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自己还没和对方正式告白,这才有机会在少年低谷时刻默默守护在他身边,把自己的关心假装成学长对学弟的单纯照顾,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眼前难得的平和。
二人就这样相安无事,默契地闭口不提过去种种。
乐哲总是在繁忙的工作之后,毫无怨言地帮祁余处理伤口,收拾好屋子里的一切,最后披着夜色离开。眼底愈发浓重的疲惫到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但他总是扬着一张笑脸,对少年一无所求。
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如此亲密单独的相处,在燥热的夏日愈发难熬,似乎哪怕再多被少年注视一秒,心底疯涨的念头就要如同猛兽一般冲破禁锢。
然而一日夜深,祁余如往常安静坐在床上,仰头望着要起身离开的乐哲轻唤。
“学长,今晚……不留下来吗?”
乐哲原本起身拎包正要往门口走,被少年突如其来的一句生生定在了原地。
头顶嘎啦嘎啦的吊扇掩盖不住乐哲愈发急促的心跳,窗外没完没了的蝉鸣叫得人心烦意乱。
乐哲不敢置信地慢慢转过身,看着浅坐在床沿的少年,正眨巴着一双清澈水润的眼眸,不掺杂一丝欲念地静静仰望着自己。
如同一根羽毛撩过他的心头,轻轻搔挠。
单纯的少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所作出的邀请,对于自己是多么大的诱惑。少年沾湿的发丝滴下的水渍一路消失在衣领,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浅嗅一下其中的香气……
作者有话说:
俞时渊还有三秒达到战场!请做好准备~
ε=ε=ε=┌( >_<)┘
第42章 财团继承人的影子情人
不行不行,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乐哲花费了极大定力,勉强保持住思绪的冷静。
少年一定是心疼自己疲惫奔波,才脱口而出留宿的建议, 自己怎么能误会少年单纯善良的心思呢?
乐哲掩饰一般豁然笑了笑:“不用担心, 我明天休息,晚一点回去也不要紧。”
祁余读出乐哲眼中一丝不自然,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委屈得眼尾迅速泛红, 不过半晌, 抬手用指尖轻拉住对方衣角,苍白无力的语气里尽是哀伤:“学长是不是也觉得……我现在很丑。”
出院那天, 他感受到一路上周围毫不遮掩投来的打量, 像是要把他丑陋的伤口·活生生从身上挖下来似的。手指无法屈伸紧绷的异样感, 无时不提醒着他身体残缺的事实。
内心的苦因还没有得到解决,躯体的伤痛又遍布全身,祁余每天靠大把的药片勉强撑着。
他本以为唯有一个人还没有放弃他,然而乐哲的温柔拒绝无非进一步刺痛了少年敏感的心。
原来……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
学长对自己的照顾无非是由于可怜、无法袖手旁观。他其实连最后一点回馈报答的价值都没有。像他这种肢体残损, 浑身狰狞伤疤的废人, 是个人看到都会觉得恐怖吧。
房间里被烧得发烫的灯泡投射出昏暗的光,自觉会错意又提了过分要求的少年, 羞愧得脸色红一块白一块。
乐哲闻言蓦然一惊,忙蹲在祁余面前, 看着泪光在少年眼眶里打转, 心也揪到一处,焦急道:“怎么会呢, 我不觉得啊, 要知道你是我所见过这世界上, 我觉得最美丽的人。”
少年的美无关性别,不分表里,拥有最纯粹的灵魂,和最动人心魄的眼神。自从他见到少年第一面起,根深蒂固的印象就在他心里从未改变过。
“是有谁……这么说过你吗?”乐哲担忧地在脑海搜索种种细节,试图查找照顾上的漏洞。
祁余注视乐哲摇摇头,又低头盯着自己裹满绷带的手,“美丽”这样的形容词和他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果然学长还在安慰自己。
乐哲察觉少年眼底的一丝犹豫,无奈笑着叹了口气:“还记不记得你来社团第一天,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的事吗?”
祁余缓缓点了点头,乐哲索性坐到少年身边。
“你当时冲我摇了摇头,紧接着告诉我你有个国外的男友。”乐哲眼底透出一抹怀念的笑意,“你知道我那时候听到真是又激动又失落,我当时就在想那个连影子都没一个的男朋友,如果能换成是我该有多好……”乐哲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深情。
祁余些许茫然地唤道:“学长……”
乐哲察觉自己的失态,急忙掩去呼之欲出的心情,话锋一转。
“所以呢?那个人……就是俞时渊?”
