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什么命能生出你们这俩小兔崽子,一个花天酒地指望不上,一个样样拔尖儿却上交给了国家……”
“你爸现在的身体还能撑几年?他辛苦,你在外面轻松也就算了,结果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三百天都在熬夜加班!”
“那实验室是人待的地方吗?人家学个化工也就防个化学辐射,你这倒好,大机器烤着搞研发,物理辐射化学辐射集齐了……”
张芸总是这样,任何话题都能归结于易轩的工作问题,再落脚到易家的家产该由谁来继承。
易轩和哥哥关系很好,两兄弟自小没吃过钱的苦,没缺过钱也就没那么在乎钱,最初谁都没有很在意家产的归属问题。
但是架不住母亲顿顿饭前饭后摆出来唠叨,捧一踩一地常年对比。
她倒不是偏心,俩孩子她都贬,数落易朗听话是听话,性子飘零浪荡不适合掌权,数落易轩上学上昏了头,死拽死犟不贴心,明明自家有事业偏要出去下硬气力给别人打工。
时间久了易轩和哥哥都变得不太愿意回家,母亲的唠叨从餐桌转移到微信和电话。
有钱人家的阔太太人到中年也免不了会发60S的长语音给儿女,明知唠叨出来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事情变得尴尬,就是无法自控。
这半年张芸像是卡了关,总是重复不休地唠叨家产和订婚的事情,找各种理由让易轩回家。
最开始易轩不忍看她伤心,会应和着回去一下。
然后便尴尬地碰到被张芸以同样理由骗到易家的黎缦。
更尴尬的是,只要易轩和黎缦同时出现,张芸就会找各种借口离开,拼尽全力让两个自小一起长大却始终不来电的孩子单独相处,好像他们不来电仅仅是因为过去相处的时间不够多。
易轩一直没吭声,直到张芸指责完,问易轩现在在哪,今晚要不要回家睡。
易轩合上了保险柜的铁门,手臂撑着柜身低头咬着嘴唇忍耐。
“不回了,”他说,“我去我哥酒吧玩。”
张芸不出意外地炸了。
“你是要气死我啊你!好的不学尽跟着他混日子……”
“妈,”易轩疲倦到嗓音都泛起了哑,“我是保送重本没有去,凭实力自考的市状元,是本硕连读的H大优秀毕业生,硕士在读期间就拿下了世界级的专利技术,研发项目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对社会贡献很大,公司年分红可以拿到好几千万,而今年才仅仅是我从学校毕业的第一年。”
“才学、德行、财力,世间千千万万种好,我学了七七八八,”他说,“您始终看不到眼里我也没有办法。”
“最近不要再打给我了,打了我也不会接。我活的很累,笑一下都难,实在无心再应付您了。”
第12章 真气人啊……
易轩连续在实验室熬了几个大夜,终于轮到一次调休,整理完数据之后去他哥那边坐了会儿。
易朗说自己的酒吧生意纯粹是为了玩票打发时间,但易轩看得出来他其实经营得很认真。易轩没有提前跟易朗打招呼,过去的时候没看到易朗,调酒师若若告诉易轩他在里面包厢谈生意。
“你要过去找他吗?”若若问,“他交代了你来随时可以叫他。”
易轩摇头,“我路过,随便晃过来看看,走了。”
他拎起外套,又回头对若若说,“不用跟他说我来过。”
“好。”若若点头,去拿调酒器。
手刚碰到就被人抽走了。
一个醉酒的男子俯在吧台前调笑着用指尖刮蹭若若的手,“你长得好奶啊甜心儿,乍看还以为是女孩子。”
若若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见多了这路醉酒撒泼的,不想把事情挑大,返身去酒柜取另一只调酒器下来。
那醉汉大概是看他长得柔弱,不依不饶起来,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磕在吧台上。
“大小伙子给人摸一下反应比大闺女还激烈,这么贞洁做什么卖骚的酒保!”
若若将调酒器搁下,抬眼看向醉汉,绷着脸冷冷地不说话。
那人很享受他这个屈辱的表情,指尖去挑若若的下巴,“呦,要哭么这是……”
话音未落,有人从身后单手撇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极重,角度挑得也刁钻,醉酒男子手腕被压在了自己肩上向后掰折,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开始骂娘。
“找死啊小王八蛋!”
他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锁着自己的人,那人带着口罩,从眉眼能判断出年纪不大,细皮嫩肉的长相,与手上要命的力道形成巨大反差。
“松开!”醉汉咬牙维护着自尊,“趁爷没发火……嘶!”
