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低沉,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尔诺,像是一只求阿尔诺顺毛的猫咪。
阿尔诺鬼使神差地把手放在了沈元指定的位置,替他揉捏着。
在阿尔诺的动作下,沈元的意识终于回笼,终于清醒了一点,他记起了被自己遗忘的事情,一下抱住阿尔诺,蹦了起来,脑袋就在阿尔诺的耳边,兴奋地说道:“阿尔诺,我想起来了!”
“我们可能,找到对方的地址了!”阿尔诺被他抱着,双脚几乎悬在空中,离地面也没有多远。
但就是这么一点点距离,让阿尔诺觉得自己飘到了天上,整个人都不太真实。
特别是沈元话里的意思,太过突然,让他觉得一切像在做梦一样。
等沈元因为剧烈动作扯裂了伤口,得意的神情一下落了下去,转而脸快要皱成了包子时,他再也蹦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快要结痂的伤口被他这么一挣扎,好像又要裂开了,连带着别的地方也开始疼起来了。
抱起阿尔诺的动作渐渐放下,阿尔诺的双脚接触到地面,这才有一点真实感。
他不可置信地掐了掐沈元的脸,试图验证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沈元的脸本就皱着,阿尔诺的动作虽然轻,但在这个时候无异于为他的疼痛添上了一把火。
沈元往后退一步,避开阿尔诺伸过来的魔爪,雪白的衬衫上浸泡出了点点红星。
阿尔巴敏锐地察觉到,求证的态度被放在脑后,三两下将沈元的衬衫解开,胸前那一道结痂的伤痕果真裂开了。
他一脸无措,来不及回头,伸着一只手去摸桌上的药膏,想要再给沈元涂上一层。
只是涂一层药,用不了多久,沈元没往后退,但阿尔诺再次上药的动作比先前更柔更轻,就好像沈元是一只易碎的瓷娃娃。
可他明明是能够破解对方位置的猛人!沈元不服。
他突然间出声,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我碎掉了。”
阿尔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看着沈元,手上动作还在继续:“什么?”
“我是瓷娃娃,所以我碎掉了。”沈元补充,语气生硬,活像在扩写句子。
他催促阿尔诺:“阿尔诺,你要快一点,动作不用这么轻,时间不早了。”
虽然沈元看过时间,只要控制得当,飞速吃一个早饭,阿尔诺还不至于不会迟到。
早饭。
然而当沈元提起早饭两个字时,原先还不觉得饿的肚子这会儿咕噜咕噜抗议起来。
阿尔诺的手正搭在他的小腹上,随着沈元肚子发出的声响,微微起伏着。
好了,沈元不要做人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他觉得他的脸没了。
许是以前没碰见过这种场面,沈元脑袋嗡嗡直叫,恨不得钻到被子里,把自己藏起来,一辈子都不出来了。
阿尔诺也意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间问:“雄主,您昨天没有吃晚饭?”
沈元现在还不知道阿尔诺在想什么,坦诚地点头,然后他见阿尔诺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句如同魔咒的话一点点钻进他的耳中,阿尔诺说道:“等雄主回家之后,我给雄主煮晚饭吃。”
不得不说,有些虫他天生就是缺少一种做饭的天赋,这种天赋是后天弥补也弥补不来的。
沈元不是没有尝试过教阿尔诺煮菜,就差一只手握着阿尔诺的手来教他了,但不会就是不会,不行就是不行。
沈元实在是吃不下,他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一想起阿尔诺做的菜,饶是再饿也不饿了。
望着阿尔诺诚挚的视线,沈元艰难地应了下来,但嘴角想要扬起的笑怎么也扬不起来:“好。”
阿尔诺以为他是因为饿了才会这样,迅速帮沈元处理好伤口,很快走了出去,等他再次回来,手中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饭。
将东西递给沈元,对沈元说道:“雄主,您先吃。”
说完阿尔诺脚步匆忙,身影很快消失在帐篷里。
桌上的饭菜冒着热气,盖子上蒙了一层水雾,沈元将盖子打开,盖子上的水雾便顺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桌面。
也不知道阿尔诺是怎么在这么多菜里面精准地挑出他所喜欢的。
沈元将盒子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下,自己端着空荡的盒子出去,正要清洗干净。
转头却撞见一只军雌藏在帐篷之后,动作神秘,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元觉得奇怪,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集合,怎么会有军雌悄悄躲在这里。
好奇心驱使他往前,选了一个军雌看不见的角落藏起来,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圆了,认认真真地试图观察出对方的小动作。
毕竟这只军雌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让沈元怀疑对方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第一次做这种偷听的事情,沈元的动作并不太熟练,脚差点踩到了树枝,好在稳住了,这才没有暴露自己。
军雌显然是精神力高度集中,好像在等什么虫,以至于没有发现沈元的动静。
很快他的对面出现了一只被黑布遮住的虫,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沈元看不清他的脸。
两只虫在交流。
军雌小声说道:“他们都在集合,很快就来了。昨晚技术部的虫说找到了你们的位置,你们小心一点。”
黑衣虫语气更为严肃,说话间自带气场:“昨天的药没有起作用?”
