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太阳了?几点了?”
“八点多了,袁老板,该起床了。”
“哦哦……”
袁天宝翻身坐起,迷迷瞪瞪地环顾四周。
窗外大雪停了,一片静谧。云歇雪霁,碧空清爽,金灿灿的阳光落在雪地上,又折射出晶亮的光芒来。窗外隐约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应该在堆雪人、打雪仗。
裴景行也起身了,他穿着袁天宝的睡衣,衣服很宽大,一抬胳膊,另一侧的白润肩膀便露了出来。袁天宝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他,片刻后起身,从后面搂住他,问道。
“裴经理,想要不?”
“不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袁天宝不死心地咬着裴景行的耳朵。
“你长得真好看,老子都想把你吃了……”
裴景行身体一颤,但仍旧冷静道。
“袁老板,注意身体,这种事要有节制。”
看对方真没有这个意思,袁天宝一声叹息,松开了胳膊。
“哦……”
袁天宝悻悻地坐回到床上,咂咂嘴,心里忽然觉得很失落,隐隐有些不满足起当前的关系来。他们只是炮友,完事后,裴景行是要走的。如果他不走,能一直留着,那就太好了……
裴景行从行李箱中找出一身新衣服穿上,并把昨晚散落各处的衣服收集回来。当捡起那件跟一团烂腌菜似的衬衫时,他不禁惋惜道。
“可惜了,这件衬衫六千八,我才穿过两次。”
袁天宝愣了愣,说道:“你们公司待遇这么好?你的职位是副经理,工资这么高?”
六千八的衬衫,抵得上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且裴景行的那一身行头,都不是便宜货。
“当然没有,只是我还有点其他收入来源,投资理财,也玩股票。我哥也总给我买东西。”
袁天宝不由酸道:“什么哥哥?该不会是你的那些‘好哥哥’们。”
“不是,我亲哥。他比较有钱,从小也很疼我。”
“哦。”
袁天宝有点脸红,自己又瞎猜了,也为刚才那莫名的酸意感到意外,明明他以前不这样的。为了缓解尴尬,他故意找话题道。
“我也在搞投资,钱生钱。除了恒发建设,我还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酒店,注资了三家餐厅,T市郊外还有一个度假山庄,顺便收购了附近的一家农场。不过这东西不挣钱,就是过年时给员工们发福利用的,农场里的猪肉还挺好吃。我最近还想试试综合商场,商场我可以自己盖,经营我不懂,就交给别人负责……”
裴景行听罢,忽然问道:“综合商场能赚钱吗?”
“能。”袁天宝笃定道:“已经找人预算过了,选址也定好了,我是大股东,每年分红三个亿,应该没问题。怎么,裴经理有兴趣?”
“唔。”裴景行点点头:“我要考虑一下,如果能赚钱,肯定是有兴趣的。”
袁天宝立刻兴奋了起来。如果裴景行愿意入伙,那么他们的关系便又加深了一层。
“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想入伙我拉你,钱不够我也能借你。”
“好,先谢谢袁老板了。”
说着,裴景行已经穿戴好了,一副精英模样,跷着腿坐在床边开始联系温泉酒店。奈何不巧的是,他想去的那家酒店,这两天刚好有单位组织团建,已经包场了。其他几家酒店,不是位置太过偏远,就是设施不好,裴景行并不满意。
裴景行悻悻地放下电话,也已穿好衣服的袁天宝,一边系皮带一边凑过来,问道。
“不去了?”
“嗯,没有合适的,不去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随便找一家干净点的酒店,看电视,补觉吧。”
闻言,袁天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兴奋道。
“别去了,酒店哪有家里舒服?你就住我家吧!我们还能喝点酒,聊聊天。”
裴景行愣了一下,还是拒绝道。
“太麻烦你了。我还是……”
袁天宝打断道:“我们还能聊聊投资的事情,注资最低三百万,把钱省下来不好吗?再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邀请朋友住几天很正常吧。我一个人住也很无聊,多个人热闹。”
裴景行思考片刻,终于点了头,说道。
“那就麻烦你了。我付房租给你。”
“房租?我们是朋友,给什么钱?传出去我袁天宝还要不要面子?”
