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omega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他看着心里还是莫名被触动,不自觉就释放出了信息素,用来安抚面前这个陌生又不陌生的omega。
叶涣宁见到任绍远的一刻,唇边就已经扬起了一抹弧度。他很快坐起来,看着alpha急切地问道,“还好吗?怎么不留在床上好好休息?”
任绍远摇了摇头,垂眼看着omega的举动,看着叶涣宁把手放到自己身上,他没躲开。不得不承认,他对面前这个omega并不反感,也并不抗拒和omega的接触。
说不定是因为泰林吧。他的omega长得很像泰林。
叶涣宁抬眼看向任绍远才发觉到了异常,alpha看着他的目光十分平静,像是他们从来不认识也像他们刚认识时那样。
而且倘若在以前的话,alpha此刻一定已经把他抱到了怀里。虽然现在alpha还是向他释放出了安抚的信息素,他还是敏锐地发觉到了爱人的反常。
“怎么了?”叶涣宁看着任绍远笑了笑,因为alpha的漠然态度,他也变得有些局促。
任绍远与叶涣宁对视一眼即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话将要说出口的一刻,他突然有些不忍心。
就像邹宇所说,如果omega知道他失忆了的话,应该会很难过吧。不过他又不能欺骗omega,那样的话,不只他自己与omega相处起来会十分耗费心力,omega也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患得患失。
“我失忆了。”任绍远忽地开口道,眼里不自觉多了些许歉意。
叶涣宁一怔,缓了几秒才跟着轻声重复道,“失忆了?”
任绍远点点头,鬼使神差地握上了omega原本放在他小臂上的手。指尖碰触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omega在轻轻地发抖。
刚与爱人结婚,因为一次意外,爱人失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不论对谁来说都将犹如是一道晴天霹雳。
任绍远留意到omega逐渐暗淡的眼底,内心被悄然刺痛一下。他看着omega勾了勾唇,缓声补充道,“医生说只是暂时性的……你是我的omega,我是你的alpha,这点不会变,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叶涣宁抬眼看着任绍远,眼尾已经不自觉地泛红,原本亲密无间的爱人,此刻于他来说像是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尽管任绍远对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柔体贴,但他还是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任绍远平静的眼底活络了些,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稍作犹豫,他起身走到omega面前,向前倾身将omega抱到了怀里。
叶涣宁缓了几分钟就很快平静下来,抬眼看着面前的alpha,还是忍不住问,“要等很久才能恢复记忆吗?”
任绍远用手帮他擦了擦眼尾的湿润,俯身把头埋在他后颈,在他耳边轻声允诺道,“会好的,很快就会好的。”
第18章
除过记不起叶涣宁之外,那次受伤对任绍远来说没有其他别的影响,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叶涣宁也不需要再留在医院,所以他们很快就一同回了家。
不过相较于工作来说,他们相处在一起的日常生活仿佛更难回归到正轨。
那天晚上,两人相对沉默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任绍远吃好后,抬眼看向一旁坐着的叶涣宁,面前的omega看起来像是胃口不佳。
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去熟悉和经营与omega之间的婚姻关系,他保持着与任何人相处时固有的分寸,所以他没有立即起身上楼,而是忍不住侧头看着omega。
这对普通关系来说,兴许会恰到好处,但对于婚姻关系来说,却尤为陌生且显得稍稍刻意。
叶涣宁闷头自顾喝着碗里的粥,虽然没有与任绍远对视,他却早已察觉到了alpha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预感到alpha会像之前那样体贴地对他嘘寒问暖,或问问他是否身体不适,或问问他是不是晚饭不合胃口。
可他又很快想到,此刻的他对于alpha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只是一个有着婚姻关系的omega。
他越想越觉得心酸,不自觉地将头埋得更低,企图以此来遮挡自己发热且已经变得湿润的眼眶。
任绍远对omega的反应毫无发觉,甚至觉得此刻留在这里有些许乏味。之前出差加上在医院里耗费了几天,他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
他看着omega,终于轻声开口道,“你慢慢吃,我去书房工作了。”
话音刚落,他已经起身离开,迈开步子上了楼,只留给刚才抬起头的omega一个仓促的背影。
他走进书房,随手带上了门,将要径直走向办公桌时,却意外发现了与书房布置格格不入的一角。
各式各样的手工作品摆放的十分整齐,看起来像是自己动手做的,也精致得像是从外面买来的。
最中间的位置放着的是两个做工格外粗糙的粘土小人儿,其中一个的上面还挂了枚粘土做成的戒指,格外显眼夺目,与其余的相比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他很快想到这些东西应该是他的omega的,也记起邹宇向他提起omega是一位幼儿园的老师。这些做工精致的小摆件应该就是omega亲手做的,那么最中间的那两个是他做的?
