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望一眼认真做游玩计划的墨子非,他最后还是来了。
结果刚到儿童乐园,就被它那花花绿绿的浮夸装修给shock到了。
默默抬手捂了下眼睛,龙崽崽弱弱道:“人类幼崽的审美……就这?”
因为是工作日,里面的小朋友不是很多。他们三五一群的,显然都玩得很开心,欢快的大笑声不断从里面传来。
墨子非揉揉他的脑袋,轻笑:“很活泼的色彩,不是吗。”
牵着龙崽崽的手,带他去玩滑滑梯。
爬上两米高的粉色城堡台子,顺着印着浅黄蝴蝶结的滑梯滑下来。
一眨眼的功夫,就滑到了底部。
别的小朋友哈哈哈笑着,或者激动地啊啊啊叫着。龙崽崽却是面无表情,下来后对墨子非吐槽:“好幼稚哦。”
就这蜗牛般的速度,还不如坐在大蓝蓝背上遨游来得刺激呢。
“嗯,我们去玩秋千吧。”墨子非拉着龙崽崽去荡秋千。
秋千架是南瓜造型的小凳子,还扣了安全扣。两根钢绳缠绕着假的花藤,顶上也做成了紫藤萝花架的样子。
龙崽崽站在秋千架前,沉默半晌,最后还是坐了上去。
墨子非站在他身后,轻轻推秋千。
秋千越荡越高,龙崽崽耳边风声呼呼,镇定望着前方。
视线越过围墙,隔了两条街的距离,那是一座雄伟高大的云霄飞车。听力极佳的龙崽崽,听到了飞车上的疯狂尖叫声。
荡了二十个来回,龙崽崽从秋千上下来。
他看到另一个小孩立马接上,欢快地荡起来。
撇撇嘴角,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幼崽会玩得这么开心。
墨子非问:“接下来想去玩什么项目?”
一个小皮球滚到龙崽崽脚边,龙崽崽低头瞅了一眼。
“小哥哥,请帮我捡一下皮球好吗?”小女孩蹲在矮围墙的另一边。
那是一片人工专门挖出来的沙坑,小朋友们在里面玩沙滩皮球,堆沙堡。
龙崽崽捡起皮球,递给她,“给。”
“谢谢小哥哥。”小女孩礼貌道谢,“小哥哥你好好看哦。”
瞅一眼一旁跟着的墨子非,又夸赞道:“你爸爸也好好看呀。”
“不是。”龙崽崽皱眉,“他不是我爸爸。”
“啊?”小女孩愣了愣,然后安慰他,“没关系,我爸爸也没有陪我一起来。爸爸妈妈要努力工作养我们,所以我是跟着奶奶过来。”
“我奶奶在那里。”
小女孩指了指茅草棚,那是个茶室休息区。
“小哥哥要一起玩皮球吗?”
龙崽崽不想玩皮球,但对上小女孩认真的眼神,最终落败。
半米高的矮墙,龙崽崽双手一撑,直接翻了过去。
“哇哦!小哥哥你好厉害!”小女孩惊呼,瞪大了眼睛,手里的皮球都吓掉了。
墨子非站在矮墙另一侧,静静看着他们玩皮球。
不过是抛过来踢过去的简单游戏,龙崽崽却渐渐没了之前的格格不入。眼里慢慢开始有了真正的笑意。
“小哥哥,接住。”
小女孩用力往上抛,她控制不好力道,往往球不是扔远了,就是扔偏了。
但无论她怎么扔,龙崽崽总能恰到好处地接到球。然后再朝着小女孩的位置轻轻抛回去。
玩了一会儿,小女孩抱着皮球,蹲下去,大喘气着说:“好累哦,小哥哥我们堆沙堡吧。”
一直陪小女孩玩到中午时分,小女孩奶奶过来带她回去吃午饭。
龙崽崽与她挥手告别,一转身终于想起了被他遗忘的墨子非。
“非非。”龙崽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墨子非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中午想吃什么?”
“清蒸鲈鱼。”
“下午是想继续在这里玩,还是去别的地方?”
龙崽崽回头望了眼对面的游乐园,“可以去那儿吗?”