“那也不能白吃白住你的,就算是朋友,也不能这样没有界限。”
袁天宝有点气闷,他不喜欢裴景行事事都跟他算得这么清楚,便气闷道。
“老子乐意,行了吧!老子就乐意当大冤种!要不然这样,你会做饭不?一日三餐你管,这样总行了吧。”
这下,裴景行点点头,终于笑了。笑容在满室晨光里,淡雅又明媚,仿佛一朵沾着晨露的白玫瑰。袁天宝顿时看愣了,刚才的火气尽消,心脏扑通直跳。
理想型爱情
“可以。家务我也包了。”
袁天宝挠挠头,低下头来,怕对方看见自己那红了的脸,嘟哝道。
“你还真是有受虐倾向……对你好都不愿意,非要做苦力。”
“这不一样。就算是两口子过日子,有些事也要先分清楚。”说着,裴景行边卷起袖子,边向厨房里走去:“我来做早饭,袁老板家里都有什么?”
袁天宝跟进去:“你自己看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裴景行打开冰箱门,里面被塞得满满当当,什么东西都有,而且有些食物已经过保质期了。他从冷柜里翻出一包没拆封的小馄饨,还在保质期内,就打算煮这个吃了。
袁天宝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肯走,转来转去地看裴景行干活。裴景行又顺便煮了两颗鸡蛋,等待的过程中,他用纸巾将碗筷仔细地擦了一遍。袁天宝感慨道。
“裴经理真贤惠,你要是女人,谁娶你谁有福气。”
“贤惠不分性别的,只要愿意,男人也可以把家务做得很好。”
裴景行一边说,一边将煮好的馄饨盛出来,他一小碗,袁天宝一大碗。放葱花和香菜的时候,袁天宝阻止道。
“哎!我不吃香菜,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裴景行点点头,将不小心掉进去的几点香菜碎,又细细地挑了出来。映着雪色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为他周身笼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从侧面看去,他的睫毛又浓又长,衬得那对眉眼格外柔和,整个人仿佛一件艺术品,优美且温柔。
袁天宝看呆了,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裴经理,我们在……不是,我们就只有彼此吧,你别再出去找别人了。”
其实,他本想说的是,我们在一起吧。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奇怪了,便临时改了口。
“嗯?什么意思?”
裴景行扭头看他,袁天宝的心突地一跳,结巴道。
“就、就是,我想长期包你,行不行?你只能跟我做,别去找其他男人了!”
“袁老板。”裴景行放下筷子,笑了一下,说道:“我以为我们是平等的关系。我没想过成为某人的男宠,我有工作,不用靠着被包养过活。”
“哎!不是!”袁天宝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瞧我这张嘴,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在那方面很合拍吗?既然都满意,干嘛再去找别人呢?又麻烦,又不安全……”
“你的意思是,我们当个固定炮友。”
“对对,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你看行不?我不想你跟别人做,我也保证不找别人。”
袁天宝期待地看着裴景行,生怕对方不愿意。裴景行想了想,竟然答应了。
“也可以。”
“真的?!你真的同意!”
“嗯。”裴景行端着碗来到饭厅,当看到桌上的臭袜子后,转身又回厨房了:“跟袁老板做很舒服,恐怕我暂时也不太想再跟其他人做了。”
“就这?”
袁天宝有些失望,他不想裴景行只把自己当个人工□□,他希望对方能发现一点自己身上的其他闪光点。但再一想,裴景行那么优秀,自己跟人家比起来,还真没什么闪光点了。
“啊……当然,袁老板的性格很爽快,跟你相处的时候,也很轻松。”
“哦。”
袁天宝闷闷地应了一声,端起自己的大碗吃起来。裴景行看了看,没说什么,也开始吃东西。他的吃相仍旧优雅,细嚼慢咽的,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半碗喷香的馄饨下肚,袁天宝的郁闷情绪消散大半。没关系,裴景行答应了只有自己,已经是好事一桩,至于其他的,慢慢再来嘛,日久天长,对方总会发现自己的好。
“裴经理,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喜欢女人不?”
“不喜欢,我是个天生的gay。至于喜欢的类型,只要人品端正,各方面合得来就行。”
“这也太笼统了,详细点。”
裴景行陷入了沉思,我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呢?
