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紧张地转了转乌黑水润的桃花眼，随即便急急地控诉道:“人类！你怎么能……怎么能写这种东西？”
沈青衡眸色幽深地看着他，似有笑意，低声问:“你如何就肯定是本座写的？上头的字迹可……”
“不许说！”辛馍忙扑上去想用手捂住男人的唇，却反过来被沈青衡一把搂进了怀里，勒着纤细的腰身不让动。
沈青衡似乎也并不打算惹急了他，很快便哄道:“不过是小时候有人乱教你说的话，自然不算是小龙说的。”
辛馍听了忙红着脸点头，眼里还有些许水色，娇娇地抱怨道:“都是脑子里那本书教的……”
好好的教他穿什么“男友衬衫”，当年沈青衡还真应了，给他穿成功了……
辛馍想起来就忍不住发脾气，哼哼唧唧地揪着衣服撒气。
沈青衡搂着他瞧了一会儿，俯身又贴过去吻他。
没一会儿，辛馍就喘着气倒在男人怀中，再想不起来换衣裳的事了。
……
等他一觉睡醒，已是第二日晌午。
祁云墨早就在外头同沈青衡商量寻仙宗内的各项事宜。
辛馍填饱肚子便滑下椅子，无声无息地游到了门后，听着两人说话。
“那蓝鱼妖已经送出宗了，妖族接到消息自然会将他找回去，怎么都回不来，师叔祖尽管放心。”
“嗯。”
“对了师叔祖，神机门门主司白渊说半月后会有个试剑大会，百年一次，为了宗门的社会形象，咱们是肯定得参加的，可问题是，宗内也没什么好人选，您看要不先进行内部选拔？”
祁云墨毕竟是穿越者，说话一股现代社畜的味道。
沈青衡微微颔首:“可。以往年规矩举办便是。”
“那就先从外门弟子开始比试吧，比完了前十名进内门比试，最后选前三去参加。反正我是参加不了了，您也知道我剑术不精。”祁云墨有些心虚。
沈青衡却也没对这个后辈多加要求，只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让祁云墨去办。
宗门内的长老和各路峰主其实并不算少，但因着沈青衡着实令人望而生畏，平日无事他们也不敢随意出现，而曳北峰距离其他各个峰更是十万八千里，来回都要费些功夫，就更不能常来了。
也就祁云墨和沈青衡住得近，没事就过来“请安”，虽然很少有能进门的机会。
将各项事宜都商讨完毕，祁云墨便起身行了礼，准备告退了。
然而没等他退出门外，就听见沈青衡身后传来了一声糯软的龙嚎。
“嗷。”
“！！！！”本是规规矩矩的年轻宗主顿时狼血沸腾，脚下步子愣是挪不动了。
他控制不住地回头去看，却见沈青衡已然站起了身，正停在内室门口。
而男人的身前，拖着龙尾的昳丽少年眉眼弯弯，一看沈青衡在看自己，便蹬了一下龙尾，小炮弹似的扑到男人怀中，吧唧亲了一口沈青衡的下巴。
祁云墨:“……”
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的小龙崽崽啊！！！宝啊！你怎么这么主动被拱！
虽然，师叔祖同样优秀，但如此直面事实，还是让一直把辛馍当幼崽的祁云墨感到心痛。
因着这股心痛，祁云墨甚至都忘记了欣赏小龙的美貌，就这么无意识地让自己成功逃过一劫。
不过他也确实没什么时间伤春悲秋，因为沈青衡很快就从小龙的糖衣炮弹里回过神，抱着辛馍一甩袖，直接将祁云墨瞬移出了洞府。
站在门外的祁云墨:“……谢师叔祖不杀之恩，嘤。”
想想上回听到小龙的叫声，他可是差点命都没了，如今被这么“温柔”地请出来，可见在师叔祖心里，他的地位还是有所提升的。
祁云墨安慰好自己，便又充满干劲地去做事了。
辛馍听到青年说的话，歪了歪头，道:“人类不喜欢宗主吗？”
“没有。”沈青衡将他抱到外间的椅子上，又取了玉梳，为小龙梳发。
辛馍一头微卷的银发如月光倾泻，并不容易打结，可因为太长了，便不是那么好打理。
梳到一半，辛馍却抓着自己的一绺银发，和沈青衡的黑发卷到一起，问:“人类，是不是像这样打个结，以后我们就会一直像现在这么好？”
“不过是凡间祝语罢了。”沈青衡眉眼温和，“你我无需这样的契约，心魔血咒便是最为稳固的关系。”
辛馍迟疑地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固执地打了个结。