墨子非早注意到龙崽崽巴巴望着那头的云霄飞车。
只不过……
“不可以哦。”墨子非亮出手机上他查询到的内容,“游乐园大型设施限高1.4米。很遗憾,你刚好没有达到标准。”
龙崽崽算上鞋子的高等,也才刚刚139厘米。
低头瞅了眼脚上的小皮鞋,龙崽崽灵机一动,“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墨子非截断他的话,无奈笑了下,“别想了,不满12周岁的小朋友是不可以去玩那些的。”
龙崽崽噘嘴,不服:“我都三百岁啦,凭什么不能玩啊!”
隐藏起来的龙角角上面已经有三道年轮了,他是一条三百年的龙崽崽啦。
轻笑一声,墨子非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劝道:“不生气啦,下午带你去海边玩。”
“好耶!”一听到去海边,龙崽崽就兴奋了起来。
.
他们所在的城市离海边不远。坐动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晌午的沙滩火辣辣的。
浅海,有不少人泡在海水里,或游泳,或踩水。
更远一点,有人在玩冲浪。
龙崽崽穿着一条小裤衩,抱着冲浪板,兴奋地往海里冲。
身后,墨子非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戴着墨镜,穿了花里胡哨的短袖衬衫和中长裤。手里拎着一个儿童游泳圈。
“大海我来啦——”
龙崽崽抱着冲浪板,迎浪而上。
吓得周围游客纷纷侧目,“这谁家的小孩子啊,也不知道看着点,太危险了吧……”
一个巨浪拍过来,当头砸在龙崽崽身上。
龙崽崽一个跟头栽进了沙子里。
冲浪板被掀飞,又“蹭”地一下,插在龙崽崽屁股后面。
“小朋友你还好吗?”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姑娘,觉得自己心脏都被吓得快跳出来了。赶紧跑过去,将龙崽崽拽出来。
“呸。”龙崽崽吐出嘴里的沙子,甩了甩脑袋,将头上的沙子甩掉,“谢谢姐姐,我没事。”
说完,龙崽崽就挣脱姑娘的手,拔出自己的冲浪板,又往海里冲。
“哎,小朋友危险,你快回来!”姑娘大声喊。
这一次,龙崽崽接着浪潮,成功踩上冲浪板,迎着浪花逆流而行。
听到小朋友兴奋的呼声,周围的人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是真的水性很好,就没再多关注了。
墨子非则一早就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静静看着龙崽崽嬉戏。
龙崽崽玩得很野,喜欢挑最高的浪,跟着浪花翻转三百六十度。有时还会从翻卷的浪花中央穿过。看得玩冲浪的大人们,都敬佩不已。
玩了整整两个小时,龙崽崽终于停歇,趴在冲浪板上,慢悠悠划水,漂到墨子非躺着的礁石下方。
“不玩了?”墨子非淡淡询问。
龙崽崽不答,嘻嘻笑了一下,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墨子非的脚腕,想要将墨子非拽入海中。
一下,没拽动;两下,还是没拽动……
龙崽崽笑容僵硬,抬头看向墨子非。
墨子非浅浅一笑,一抬腿,把抱着他腿的龙崽崽拉出了海面。
“调皮。”
龙崽崽松手,掉回海里。他在海里游了两下,冒出个脑袋,巴巴望着他,“非非陪我一块儿游泳嘛。”
看他一眼,墨子非缓缓坐起身,“好。”
一跃入水,身形灵活宛若游鱼。
龙崽崽一头扎进水里,在海中潜水,“非非快来。”
他朝着深海的方向,越游越远。
及人迹罕至处,龙崽崽猛地冲上海面,浪花如喷泉般往外散落。
一条雪白如玉的龙,张牙舞爪地从浪花里跃出。
莫约成年男子小臂粗,两米多长。
白龙在海上云雾里穿梭,逗弄掠过的海鸟。
不时俯冲进海里,激起千层浪。
化为原形的龙崽崽,在大海里遨游,便如同回归母亲的怀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仿佛洋溢着快乐。
玩闹了一会儿,龙崽崽游向墨子非,“非非。”
龙身缠绕在墨子非腰上,龙脑袋搭在他肩膀,硕大的龙眼睛盯着墨子非瞧了一会儿。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一瞬间,龙的真实体重压了下来。
龙崽崽拖着墨子非,一路朝海底坠落。
斜下方是一条深不可见的海沟。
阳光一点点消失……
墨子非没有任何反抗地被他拽入海底。
两人视线相对,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审视”。
白龙张了张嘴,无声念出两个字:
“龙、渊。”
是你,自甘堕落
瞳孔骤缩,墨子非浑身僵硬。
嗓子又干又涩,良久,才喃喃吐出一句话:“师父,你想起来了。”
白龙硕大的黑眼睛幽幽凝视着他。
眼瞳里倒映出墨子非惨白的脸。
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白龙骤然松开墨子非,独自朝着海沟深处飞速游去。
“师父!”