易轩在他气急败坏的骂声中再次加重了力道,那人瞬间满脸暴汗说不出话了。
他丢开醉汉,恶心地甩了甩手。
“同性恋酒吧出门左转一条街地下三层,不要来这里闹事。”易轩看向若若,“还有,他的职业是调酒师,不是卖骚的酒保,放尊重点。”
那人不服,看样子还想继续较劲儿。
易朗刚好谈完生意出来,一眼便看清了局势。
他捏了下弟弟的肩,把他护在了自己身后。
而后夹着烟望向那人,很轻很轻地笑了下。
“去打听一下这家酒吧是谁开的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撒泼。”
易朗淡漠地呼了口烟圈说。
易轩年纪小,又一直以学业为重,很少在媒体露面。
易朗则跟弟弟完全相反,易家长子的名头早在十年前就声名在外,少年时期就是驰骋江湖的二世祖头子。十七岁那年因为弟弟被欺负带人横扫了两条街,气得易先生直接给他丢去了军事戒断学院。
没想到易大少进校后迅速与校内的一众流氓公子哥儿打成一片,组建起了少爷联邦对抗学校暴力教学,有钱人家的少爷们面对力量悬殊的战局不会愣头愣脑地上去与人逞强斗狠,他们擅用手段,直接收集证据聘请律师,以虐待青少年为由将校方告上了法庭……
易先生本是想给儿子一个教训,却意外放虎下山,整垮了一所学校,断绝了一个行业。
一时间风头四起,整个海市以暴力手段强行压制青少年的军事戒断学院都心怀戚戚,校门口的招生简章口号都从“送来问题少年·还你礼仪孝廉”改成了“爱护祖国花朵·关爱青少年身心健康”。
怎么说呢……
上次官方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小子身上吃这么大亏,还是孙猴子踹翻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那位看到易朗的脸当即软成了水,酒劲都从竖起来的汗毛眼里蒸干净了,趔趔趄趄地滚出了酒吧。
易朗看了眼若若,没问什么,只交代,“随便调点什么送过来。”
说完揽着易轩去了卡座。
“犯不着脏自己的手,报我名字百贱消。”坐定后易朗说。
易小少爷跟他哥这儿倒是不冷不酷,倦懒地仰靠在沙发上,赌气似的不说话。
等若若的酒送到了,他喝了一口压下火气才淡声解释,“不想给你惹麻烦。”
“哦——”易朗挑眉,“那跟人打架进局子的时候怎么不叫爸爸去捞你啊。”
谁能想到易朗这样一个早年张牙舞爪而今斯文败类的家伙,在父母面前乖顺得像只鹌鹑崽。
每次易轩听他哥叼着烟说出“爸爸”、“妈妈”这样奶里奶气的叠字称呼,都会有一瞬间失神。
太违和了。
易轩打了个瞌睡,懒洋洋地抻开腿四仰八叉地瘫着身子斜眼看他哥,“怎么,那天隔着电话还没骂够么?”
“骂是骂够了,”易朗看他眉尾还没好干净的伤,无语地叹了声,“话说你那落跑小学弟知道你这些年……”
易轩用脚尖踢了下他哥,拦住他的话,“不知道,你别多事。”
手机响了,来电人显示“妈”,易轩看了眼,没接张芸的电话,但也没有按断,只是转了静音,就那么任它亮着刺眼的白光。
隔了会儿,屏幕熄掉,易轩刚刚缓了口气,屏幕又重新亮起来,颇有些不打到他接听不罢休的意味。
易轩抓起手机推开酒杯起身往外走,没跟他哥告别。
“去哪?”易朗追着问。
“去*嫖。”易轩说。
“酒喝完再走啊,多贵的,才喝了一口,浪费。”
“你喝。”易轩丢下话,独自出了酒吧。
易朗喝干了易轩的酒,独自坐在卡座,深锁着眉宇续上了手里的烟。
直到烟头布满了烟灰缸,他才缓缓起身离开酒吧。
临走前他交代若若,“三点清场,四点打烊,闹事打明叔电话。明天你调休一天,钥匙放老地方。”
若若对他点头,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联系代驾。
易朗摇头,“我坐家里的车回易宅,妈妈最近心情不好,我得回去哄一哄她。”
若若“嗯”了声,“那您路上小心。”
*
易轩浅眠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家里的人声吵醒。
他皱眉坐起身,套了件薄绒上衣晃出门,倚在卧室门口苦恼地向外看。
老样子,张芸自作主张地在他厨房里煮汤。
反常的是黎缦,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帮着张芸打下手,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在玩手机。
看到易轩睡眼惺忪头发蓬乱地出来,黎缦摊了摊手,“没人想你啊,别自作多情。阿姨不会开车,我只好送她来……”
张芸第一次听她这么高冷地对易轩说话,有点心急地打断黎缦。
“缦缦听说你最近累坏了,一大早特意去家里看你,你不回来,我只好带她过来了。”
易轩对此完全麻木了,自暴自弃地问张芸,“什么汤?好饿。”
张芸隔着蒸腾的热气瞪他,“哪个小没良心的昨天不接他妈电话来着?有本事别吃你老娘煮的汤啊!”
