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吗?幼儿园四点半放学,你正好可以去接涣宁下班。”邹宇好意提醒说。
任绍远手上的动作一滞,思忖数秒才点点头,很快收拾好面前的办公用品,和邹宇告别后走出了画室。
他一路开车到幼儿园附近,在路边停下了车。之所以突然停下,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叶涣宁解释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毕竟今天相较于他以往的下班时间来说太早了些。
犹豫片刻,他还是点上了根烟,摇下车窗,靠着驾驶座靠背,双眼失神地看着窗外疾速穿梭过的车流。
兴许比起和新婚妻子相处,他还是更倾向于独自静坐片刻。不在他们共同的家里,而在一个橘子味信息素格外寡淡的地方,因为太过浓郁的话,他的理智总会屈服于身体的本能。
与他相隔不过百米的幼儿园里,叶涣宁人在岗位,难得的有些心不在焉。尽管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已经体会到了归心似箭的滋味。
不知道今天刘姨来没来家里,如果还没来工作的话,他更加期待着回家为他的alpha亲手做一餐晚饭。虽然他的厨艺不精,但他回家的时间距离任绍远下班的时间还早,他还有时间可以好好准备。
一个小时后,目送着最后一个小朋友被家长接回家,他转身回办公室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幼儿园。
第9章
停在幼儿园附近的车辆陆续驶离,流动起来的车流迎着夕阳的余晖向前散去。车满为患的街角恢复了空荡,只有为数不多的车辆还停留在原地。
叶涣宁回家的脚步匆匆,并未顾得上为这些与他无关的车辆停留几秒。诚然这几辆等在路边的车中,也的确并没有任绍远的影子。
原本远远停在路边的车早已不知所踪,兴许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又兴许是那颗等待的心太过于惴惴不安,于是便迫使着车子的主人驶离了这里。
毕竟的确如此,等待的过程是无趣且乏味的,而任绍远恰巧预料到自己难以应对omega见到他后会随之而来的惊喜与雀跃,所以即便他后来默默离开也无可厚非。
叶涣宁一路走回了家,也正是他与任绍远朝夕相处的别墅。此刻这所住处对他的吸引力比以往来得要更强烈,他无暇驻足在春日里繁多变化的枝叶前,像只急着归巢的小鸟,目的明确地只专心于眼前回家的路。
兴许是因为穿得太多,也兴许是春日里气温回升,他不光心里暖洋洋的,不知不觉地也感觉身上有些热。他抬手扯了脖子上的围巾,扑簌垂落下来的围巾下摆随着他的步子来回摆动,让他急着回家的画面更加生动了些。
围巾松动处露出了那枚被他戴在颈间的戒指,不大不小的钻石反射着夕阳的光辉,浑然凝聚成耀眼的一点,亦如他此刻一样的明朗。
他走到别墅门前,下意识停下看了眼表。今天回来得还要比平时早些,不知道刘姨是否已经回来家里,他想着打开门走了进去。
刚走到玄关处,弥漫在空气中的饭香味就迫不及待地闯入了他的鼻子。他很快想到是刘姨在厨房准备晚饭,转身关好门,放好东西后,他走进厨房想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忙的。
刚推开门的一秒,他即刻就看清了里面人的身影,同时不自觉就愣在了原地,含笑的眼里诚实地镀上了惊喜的亮光。
厨房里的门被人骤然打开,任绍远并未感到意外。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人笑笑,开口招呼说,“回来了。”
叶涣宁点点头,目光落在任绍远身前系着的围裙上,忍不住问,“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任绍远顺着他的目光也垂眼看了下自己,而后又抬眼看着叶涣宁微微张开了双臂,笑笑回道,“因为不想让你一个人等我太久。”
叶涣宁听了有些害羞,低头抿嘴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向面向自己敞开着的怀抱。
