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衡是在曳北峰后山的桃花林内截到辛馍的。
　　彼时小龙扑棱着漂亮的龙翼, 晃晃悠悠地从寒冰洞府飞出来，一会儿往这条长满了鲜花的小路游荡过去，一会儿又被远处另一条路边的兔子吸引了心神, 转而改道往回飞。
　　兜兜转转，脚程也着实快不到哪里去。
　　不过，此处桃林范围极广，当年沈青衡将桃树移植回来的时候, 便特意在此处布满了法阵, 似乎是笃定未来有朝一日，辛馍定会来到此处游玩, 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仔细算起来, 也是一千多万年的事情了, 年深日久, 如今桃林中林木皆生出了灵智, 又引来了无数修真界中极为少见的珍禽猛兽, 较之以往更加繁盛热闹，俨然与世外仙境无异。
　　都说沧海桑田，可于望夜剑仙的剑道护持之下, 时间这里却像是在这里定格了。
　　辛馍已是不记得这些桃树的来历了，他这一世能记得的事确实不多，只以为此处好玩，才特意过来看看。
　　样貌过分出色的龙族少年在附近乱转，看似茫茫然, 最后依旧毫不意外地踏进了通往温泉的那条路。
　　一路上，辛馍所见皆是绿草如茵、桃花纷飞的早春之景, 兼之附近的灵禽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时不时便携着灵果过来赠予他……
　　如此一耽搁, 辛馍竟就流连忘返，停在路上不走了。
　　沈青衡的神识始终锁定在少年身上，本是想着以辛馍的速度，他直接瞬移到温泉边等着，再检查一番泉眼，免得夜里小龙要沐浴出什么意外，也就刚刚好。
　　哪知辛馍半路就不动了。
　　沈青衡微微叹息，收回检查泉眼的法术，又转身往桃林中走，准备亲自去抓小龙。
　　他凝神看着神识里正在吃一颗李子的辛馍。
　　那似乎是一头熊送给辛馍的，还特意洗干净放在了树叶上。
　　少年很乖地抱着那片叶子，里头躺着好几颗果子，他也不贪心，自己吃了一个便示意那头熊一起。
　　然而熊本就觉得他是幼崽，如何会跟他抢东西吃，摆了摆手就坐到一边，同另一只同样送桃子的猴子并列。
　　那模样，看起来倒是有些像在观察小龙。
　　而辛馍……被人看着的时候自然害羞，可被野兽看着，作为已经变厉害的龙族，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默默啃着果子，许是觉得有些累，便挪过去将树叶放到摊开的熊掌上，还很友好地“嗷嗷”嚎了两声。
　　那熊约莫是迫于龙威，一时间捧着叶子一动也不敢动。
　　辛馍见状满意地点点银白色的小脑袋，随即，他就伸出手，随便一捞……
　　竟是把自己的龙尾巴捏住……就那么拎着尾巴尖，倒着提起来了……
　　“……”正透过神识看着他的沈青衡微微一怔，一时连步子都停了。
　　然而那一头的辛馍依旧浑然不觉，自顾自地飞着，就那么拍着龙翼，停在半空中，本应该自然摆动亦或是垂落的瑰丽龙尾，则被一只小手捏住提起来，愣是不放。
　　那头熊和那只灵猴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场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方问他:
　　“这样不会摔倒吗？”
　　辛馍瞅了瞅自己的尾巴……
　　“为什么会摔倒呀？我的尾巴鳞片比较重，一直拖着很累，我就拎一会儿……”
　　“可是……”灵猴欲言又止，“感觉你飞得不太稳……要不休息一会儿吧。”
　　沈青衡闻言，当即大跨步往那边走，直接缩地成寸。
　　这岂止是不太稳，这都要翻跟头了……
　　向来也没见过哪条龙把自己尾巴拎起来的，巨龙们若是知晓了，恐怕会质疑沈青衡的教育。
　　可惜，辛馍不爱听这实话。
　　他娇娇地哼了一声，转过身，道:“我去找人类了，下回再送好吃的给你们。”
　　说着，拎着尾巴的小龙便晃晃悠悠地飞走了。
　　灵猴和野熊担忧地看着他飞远，没一会儿又似乎是累了，索性改成将尾巴抱着，顿时更害怕了，连忙悄悄跟在后面，准备在小龙掉下来的时候随时接住他！
　　哪怕是鸟类，飞行的时候也是需要一些平衡的，何况辛馍这般长得不太科学的龙。
　　他只觉得抱着尾巴、拍着龙翼往前飞，虽然尾巴那里的龙骨很柔软，随便怎么扭都不难受，可是为何越飞越累呢？
　　甚至觉得龙尾有点重……开始头晕了。
　　辛馍小小叹了口气，忍不住松开胳膊，卷起的淡金色龙尾顿时舒展开来，在早春的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他实在是累了，瞅准一处草地便想往下躺，寻思着在这儿嚎一嚎，等沈青衡来寻他。
