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慕言愣住：“女?婴？！”
　　“是的，我已经让人去查王茗的下落，可?是王茗和张强离婚后就不知所踪，”刘叔说，“大小姐，那里穷乡避壤，以前很多消息都不流通，张强重男轻女?，一直想?要个男孩，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姜慕言说：“等等刘叔，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刘叔：“大小姐您说。”
　　“之前小程老师告诉我，张斯元他们家还?挺有钱的，”姜慕言说，“明明小程老师和他是亲戚，可?为什么张斯元家这么有钱？”
　　刘叔说：“这个我也有调查。”
　　说着，刘叔拿出另一份资料：“我现在怀疑，张强当?初很可?能卖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赚了一大笔钱，然后把张斯元买回家。”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年?的几万块，哪怕几百块都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姜慕言捏紧拳头：“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卖掉？”
　　刘叔点头：“那时候网络和信息都不发?达，张强和王茗搬去市里住，除了夫妻二人没人知道他们孩子的性别，而?且王茗离婚后就不知所踪，所以张强才能高枕无忧这么久。”
　　“董事长的朋友在警/察局工作，刚好负责程见梨家所在的乡镇，他们最近抓到了一个拐卖儿童的人贩子，”刘叔说，“那个人这些年?一共参与过三起拐卖儿童的事，其实就有张强当?年?卖孩子的事。”
　　姜慕言听到这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得是多黑的心才能把自己刚出生的亲生女?儿卖掉，去换一个和自己完全没关系的儿子？！
　　“刘叔，如果张强当?年?真的卖孩子，”姜慕言沉声道，“那一定要让他坐牢。”
　　“您放心，我刚刚已经报过警了，”刘叔说，“警/察会抓捕张强，让他交代事情经过。”
　　姜慕言“嗯”了一声，说：“这件事我去给小程老师讲。”
　　刘叔说：“好。”
　　刘叔离开?楼梯，姜慕言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
　　程见梨见她回来之后表情凝重，轻声问：“你?怎么了？”
　　姜慕言坐在程见梨旁边，看起来心情很低落，她问：“小程老师，世界上真的有人重男轻女?到宁愿不要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想?要一个男孩的吗？”
　　程见梨不知道姜慕言怎么会问这个，说道：“可?能有吧。”
　　“可?那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怎么可?以丢掉？！”姜慕言想?到张强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卖了，换回张斯元，就觉得气血上涌，“这种畜牲根本不能叫做人！”
　　程见梨很敏锐，发?现了姜慕言的不对劲，她缓声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姜慕言说出刚刚听到的一切：“张斯元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买来的孩子。”
　　程见梨尽管已经知道张斯元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听到这件事还?是轻微敛起眉毛，雪白的手指握在一起。
　　姜慕言继续说：“你?舅舅张强当?年?明明生的是女?儿，可?是却把她直接卖掉，换来了一个儿子，就是张斯元。”
　　程见梨目光微怔：“女?儿？你?怎么知道的？”
　　姜慕言说：“刘叔去你?家所在的农村调查过了，张强卖了你?刚出生的表妹，然后赚了一大笔钱，接着张斯元就被带回来了。”
　　“张斯元早就知道自己跟你?没有血缘关系，怪不得会向你?表白，”姜慕言心里仿佛窝着一团火，“他们一家子都是垃圾！”
　　程见梨听到后，眼神变得有些惘然：“你?是说，她出生就被卖了？”??x?