他想着已经伸出手去拿了起来,放在掌心,用手指细细摩挲着。虽然他的记忆里没有半点omega的影子,生活中处处却有omega存在的痕迹。
omega融入他的生活里,就像肃穆的办公桌和灵巧的摆件的结合,虽然有些突兀,它们却的确共处在一起,看起来也应该共处很久了。
他很快回过神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开始处理起工作。
楼下,叶涣宁站在楼梯口有些无措。刘姨在收拾餐具,他本想过去帮忙,刘姨说他刚出院要好好休息,让他上楼就好。
倘若在平时的话,他不会再坚持,也不会呆呆地站在楼梯口,因为格外珍惜和alpha共处的时间,而且任绍远通常会在楼上等他。
可他此刻却有些畏缩,一种名为距离感的东西将他和他的alpha强行隔开,他的alpha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以至于他不确定自己上去会不会打扰到alpha工作。
在原地站了几分钟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往楼上走,担心打扰到alpha,他停在书房前没有敲门,而是像往常那样打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他下意识看向办公桌的方向,出乎意料地,他撞上了alpha正抬眼看向他的目光。
他的心跳骤然一停,脚下步子也僵在原地,局促地抓着门把手。
alpha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带着工作时会有的淡淡疲倦,还有不加掩饰的讶异,甚至还有几分被打扰到的不悦。
可能是他开门的声音太大了吗?
在omega犹豫着进退两难的时候,任绍远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已经很快想到叶涣宁突然进来的原因,就像他刚进门时留意到的书架上的东西,原来他和omega一直共用着书房。于是没有开口询问,他转而继续专心地投入了工作。
叶涣宁无声地笑容还停留在唇边,原地愣了几秒,他走进书房,轻轻地关上了门。
任绍远听到omega在书架前翻找东西,他的动作很轻,但硬质塑料品的声音还是不容忽视。
兴许是担心打扰到他,omega的动作断断续续,还以为这样就能把声音降到最低。
几分钟后,或者更久,书房里恢复了平静,任绍远抬眼察看才意识到omega已经离开了书房。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甚至开始考虑自己刚才没有主动和omega说话的举动是否妥当。
不过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起身去找omega,因为这才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omega应该不会轻易和他闹脾气。而且倘若omega真的生气了的话,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无理取闹。
将近十一点时,任绍远关上了电脑,回卧室准备休息。
刚推开卧室门时,看到坐在沙发前地毯上的omega让他恍然一滞。
叶涣宁正靠着身后的沙发昏昏欲睡,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和书房里相比如出一辙的小摆件。
意识到omega和他睡在一间卧室里,而且还在强忍着睡意等他,他心里的情绪莫名有些复杂。
不过既然已经向omega承诺了他们会像之前那样,他就会履行诺言地去做好omega的爱人。
他轻轻带上身后的门,缓步走到沙发旁,俯身蹲下,看了面前睡着的omega几秒。
不同于他对有人开门走入的敏感,omega甚至直到现在还在安心睡着。
这一点足以又一次印证他们的婚姻在此之前是多么的甜蜜自然,可现在的他还是总会忘记,就像忘记omega是他的爱人那样,也就一并忽略了omega给他的爱。
他静静地垂眼看了会后,才伸出手去碰了碰omega的肩,与此同时轻声道,“涣宁,去床上睡。”
这是他现存记忆以来第一次开口叫出omega的名字,尽管只有邹宇向他提起过一次omega的名字,他还是记得很牢固,说出的语气也十分自然,以至于刚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omega都没有觉出不对。
叶涣宁听到alpha的声音,睁开眼果然见到了任绍远。他像往常那样向alpha张开了胳膊,大方又信任地向面前的人讨要一个怀抱。
可任绍远明显迟疑了数秒,甚至有一瞬间还在讶异于omega对他的主动。
