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谛复“父亲”的死这口锅被扣在了001身上,所以从他们现在能够探知到的信息来看,001应该就是凶手。
但很显然,老先生和老太太都不这么想。
谛复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然而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藏在他影子里的覃戊司就开了口:【我觉得这跟你没关系。】尽管他从不曾参与谛复那复杂到操蛋的过去。
一个因为“父亲想要看到新世界”而和莫名其妙组织合作的仿生人,怎么可能亲手杀死那位“父亲”?
可惜身在局中的谛复对自己却没有什么信心,所以他沉默了。
他表情的变化太过明显,以至于身旁的王复安都有所察觉。
“嘿,宝贝,你最好不要乱想。”王复安安慰他,“刚才的太太和先生都是信任你的,他们应当比你更了解当年发生了些什么。”
“他到底是谁?”谛复询问,“‘父亲’到底是谁?”
“我这儿没有他的照片,他的访谈如今也被封存,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特别有趣的事儿。”王复安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猜你叫他‘父亲’的时候他多少岁?”
谛复没有回应,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有那么一丝丝不寻常。
果然,王复安紧跟着表示:“他那个时候才十三,而你已经过百岁大寿了。”
谛复:“……”
【你是有什么随机认监护人的习惯吗?】覃戊司想起自己刚见到谛复那阵。
那时的覃戊司是愤怒的,是饱含怨气的,结果硬是被谛复一句“仙男教父”给整懵了。
谛复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变得更加沉默。
覃戊司意识到谛复的状态已经转换,他想要问谛复从刚才那些信息里发现什么没,结果谛复压根不搭理他,因为谛复他再次陷入了自闭的状态。
之后一整个下午他都在扮演沉默厨师这一角色,机械般的做菜,而没有上菜需求时,他就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放空大脑。活像是个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还遭遇中年危机的老实男人。
【喂,没必要吧。】覃戊司从谛复的影子里探出身。
他是站着的,而谛复坐在小板凳上,身体微微前倾,背挺得也不直。
覃戊司不太明白,谛复那么高的个头到底怎么把自己蜷成这么小一点的,这大概说明此时的谛复确实没啥安全感,
谛复依旧不怎么搭理他,覃戊司没办法,只能走到谛复身前,蹲下。
在看到他之后,谛复想要挪动位置,但覃戊司眼疾手快地捧住了谛复的双颊,把他死死禁锢在原地:“我说真的,你对自己有点信心行不行,怎么想你都不可能忽然发狂,做掉你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知道,我只是……”谛复思考措辞,最后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那双蓝色的眼瞳都像是蒙了一层雾,“我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的记忆不完全,想要了解自己的过去,只能通过他人的只言片语。
但他们说的那些也让谛复觉得陌生。
“我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属于什么。”他不算人,也不是鬼,他又算是一条完整的命吗?
不知道谛复心中到底陷入了怎样纠结的覃戊司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属于我。”谛复严格意义上是他身体孕育的第二个灵魂,相当于他地里长出来的菜,既然是自己地里的,那依然是归自己所有。
然而说完这句话之后,覃戊司才反应过来“属于我”这三个字是有歧义的,毕竟对方是个独立个体,他那句话似乎下意识地剥夺了对方的自由人格:“呃,我的意思是,那个,如果你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谛复给搂住了。
覃戊司睁大双眼。
“覃先生。”谛复抱得特别紧,“您真温柔。”
覃戊司觉得不应当,毕竟自己是个凶神恶煞的鬼。
“我很庆幸能够遇见您。”谛复似乎完全不会纠结未来身体的归属,也不怎么在意覃戊司的存在预示着自己终将死亡,“虽然您在我的脑子里很吵,但我想,如果没有您的声音,只剩我一个人,那就太孤独了。”
“你这句话的中心主旨不是在说我吵吧?”覃戊司防备地微眯起眼。
果然,谛复实话实说:“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更多的是想让您知道您对我很重要。”
覃戊司想要发火,但火气还没来得及烧旺,就被谛复给扑灭了。
谛复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看着他。
正常状态下的谛复没太多表情,可覃戊司偏偏就是能从谛复脸上看出认真和依赖的情绪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覃戊司。
覃戊司默默捂住了谛复的眼睛,他果然还是不习惯这种过于直接的情感表达。
“覃先生?”谛复问他。
覃戊司啧了一声:“我警告你啊,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是基佬来的。”他本意是吓吓谛复,让谛复以后别那么直白。
但他忽略了,谛复和他所生存的年代不同。
所以谛复在理解这段话之后,他询问:“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解决一些生理问题吗?”
