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不再跟别人对比,认真感受自己的变化,过程慢一点难一点苦一点也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浪漫。很少有人会在一条路上坚持走上好几年,当你走得足够远,积攒下来的功德终将回馈给你一场更大的圆满。”
苏景呆呆地望着他,好久之后才恍惚地说,“你不当讲师真的好可惜啊。”
“我本来就是讲师啊,”易轩刮了下他的鼻尖,“我带少年班的。”
苏景想起还有第二个故事,问易轩,“有被鼓励到。下一个!”
“第二个是一个神话故事,说盘古开天之前,倏、忽和混沌并称三尊,倏帝和忽帝觉得混沌大帝对他们很好,想要做点什么报答他。他们商量了一下,感觉别人都有七窍,可以看见、听见,可以说话,混沌没有,显得很可怜。他们就说给混沌凿一个七窍出来,让他感受世间的美好。”
“他们用了七天时间,一天凿出一窍,到了第七天,七窍生成了,混沌却死了。”
这个故事苏景听过,七窍生而混沌死。
易轩对此有自己的解读,“人最终只能靠自己开窍,别人的外力强拽只能把一个不开窍的人给折腾死。我们终究都是要靠自己的经历去给自己打磨出七窍,不能生拉硬拽,要顺应成长去慢慢蜕变,顺其自然地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美好。”
“不要心急苏景,你觉得我很好,而我会这样喜欢你就足够说明你也很好。”
苏景沉默良久,揽住易轩的脖子满心柔软地说,“学长,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浪漫的做题家。”
“你不会觉得我很说教么?”易轩问他。
“怎么会,”苏景一个劲儿地摇头,“你好心开解我我还嫌你说教,岂不是狗咬吕洞宾。”
“不觉得就好。”易轩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我最开始想要讨好你那会儿,刻意拿捏了一阵爹味,”他扫了下鼻尖,问苏景,“你有没有感觉到?”
“有吗?”苏景思索了下,摇头,“没有吧。可能是你这张脸太拉逼格了,有也感觉不到。”
“真的有。”易轩笑笑,“林晖这狗头军师教我的。”
“……”苏景不明白了,“不是……你没事没非的干嘛要装爹呢?”
“谁让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发暧昧小作文,说自己对杨德善起了歹念……”
“操!”
苏景瞪大眼睛看他,一时说不清这人是聪明还是傻。
“你还真信了啊?”
“我不信,”易轩说,“可是林晖把我劝信了。”
苏景爆笑,“还有这事儿呢哈哈哈……林晖这贼人太损了!”
“话说我晖哥要不戳你心窝子,你还要跟我兄弟相称好些年呢吧?”
易轩转了下眼睛,“可能吧。我妈老说我读书读傻了,我以前不觉得,开窍之后回头想想好像也没说冤枉……”
“我回去要给我晖哥上炷香,感谢他帮你开窍的大恩大德。”苏景笑道。
“你应该感谢我身体硬朗内心刚强,没被他强制开窍给凿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作为一个工科生这么幽默合适嘛……”
“这么帅更不合适吧。”
“也对哈。”
苏景家就住在易朗酒吧隔壁的街巷,没有打车,说说笑笑地往回走。
转过街角灯光一下子黯淡了许多,街巷便昏暗的路灯下,瑟缩着一位老妇人。
易轩脸色一瞬间凉下去,定住脚步把苏景揽到了身后。
苏景诧异地看了看他,“怎么了?”