任绍远只是用小臂环着叶涣宁的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中,无意中还是做出护着身前人的姿势。
叶涣宁格外主动地抱上任绍远,微仰起头看着任绍远,不自觉将自己身体的重量靠上他的胸膛。
任绍远接受了叶涣宁的靠近,跟着他的动作笑着后退了两步,悬在半空的双手仍旧放在他腰后,时刻等待着将他稳稳地抱住。
他们身形有些不稳,亦步亦趋地跟着彼此。直至不自觉退到了橱柜前,两人才默契地停下。
叶涣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松开了手,后退了半步。
任绍远也看他笑了笑,不过这笑里没有半点苛责的意味,只有恰到好处的了然。
他微微俯身过去,与叶涣宁对视了两秒,像是回应又像是安抚地吻了下面前人的双唇。
在叶涣宁怔怔的间隙,他已经恢复原位,自顾抬手揽上叶涣宁的腰,臂弯里带着人走到了门边。
“去休息吧,一会饭好了我去叫你。”任绍远伏在叶涣宁耳边说。
叶涣宁没再坚持陪他,看着他点点头,在他的目光里,一步步走上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才过发情期,或是待了几天再上班不习惯,尽管幼儿园的工作不算繁重,他还是觉得有些累。
尤其见到任绍远后,他彻底放松下来,倦意如海浪袭来,他甚至感觉不到饿,只想靠在任绍远怀里好好休息。
他缓步走进书房,照例挑了些做手工的原料,转身坐到了沙发里。
新学期伊始,幼儿园里有做环创的任务,而且正值春天,可以做的素材很多。
他不会被环创难倒,反而很乐意投入进去。于是他窝在沙发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动手做手工,甚至没听到任绍远开门走入的声音。
任绍远准备好餐桌后,上楼去叫叶涣宁。走到书房门前时,他本能地脚步一顿。
由于担忧会打扰到叶涣宁,比如他的omega有偷偷写日记的习惯,他细心地特意放轻了开门的动作。
不过出乎意料地是,叶涣宁正斜靠着沙发背昏昏欲睡,手里还拿着把小巧的手工剪刀。
他不自觉皱眉,快步走过去,弯腰从叶涣宁手里拿走了剪刀,顺势在沙发边蹲下,看着叶涣宁,轻声道,“涣宁?”
叶涣宁没醒,但显然还是听到了任绍远的声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沙发边挪了挪。
任绍远接住他,另一只手落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重复道,“涣宁?先醒醒,吃过晚饭再睡。”
叶涣宁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摇了摇头,自顾继续往任绍远的方向移了移。
任绍远直接抱住叶涣宁的腰,跟着坐到沙发上,让叶涣宁可以枕在他怀里。
垂眼看着怀里人的睡颜,叶涣宁的脸上还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红晕。不过叶涣宁没理由会这样,因为发情期已经安然过去,他这样可能是因为生病了。
任绍远抬手搭上叶涣宁的额头,掌下的温度的确有些异常,虽然不是太高,但很明显叶涣宁是在发烧。
“怎么发烧了?”任绍远轻声自语,紧接着抱着叶涣宁站起身,一路走回了卧室。
他弯腰要把怀里人放到床上时,叶涣宁出于身体本能地往他怀里躲,手攥着他的袖子不松。
他只好安抚地拍了拍叶涣宁,柔声道,“我知道涣宁发烧了身体不舒服,吃了药就好了。所以我现在要去拿药,涣宁先放开好吗?”
叶涣宁睁开眼看他,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可正当任绍远吐了口气,起身要去拿药时,叶涣宁又急切地摇了摇头。
任绍远停在原地,双手撑着床,俯身看着叶涣宁,温柔且耐心地问道,“怎么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涣宁看着他还是摇了摇头,闷闷地小声道,“我不想吃药。”
任绍远闻言蹙眉,不明白叶涣宁为什么会不想吃药。
生病了不吃药怎么会好?而且他的omega一向并不娇气,哪怕生病了不舒服,也只要他释放出安抚信息素,静静抱着就会好。
怎么这次叶涣宁就不肯吃药了呢?