“谛!复!!你他妈才多大点岁数!”
“不到两百岁。”
“你小小年纪,脑袋里到底装多少不干不净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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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适应亲密接触
▌ (大嘘
谛复有时候搞不太懂覃戊司生气的流程,就比如现在,覃戊司一边狂暴怒吼,一边要谛复保证以后再不要说那种混蛋话。
“但生理冲动没什么可羞耻的。”谛复觉得覃戊司得想开些,“也请不要用侮辱性词汇去形容自己的性向。”喜欢男人多正常啊,这个年代有人爱石头,有人想跟枪结婚,大家不都能接受吗?
覃戊司气得狠了,伸手在谛复脑袋上敲了一记:“你还跟别人说过这屁话没?”
“什么屁话?”谛复觉得自己所说的都是有用的。
“你,你刚才说的那个。”覃戊司结结巴巴,但看着谛复迷茫的眼神,他还是选择重复一遍,“你问我,是不是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些,那种,那种方面的,咳,问题。”
“哦,生理问题是吧!”谛复想起来了。
“你别这么直接!”覃戊司有些崩溃。
谛复眉头皱了起来:“我是战斗型仿生人,又不是用作特殊用途的,当然不会对其他人说这句话,他们有需求他们可以自己解决。”
在覃戊司一言难尽的表情中,他又补充:“但是覃先生,您是不同的,只要您有需求,我可以努力学习,让您能最大限度地开心快乐起来!”
“老子没有这种需求啊!”覃戊司怒吼。
没有需求吗?谛复还有些失望。
其实他对于覃戊司是心怀感激的,毕竟覃戊司教会了他做饭,还会跟他聊天。虽然性格有些别扭,但意外地很真诚。
谛复自己则除了之后能将身体还给对方以外就帮不上任何忙了,毕竟覃戊司无法进食,也没有其他的爱好,所以谛复只能表示:“那你以后有需求随时可以找我。”
覃戊司一巴掌扣在谛复的脑袋瓜子上头,似乎是想将自己的廉耻心分给谛复一些,最好是能纹进他大脑里:“嘿,你他妈别表现得像个魅/魔一样。”听听那些话,是一个正常仿生人应该说的吗?
结果他再一次低估了谛复,谛复问他:“所以你喜欢我像魅/魔一样,对吗?”
咔啦。
是门把手被捏碎的声音。
已经下班的王复安本意是来问问谛复需不需要她载一程,结果一推门就听到了一些不该她知道的消息。
王复安的目光在谛复和覃戊司身上来回看,还不等覃戊司解释,她就满脸复杂地叹了口气,关门离开了,估计是去天台抽烟去了。
谛复看出了王复安的情绪不对:“经理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可能见证了一场傻缺的对话吧。”覃戊司说完之后,伸手拎起了谛复的衣领。
谛复是懵的,不过他也没有反抗。
覃戊司努力压抑情绪,气得狠了,这时候他脑子反而清醒了很多,知道自己很谛复只能讲道理:“我不知道你们新世界是怎么回事,但在我们的年代,一个稳重的,负责的人,起码得在互相认识,摩擦出那么点爱情的火花之后才能做这种事。”
谛复这次听懂了,不过仿生人不相信爱情:“那只是荷尔蒙催动下的欲望,爱情不过是一种对欲望的美化。”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谛复还举例:“母亲爱孩子是因为激素,孩子爱母亲更像是一种以爱为名的寄生。长久生活在一起可以磨合出感情,但两个互相还不怎么了解的人产生所谓的感情那就太荒唐了。”
“归根结底,只是性的吸引。”
谛复解释完,他的脸颊就被覃戊司给捏住。
“嘶,你歪理怎么这么多呢?”覃戊司确认了,谛复的思维确实一点都不健康,“咱俩认识了多久?有一个月吗?”