他仰头看着沈青衡，眉眼间有些骄矜，得意洋洋地笑道:
“人类，我们这样绑在一起，你就没法自己一个人出门了。”
“为何？”沈青衡问。
“因为你舍不得弄断我的头发，也舍不得让我疼。”辛馍说得理直气壮。
沈青衡垂眸看着少年眼中的笃定和自信，配合地弯了腰，让少年勾他的脖子，哑声回应:“小龙说的，自然是对的。”
第85章 『单人画像』
自回归修真界之后, 辛馍又过上了以往当龙崽时足不出户的安稳日子。
每日跟着沈青衡修炼，自己在洞府中同他成山的宝物们玩，偶尔出一趟门, 也是由沈青衡带着去，并且没一会儿就嚷嚷着要回家了。
这对于向往自由的龙族而言，并不是很常见的事。
隐龙谷那边的黄金龙也多次过来看他，又带了许多礼物, 奈何小龙对于出远门兴致缺缺, 每每撒撒娇，巨龙们也舍不得勉强他走了。
都说幼崽长大了便会向往外面广阔的天地, 可辛馍完全是反其道而行, 越是长大越像头咸鱼小龙, 有时候自己都不爱飞, 只能沈青衡抱着才愿意动弹。
如此过了两月, 连祁云墨都因为太过担忧专程来问过几次, 沈青衡便一早练完剑，将日日赖床的小龙抱了起来，梳洗完, 又用好早膳便出了门。
晨起山中多雾，曳北峰常年下雪，清晨时山道上不仅雾蒙蒙的，还积了一层皑皑的白雪。
两旁的灵树更是结了冰晶，一被风吹动便簌簌落下冰凌, 看着很是冷清。
辛馍却全然感觉不到冷，他被裹在温暖轻软的狐狸毛披风里, 还有些犯困。
漂亮瓷白的脸蛋上带着红晕, 整个人昏昏欲睡地趴伏在沈青衡安稳的怀抱里。
许是觉得热了, 没一会儿，那被裹起来的瑰丽龙尾便悄摸摸从披风里滑了出来，很是依赖地卷在沈青衡的腰上，又因为困了没力气而缓缓往下滑。
沈青衡抱着少年，于寂静的山道上稳步前行，见状随手托住了龙尾，重新裹进衣物里去，又将小龙抱高了一些，由抱小孩的姿势转为横抱。
辛馍迷迷糊糊察觉到男人的动作，这才将银色的小脑袋搁到沈青衡的肩膀上，慢慢蹭了蹭，轻轻“嗷”了一声。
“人类，要去哪儿呀？”
“本座带你散散步。”沈青衡步子慢了下来，垂首轻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辛馍被亲得软乎乎地笑，一时清醒过来，抱着沈青衡的脖子便咬了一口男人的下巴。
沈青衡垂眸看他，莞尔道:“见了本座便只记得咬？”
“没有嘛……”辛馍无辜地否认，他习惯性摸了摸自己柔软平坦的腹部，早上吃了那么多爱吃的食物，居然还是扁的。
沈青衡见了，掌心裹着元力覆上去帮他揉了揉，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不会呀，就是摸肚子舒服。”辛馍是龙族，龙族本就接近野兽的习性，喜欢被摸小肚皮确实很正常。
虽然成年黄金龙们大都是酷哥，并不愿意这样。
辛馍抓着衣摆就要往上掀，又被沈青衡按住，哄道:“在外不可如此。”
辛馍只得遗憾地放下手。
他有些新奇地越过沈青衡的肩膀，往山道下看了看，过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忽然抿唇笑起来，道:“人类，我以前还是一颗蛋，被魔龙偷到外面，你就是在这里把我抢回去。”
“嗯。”沈青衡应了一声。
辛馍又打量了一会儿男人的眉眼，说:“你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都好看。”
“本座容颜不改，还能有不一样的可能？”沈青衡捏了捏辛馍的下巴。
哪知辛馍乌黑懵懂的桃花眼很快轻轻眨了眨，似是想起了什么，撒娇道:“人类，你放我下来。”
“好。小心别摔了。”沈青衡将少年放了下来，手却依旧揽着辛馍的背，像是唯恐他当场软倒。
这也不是毫无缘由的，先前在洞府中，小龙便又娇气又懒洋洋的，一离开沈青衡便往下躺，不护着根本不行。
不过辛馍这回显然是能自己飞了，他轻轻舒展了一下瑰丽的龙尾和同样夺目的双翼，绕着沈青衡飞了一圈，又回到男人身前，伸出胳膊搂住对方的脖颈。
沈青衡也由着他搂，单手托在少年后腰上护着，问:“怎么了？不想散步？”