祁余闻言抿住下唇,瞳孔深处浮现浓厚的痛苦与哀伤,灰心丧气地渐渐垂下脑袋,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
“……”
乐哲的心不由得往下坠去,原来那二人的羁绊,早在他还没见过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如此深刻。难怪他面对俞时渊总有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仿佛无论如何争取,都夺不走他心仪的少年。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早就应该想到了的。
“所以,学长……现在呢?”
祁余左手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声音微弱就快要听不见。
“什么?”乐哲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脑海徘徊,不断蛊惑着他,“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祁余抬眸望着对方,再一次鼓足自己所有的勇气,如果这是乐哲所期望的,“现在,学长,不那么想了吗?”
乐哲意识到少年所指,顿时瞪大双眼,怔愣片刻,转而喜上眉梢,心脏开始怦怦狂跳,嘴唇轻颤:“你、你说的是真的?”
祁余点了点头。
乐哲再次确认一遍:“我、真的……可以吗?”
意外惊喜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就快要把乐哲的理智冲昏掉!
他从见到少年病房的模样,就决定要把自己的感情深深掩藏起来。少年这一路上实在是太艰难了,他不想自己的照顾额外造成对方的心理负担。
少年对俞时渊会感到痛心,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放不下的深爱,从那以后他不再奢望能得到少年的回应,认认真真按照少年的想象,变成单纯热心的学长……
然而、然而……
他付出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回响,像是久旱逢甘霖那般美好得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祁余面对他的询问,忐忑而又羞涩地点了点头。
乐哲在确认自己没有曲解少年意思之后,极致轻柔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市中心的高端商务办公大厦顶层,俞时渊坐在办公室里,背靠着落地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面前是成山的合同文件。
取消订婚带来的余震,让男人每天要处理大量激增的公司业务,为了手下的几千名员工,还有几十个业务相关的小公司不会就此倒闭,俞时渊不得不废寝忘食地扎身于公司。
经过一个月的不懈努力,他终于保住了集团口碑,公司市值却在肉眼可见地持续缩水。
俞时渊为了弥补Chris提出“分手”后平白遭受的猜忌,投资了万丰置地一处旅游地产的项目。
能支撑他每天坚持下去的事情,就是从手下那里获得有关少年的动态。偶尔看到几张远远的身影,怀念少年曾经对自己扬起的笑脸,都是他此刻忍着不去打扰少年,坚持克制下去的动力。
然而,有些念头就是越克制,越止不住地肆意疯长。
忽然手机屏亮起,在桌面上传来短促的震颤。
俞时渊难得在深夜收到手下的汇报,浓郁的思念迅速涌进一双深邃沉静的眼底,短信里言简意赅的文字,视线简单扫一眼就能看尽。
在从手下得知乐哲似乎要在祁余家留宿的消息时,仿若一颗炸弹在俞时渊脑海里骤然炸开了花。
男人手上暴涨的青筋混合着愤怒,差点快把手机屏幕捏碎。他扛住了同行的趁火打劫,化解了Chris影迷的斥责,却在此刻忍不住快要发狂。
俞时渊看了看手表指向午夜十二点的时针,火速冲到地下车库,开车朝祁余出租屋的方向飞驰。
只要他到之前,乐哲那个卑鄙的家伙还没有从祁余的房间滚出来,他发誓一定要冲进屋里,把那个姓乐的无赖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混蛋,
乐哲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俞时渊在空无一车的路口,等待漫长红灯的间隙,烦躁地撩起袖子,扯松了领口,焦急得指尖不断敲击在方向盘上。
红绿交换的瞬间一脚油门,仿佛燃烧的是他胸口冲天的怒气,车子几秒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一路上,他汽车开得飞快,原本距离一个小时的车程,生生让他压缩了近一半时间,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久了。
想到少年动人的模样有可能会被其他男人看见,俞时渊就气得发狂,恨不得要吃人!
终于,伴着昏暗的月色,一辆黑色低调的商务轿车静静藏匿于狭窄老旧的道路街角。
透过窗内朦胧的纱帘,俞时渊望眼欲穿地盯着对面,遥瞻二人宛如相依的剪影,越想越恼火,脑子里不时蹦出少年顺从自己时羞红的脸……
祁余恬淡的笑容和柔情此刻正对着别的男人,曾几何时少年所有的表情都是他俞时渊一个人的!