墨子非厉声喊了一句,身体惯性迈出半路,却又竭力止住了脚步。
他紧紧攥着拳头,深深凝望着白龙不断远去的背影。
指甲刺破皮肤,一滴血晕染开来,有淡淡的银白光芒弥散开。
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再次翻涌而上,刺得墨子非双目染上殷红血色。
.
咸阳城外的小酒馆里。
“小二,来一坛新丰酒。”
这是个奇怪的客人,他披着纯白斗篷,每年的今日都会过来这里。点上一坛新丰酒,却又不喝,从清晨坐到傍晚,才会带着酒坛子离开。
“好嘞客官。”店小二热情且谦卑地道。
他早听老板说过,这位可是店里的贵客。从老板爷爷那一代开始,就每年会过来一次。
如今已有百年之久,贵客却一如既往的年轻模样。想来,定然是修炼的仙人。他们这些八辈子没见过仙人的小人物,哪里敢得罪对方。
贵客专属的位置,向来是不会有人过去打扰。
但今日却有点不同。
贵客坐了莫约半个时辰,门外进来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男子。他径直走到贵客面前的桌子,淡然坐下。
店小二上酒时,原想提醒对方一句。抬头一看,却被面具男子的气势所震慑到,讷讷不敢言。
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贵客,却好似认识对方,忽然展开笑颜。
他取了两个碗,打开新丰酒,给自己和对方分别倒满酒。
“你回来了。”贵客举起碗,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对方,“说好的,一醉方休。”
面具男将面前那碗酒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面具男狐疑地瞅他一眼,问:“你认识我?”
“不过百年,子非连师父都忘了吗?”
贵客轻笑了一下。
虽然面具男戴着半截面具,身形是成年男子的挺拔,不似当年的少年郎。但是他又不是光靠眼睛辨别人的凡人。
面具男身上的气息与墨子非一模一样。
他又怎会认错人呢?
可偏偏对方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你就是墨子非。”他动作迅敏地伸手一探,想要揭开对方的面具。
面具男更快一步,抬手格挡,拦下师尊的动作。
这一下,倒惹得师尊起了一丝好胜之心。
顺便,也想试探一下,离开百年,墨子非究竟成长了多少。
一掌拍到酒坛上,瞬间震碎酒坛,控制着里面的酒水如小龙般流转,猛地冲向面具男脸上。
面具男镇定自若,仅一晃眼的刹那,原地消失不见踪影。
“你别走。”师尊知道对方用了空间法术,急忙追了出去。
面具男一步千里,最后停在一座荒芜的山崖上,回头看向追赶过来的师尊,视线滑过师尊腰间悬挂的那枚碧绿珠子,冰冷而无情。
“你是命理师?”面具男冷冷的语气,带着已然知悉的笃定。
“是。在下墨白。”师尊终于觉察出情况貌似有点不对劲,他微微蹙眉,问,“敢问阁下是……?”
面具男抬头,冷厉的眸子包罗万千星辰。
“执法者。”
这三个字一出,师尊登时心里咯噔一下。
执法者!
竟是传闻中,专门制裁处决违反守则的命理师的执法者!
师尊心慌意乱,脚下一个踏空,身体踉跄了一下。
“你竟是执法者?!”师尊强作镇定,执拗追问,“可,为什么你身上的气息,与我徒弟的一样?”
“本座法身三千,或许其中有一个正好是你徒弟。但是,”面具男嗤笑一声,“那又与本座何干?”
“法身……”师尊低声呢喃。
他知道什么是法身,有些大能为了感悟人生,会放出一缕神念,投入凡尘。待那一缕神念与尘缘尽后,便会回归。法身的经历,就会成为大能的一段记忆。
可这种记忆,仅仅是一种体验、感悟。与大能动辄上万年的记忆相比,只是沧海一粟,留不下更多的痕迹。
“我不信!”师尊反驳,“我与他朝夕相对,若他是法身投胎,我不可能察觉不出。”
法身的神魂有损,与正常的魂魄始终是有区别的。
他不可能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随你怎么想吧。”面具男无所谓地道,他抛出一枚银色光球,投映出一段字。
“修真大世界辖区,命理师墨白,违反命理师守则第一条,不能与任何人的命线相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