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余看着男人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眼神浮上复杂的情绪,方才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让他差点忘了,那都不过是男人为他营造的美好梦境。
“谢谢你,弗莱德。”
哪怕只是短暂的体验,他如今也该知足了。
弗莱德再次听到祁余口中叫他渴望已久的亲密称呼,心跳顿时停跳一拍,喜上眉梢。
这里没有需要让他伪装恩爱的其他人在场,是不是这是小少爷对他今天安排的一种认可?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带你出来好不好?”弗莱德强忍住心中的热切。
祁余神色顿了顿,淡蓝色的眸子垂下视线:“你不必这样的……”他的时间已经不多。男人就算亏欠过他什么,经过这段时间的照顾,也已经足够了。
事到如今,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男人不必有丝毫负担,他不想得到男人的同情。
假的无论做得再真,也终归变不成真的。
弗莱德读懂了祁余未说出口的深意,视线落在对方无名指的戒指上苦笑道:“这次约会还是太仓促了,怪我,下次不会了。”
不然还能如何呢?让他承认自己再也无法得到祁余的信任,再也找不回他弄丢的心?
弗莱德还不想就这样放弃……
还没开始浪漫的烛光晚餐,空气中弥漫开淡淡压抑淤塞的气氛。不知不觉,桌上已经摆好精致的佳肴。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祁余腹部传来一阵抽痛。
他的眉头瞬间紧皱在一起,额头逐渐浮上一层薄汗,痛苦得微微前倾身体,似乎在寻找一个稍微缓解疼痛的姿势。
弗莱德见状,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佯装淡定担忧地问道:“还能不能坚持一下,我现在就带你回医院。”
祁余头都没力气抬起似的,颤颤巍巍抬起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摆了摆。他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克制着巨大的痛苦。
“忍一下……就好了。”
弗莱德心里倏地揪了下。
他知道祁余从来不愿麻烦别人,说着没事说不定实际已经痛得不行。弗莱德迅速起身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抄起膝弯,向上轻轻一抬,祁余顿时痛得叫出声来。
“啊——”
弗莱德瞬时不敢继续动作,脑海里快速回想洛根嘱咐的突发状况,初步判断此刻并不会危及生命,但突然的剧痛显然情况也不容乐观。
如果他现在让部下过来帮忙,聪明的小少爷会发现自己把人打发走这件事是在骗他。
那样,无论他以后说什么做什么,祁余肯定都不会相信他了……
弗莱德不得已松手后撤一步,深邃的目光里写满不舍,门口有人看守,短暂离开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男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烛火照亮的走廊尽头,祁余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脸上一副痛苦狰狞的表情。
996看人彻底走远了,激动得快要尖叫出声来。
“前辈你这是在干嘛啊?你把弗莱德里克支走不就落到凯尔手里啦?!这不是羊入虎口了嘛!”996从没像现在这样慌张过。
祁余单手撑在桌面,另一只手紧紧抓在腹部,低头垂坠的发丝能隐藏起他的视线,盯着由远及近的一个人,缓缓站到他的面前。
来了!
他最后百分之一的完成度。
祁余似乎用尽了力气,无比艰难地抬头对上来人地视线,认清来人时意外地蓦然瞪大双眼,紧接着侧颈传来刺痛让他瞬间失去了知觉。
凯尔面无表情地撕下脸上的伪装,动作轻柔抱起他内心渴望已久的人,这具纤弱身体压在手臂的重量比想象中还要轻盈不少。
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瘦成这个程度……
还好计划意外的顺利。
如果不是祁余突然出现状况,心急的男人一下慌了神冲出酒店,他们还要在海里引爆提前装好的炸弹,把难缠的上将引出去。
除了会引起无辜群众的惶恐,祁余估计也会受到额外不小的惊吓。
现在这样就很好,给他少了很多麻烦。
凯尔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走到手下准备好的治疗舱,长方形接满各种监控仪器和管道的箱体通体透明,这是他专门为祁余准备的。
只有拉铂尔国皇子的皇室才有资格接受治疗舱的治疗。治疗效果可以起死回生的机器要消耗高昂的运转成本和珍贵药剂,只有皇族才有使用的资格和财力。
既然祁余是凯尔看中的人,就和拉铂尔国王妃也没什么区别。
现在只要再在前厅点燃一把火,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片慌乱中把人带走,祁余会在帝星的报道中葬身在一片火海之中,从此彻底在帝星被抹去姓名。
一切安排在有条不紊地发展,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酒店内开始有滚滚浓烟不断涌出前厅大门,盛装在餐厅用餐的客人们在发现状况的同时,仓皇尖叫着往酒店外逃窜。
凯尔冷眼静看着人们为了逃命的落魄窘态,想起祁余在飞船上为国家英勇赴死的壮烈模样,低头时目光变得异常温柔。
多么伟大而圣洁的灵魂啊……
凯尔情不自禁地牵起祁余的左手,信徒一般闭目俯身,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
等到他们回到拉铂尔国,他要给祁余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然而一声响亮的枪声,打破了凯尔心中的美梦。
作者有话说:
弗莱德!凯尔都来抢老婆来了!这你能忍?!
