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食,李青山才尝一口就道:“比你做得差远了!”
柳鱼被他哄笑了,“我觉着这个咸蛋黄味儿的还挺好吃的,改天咱们买点鸭蛋,做咸蛋吃。”
李青山把柳鱼喂给他的剩下半个都吞下去道:“现在就买!”
家中境况已好了许多,现在想吃什么都是能买点的。
其实这些东西都不急在一时,最起码可以等先攒够收两头毛猪的钱了,再去买。但倘若他次次拦着李青山不叫他这个做夫君的给他买东西,李青山心里定是会很难受的,觉得自己是个没本事的汉子。
所以柳鱼点了点头,还撒娇:“嗯……我还想吃糖渍酸梅!”
李青山咧嘴笑了,伸手点了点他鼻尖,“买!都给你买!”
柳鱼挪了挪身子,坐得离李青山更近了。
两人先去买了些豌豆种子,因为是套种,一亩地有个五斤的种子就差不多了,买了二十五斤,又叫掌柜送了些其他蔬菜的种子做了添头,一共花了七十五文。
路过粮店,听见伙计在门口吆喝米价降了,李青山还要去提十斤大米,被柳鱼拦住了,“先提五斤,没准过两天会再降。”
说是降了呢,现在还十文一斤,因着南方稻米亩产高,且一年两熟的地方很多,运到北方来,正常的大米价应该在六文左右,现在其实还有些贵的。
李青山明白这个理,听他的,先提了五斤。
两人又去买了些酸梅果脯,最后买了两斤盐和三十个鸭蛋,收了毛猪回家去。
恐这些鸭蛋被颠坏了,柳鱼把这些鸭蛋一部分放到了豌豆种子里埋着,一部分放到垫了小贩送的谷草的菜筐子里,一路小心抱着。
到了家,全部拣出来果然一个没坏。
丛春花喜道:“晚上把鸭蛋刷干净,明天叫它见了太阳,我就给腌上!”
柳鱼微微笑了,倒是突然想起了别的,道:“若是咱们自己腌的味道好,到时候说不定能拿到摊子上卖。”
一个鸭蛋要三文钱,寻常人家也舍不得一次性买几十个鸭蛋去做咸蛋。那想吃的时候,自然是买腌好的来解馋,尤其之后天气热了,咸鸭蛋下酒,想必不少人喜欢。
将来李青山盘了铺子,稳定下来,这个完全就能放到铺子里卖,只要味道好,能揽到回头客。
丛春花一听柳鱼分析,觉着简直太有道理了,她一下都有些紧张了,“那…那我在村里打听打听,问问老一辈的人,多试几个法子,看看哪样腌出来的最好吃。”
这可不是裹了盐有咸味就行的,上好的咸鸭蛋,起沙,筷子一戳流油,香啊。
李青山和柳鱼都笑了,劝她,“娘,也不用这么小心,这生意能做最好,不能做也不打紧。”
“有什么不能做的?”这一下激起了丛春花的好胜心,她撸撸袖子将鸭蛋先提到灶房里,非常有信心地道:“别人能做出来,我也能!”
吃过午饭,要到地里守着给麦子浇水。
这活用不上那么些人,关老太太便在家操持家中的活计,柳鱼他们三人则换了做活的衣裳和草鞋,拿上铁锨到地里等着。
这水也说不好什么时候来,李青山沿着沟渠往前走先看看水到哪里了,柳鱼和丛春花则先在地里拔草。
如今这时节,正是野草疯长的时候,麦地里的草便跟除不尽似的,刚拔完过两日便又长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李青山匆匆跑回来,在地头上吆喝了一嗓子说水来了,柳鱼和丛春花赶紧跑到自己该站的位置守着。
这活实在轻快,便是通过挖垄填沟,引着水能把整片地都走一遍就行。
初时,这水还挺大的,浇一垄就一小会儿的功夫。渐渐地,三人都察觉出了不对劲,这水流似乎越来越小了。
李青山跟柳鱼说了一声,回到地头上,沿着水流往前去走找原因。
这一找,竟是中途被那陈家使坏给堵死了。
李青山气得不成,看来是上次还没把人揍服。他喊对面两户过来看了一眼,算是做个证明,然后拿着铁锨就把这处给挖开了。
“你干什么?”何氏一声尖吼,拿着铁锨朝这跑来。
丛春花和柳鱼这下也听见了,赶紧往那边去。
“干什么?”李青山都快被气笑了,“你眼瞎吗?这土填得水都不往我家地里流了!”