　　谁知刚准备躺下去，就被人骤然从身后拦腰抱起，托着龙尾搂到了臂弯里。
　　辛馍顿时红着脸笑了起来，扑上去抱住沈青衡的脖子。
　　他亲昵地同男人蹭了蹭脸颊，软乎乎撒娇:“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累得要睡了……”
　　沈青衡闻言将他搂紧了一些，腾出手捞起少年的龙尾，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
　　辛馍不明所以地抖了抖，嘟囔道:“干嘛看我的尾巴？”
　　然而沈青衡只是确认了上面没有粘上草叶草籽之类的东西，便松了手，将辛馍抱高，道:“去做膳食。刚刚为何要抓龙尾？知不知道这般很容易摔倒？”
　　“尾巴重呀，”辛馍不以为然，哼哼唧唧辩解，“我还有翅膀，哪里会摔倒？”
　　“可你不是飞一会儿就累了？姿势不对便会如此。”沈青衡说着，又将此前在现代世界看过的有关鸟类为何能飞行的原理讲了一遍。
　　末了，又补充一句:“下回不能再这么淘气。”
　　辛馍听得云里雾里，哼唧两声，埋头窝到沈青衡颈窝里，热乎乎的脸颊贴着对方，小声道:
　　“我又听不懂。”
　　沈青衡也不勉强他，摸了摸辛馍有些发烫的脸，低下头，凑近过去，贴着少年嫣红水润的唇吻了吻，动作很轻。
　　辛馍却觉得有些痒痒，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面上绯红一片。
　　他抬起手，白嫩的手心捂住了男人的薄唇，骄矜道:“你又突然亲我。”
　　沈青衡便顺势吻了下他的手心，见他立刻就收回手，直勾勾地瞅着自己，一举一动皆带着不自知的引诱，一时喉结轻耸，低声道:
　　“不是你自个儿来惹本座的？”
　　“我哪里有！”辛馍离得远了些，乌黑的眸子乱转，细声细气道，“我也没做什么呀……”
　　沈青衡将他抱回来，抵着额头，手掌抚上那玉肌雪肤，微微敛起眉，一会儿方道:
　　“不过同本座说两句话，略微抱一抱……”带着剑茧的指腹抚过红晕，“便红了脸……这不是招惹？”
　　辛馍顿时像是被戳中心事，双眸微微睁圆，羞得都沁出了些许水意，随即又反应过来，连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不让沈青衡看。
　　他想着自己这样可能有点傻，索性放下手，闭着眼睛扑到沈青衡怀中，埋头藏到男人怀里，闷声闷气道:“我也不知道嘛……看到你就会了……感觉好喜欢啊”
　　后面这句他越说越小声，几乎都听不见了。
　　只是，随着那最后一个微颤的尾音，灼热的吻已然落到了他的耳后，耳垂，辗转又轻轻覆在了脆弱的后颈上，烫得他轻轻抖了抖，止不住呜咽一声，揪紧了沈青衡的衣袍。
　　那些吻热得辛馍都有些发抖了，可又温柔得他根本生不起反抗的想法。
　　慢慢的，轻吻落在眼角，同样滚烫的双手将少年红透的脸颊捧了出来，对上辛馍水光潋滟的双眸。
　　男人深深注视着他，贴过来同他深吻，等他喘不过气了，又停下来，抱着他就近寻了棵桃树坐下，将他紧紧裹在怀里。
　　沈青衡同他说起了这处桃林的来历……
　　他前世被救的地方，圆寂的地方，也是男人不远万里、移山填海也要将整片桃林带走的地方。
　　辛馍呐呐不敢言，九千万年的追逐和爱慕，被这般明晃晃地捧到了他面前，他却蜷缩在男人怀里，被吻得轻轻喘气。
　　可他不说话，沈青衡便继续吻他，低喃着哄他，说他身上有桃花的香气，馥郁芬芳。
　　这香气据说还是他以前故意沐浴泡桃花来的，为了隐瞒自己是头小龙，没想到正好被沈青衡抓到了把柄。
　　辛馍羞得都要哭了，他从来没见过沈青衡这个样子……不讲道理，也不带着年长的架子了，就亲他，抱他去温泉里，跟坏蛋一样嗅他的味道，偏偏又好看温柔得不得了，他也骂不出口了。
　　辛馍心想，人类有时候也挺坏的，要是知道他在桃林里承认一句脸红是因为喜欢沈青衡，就惹得沈青衡这样，他才不敢那么做的。
　　——《心魔娇养日记八十二》
　　【（这一日没有辛馍的日记，只有一幅画，画中是盛开的桃花林，生机勃勃，仿佛一切欲念、苦难、遗憾，都终将于此地得到宽恕和救赎。）】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结发』
　　这一日, 辛馍与沈青衡在桃林中待了许久，随后许是为了清洗，又移步去了温泉附近。
　　因着闹得有些过了, 辛馍多少有些脱力和疲累。
　　及至回了洞府，他已然整个人都蜷在了沈青衡怀中，连身上的衣物都换成了男人的外袍。
　　那衣裳自然是不太合身的，少年穿着穿着, 一扭头一伸手, 衣领便往肩下滑，露出有些颤抖的蝴蝶骨。
　　雪色脊背此刻布满了红痕, 几乎看不到一块完好的肌肤, 连带着被掩住的其他部位, 都未能幸免。