第27章 和帝国上将的世纪婚礼
弗莱德收到杰登传来紧急讯息, 同时开着悬浮车潇洒甩尾,急停在酒店的正门前。
此刻,酒店大门形如巨型的火炉, 刺鼻炙热的空气挟卷着滚滚浓烟, 警示着人们不要轻易靠近。不断有人满目惊慌地尖叫逃出,或感恩于劫后余生的喜悦,或仍沉浸在恐惧中崩溃哭泣。
为了不让小少爷等久,弗莱德一刻不停地迅速折回, 结果短暂的离开意外发生了火灾。男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守候在门外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在第一时间充当了疏散民众的向导,杰登带着部分士兵不顾危险, 冲进火海寻找祁余的身影。
弗莱德做不到眼睁睁看火势蔓延, 而自己在门口等待。在确认过手臂光屏中缓慢移动的红点位置后, 他凝眉逆着涌出的人群,义无反顾地冲进火海。
眼疾手快的部下一把拉住弗莱德的手臂:“弗莱德里克上将,里面危险!”
这还用的着他来提醒吗?
是个人都看得见吞吐的火舌在喷着火星肆虐。
弗莱德看着部下担忧的目光,淡淡吐出一句:“我的妻子还在里面等我。”
刀山火海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趁着部下松手怔愣的片刻, 弗莱德纵身消失在火光之中。
灾难并不会因为身份和地位, 选择留给谁生的机率更多一些。此时此刻,弗莱德只是一个普通的丈夫, 想要去保护身处危险的家人挚爱。
几乎是凭着本能和直觉,他压低身形在火海中穿行。炙热的空气和火焰灼伤了他的皮肤。刺鼻的浓烟充斥了整个视野, 让人在危机关头难以辨认方向。
多亏弗莱德敏锐的观察力和方向感, 酒店的大厅布局早已印在他的脑中,跟随着记忆, 他一路来到红点的附近, 前方分明的枪响证明, 这果然不是一场单纯的灾难。
弗莱德迅速上前查探,发现是杰登带着部下在和对方激烈交火。
一扇大门截住了众人前行的去路,而在那扇门前,弗莱德看到令他恨入骨髓的可恶人影。
瞬间暴涨的愤怒让他顾不得星际和平条约,不到0.2秒的时间,一颗子弹出膛朝凯尔飞去。
凯尔侧身轻松避过子弹,笑着回望男人:“以堂堂帝国上将的枪法,算是对我手下留情了。你们,都收起武器。”
凯尔的手下们闻言率先熄火,看到帝国上将都微不可查地向后缩了缩。
杰登见对方主动让步,也缓慢放下手中的枪,转头迫不及待地朝弗莱德汇报道:“上将,乔舒亚顾问就是被他们抓走的!”
弗莱德回想起离开时祁余俯身痛苦的样子,胸口的忿意让他控制不住朝凯尔怒叱道:“赶快把乔舒亚交出来!”
在这里哪怕多耽搁一秒,对祁余来说都会是致命的。
凯尔丝毫不在乎男人的愤怒,任凭火光照红了他的脸:“乔舒亚啊……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最好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不断燃烧的酒店内部,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凯尔的飞船马上就会做好一切准备,带着他的胜利品离开。
弗莱德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凯尔靠近,双眼内映着熊熊烈火,语气强硬:“告诉我,他在哪里。”
凯尔笑着摊了摊手:“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我们可是敌人啊……从各种意义上的。”
弗莱德愤怒上前一步,一把拽起凯尔衣领:“我最后问你一次,乔舒亚他人在哪里!”