　　姜慕言看向程见梨，那平静的面孔下隐藏着暗淡的情绪，她忽然觉得心很痛，重男轻女?这四个字眼无比沉重，压了程见梨太久。
　　这么多年?，程见梨拼命学习也只是为了离开?那个地方，如果不是她能考到市里的高中，那她面对的又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姜慕言点头，心疼地安慰：“小程老师，你?别难过……”
　　“怪不得张斯元当?初跟我表白的时候那么笃定，”程见梨轻声说，她的视野像一片磨砂玻璃，模模糊糊地看不清，“原来所有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姜慕言觉得不会再有比现在更离谱狗血的事了，她老婆的家庭背景怎么会这么凄惨！
　　“所有人都知道张斯元不是亲生的，”程见梨说，“当?初家里让我进厂打工给张斯元买房子，其实要买的是婚房，他们想?让我和张斯元结婚，到了年?龄就嫁给他。”
　　“你?们俩结婚？！”姜慕言听到这个消息瞬间站起身来，整个人无法接受。
　　张斯元的表白居然是有家人授意的。
　　姜慕言难以置信：“可?你?们名义上还?是表兄妹啊！”
　　“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表兄妹，张斯元跟我根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程见梨说，“这是我爸出的主?意。”
　　姜慕言怒道：“就算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可?邻里街坊知道了该怎么看？！你?爸、你?舅舅都烂透了，他们的法律意识和道德意识就这么浅薄吗！”
　　姜慕言喊完之后，脑袋嗡嗡直响，程天巍和张强为了家里所谓的“独苗”，简直太可?怕了。
　　程见梨垂眸：“是啊，所以我才会离开?。”
　　今天姜慕言给她带来了太多消息，张斯元不是亲生的，当?年?她舅妈生的是女?孩，甚至那个女?孩一出生就被卖掉了。
　　人心怎么会如此残忍。
　　程见梨缓缓开?口：“你?刚刚说我舅舅卖孩子这件事是真的？”
　　姜慕言点头：“对，刘叔已经报过警了。”
　　程见梨说：“那能让他坐牢吗？”
　　“当?然！”姜慕言坚定地说，“这可?是很严重的罪！”
　　程见梨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房间陷入沉默中，程见梨静静看着地面，姜慕言不安地问：“小程老师，你?还?好吗？”
　　程见梨“嗯”了一声，手指冰凉。
　　姜慕言说：“女?孩有什么不好的，你?学习这么好，不比张斯元有出息多了？他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上次诬陷你?作弊，现在不也背上了处分?吗？”
　　“小程老师，你?不要想?太多，你?真的非常非常优秀，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姜慕言觉得程见梨一直不开?口，心里肯定不好受，只能留在这里安慰她，“你?看你?都是年?级第一了，将?来一定可?以考上最好的大学！到时候气死?他们！”
　　从重男轻女?的家庭里走出来，现在又得知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妹妹被卖掉，还?被家里人要求嫁给自己“名义上”的表哥。
　　这对谁来说，都太沉重太痛苦了。
　　程见梨这些年?独自承受了太多，她还?没办法消化。
　　程见梨听了姜慕言的话，依然没开?口，姜慕言挠了挠头，声音小心翼翼：“小程老师，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程见梨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姜慕言干净单纯的脸，程见梨心底的阴霾总会散去一些。
　　她轻声说：“有一点儿吧。”
　　“刘叔会帮你?处理好的，你?别担心，”姜慕言说，“我留在这陪你?，明天我们一起去上学。”
　　程见梨的声音很低：“好。”
　　程见梨的情绪太落寞了，姜慕言看到这样的老婆，就感觉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不断蔓延。
　　她只想?看程见梨高兴幸福的样子，不想?让她难过。
　　于是姜慕言又凑过去哄程见梨开?心：“小程老师……”
　　程见梨怅惘地抬头：“嗯？”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占人便?宜可?以开?心吗？”姜慕言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张开?双臂，“不然你?来占我便?宜吧。”
　　程见梨用湿润的眸子看她，转而?微微笑了一下：“我干吗要占你?便?宜。”
　　姜慕言一看程见梨笑了，脸颊就浮起浅浅的薄红，她不好意思?地说：“只要你?能开?心，我怎么样都行啊，被你?压榨也行。”
　　程见梨轻声说：“我又不是资本家，为什么要压榨你?。”
　　“因为我不想?见到你?不开?心，”姜慕言老实地回答，“小程老师，我想?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程见梨听后，心底那层关于原生家庭的寒冰慢慢融化，她问：“你?是什么时候拜托刘叔调查的？”
　　姜慕言诚恳地说：“就上次我给你?买裙子的时候，我们去逛街结果张斯元给你?发?短信，我就开?始让刘叔查了。
　　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程见梨纤长的睫毛颤了几下。