任绍远只当他是不想让自己离开,继续轻声哄道,“闭上眼睡一会,我很快就回来了。”
话毕他低头吻了吻叶涣宁的额头,起身走出了卧室。
叶涣宁怔怔地看着被轻轻关上的卧室门,搭在被子上的手摸索到了小腹的位置。
由于心中早有猜想,他很快想到自己突然的不舒服是不是因为受孕而导致的。
毕竟诚然如此,受孕期间omega身体会随之出现变化。由于身体自身状况不同,omega的症状也各有差别,感冒发烧正是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
意识到自己身体内可能正有一个小生命在扎根生长时,叶涣宁心里闪过一瞬喜悦。
可他很快又想到也有可能是自己觉察有误,毕竟虽然发情期受孕率高,也并不会达到百分之百。
权衡之下,他觉得还是要等一等再告诉任绍远。如果真的有了宝宝的话,到那时候再和他的alpha分享也来得及。
至于用于治疗普通发烧感冒的药,他并不想吃,因为孕初期用药的话,可能会影响宝宝发育。而且他能感觉到自己发烧得并不厉害,只是嗜睡,挨着任绍远睡一觉应该就会好了。
任绍远端了温水和药,走回卧室时,叶涣宁正熟睡着。
他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挨近到床边,抬手拍了拍了床上睡着的人,轻声道,“涣宁,吃药了。”
叶涣宁醒过来,看着任绍远,又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药盒,闭上眼往向任绍远张开了胳膊,闷声说,“我好困。”
任绍远顺势把他带到怀里,身后靠着床头,伸手端了水杯,“我知道。吃了药,我抱你睡。”
叶涣宁微仰头看他,轻声道,“我不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任绍远动作一滞,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原处,耐心道,“还是有一点发烧。张开嘴,我喂你吃。”
叶涣宁又摇摇头,直接把头埋进他怀里。
任绍远微微一愣,忍不住垂眼看向叶涣宁。在他的记忆里,他的omega从未像此刻这样黏人过。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讨厌,因为他总能轻松应对好omega,也总是位内敛又不乏体贴的爱人。
他退了一步,柔声商量道,“好,那先喝点水。”
叶涣宁听到他答应了,探出头看着他笑笑,凑过去挨到了杯口,就着任绍远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温水。
他只喝了半杯就不喝了,看着任绍远摇了摇头。
“再喝点吧,顺便把药吃了。”任绍远仍旧是商量的口吻,却已经动手去拿药。
叶涣宁即刻阖上眼,靠在任绍远怀里,像是睡着了那样发出一阵轻缓而均匀的呼吸声。
任绍远看出叶涣宁是在装睡,犹豫几秒,他还是对自己的omega妥协了。
他把水杯放回桌上,帮着叶涣宁躺得更舒服些,随即释放出淡淡的黑檀木味道。
因为想到叶涣宁还没吃晚饭饿着肚子,他只是靠着床头与叶涣宁一道假寐。这样既方便随时照顾叶涣宁,也可以等叶涣宁睡熟后,他能起身去厨房煮粥。
叶涣宁感受着身边人平缓有力的心跳,以及任绍远放在自己身上的手,睁开眼看着任绍远。
眼前人的模样一点点模糊,他跟着安心地真正熟睡了过去。
第10章
第二天早上叶涣宁已经退了烧,一觉睡到了快七点钟。任绍远并不打算叫醒他,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动手关了。
因为叶涣宁发着烧,任绍远这晚并没有休息好。他睡得很轻,时不时醒过来抬手摸摸怀里人的额头,直到掌心下的温度恢复正常,他才终于放心下来眯了一会。
楼下客厅里已经弥漫开了饭香味,是刘姨一大早来上班了。她摆好餐桌,像往常一样上楼去叫叶涣宁下来吃早饭,却意外看到任绍远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任绍远向刘姨简单几句说明了叶涣宁的情况,叮嘱刘姨先不要叫醒他,等他醒了再做点清淡的早餐。说完之后,他才出门去了公司。
叶涣宁醒来后,意识逐渐恢复,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烧了,他掀开被子下床,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闹钟没响。
短暂疑惑后,他很快意识到是任绍远把闹钟关了,走近弯腰一看,闹钟下果然压着一小张便利贴。
他拿起来看,熟悉的字迹呈现在眼前。任绍远说已经替他向幼儿园请好了假,让他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有事的话随时联系。
他又看了眼闹钟确认时间,犹豫几秒还是快速洗漱完毕,一并换好了衣服。
刘姨见到他收拾好了要出门,想拦他可又拗不过他,只好一边盯着他吃早饭,一边动手给他往包里准备了些感冒药和一只保温杯。
由于赶时间,叶涣宁没再步行,打车去了学校。等小朋友们陆续到齐,一忙起来,他也就忘了自己昨晚还生病发烧的事。
在他忙于看护小朋友期间,被他放在包里的手机一连响了好几次,直到教室里的小朋友们都好奇地歪着小脑袋看向门外,他跟着转头去看,才终于留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任绍远到了公司先处理了一会工作,看时间想着叶涣宁应该醒了才给他拨了通电话。
一连几次无人接听,他直接打给了刘姨,随即拿了外套,起身往外走。
从刘姨口中得知叶涣宁一早就醒了,此刻正在幼儿园里上班,他松了口气,不自觉又有些生气,开车径直到了幼儿园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