凯尔轻松的笑容终于渐渐消失,二人沉默的气氛仿佛冻结了周围的火焰,不过片刻,凯尔蛊惑的异瞳再次浮现出诡谲笑意,语气却冰冷至极:“就算你知道他在哪里,就以为能拯救他吗?”
弗莱德骤然被戳中内心痛点,眼里的怒火变得愈发汹涌。
经过这一个月的努力,他想尽办法,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祁余日渐衰弱,无能为力。
他恨这样没用的自己!
“这与你无关!”弗莱德高声震怒道。
“哦?是吗?”凯尔的笑容添了一丝戏谑,眼底隐藏着凌虐般的狠戾,“如果我说,我能救他的命,让他恢复到和从前一样,你还会说与我无关?”
“!!!”
什么?
这根本不可能!
弗莱德下意识做出了否定,如果但凡有一丝可能,他怎么会放任祁余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
可是……
弗莱德犹豫了。
万一……
凯尔说的是真的呢?
微弱的希望像是一颗种子,在他干涸已久的心上疯狂生长,弗莱德最后的理智压抑着他不露出动摇的破绽,然而凯尔却将一切尽收眼底。
“你不用怀疑。”凯尔沉声道,慢慢推开男人攥紧自己衣领的手,掸了掸胸前衣物的褶皱,“你应该听说过拉铂尔国皇室的治疗舱,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凯尔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相当认真,一改他一贯肆意的态度。
前所未有的思路让弗莱德怔愣在原地,如果真的有方法救祁余,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让机会溜走。
弗莱德思虑再三,询问道:“什么条件?”
凯尔是个精明的对手,能让他愿意大费周章设计至此,背后肯定有昂贵的代价。
是晦曜星吗?那个遍地稀有矿产,让凯尔为止战斗了六年的资源。
又或是自己的道歉求饶?作为平衡战败皇子自信心受挫的心理手段?
只要他能办到的……
!!!
该不会是……
凯尔悠悠开口:“珍贵的治疗舱只有拉铂尔国皇室可以使用,所以想要乔舒亚有使用资格,最快的办法,就是让他成为我的王妃。”
不可能!
弗莱德在心中大声反驳,祁余是他的妻子!那可是他最爱最珍惜的人啊!
但是为了祁余的一线生机,就算他有千万个理由恨不得杀了凯尔,也只能把滔天的怒火生生憋在心里。
不能冲动……
弗莱德压抑着愤怒,试探道:“你为什么这样做。”
时间在焦灼的空气中一分一秒的飞速流逝。逐渐逼近的炽热火焰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因为我喜欢他。”凯尔在弗莱德面前毫不避讳,“我想要完完全全,彻底拥有他……”
没等凯尔说完,弗莱德抬手给了对方一记重重的勾拳。
凯尔被打得脚下站不稳,朝一旁踉跄半步,嘴里尝到一丝腥甜。他笑着用手背蹭去嘴角流下的血痕,重新站回弗莱德面前。
“无论你现在有多不甘,眼下就只有这一个办法。难道你不想救他吗?”
不想救他吗……
怎么可能!
弗莱德目光如炬,浑身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换给祁余!
但是他怎么能够容忍,祁余从此属于别的男人!想象着凯尔可能会拥抱亲吻祁余,弗莱德就心痛得快要发疯!祁余从始至终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只能是他的妻子!
可是……
这样的代价,要是必须得祁余付出生命呢?
弗莱德愣愣地站在原地,内心陷入痛苦艰难的抉择。
回想过去的几次三番,他一直当凯尔言语轻佻是拿祁余做借口。就算是如今直白的表达,其中又有几分真意?凯尔明明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祁余……
可是如果自己有担起责任,好好保护自己的妻子,凯尔又怎么能找到伤害他的机会?假若说凯尔不是一个合格的人选,可是自己……又怎么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眼下似乎只有这一个办法让祁余重获新生,但是自己,只能勾起祁余的痛苦回忆。
如果自己的离开能让祁余感到快乐……
“你真的能救活他吗?”弗莱德的声音混着不安和犹豫。
凯尔认真道:“我以我的皇位像你保证,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