“嗷。”辛馍摇了摇头，昳丽的眉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纯真惑人，他偷偷往后瞅了瞅，见附近山道上空无一人，方转回来，攀着沈青衡的肩膀凑过去，轻轻在男人的薄唇上亲了一口，软乎乎的。
亲完，辛馍便自己红了脸，眼尾带着些许水色，也不敢瞧沈青衡，就糯糯道:“我赢了你输了……”
沈青衡不明所以，耐心问他:“什么输赢？”
辛馍便神色骄矜地指了指山道，软巴巴道:“人类那时候看见我在蛋里面，都没有抱抱我，现在还不是什么都要听小龙的！不抱就要被我咬哼！你还舍不得我自己出门！”
沈青衡一时莞尔，揉了揉少年的下巴，同样俯身，却是同辛馍接了个绵长的吻，直吻得少年手软脚软，哼哼唧唧地拍了拍龙尾。
沈青衡抱着他的小龙，边吻边贴着唇低语:“自然是本座输给你，从未赢过。”
辛馍听了一时微微颤了一下，揪紧了沈青衡的衣袍，不再撒娇，只顺从地仰着头承受。
直到被放开，辛馍方迷迷糊糊地同男人十指相扣，靠在对方怀里。
腰间的胳膊圈得很紧，辛馍蹙起眉窝在男人身上，蹭了蹭额头。
他小声道:“人类，我不出去玩，是因为我要一直黏着你。”
“即便小龙出去玩，本座亦可同你一道。”沈青衡安慰他。
辛馍却摇摇头，娇气地哼了一声，道:“那天我在洞府里，有东西在，可是我找不到，后来人类抱我回去，东西就没有了。宗主跟戮茫剑聊天，说有很多妖怪喜欢你，就会偷偷来见你。”
“不怕。”沈青衡摸了摸他的脸，“你该知道，任谁来了，本座也只会将人扔出去。”
辛馍有些为难地摇摇头，说:“你自己丢出去，当然最好了。可是戮茫剑和宗主聊天，说到什么是喜欢，我就发现，我应该很在乎这件事的。”
“所以，”沈青衡重新将人抱起，“现在，小龙在行使自己作为道侣的权利？”
这话一出，辛馍便有些茫然，问:“道侣不是修士的吗？我是龙。”
龙族并没有道侣之说，甚至它们有时候没有固定伴侣，除非铁了心要生龙蛋。
沈青衡默然片刻，忽而抱着少年往山下继续行去，道:“真正该担忧此事的却是本座。倒不是本座没有把握驱赶其他人，而是龙族天性使然，不过……”
“什么？”辛馍没听懂，还淘气地晃了晃龙尾巴。
沈青衡难得低笑一声，道:“无论是你，亦或是本座，都不会给彼此忧虑的机会。”
这才是他们不同于寻常道侣的地方。
……
离开了曳北峰，沈青衡便带着辛馍去看试剑大会。
此次举办试剑大会的场地位于东临山上的神机门境内，司白渊为负责人。
修真界各大宗门历来对于试剑大会都是相当重视的，派出的弟子皆是门中新秀，很有实力。
祁云墨提前十日便到了神机门，甚至都不知道沈青衡带着辛馍也来了。
故而，当比试进行到一半，隐世许久的望夜剑仙忽然带着龙族的小祖宗悠然落座，满座皆是哗然。
此时谁还记得起来观看台上的比试？
要知道光是龙族那颗求了千万年才出现、随后又死而复生的龙蛋，就已然令修真界轰动，之后沈青衡带着龙族幼崽破碎虚空，又是另一件大新闻。
虽然辛馍足不出户，甚至都不认识几个修士，可他的名字却在修真界广为流传，俨然成了龙族传说。
这会儿，长着漂亮龙翼、拖着金色小龙尾巴的少年披着毛绒绒的素色披风，满头月光般的银发又被兜帽遮了起来，只露出一截微卷的发尾，看着着实小巧玲珑，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沈青衡的座位在观景台正中央，正是最高的地方，可隔了大老远的距离，辛馍依旧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灼热的探究视线。
他好奇地从沈青衡怀中探出头，看了看比武场上的情况，却见那两名本应该在比试的年轻修士此刻站着一动不动，只仰头直勾勾地打量他。
辛馍被吓了一跳，往后一靠窝回沈青衡怀中，又扭过头去，糜丽的小脸贴在沈青衡颈窝里，嗷嗷地轻轻叫了两声。
“人类，他们怎么不比赛？”
沈青衡将少年的兜帽戴正，安抚地拍了拍背，斟酌道:“他们没见过世面。”
耳力过人的修真大能们闻言，纷纷沉默了。
这天底下除了望夜剑仙，谁近距离见过半人半龙的龙族啊！
这等形态自云渺大陆诞生以来都未曾出过一个，他们那叫做“没见过世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