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成步堂薰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忽然顿住了脚步。
零和松田于是也连忙跟着他刹住了车。
他们三个此时正走到了一栋带花园的独栋小别墅边,四周绿化良好而且人烟稀少。
这块地方倒属于这一片地价比较高的居民区了,能居住在这边的人大多经济条件不算太差,比起邻里间的热闹,更关注隐私的保护。
也正因为此,渡边被袭击的时候没有人发现问题,还是他自己在打跑犯人以后拖着流血的手报的警。
成步堂薰以眸光为指引,说道:“就是这里了,渡边的家。”
“犯人是从房屋背面的巷子里爬上来的,但是由于是从二楼进入,所以房间里外应该都很值得调查。”
“那干脆一起搜吧。”降谷零抬了下下巴,暗示不远处的巷口,“我去那里面看看,雨宫去楼上搜查,松田……”
“我去四周转转,看看有没有人看到或者听到过什么。”
松田阵平随意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扔,利落地打了个响指:“三十分钟后这里汇合,都别迟到了啊——”
……
“警官,就是这栋楼。”
咔——
由于这间屋子的两位主人现在都还正在医院里处理伤势和稳定情绪,所以此时的房间就在他们的授意下,临时交给了警察来管理。
成步堂薰向门口值班的小巡警出示了一下目暮的签字信,随后就在他的指引下顺利地进入了房子内部。
这里倒确实遍布入室抢劫一般的痕迹。
实木的大门一打开,整个如同山坡泥石流一般垮塌下的物品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力。到处都仿佛被敲过,打过……挂画掉下来,花瓶里的水也洒了一地,甚至吊灯都缺了个小水钻。
成步堂薰戴上塑胶手套。
“我们都搜过了,房子里连根凶手的头发都没有!估计得是个光头吧。”
小巡警也是在门口一个人执勤大半天憋坏了,好不容易逮着个面善的人,于是跟在他身边打机关枪:
“这个打斗的痕迹就是一楼最明显!我们结合笔录推测,凶手应该是和被害人在二楼相遇,然后一起摔下了楼梯滚到一楼,混乱之中渡边先生才被划了一刀!”
“楼梯下方有血迹吗?”成步堂薰平淡地问,目光却停留在了楼梯边的一个什么物件上。
小巡警完全没察觉到他蹲下身的动作,自顾自地说着:
“当然啦!好大一片呢,血型和DNA我们也都验过了,和渡边先生完全符合……等等您在干什么?!”
成步堂薰没理他,只是先用手机往地上拍了两张照片存证,随后把地上一大堆毫不起眼的杂物小心地清理开一点,俯身拿起快被深埋在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玻璃制的奖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刻着渡边的名字,以及某场赛车比赛冠军的荣耀称号。
而它的下方是一个破碎的盘子。
薰拿起一块碎片放在手里掂了掂——
……塑料的?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
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对着小巡警静静地吩咐道:
“麻烦再带我去二楼看看吧。”
而与此同时。
另一边。
漆黑的小巷吞没了降谷零的身影,他手中便携式电筒“咔”一声打开,不算大的光圈微微照亮了他周遭的景象。
这巷子里杂物非常多。
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零的想法和松田类似——认为犯人应该是个身强力壮的青年人,才能直接徒手攀上二楼的窗台。
但此时,他忽然发现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复杂!
降谷零蹲下身比划了一下箱子的大概高度,随后将其中三个杂物箱轻轻推到了墙边横排着,每个高度大概各是半米。
然后还需要……
他简单目测了一下层高,手电光向下,再次去寻找其他符合尺寸的箱子……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
刹那间耳廓捕捉到了空气中一丝异常的动静!
巷子中能见度极差。
但降谷零脑中的弦已经绷到极致,当即反手一肘猛地砸向后方!
哐——
他的肘关节轰然撞上了一个什么硬物,可在那一刻他瞥见了一道幽蓝电光鬼魅似地在空气中闪过……
整个人倏然顿住!