易轩不说话,苏景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看到了顾倾的妈妈。
作者有话说:
你们偷偷给我投小海星了是不是^_^
第35章 半糖冰美式
这是若若这周第六次看到这位妇人了。
除了昨天易朗不知道什么缘故被家里关了禁闭,心情不爽跟明叔交代歇业一天外,她几乎天天来。
她很漂亮,轮廓来看年轻时该是比风华绝代的明星还要惊艳,眉目温柔,也没有动用现代医疗技术去压制自身的年龄感,不再青葱的容颜反倒平添了从容的雅气,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若若之所以会在形形色色的宾客中注意到她,一是因为她的年纪与这间酒吧的风格着实有些不搭,二是因为她从不与人搭讪,前几次来都只是要上一杯清酒坐上十多分钟,喝完喝不完都随意,过了时间便走,神秘优雅的气质配上那张美丽的容颜,莫名有种《重庆森林》里林青霞的感觉。
而今晚她却一直待到了酒吧快要歇业。
若若回忆了下,唯一的变量是易朗。
前几天易朗一直在内阁与人谈事情,几乎没在前厅出现,而今晚他在舞池与各色美女露腰贴面厮混了许久,醉了酒之后又瘫在半开放的卡座里耍起了酒疯。
从始至终,那妇人的眼神都没离开过易朗的身影。
目光如水,含怯带伤,看得人于心不忍,忍不住想要去过问她的忧伤。
若若觉得她对易朗的态度有些奇怪——
天天守着终于见到了人,却又满眼心疼地定在远处不敢靠近,带着浓重的亏欠似的。
那目光中饱含的情绪无从掩藏,易朗绝不可能没有察觉,可他始终无知无觉地喝着酒,没有一丝想要理会的意思。
若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易朗——易朗醉得像条狗,虽然若若觉得这样评价自己的老板很不礼貌,但架不住易朗真的很狗,醉嘛浪张地瘫在座位上冲过路的美女迷离地问,“有没有看见易轩,他是我弟弟,他好像跟人跑了,你有没有看见他?”
他长得招人,醉酒之后又平添了几分匪气,女子虽然听不懂他在胡扯什么鬼东西,却也没有敷衍他,“我知道易轩,但我没看到他啊朗哥。”
易朗焦急地咂了咂嘴,摸索着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扫一扫”。
女子忙拿了自己手机出来,易朗却并没有要加她的联系方式。
“不是这个码。”他烦躁地推了下美女的手机,“收款码。”
“啊?”
易朗自作主张地点了人家的收款码,给人扫过去两万块钱。
美女茫然地望着他,“朗哥……”
“我有点转向了,走半天没找着门在哪,你帮我去隔壁那条街,第三栋黄色矮楼四楼,”他拿出个袋子给美女,“把这个给易轩。”
若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反手挡了大半张脸,想看易朗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女生接过来看了眼袋子里的物件,脸红了又白。
“辛苦你了师傅。”易朗说完还贼有灵气地拍了下美女的肩,一副哥俩好的语气。
美女忍了忍,把手里的袋子甩在易朗身上啐了句“神经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
袋子里的各种有色小工具七零八落地掉出来滚了易朗一身。
妇人见状身子不自觉地欠了欠,像是想要帮他收拾,却终是没动。
没什么客人了,若若摇头嗤笑了下,收了酒具交代醒宝按原位置摆放,去走廊尽头的房间拿了易朗的大衣。
出来的时候妇人已经走了,易朗在沙发上睡着,昏暗的灯光附着在身上,远看着感觉好颓废。
若若压下与自己无关的猜想俯身把大衣盖在易朗身上,打算回吧台守着。
易朗睡得浅,衣服重量压下来便张开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若若,好像不认识他是谁一样。
若若暗自好笑,想着他该不会也要叫自己一声师傅,托自己去给他那个跟人私奔的弟弟送性*爱*工具套装。
但没有,易朗认出了他,捏了下眉心哑声问,“打烊了?”
若若往角落微微走了个眼神,那里拥着一对啃得忘情的痴缠男女,“等最后那两位客人走了就可以打烊了。”
酒吧已经空了,却又不能赶客,那对看年龄差和饥渴程度就知道不是寻常爱侣,刚进入状态,火热程度已经无法压制,只怕要在这里开战。
易老板莫名地体会到了打工人的辛苦,恶狠狠地瞪了眼那个油腻腻的中年男子,“祝他阳*痿*早*泄。”
若若蓦地被他逗笑了,没说什么,只是笑。
易朗看恍了神,问若若,“笑毛。”
“您又不用在这守着,咒人家做什么。”若若好笑地问他。
“我咒他你不听得挺开心的吗。”易朗说。
“进门都是客,您赚钱,我总不好当着您的面说人家的坏话吧。”若若无奈地撇了撇嘴,“非要我说心里话的话那我祝他三秒浓缩、棍入精出。”
这次易朗也笑了,偏过脸问若若,“你一直这么损的么?”
“小怨零。”若若很实诚地自我评价道,“嘴损怨气重,您可能欣赏不来,猛1超爱我这款的。”
易朗好笑地点了点头,“是吧。”
他想起身,撑了下没起来,抬起一条手臂问若若,“能扶我下吗。”
老板发话谁敢不扶,若若扶他起来,人看着长长一条不显重量,醉了酒身高压制下来沉得要命,若若强咬着牙问他,“给您叫车?”