“原本在抑制剂里面混了东西,但他的运气太好,还没来得及注射进去,那只该死的雄虫就来了。”提到雄虫,军雌的语气恶狠狠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语气凶狠到如果沈元此刻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两只虫能把他当场撕碎。
药?
抑制剂?
沈元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们想要伤害阿尔诺,他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另外一只手抓着盒子,双手青筋凸起,指节发白,竭力控制着满腔的愤怒。
昨天的事端就是这两只虫闹出来的吧,沈元仔细地观察那只军雌的模样,试图将他的长相刻进脑海之中,等他找到组织后,让对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但他此刻根本不敢乱动,就这么靠着帐篷,试图偷听别的重要消息。
对方又说了一堆话,自认为声音很小,殊不知沈元脑袋上探出来的触角就像顺风耳,把他们交谈的内容全部收入耳中。
黑衣虫并没有在这里久待,将要事交代清楚,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
军雌明面上还是虫星的虫,没能离开太久,在黑衣虫离开后不久,匆匆忙忙地也跟着走了。
在他走之后,沈元疾步从帐篷外走出去,脚步迅速,快到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将这个消息告知阿尔诺。
然而等他走时,还没来得及抬腿走太远,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军雌的脸。
正是刚才他偷看的那只军雌。
脚步一顿,心中止不住的慌张,差点就要把刚才偷听到的话交代了出来,好在及时把嘴闭上,这才将话咽了回去。
沈元很快稳住心神,举了举手中的盒子,脸上扬起一个和善的笑,试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你也来洗碗?”
手中的盒子被冲洗的干干净净,被沈元举起来时,里面的水顺着流了出来,掉落在沈元的衣袖之中。
冰凉的水珠顺着手臂一路划过,沈元手臂处的肌肤泛起鸡皮疙瘩,总觉得面前的情况很瘆人。
雌虫一直笑着,但皮笑肉不笑,怎么看都是不想和沈元寒暄。
对方脚步往前,身子微微挪动,沈元一眼瞧见,快要飞奔起来,扭头拔腿就跑。
对方看着面色就很不友善,指不定早已发现了他。
军雌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沈元虽然也有锻炼,但哪里比得上对方,总觉双腿都快要跑断了,也没有甩开身后的雌虫。
他们之间的距离反倒越来越近,那只罪恶的手好像下一秒就要揪住沈元的头发,把他扯住。
沈元不傻,当然是往虫多的地方跑去,就在他快要见到大部队时,衣领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住。
盒子还在怀中抱着,沈元咬牙,扭头,瞄准,把盒子前一丢。
很快盒子砸中对方的脑袋,受到反弹,最后完成了他的使命,落到了地上。
军雌被他的动作激怒,伸手向带有剧烈疼痛的位置摸去,沾着鲜血的指尖被放在眼前,军雌冷哼一声:“没有人会救你的。”
他说着,双臂往前伸,这次沈元的手中没有盒子了,只差一点点,他就能揪住沈元。
然而事情总不让他如愿,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就被一阵狂风掀翻在地,尖锐的羽翼指着他的喉咙口,只需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戳破他的喉咙。
阿尔诺把沈元揽在怀中,双手紧紧地缩着,几乎要把沈元嵌在血肉之中。
至于被羽翼抵着的,躺在地面的雌虫此刻是什么表情,这些都不在阿尔诺的管理范围内。
他一挥手,身后的军雌站了过来,将这一只试图伤害沈元的军雌用抑能环扣了起来,双手禁锢在背后,仍由他挣扎也挣扎不开。
他挣扎的动静越大,抑能环放出的电流也就越大,一开始雌虫还倔强地想要逃脱,等之后意识到自己挣扎不开,脸上的愤怒越发明显。
被多次电击,他已经浑身无力,身躯疲软的倒在地面,颤动之间带起一阵阵尘埃。
他的眸光充满怨恨,双目猩红,死死盯着阿尔诺,如同泣血一般:“阿尔诺,你为什么要护着这只雄虫!你忘记了雄虫都是什么样的吗?”