高压电击枪飞出的脆响和巨大的酥麻感几乎同时出现,零的本能促使他向后,整个人猛然撞翻箱子“咚——”地砸上了墙。
“咳……”
他一瞬间被击中的右臂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但其余部分还挣扎着能动。
来人捂着被他击中的手腕也发出了声闷在口罩后,模糊不清的闷哼,宽大的衣服和黑暗遮挡住了他的身形。
但那双刀锋般的眼睛倒是惊人地狠厉明亮。
——男性?!
可那人毫不为疼痛所干扰,迅速地找到电击枪的位置,转瞬间就伸出了手。
不好!
零咬着牙指甲深深扣进地面将自己撑起来,立刻就想当胸横踹——
然而,下一秒。
一道人影直接从二楼纵身跃下,一腿踢飞了男人手里的东西!
第24章
成步堂薰瞥见楼下一闪而过的蓝光。
袭击者!
格兰利威已经敏锐到极致的五感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信息, 只在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下一秒。
二楼的窗户“哐”地洞开!
“雨…雨…啊啊啊啊啊——”
在小巡警的惨叫里他瞬间跃出了窗台,自几米高向下坠去!
“唔!”
成步堂薰那一下踹得不轻, 几乎将人硬生生逼退了一米。如果不是手套下藏着钢铁护手, 他的骨头现在恐怕已经碎了几段了。
可绝境之中,那双兜帽下的眼睛反而迸发出愈发血红疯狂的光芒,手中白光一闪当头劈了下来!
薰一个侧身躲开,刀刃擦着他的发丝掠过。不可视的黑暗中他眼眸依旧镇定而明亮, 抬腿狠厉劲风就再次朝着对方袭……
却忽然听见身后降谷零——
“小心!”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只半秒里男人像是找到了机会, 一掌擒住脚踝将他直接摔了出去!
雨宫轻飘飘的体重在这个时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整个人霎时间腾空倒飞——
降谷零闪电般飞扑过去想拽住他,但右臂被电击后的酥麻拖得他慢了半拍, 指尖和青年的衣角堪堪擦边而过。
“雨宫!”
零整个瞳孔几乎收缩成惊恐的直线,看着他后脑直直地朝箱子锐利的尖角砸去——
咚!
响声落下了。
但却没有预想中的血花四溅。
成步堂薰眼前风景旋转,忽然径直撞进了一个炽热而温暖的怀抱里。
模糊的风声中他隐隐听见耳畔传来声闷哼, 但又很快变成了低沉爽朗的轻笑。
“钓到大鱼了啊。”
松田阵平的嗓音从上方传来, 随后将他再次抛起扔给降谷零, 倏然间俯身冲上去就是一拳!
但那个袭击者明显早已预料到了他们全部的行动,被重击两次后他已经无法再正面接下松田的拳头。
于是同一时刻, 他冰冷的眼睛一转, 当即抄起旁边的箱子就向他砸过去!
一片黑暗中见耳边危险风声大作, 松田凭着经验闪身躲开,径直箭一般直冲到了他的眼前, 看见对方正转身要跑。
他于是迅速一腿猛地用力横扫出去,最后一个飞在空中的箱子炮弹般被他踢中,即将飞向那人的后背!
成步堂薰挣扎着从零的臂弯中起身大喊:“别———”
可惜已经来不急了。
只听“咔”地一声, 木箱外壳径直开裂……
满天轰然爆开的花香粉末中松田下意识本能地抬手去挡, 但花粉已经迅速迷进了他的眼睛, 倒灌进呼吸道。
整条巷子里黑暗又烟雾朦胧,粉末状的烟雾升腾起来,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猛地开始爆发出一声又一声剧烈的咳嗽。
“咳……咳——!”
成步堂薰骂都来不及骂,只能捂着嘴在高浓度的花粉中咳得几乎没法呼吸,眼眶通红又是喷嚏又是咳嗽,一片混乱中被另外两个人好不容易才从地上拽起来。
系统看着他这个样子:【喂宿主……宿主,我说你该不会……】
“咳……!啊嚏!”
“咳咳…”
“唔,哈…啊……”
系统颤抖了:【……你,你该不会是过敏吧?!】
诸伏景光关上休息室的门,把一沓病历“啪”地拍在桌子上。
“花粉过敏,引发过敏性鼻炎结膜炎还有哮喘。”他对着那几张纸挨个点过去,最后再把医院开的一大袋药放在一边,问道:
“怎么回事?”