“哦,”易轩耷下眼眸返回房间,“那我叫外卖了。”
张芸气得把汤勺砸在锅里,“你是不气死我不甘心是不是!”
“你做的不让吃,外卖不让点,”易轩垂下手,把手机捏灭丢回裤兜,“那你把锅洗了我自己煮。”
狗崽子在外人模狗样的,私下里是真气人啊……
黎缦无奈地从沙发上起来,推着易轩去餐桌,“吃吃吃,赶紧占住你那张嘴!”
仨人围着餐桌沉默地喝着鸡汤,张芸察觉到黎缦对易轩态度似乎有点凉了,脚下踢易轩,催促他找黎缦搭话。
“你踢我干嘛?”易轩转过脸看她。
张芸:“……我……我膝盖抽筋不小心。”
“哦,”易轩继续喝汤,“那你坐远点儿,别再踢着我了。”
张芸:“……”
她盯着小儿子看了又看,无奈地放下了婚事话题。
然后迅速捡起了另一桩心事。
“公司股东最近不太安生,你爸爸年前犯了场病,眼瞅着他一歇下事业就要告停……”
“我哥把酒吧经营得很好,这些问题你应该找他聊。”易轩打断她说。
“那能一样吗?”张芸急切地反驳,“酒吧能跟家里的正经生意比?”
“好歹不跨行。”易轩说。
“他不是那块料。”张芸说。
“我也不是。”易轩一句不让。
张芸忍无可忍抬手夺了他的碗,“你别吃了!”
“我刚好饱了。”易轩靠回椅子上,爱死不死地看她。
眼瞅着张芸要嗝过去,黎缦不得不再次出来打圆场,“阿姨,叔叔还年轻,确实没必要太逼着轩这时候做选择。”
“这时候不做选择等别人插手进来再回来抢吗?!”张芸暴怒之下口不择言道。
她从来没吼过黎缦,黎缦诧异得短暂失了声。
易轩忍无可忍地站起了身。
“哪个别人?”他问张芸。
“……”
“谁是别人?我哥?”易轩再次问她,“因为你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守在你身边连海市都不出的人,他在你眼里是别人?”
“我爸创下的事业,他都不急,你在急什么?”他又问。
张芸怔怔地望着他,像是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
易轩没有等她的回答,疲倦地仰了仰头,阔步离开了房间。
他靠在室外的墙壁上,摸出烟点上,沉闷地垂着头,看上去有些不符合精英学霸人设的丧气。
黎缦安抚了张芸,走出来关上了阳台的门,轻轻咳了咳。
易轩仍旧垂着头。
黎缦看得揪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站住,歪着头逗他笑,“几岁了?跟妈妈吵完架还要躲起来生闷气,嗯?”
易轩偏开眼,仰头呼了口烟圈,满眼的颓唐。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们当初没有生我,情况会不会好一点……”
黎缦低头笑笑,挨在他身边靠墙闭上了眼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风气和道德,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太纠结了。”她喃喃自语,说不清是在劝谁。
话说到这儿黎缦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易轩,“苏景……他还好么?”
易轩眉心蹙了下。
他叼着烟看回来。
“你为什么会从我哥联想到苏景?”
他问黎缦。
作者有话说:
发烧,更新时间可能有点混乱,不会断更。大家千万注意身体……
第13章 全世界都觉得我弯了
都市上空总是流传着许多豪门贵族里的恩怨传说,比如某某女星是某某集团老板的玩物,某个近期炸火的鲜肉小生是经纪公司老板的男宠,某对看起来很恩爱的老夫老妻私下是各玩各的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