　　辛馍困倦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小脑袋靠在男人肩膀上, 细声细气地嘟囔道:“有点热……”
　　沈青衡搂紧了他, 将衣领拉起裹住单薄的肩背，喂他喝了半碗甜汤，方低声问:“何处觉得热？”
　　辛馍顿时面色愈加绯红, 也不管会不会再次刺激眼前的男人，就难为情地拉开衣物，指了指那些印子，小声道:“印子烫……”
　　他松开手将衣服又掩好，娇气地抱怨:“肯定是你弄太久了……”
　　“嗯。”沈青衡凝神检查了一番, 便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随即，神识在芥子空间中挑挑拣拣, 好一会儿方选出一瓶最为适合的药膏, 取出来给辛馍涂。
　　那药膏说是膏体, 实际上一沾上肌肤就化为了清露，涂着凉丝丝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冷香。
　　辛馍好奇地嗅了嗅，便抿着唇珠笑了，期待地问:“人类，你给我擦这个，那我这么多印子，不是全身都香喷喷的了？”
　　“可以这么说。”沈青衡动作轻缓，看着极为耐心。
　　便是不擦这药，小龙也是桃花香的。
　　因着两人都在血玉榻上，烟雾缭绕之下，倒是一点不冷，不过在擦完了脊背和胳膊，要继续擦其他地方的时候，辛馍就闭上了眼睛，将脸埋到沈青衡怀里。
　　虽然很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这样直接看着那些证据，还是很难做得到不害羞。
　　辛馍闭着眼睛，悄摸摸地伸手，捏住了自己有些发烫的尾巴尖，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其实做到后面的时候，沈青衡明显控制不住了，但辛馍下半身是很像人鱼的龙尾，龙尾有鳞片，非常脆弱敏感，构造也和人类的很不一样，在没真正长成完全体的黄金龙之前，还真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是说完全不能，但硬来的话，会把小龙弄伤，所以沈青衡最后收了手。
　　不过即便如此，辛馍的龙尾还是被好一阵折腾，到现在都是麻的。
　　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适，只是擦药的时候太敏感了，还在沈青衡怀里窜了窜，搂着男人的脖子，去咬沈青衡的下巴。
　　“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沈青衡轻声问他。
　　辛馍松了口，迟疑地歪头，好半天才解释道:“电视机里有播过，咬下巴就有印子，你要是出去，别人就知道是我的牙咬的。”
　　“你是我的人类。不是能随便看的。”
　　“不错。说的很对。”沈青衡低笑一声，“最近牙还痒么？”
　　“不痒！”辛馍很快张开了嘴巴，让对方看他尖尖的雪色小牙，看着和人类平整的牙齿不太一样，反而非常锋利。
　　其实以前他的牙是没这么尖利的，那时候除了两颗小虎牙之外，余下的都和寻常人差不多。
　　可随着体内的灵力日益壮大，身体上也逐渐开始向真正的黄金龙转变，不止牙齿和手指上自由伸缩的兽爪极为锋利，连带着背上漂亮的龙翼，都比小时候要更为有力。
　　不过辛馍一般出门在外，都很是矜持害羞，笑不露齿，也从来不露出翅膀和爪子，因此没被普通人发现过。
　　沈青衡腾出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细细瞧了瞧，确定那口牙长得极为健康，方才松了手，给辛馍系好腰带。
　　男人的外袍给辛馍穿了，自己便只穿了墨色的亵衣，墨发披散，同少年银白色的发丝纠缠在一处，便显出几分暧昧来。
　　洞府中只靠夜明珠盈盈光辉照明，这般的沈青衡看着便比平时禁欲冷情的剑仙模样要随性许多。
　　辛馍仰头去看对方，好一会儿方揪着男人的亵衣，让沈青衡低下头来。
　　“怎么了？”沈青衡问。
　　辛馍却只糯糯道:“你怎么让我穿你衣裳？”
　　明明沈青衡给他买了好多新衣服，都放着没穿过。
　　哪想，沈青衡闻言，便从芥子空间里取了一本书出来，随手一翻，指着上头的字让少年看。
　　辛馍好奇地凑过去瞧，隐约就看见了“男友衬衫”四个字，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羞得双颊爆红，忙手忙脚乱地合上书，一把抓过来塞到被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