谛复睁大双眼,显然,他忽略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例子。
“可我看你挺顺眼的,我估计你看我也挺顺眼,来,你说说,咱俩这算是荷尔蒙堆砌,还是因为相处得太久磨合了?”覃戊司觉得自己和谛复性格还算合得来。
好吧,主要谛复太真诚了。覃戊司凶残归凶残,但他也不是个脑子里憋着坏想要搞事的。
他们的身份放在一起,老实讲是有些尴尬的,能处成现在这样纯属奇迹。
谛复不太能理解,他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烧坏了:“是啊,为什么呢?”
“……你在问我吗?”覃戊司松开谛复,他自己也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因为你性格不烂,而我性格很好呗。”
他和谛复有冲突吗?有,而且很大。甚至是最本质的生存冲突,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但是谛复好像不太在意,而覃戊司觉得谛复还挺可怜的。
想到这里,覃戊司啧了一声:“他妈的,老子都死了还在这儿可怜你,活该老子活着的时候挣不到钱。”
“你想要钱吗?”谛复抓重点的能力永远是那么优秀,“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你还是有点私心吧。”好吧,这货确实值得可怜。
他们在厨房里待了很久,王复安却迟迟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贴心给她们预留了“特殊时间”的缘故,总之王复安连个通讯都没打。
最后谛复和覃戊司只能步行回到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和王复安的大别墅之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但相比起之前谛复住的那个小棚子,它已经优化很多了。
七十平的空间,隔出了厨房,浴室,和卧室。
客厅和卧室是联通的,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看电视的习惯,电视机对他们来说那算是古董文物。
所以客厅除了沙发和茶几以外,还摆着一个全息的游戏舱。在覃戊司看来,这就是个大号的透明棺材。
谛复从来没用过这个游戏设备,甚至节能模式下的谛复也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
覃戊司对未来科技的探索欲有限,而且他根本不喜欢玩游戏。他就觉得这东西占地方,这么大一口棺材要是能挪出去,客厅的空间都能大很多。
“我把它拆分了吧。”谛复看着它说。
他估计是思绪有些混乱,急需要做点什么舒缓情绪。
“拆下来的东西放在哪儿?”覃戊司问他。
谛复在那个游戏舱前蹲下:“会有垃圾回收机器人过来处理的,覃先生你不必担心。”
“我拆分机械的时候会平静很多,关于情感与亲密关系的问题,我会认真思考的。”谛复一手扶着游戏仓,一边认真开口道。
“这也不是个多严肃的命题。”覃戊司实在是拿谛复没有办法了,“你得用心去感受,懂吗?”
显然,谛复不懂,他满脸迷茫,脑袋上都快蹦出三个问号了。
覃戊司也没办法,只能让他慢慢想。
谛复一边拆游戏仓,一边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去剖析情感的“功利性”,他认为情感必定是某种精神上的索取。但他又很难解释自己的情况,他也是在向覃戊司索取吗?
似乎是的,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太孤独。
【谛复。】有谁的声音突兀地在脑子里响起。
【机器可以拥有绝对的理智,但你不一样,你活着。】
谛复动作一顿,也就是这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
土豆炖肉的味道。
是覃戊司教给他的第一道菜的味道。
覃戊司放食材没有谛复那么标准,过于随心所欲了,有时候甚至多加一些调料做个创新。
都很好吃,但在谛复看来太过随心所欲了。
谛复停下手中的活,看向厨房的方向。
厨房的门没有关,覃戊司就站在里头,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叉着腰,表情不怎么好看。
覃戊司似乎很少有真正开心的时候,起码看他的表情,他大多数时候都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