不过他还是已经回应地张开了手,配合地将omega抱住。稍作犹豫,他随即将地上的omega托抱起来,走向床的方向。
自omega靠上他前胸的那一刻起,一种清淡甜馨的味道就围绕在他面前。这是omega后颈处信息素的味道,好闻的橘子味让他不自觉从刚结束工作的疲劳中解脱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挨近到omega后颈处闻了闻,omega也因为感受到了他的靠近,格外配合地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两人周围氤氲开,橘子味里很快混入一股黑檀木的味道。
身体的坦诚让他们都确信他们是彼此的爱人。
叶涣宁睁开眼看着面前的alpha,迷蒙的眼睛微微泛红,眼睫上挂着几星浅浅的水痕。兴许是刚才在沙发边睡着时吹了风,他的脸上透着一种十分不自然的红晕。
任绍远侧头看着omega,眼见omega近在咫尺的双唇,内心莫名有种想要快点吻上去的欲望。
这一秒里,不知道他是真的爱叶涣宁,还是把面前的omega当做了别人。
他循着本能地倾头过去,动作十分轻柔地触碰到omega的唇,胸腔内的跳动当即急促起来。
叶涣宁并无任何反应,亦或说没有反应就是他向任绍远表现出的接纳和坦诚。
任绍远只是吻了吻omega,不过片刻即放开了叶涣宁。他弯腰把怀里的omega放在床上,顺道为omega盖上了被子。
可是omega醒了,睁开眼看着任绍远,昏黄台灯下的眼神模糊不清,但仍旧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床边的人。
任绍远站起身,垂眼看着床上的omega,开口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话音未落,任绍远已经走进了浴室,留给叶涣宁的照旧是一个背影和一道关上的门。
叶涣宁往上给自己拉了拉被角,扭头看着床的另一侧,犹豫着,拥着被子往那边移了移。
浴室里响起水流声,任绍远站在花洒下任由水流迎面扑来。此刻的他急需做些什么来恢复清醒,刚才还让他感到放松的omega信息素味道,现在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
第19章
第二天早上,叶涣宁醒来时,床另一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已经被整理好的被子和枕头还残存着淡淡的黑檀木味道。
他侧头怔怔地看了会儿,突然想到昨晚他也是这样等了很久。后来直到他抵抗不了睡意阖上了眼,床的另一侧仍旧空着,几步外的浴室门也没有打开。
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照在床上,他半梦半醒地睡着,无意中手上还抓着被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裹挟着黑檀木味道的温热气流悄然靠近,他才终于睡熟了。不过昨晚的温热气流对此刻的他来说像是做过的一场梦,因为alpha早已出门离开了。
他起床准备去洗漱,刚在洗漱台前站定时,他一眼就留意到了静静躺在上面的戒指。
这是他和alpha的婚戒。
短暂的几秒里,他很快回想起以前,自从这两枚婚戒被他们各自戴到彼此的手上,他从未再摘下过,alpha也如他一样时刻戴在手上。
可今天早上,alpha却把它落在了洗手台上。
兴许是忙着出门而忘了戴吧。可既然忙着出门,alpha为什么又会把戒指摘下来呢?
叶涣宁没有再放任自己乱想,洗漱完毕后,仔细地收起了被alpha遗落的戒指。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他不可避免地情绪有些低沉。
陶欣很快留意到他的反常,以为他刚出院身体还没恢复,所以要他去办公室休息,她来帮忙照顾叶涣宁班里的小朋友。
叶涣宁恍然回过神,看着陶欣笑着摇了摇头,道了声谢又说了声没事。
陶欣看着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听到卫生间里有小朋友在叫她,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对叶涣宁点点头就去忙了。
班里的小朋友们格外贴心,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叶涣宁消失的几天是去了医院,所以在叶涣宁回来工作的这天,他们都在小书包夹层里藏了连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糖果,献宝似的摊开掌心,递到了叶涣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