　　“张强犯了法，一定会坐牢的，”姜慕言又说，“小程老师你?别难受了，张斯元那个混蛋根本配不上你?，就算你?爸想?让你?嫁给他，我也绝对绝对不同意！”
　　程见梨看到姜慕言坚定的表情，勾起唇角，温声说：“嗯，我知道。”
　　姜慕言再次张开?双臂，她只想?哄程见梨开?心。
　　“如果你?现在还?难过的话，我可?以给你?大大的拥抱哦！”
　　程见梨微微一笑：“拥抱？这算占你?的便?宜吗？”
　　姜慕言听后，羞涩地说：“当?然算啊。”
　　程见梨说：“那算了，我怕蹲局子。”
　　姜慕言委屈地说：“为什么算了啊，我两条胳膊都举了很久了——”
　　她的话还?没说话，程见梨蓦地转头，俯身过去轻轻抱住姜慕言。
　　姜慕言呆住了，只觉得程见梨靠过来时，身体像羽毛一般轻柔，声音也像棉絮一般松软。
　　她将?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缓缓地说：“谢谢，姜慕言。”
　　姜慕言听到这话，心里瞬间纯情地冒出粉红泡泡。
　　等等，老婆这是……主?动抱她？
　　好激动啊！！！
　　姜慕言正?准备抱回去时，程见梨又温柔地说：“为了感谢你?，今晚你?多做几张数学卷子，我帮你?批改一下吧。”
　　姜慕言：“……？”
　　程见梨抬头，勾起唇角：“有我陪着，你?一定可?以完成的对吗？”


第45章 要不要做
　　半小时后。
　　姜慕言在程见梨旁边扭成了麻花, 她看着这两张数学卷子发懵，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因为?刚刚程见梨的心?情不好?，所以她脑子一热就答应程见梨今晚多写两张数学卷子, 结果?现在真的开始了, 她却完全写不下去。
　　程见梨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着，橘黄色的灯光下, 程见梨两瓣薄唇红润而漂亮地抿着，她低着头，脖颈折成好?看的弧度, 毛绒绒的碎发下面?是芒果?味的信息素阻隔贴。
　　姜慕言对信息素阻隔贴已经?见怪不怪了，程见梨也很放心?地在姜慕言面?前露出这个, 只是程见梨刚才的心?情还?很糟糕, 现在就能立刻投入学习，姜慕言真的很佩服老婆的毅力和坚持。
　　姜慕言叫她：“小程老师……”
　　程见梨没有抬头, 仍然在做题：“怎么了？”
　　姜慕言问：“你现在的心?情有好?一些吗？”
　　“嗯，”程见梨抬头, 鲜妍的唇角扬起时十分漂亮, 她顺着姜慕言的话说，“心?情变好?很多。”
　　其实得知张强把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卖掉的事，程见梨心?里还?是有一些沉重的, 这样的人?渣和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他儿子甚至还?想?跟自己?在一起，程见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觉得反胃与恶心?。
　　可是除了糟糕的情绪, 程见梨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她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家了。
　　刚刚姜慕言的眼中是关切与疼惜, 程见梨不会看不到，只是她已经?对她说过很多次感谢, 再讲下去就显得矫情了，于是她不再废话，只想?认真辅导姜慕言写作业，把之前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只是，姜慕言灼热的目光让她没办法忽略。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程见梨微微蹙眉，因为?灯光的关系，睫羽在她漂亮的鼻梁两侧映出一片纤长?浓密的阴影。
　　她发现姜慕言并没有写数学卷子，而是偷偷摸摸地盯着自己?瞧。
　　整整十分钟，瞎子都发现了。
　　姜慕言忐忑地回答：“我?怕你哭啊。”
　　程见梨说：“我?为?什么要哭？”
　　姜慕言眼里的关切很坦然，她的情绪总是表现在脸上，她挠了挠头：“因为?你的家人?真的很坏吧。”
　　程见梨听到后，轻声说：??x?“我?不会哭的。”
　　姜慕言真诚地说：“可我?感觉你刚刚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啊。”
　　程见梨：“……”
　　“怎么样，”姜慕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自信地说，“是不是我?的肩膀让你很有安全感？是不是感动得想?哭了？”
　　程见梨唇角抽了抽：“……没有。”
　　姜慕言羞涩地说：“小程老师你不用说违心?的话，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程见梨深吸一口气：“我?真的不想?哭。”
　　姜慕言紧紧盯着程见梨的脸，发现程见梨的眼眶尽管清润润的，但没有流泪的意思，于是她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感觉啊？”
　　程见梨认真地说：“我?很想?让你做题，不要再说废话。”
　　姜慕言：“……”
　　“除了这些呢，”姜慕言遗憾地问，“小程老师，刚刚我?难道真的没有让你很有安全感吗？”
　　姜慕言这样问，程见梨仿佛真回忆起了刚才自己?抵在她肩膀上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