乐哲那个混蛋!!!
祁余不过是暂时跟自己闹脾气,心还是在自己这里的!少年明明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说放下就轻易能放下呢!
少年没有叫乐哲离开,肯定是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耍了什么手段哄骗了少年!
俞时渊内心承受着油煎火燎般的折磨,却还是死死遏制住自己踹门闯进去质问的冲动。
回想到医生近乎斥责的叮嘱,他不得不为少年的情绪考虑。
祁余大概率不想在这里看见自己吧,自己贸然闯进去,一定会吓坏少年的吧……
俞时渊死死捏住方向盘,从扶手箱颤抖摸出一盒未拆封的烟,点一根映着忽明忽灭的路灯,在烟雾中看着手中的烟逐渐燃尽。
出租屋内……
乐哲沉浸在来之不易的幸福中,伴着窗外的虫鸣,和祁余一起回忆了很多大学时轻松的话题,从社团到二人相遇的点滴。
在提到少年四年的画稿时,刚好收到警局那边调查的最新进展。
根据警方那边的消息,他们抓到抢画稿的飞车贼了,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主犯,而且拒绝说出指使人姓名。警方无法从嫌犯住处搜到被抢的帆布包,推测他把电脑销赃卖掉,编造的一个借口。
但奇怪的是这个嫌犯几天前,一辆肇事车辆撞折他的右腿后逃逸,他却没有追究责任,关于这个疑点警方还在做进一步调查。
祁余全程沉默地听着,最后留下一句:要不还是算了吧……
似乎在少年一片狼藉疮痍的心里,过去的种种,他什么都不想追究了。
夜色慵懒惬意,伴着夏日的徐徐晚风,大概是有人陪在身侧的安全感,让祁余没吃安眠和止痛就缓缓进入了梦乡。
乐哲静静侧躺在他旁边,温柔缱绻地注视着少年,像是想把对方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印刻在脑子里,在心里许下守护对方一生的诺言。
清晨,经过宁静的一夜,乐哲察觉祁余在身旁缓缓苏醒,所有欲念、冲动、怜惜和珍视化成落在少年额头上轻轻的一吻,再滑到鼻尖,和少年柔软的唇瓣……
睡意朦胧的少年顺从地窝在乐哲的怀抱,神色没有任何抗拒,配合着慢慢伸出手臂,主动环上对方脖颈。
一个吻从点到即止的浅尝,逐渐变得浓烈恣情。
正当感情渐入佳境的时候,门外传来疯狂急促的砸门声,伴随着近乎愤不欲生的怒吼。
“开门啊!乐哲你个混蛋,快给滚我出来——”
俞时渊站在老旧狭窄的出租屋门前,睚眦欲裂地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拳头哐哐哐锤得门板剧烈震颤,颤得门框周围的墙灰就快要整块儿掉下来。
从昨天半夜到现在,过去整整七个小时,俞时渊不错眼珠地盯着窗内的动静,仅凭晚风吹动掀开窗帘的细窄缝隙,时刻警惕着乐哲会对祁余做出什么不轨的行径。
天光大亮,一包空烟盒被攥皱随意扔在一边。
俞时渊强打精神下车,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了袋面包和水,超过一天没有进食,再加上连续高强度的工作和彻夜未眠,男人却时刻担忧着祁余的情况,根本不敢走开一瞬。
结果等他准备开门回到车上,抬眼就看到乐哲伏上了祁余的身,埋头正亲吻着他的少年。
压抑了一整晚的愤怒如同炮仗一下子被瞬间点燃,俞时渊用力一脚踹在门板上,在楼道发出巨大的回响。
“姓乐的你赶快从屋子里给我出来!”
老旧的出租屋房门哪里承受得起俞时渊的怒火。
乐哲意识到如果再不去开门,巨大的动静马上就会把房东招来,为了守护祁余才稳定下来的小窝,他安抚似的再次吻了少年的额头,硬着头皮打开房门。
在门缝被开启的一瞬,裹着男人愤怒的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乐哲重重摔倒在地上,腹部迅速传开炸裂般的痛苦,他凝眉紧咬着牙关,忍住不泄出一丝呻·吟。
祁余看到眼前的一幕,慌乱从床上爬起,无措地注视着乐哲痛到扭曲的脸,下一秒,看见俞时渊凶狠透着杀气闯进屋来。
少年睁大的双眼迅速被痛苦和恐惧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