阿尔诺瞥看他,视线落到了沈元身上,震颤的羽翼缩了回去,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沈元被吓得不轻,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生活在地球上时也没有碰见过战争,平日里就敲敲代码,最大的危险就是喝水的时候可能会被呛到。
最最最严重的一次就是被灯砸中,然后来到了虫星,可他仍旧活得好好的。
而在这之后,每天不是在军部就是在军部,出现危及生命安全的情况还真不多。
但是这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小命快要交代在对方的手中。
沈元惊恐万分,好在阿尔诺的怀抱足够温暖,他将双臂穿过阿尔诺的手臂,环住阿尔诺柔韧的腰身,感受到炙热的身躯,这才松口气。
阿尔诺抚着沈元的后背,动作温柔地安抚着他,等沈元的情绪缓了许多,这才放开他。
身后乌压压的一堆军雌看着,恐惧褪去之后,沈元便关注到了这些,脸颊红了红,连忙松开阿尔诺的腰,从他的怀中退出。
阿尔诺面无表情,一张脸上冷得瘆人,唯独在视线落到沈元身上时才缓和些:“雄主,您没事就好。”
阿尔诺也不曾料到沈元会这么勤快,刚吃完饭就出来洗碗。
当前的一切发生得突然,突然到只是阿尔诺临时推测出来的,谁知道还真被他猜中了。
还好他来的及时,沈元没有受伤。
刚才那只虫差点就抓住了沈元,差点伤到了沈元,一想到这里,阿尔诺眼神一冷,扫视着被束缚住的雌虫。
脚步一迈,军靴踩在地面,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仿佛落到了雌虫的心中,迎面走来的不是阿尔诺,而是宣布他死亡的死神。
他的下颚被勾起,阿尔诺的手抬起他的下颚,指腹用力,在他还没来得及怒骂时,手指一歪,卸掉了雌虫的下巴。
被卸掉下巴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双手也被禁锢在身后,他一挣扎便感受到一阵又一阵强烈的电击。
雌虫眼睛里连怨恨也不敢有了,心如死灰一般望着面前的一幕。
他怎么也想不到阿尔诺是怎么发现他的。
沈元这下不敢随意乱跑,乖乖地跟在阿尔诺身后,阿尔诺往左他便往左,阿尔诺往右他也往右。
技术部的雌虫站在虫群之中,见到昨天在群里聊天的沈元,心下一喜,挥着手向沈元打招呼。
沈元回他们一个笑,转头发现落后阿尔诺很多,连忙追了上去。
“阿尔诺,我跟你说,我听到了很重要的内容。”
身后的军雌见沈元跟在阿尔诺的身后,主动地拉大了他们和阿尔诺之间的距离,沈元这会儿声音也放小,身后的雌虫听不到他说话,沈元这才放心地把他刚才偷听到的东西跟阿尔诺交代。
阿尔诺听完,眉间皱成一道沟壑,墨绿的眸子深不见底,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些棘手的事情。
“雄主,您先不要跟别虫说。”阿尔诺附在他耳边说道。
目前这只军雌是一只卧底,虽然把他揪出来了,但谁也不能保证队伍里还有没有别的卧底。
抑能环被解开,但雌虫的双手被束缚在椅子的扶手上,身前有铁链锁住他的身体,让他无法挣扎。
这条椅子是专门用来审问犯虫的,拥有抑能环的全套效果,不仅如此,比抑能环的功能更加完善。
一旦被束缚在这条椅子上,是怎么也逃脱不开的。
雌虫知道自己不可能是特例,他也意识到自己的下场,突然间坦然,但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出声询问。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雌虫说话时还有些口齿不清,被卸掉的下巴还没有被装上,只是说话的这一瞬间,就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疼到他额间冒出冷汗,整只虫快要疼到昏厥了。
作为一只卧底,他在这里埋伏了许久,掩饰得一直很好,参加了这么多场战争,也在其中做了大大小小的动作,从来没有虫发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