“想不想早下班?”易朗近乎压在他耳边问。
若若沉默了。
这话叫他怎么说。
易朗从他的沉默中明白了答案,对若若说,“扶我去那边。”
若若硬着头皮扶着他去了那对缠在一起的情人的卡座。
那二位一时没发现他俩,他俩便一脸严肃地立在一边观摩。
安静了会儿,女子推了推男人的肩。
“停、停下,有人。”她说。
男子回头对上易朗的眼神,满眼的怒火,“懂不懂事!看你妈啊看!”
易朗盯着他脸上的口红印看了会,问若若,“昨天来那富婆姐姐给的照片上的人是他么?”
若若佯装没看清楚的样子,往男子身边靠了靠,打量他的脸。
“抱歉啊,不是故意打扰您,”易朗礼貌地对男子说,“昨儿有个阔太来投了单生意,给了张她男人的照片,花钱雇我拍两张艳照做离婚时财产分割的把柄,我远瞧着还以为是您,想着这也太巧了,没忍住好奇就过来问问……”
“你在放什么狗屁!”男人脸色变了变,抓起座位上的女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吧。
“我见过这货,倒插门靠丈人家资源爬上来的暴发户,他可能眼拙没认出我。”易朗跟若若解释说。
“他往后都不会再来消费了……”若若苦不理解地看了眼易朗。
“老子的地盘不惯这种人。”易朗毫不在意,“不来是福,这些年捉奸闹事把店里搞得鸡飞狗跳的还少么?早滚早干净。”
若若看了看他,心说“您对外人道德标杆倒是挺高哈?”想了想觉得不合适,把话咽了回去。
“要给您叫车么?”他问易朗。
易朗抬了抬手,“不了,我在客房歇了。你回吧,很晚了。”
“嗯。”
若若把易朗送去客房,走了两步,易朗叫了他一声。
他回头,易朗在解领带,烦躁地扯开浪荡地丢在一床上,嘴上随口交代,“人少,路上注意安全。”
若若每天都是这个点以后才下班,只有更晚不会更早,早就习惯了,不明白易朗为什么突然要多余这样交代一下。
他沉默了下,低声说,“……好。”
*
苏景看清了来人,抓了下易轩的手,握了握他的掌心。
“躲不掉的。”他轻声说,“我说两句话就好,不用担心。”
易轩还是盯着顾倾的母亲,没有动,但也没再阻拦苏景。
苏景再次捏了捏他的掌心,然后松开,径自走过去喊了声,“阿姨。”
“这么冷的天,怎么等在这里?”他问。
顾倾妈妈失神地站着,苏景出声了她才看见人,茫然地看了眼,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实物。
她扑上来一把抓住了苏景。
“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阿姨不对,阿姨给你道歉!你们将来有本事了想去哪里补个证件阿姨也支持!”
她混乱地拉着苏景满眼祈求地问,“你是个好孩子对不对?你肯定不忍心看小倾这么遭罪。回到小倾身边吧,阿姨求你了。”
“你下午也看到了,他现在都没人样了,阿姨给你道歉!真心道歉,拜托你回到他身边……”
易轩离得不算远,要过来阻拦只是几步路的事。
但他没动,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妇人牵着苏景的手,安静地立着,周身散发着寒气。
苏景等她说完,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抱歉阿姨,”等顾倾妈妈把所求说完整了,他才轻声开口,“我们已经分手了,他现在的要求我满足不了,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刺激。我和顾倾当初没有因为您反对而分手,现在自然也不会因为您不反对了就复合,您不需要再给我道歉,因为您从来没有影响到我们什么。”
他要走,顾倾妈妈忙乱地扯住他,合着泪意苦苦地哀求道,“可是小倾他……”
“您其实该跟小倾道歉才是,”苏景说,“别总那么溺爱他,也教他承担一些事情吧。他底子那么好,却因为您过分的溺爱和娇惯导致一点点怨气都受不了,您总把矛头对外,告诉他所有不顺都是别人的不是,天长日久地给他灌毒。他现在被养成了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别人的思维模式,总要找极端的方式发泄委屈,这么多年兜兜转转遭了多少罪他自己心里清楚。”
顾倾妈妈脱了力,没有再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