“这是我家的地,我想咋填就咋填!”何氏蛮不讲理,说着还将铁锨高高举起来要往李青山头上挥。
“青山!”柳鱼吓得在原地停住,声音都变了。
不过,李青山一个高个儿大汉又岂能叫何氏给伤着了,他抬手稳稳住了何氏挥过来的铁锨,一把夺过,然后一脚将何氏踹得老远。
柳鱼心还跳得厉害,快速跑到李青山身边,先看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她没打到我。”李青山笑了下,等柳鱼抬起头来,才发现他眼泪已在眼眶打转了。
李青山顿时心疼得不行,“怎么还哭了?”
他抬手刚要给柳鱼擦眼泪,突然想起自己手上脏,又换了手背给柳鱼擦,轻声安抚他,“我没事。”
那铁锨倘若挥到人头上,是要人命的!
柳鱼想想还后怕得厉害,自己抹了抹眼泪,夺过李青山手里的铁锨,举起来就朝何氏身上打。
何氏刚刚被李青山踢那一脚还没缓过劲儿来呢,现在又被打,人疼得嗷嗷叫唤。
“我打死你!”柳鱼气地说。
这时候老陈头和陈家的三个儿媳妇也跑过来了,自打上次和李青山家打得那一架后,陈家的人出门都什么人搭理了,慢慢才觉出在一个村里不能轻易得罪大姓人的道理来。
陈家的儿媳妇们一点也不想再生事端,是以走近了也没一个说什么话的,只默默要去将何氏扶起来。
谁知何氏抓起一把土就往儿媳妇脸上扔,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嫌她们不向她。
陈二的媳妇和陈三的媳妇顿时松了手,生气道:“娘,你还有完没完了?”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找别人的事,偏她找的人还是个硬茬,惹不起。别的不说,打那以后,村里汉子出去遇到要好多人的活计,再不会喊她家的汉子了。
以后日子还长呢,一直这样下去算个什么事,还要不要在村里立足了?
老陈头给李青山赔礼道歉。
李青山揽过柳鱼,把他手上的铁锨接过来扔到一边麦田里道:“陈伯,我也不想闹成这样,但你家这位,三番五次的作妖。”
丛春花则直接骂了,“泼皮无赖!我家到底跟你家有什么仇?什么怨?你刚刚瞧见了吗?她拿着铁锨就要往青山头上招呼,这是想害青山的命啊!”
何氏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又咒骂一句,丛春花撸撸袖子要上去撕她,老陈头抢先一步,一个大嘴巴子扇过去,似乎声音都带了点哭腔,“你还有完没完!”
说着,就骑在何氏身上开始揍她。
柳鱼尤还不解气,抓起一把土就往何氏脸上砸。
有点可爱。
李青山都笑了,用自己衣裳给他擦手,哄他道:“别生气了,气大伤身。”
柳鱼不甘心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了没人看着浇水的麦苗,急道:“咱们的庄稼!”
第64章
三人赶忙跑回地里,一看这麦苗都被淹了两垄了,丛春花气得直骂那何氏。
柳鱼在这一头将土挖开,引着水往另一垄去,李青山跑到另一头也先将土挖开,把水先引出去。
一通忙活,总算叫水位先下去了。
丛春花望着淹的蔫哒哒的麦苗,心疼道:“要是这两垄收成不好,都怪那何氏!”
这时候,关老太太提了浸泡好的各种菜种子来,李青山跟她换了,叫她看着浇地,自己在地头上种菜。
忙活了一下午,十五亩地都浇完了,地头上的菜也种完了。
回到家头一件事,是先烧热水泡脚。
虽是二月份了,穿草鞋沾了水也还是蛮冷的,两人先在外头用温水把脚冲洗干净了,换了干净的草鞋,才回屋把脚伸进脚盆里好生烫脚。
这一下才觉得活过来了似地,柳鱼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李青山撩闲,用自己的大脚踩柳鱼的脚背。
幼稚!
柳鱼回踩,不过他那点小力气,李青山要想压制他,实在太容易了,“喊夫君,喊夫君就饶了你!”
“哼!”柳鱼又努力挣扎一下,但还是无果,抬眼瞪李青山。
“快点!”李青山用脚心磨蹭磨蹭柳鱼的脚背,心痒痒的就想听柳鱼喊他一声。
柳鱼抿了抿唇,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张了张嘴,可不知为什么,这样郑重其事地叫总叫柳鱼忍不住发笑。
他笑了又笑,就是叫不出来,把李青山气得不成,抓着他小腿,抬起他一只脚来,就咬了他一口。
“脏!”柳鱼嫌弃道。
哪有人啃别人脚的!
“胡说!”李青山又亲了一口柳鱼的脚尖,“香着呢!”