情窦初开之时,他心目中的伴侣,应该是跟他一样的。
沉稳,冷静,遇事能够沉着应对,合理分析;生活精致,注重养生,爱干净;在兴趣爱好方面,也要有共同点,阳光明媚时一起去爬山远足,阴雨霏霏时一起听音乐看电影;经济水平势均力敌,家里的一切事务可以共同分担;□□方面身体契合,能满足对方的需求癖好。
那时,他以为自己遇到了合适的人,但最终他们分开了。因此,这个观念在裴景行的心中又动摇了,他已经很久没谈过恋爱了,他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究竟喜欢并适合什么类型。
反正,不会是袁天宝那样的……说着,裴景行下意识地看了袁天宝一眼,当眼神触及对方那热忱又期待的目光时,莫名心尖一颤。
这个人,该不会……喜欢自己吧?
袁天宝其人,性格急躁,生活邋遢,兴趣爱好不明,但肯定不是爬山、听音乐。赚钱倒是很厉害,勤奋耐劳,眼光独到,财运也不错。至于那个方面么……
裴景行吃下最后一勺馄饨,倒是目前自己最满意的地方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地笑了起来。这样说来,袁天宝缺点不少,但优点也很多,不讨人厌,相反,还有几分可爱。很久以后,裴景行才意识到,这世上并没有那许多的兴趣相投,都是在长久的相互包容与磨合改变之中,悄悄地酝酿出爱情的。
离他远一点
袁天宝被这笑容给搞毛了,心虚道。
“你笑什么?”
“没什么。”裴景行放下碗,说道:“袁老板,我们就先这样相处吧。”
“哦。”
袁天宝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能傻乎乎地挠挠头,并在心中安慰自己,他也没指望,两人只睡了两次,就能正式确立什么关系。
饭后,裴景行刷碗,收拾垃圾。袁天宝则接了个电话,嗯啊半天,挂断后说道。
“说好陪你的,可突然有点事,我得去公司一趟,今晚或许还要出去应酬。你看……”
“没关系,工作要紧。”
“那我先走了。”袁天宝迅速换衣服,一件卫衣,外面套一件皮夹克,还撸起袖子,露出了肌肉精壮的手臂:“太晚的话,我就不回了。你在家里随意,不想做饭就出去吃。”
“好,我会看着办的。袁老板慢走,开车小心。”
袁天宝冲到门口,又折返了回来,问道。
“垃圾给我,我顺便给捎下去。”
裴景行忍痛将自己的那件昂贵衬衣塞进垃圾袋里,这上面沾着两人的那东西,被撕扯的没了形状,扣子也丢了几颗,已经不能穿了。袁天宝见状,劈手夺过,说道。
“这么贵的衣服,丢了可惜。你不要就给我吧。”
“已经被扯坏了,而且我们的尺码不一样。”
袁天宝支支吾吾道:“反正你别管了。”
裴景行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昨晚下车急,裴景行送的回礼被遗忘在了车上。下车前,袁天宝给自己喷了点香水,又把挎包炫耀似地挂在胸前,嘚嘚瑟瑟地走进了公司大门,引得员工们纷纷侧目。
他本就容貌英武,加之这段时间注重保养,有意塑造形象,使得他越发显出成熟男人的韵味来。一路上引得不少女员工脸红,就连王秘书也被吓了一大跳。
来到办公室,袁天宝随手将挎包放在椅子上,想想似乎觉得不妥,又将包挂在衣架上,却又觉得距离自己太远,索性将桌面上凌乱的文件往旁边一扫,将包放在自己手边。
“王秘书,以后收拾我办公桌时,这包不要碰,也不要随处乱放,不要洒上水,更不要沾上什么脏东西。这包很贵的。”
“好、好的。”
王秘书做袁天宝的秘书,已经有六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老板拿包喷香水。他是见过好东西的,那香调一闻就不便宜,包倒是不贵,两万多的基础款。按照老板的身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喜新厌旧,丢到一旁去了。
然而王秘书猜错了,这个包被袁天宝用了很久,直到他离职,这个包始终留在袁天宝的身边。尽管它磨损严重,甚至底部四个角的皮也都被磨秃了,可主人仍将它视若珍宝,它跟购买它的那个人一样幸运。
忙了一整天,晚上袁天宝出去应酬,步骤仍旧是吃饭娱乐一条龙。袁天宝喝得微醺,被搀扶着走下车来,发现自己竟然又站在了碧海蓝天会所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