仅抱,还用牙咬着把柳鱼刚刚梳好的头发全部弄乱了。
柳鱼又气又觉着好笑,“干什么?大清早发疯。”
李青山酸死了,鼻子蹭着柳鱼散开的头发独自委屈。
小哥儿都爱漂亮、喜打扮,他不能为着他那点小心思就处处限制柳鱼,但只要稍稍脑补一下,他就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些乱瞧人的野汉子抓过来打一顿。
头发完全被弄散了,柳鱼又重新梳头,绑上发带,簪上簪子。
他用的这面铜镜还是当初李青山的爹与丛春花成亲时,为丛春花置办的。
柳鱼是新夫郎,当时家中置办不起新的铜镜,丛春花便将这面铜镜搬到了两人房中。
但后来柳鱼知晓了铜镜的来历后,便将铜镜又还给了丛春花,他日常用水照照面就行。今个儿不过是特殊,他一早问丛春花借的铜镜。
李青山拨拨他头上的狐狸簪子,疼惜道:“等手头松快了,给你也置办一面铜镜,再打个银簪子。”
柳鱼眉眼弯弯,转身捧着狗子的脸献吻,说好话哄他,“我等着那天。”
第69章
这次是坐自家的骡车去,丛春花高兴得不得了,颇有些扬眉吐气地道:“也叫你那些七大舅妈八大姨的看看,看我儿子如今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