柳鱼的脸皮到底没他那么厚,抓起桌上的擦脚布要擦脚出去不跟他一块洗了。
李青山把擦脚布夺过来,仔仔细细给柳鱼擦了脚,又胡乱给自己擦了两下,穿上鞋起身将柳鱼从凳子上抱到了床上,找了干净的棉鞋给柳鱼穿上。
“洗了脚,你就别出去了,我上山转转,只去看看香椿树在哪儿就回来。”
柳鱼点点头,待李青山站起来后,抱住了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腰。
“别撒娇。”李青山故意板着脸说:“不喊夫君都没用!”
柳鱼拧他一下,不稀罕抱他了。
丛春花在做晚饭,趁着这会儿还有点亮光,柳鱼和关老太太一起先把鸭蛋洗刷干净了。
洗刷干净后,便把鸭蛋捡到笸箩里,先拿回屋。
这时候李青山也回来了,“山上的香椿树发了好多芽呢,我看有些都没人摘。”
最近村里都忙着施肥浇水除草,还能起大早上山勾香椿的不多。
柳鱼有点高兴,那可都是钱呢。
李青山找了一根长竹竿,要把镰刀绑在竹竿上,明天好勾香椿。
柳鱼给他帮忙,快绑完的时候丛春花喊开饭了。
柳鱼使坏,扔下李青山就洗手跑了。
李青山随后洗了手进屋,也没擦手,直接就朝柳鱼身上甩水珠,被丛春花踢了一脚,“讨嫌不是!”
李青山只好乖乖地坐下吃饭,柳鱼偷笑,李青山在桌下偷偷用自己的腿蹭柳鱼的。
回了房,只有两人独处了,李青山自是要算账。
刚进屋,李青山拴上房门,便把柳鱼抱了起来。走到床上的功夫,柳鱼就已被他挠得求饶了。
李青山把柳鱼放在床上,自己压在他身上亲了一会儿。
他其实有点想要了,但这几日劳作辛苦,李青山不舍得再折腾柳鱼,便放过了他。
谁知,脱了外衣睡下,柳鱼躺在他怀里,突亲了亲他下巴,轻轻唤了声,“夫君。”
这怎么还能忍住!
李青山翻身压住柳鱼,开始解衣裳,“这是你招我的!”
……
翌日一早,李青山和柳鱼就去了山上勾香椿。
李青山还有点不放心,不断问柳鱼,“没事吧?”
哪里就有那么娇弱了,柳鱼也是常干农活的,他挽着李青山的胳膊瞪李青山。
“好好,我不问了。”李青山忙赔笑脸。
其实摘香椿在一天的任意时刻都是行的,但农家人对天地的馈赠总是多了几分敬畏,知道香椿枝头的伤口怕晒,便都会选在日出之前采摘。
椿树有香椿和臭椿之分,闻闻叶子的气味便能分辨出来。
李青山做屠户是个长久的生意,柳鱼和李青山都很注意,不能做那等有碍口碑的事,所以摘香椿的时候便都选择芽体最最鲜嫩饱满的部分。
摘了有十多斤,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下山去。
李青山杀猪,柳鱼铡了猪草和谷草混了麦麸先喂骡子,这骡子到家有几天了,回回都是柳鱼喂它,终是知道点好歹了,不给柳鱼使脸色了。
柳鱼却是很喜欢它的呢,吃苦耐劳、吃饭一点也不挑。
柳鱼抓了把豆子放在手心喂它,骡子高高兴兴地吃豆子,柳鱼伸另一只手摸它头,它还亲昵地蹭柳鱼的手心。
柳鱼笑了,两手揉了揉骡子的头给它瘙痒,便又出去喂猪喂鸡。
丛春花今个儿要去丛大舅家吃洗三宴,穿了这时节她最好的一身衣裳,还梳了个漂亮的发髻,戴了根银簪子。
以往李青山的爹还在世的时候,就是金簪子,她也是戴过得。不过后来家中窘困,那些首饰便都当了。
只这根银簪是李青山的爹第一次送她的,就是再窘困的时候,她也没舍得卖。
“娘,好看。”柳鱼夸道。
关老太太也说好看,把丛春花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抻着衣裳说:“这颜色是不是太亮了点?”
“不会。”关老太太笑着道:“今年家里得迎胎神,穿鲜亮点好。”
这话一说,丛春花立马就不觉得这衣裳有什么问题了,还道:“再暖和暖和,咱们一人做一身鲜亮的衣裳!”
好迎她大孙子!
这次去,丛春花便是坐得自家骡车,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一路上逮着这头骡子夸个不停。
不过到了县城,她就没再叫李青山送,“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自己搭骡车就过去了,你们出摊去吧!”
李青山知道她娘的顾虑,且这都到县城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便依言先同柳鱼出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