他的视线浅浅扫过沙发上两个刚刚洗过头,还浑身散发着花香的家伙,“……或许,能稍微解释一下?”
景光是怎么也没想懂,昨天他明明目送着这三个人好端端地出门,结果回来就仿佛在花丛里洗过。
一个胳膊肿了一个肩膀青了,还有一个花粉过敏急性患者咳得不省人事。
最后他在一片沉默中无奈地问:“嫌疑人是小蜜蜂吗???”
要不然你们上哪儿给我弄成这样呢?
松田沉默了。
“……”
降谷零绝望地捂住了脸。
……
哗啦啦——
与此同时,警察学校。
公共浴室的水温温热热地洒下,水雾迷蒙的热气里偶尔响起几声闷闷地咳嗽。
全身染上的花粉味道和疲劳都在这时慢慢消退。
成步堂薰最后冲掉泡沫,擦干以后重新一点点扣好衬衣,出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得不说松田的运气是真的好。
成步堂薰在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其实就隐隐地从周遭环境里嗅到了一丝花香,但那巷子潮湿又阴暗不见光,除了青苔以外,要长出能发出这种香气的花几乎不可能。
那唯一的理由只能是,这条巷子已经被当成某种意义上的垃圾场了。有花店老板或是什么人随手将箱子扔在了这里。
因此在松田砸翻几个箱子都没有出现花粉以后,他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结果还真让他完全猜中了。
他对轻微的普通花粉没症状,但像这种高浓度地一整箱翻下来,几乎完全避无可避。只能咳得眼眶通红地被诸伏景光带去医院转了一圈。
幸好除了表面症状以外倒没有别的更严重的东西了,估计休息几天就能好。
现在那两个肇事者估计正在经历景光的念叨。
他于是拉开柜子,拿出一盒抗过敏的药片稀里哗啦倒在手心里,再一仰脖子直接囫囵咽下去。
随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从墙角拉出了一块白板。
系统飞过来:【你不休息一会儿吗?!医生不是说……】
【“组织的交易没剩几天了。”】
成步堂薰拿起白板笔飞快地在版面上写下一行字:【“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吸引警察注意力的方法。”】
这起案子到底要死多少人,能不能抓到凶手他不关心。
但是如果还让警察继续在那块搜查,或者异想天开地……又想和之前一样,让他和降谷零一起演什么戏引出犯人的话。
他几乎能看见自己的太阳穴被某人的子弹打穿的画面。
而目前最容易利用的东西,自然是这个案子本身,以及那个已经有点无差别杀人倾向的凶手。
他得抢在所有人之前,尽早破案才能反过来利用……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阿薰,你睡了吗?”
是诸伏景光的声音。
薰握笔的手骤然一顿:
“请进。”
吱呀——
房门被向内推开,景光手里端着水和药出现在了雨宫的房间门口。
实际上,他和雨宫的房间就只隔了堵墙,几乎是紧挨着的邻居。但这次还是他在认识雨宫那么久以后,第一次来到他的房间。
室内陈设相当简洁干净,一如那个人给他的印象一样。
此时雨宫薰正侧对着他,面前一块已经写了不少字的白板,手里的笔尾端轻点在下巴上。
头顶的大灯光线雪白,洒在青年那件单薄沾水的衬衣上,几乎隐隐透出里面那具身躯异常清瘦的线条,从脖颈,背脊,到腰肢……一路顺着向下都贴不住外衣,吹阵空调都漏风的样子。
然而,在他的视线无意识地扫到他的后背上时。
景光整个人僵住了。
只见被残余的湿气打湿成半透明的衬衣下。
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直直从青年的左肩胛贯穿下去,隐没进布料里,但可以粗略预计至少是被划到了后背中央!
而且已经完全没有新肉的颜色了,至少也是有十年的陈旧伤痕了。
【??????我天…】
【嘶…这个伤口好深,看着像刀或者鞭子……或者是意外?】
【啊啊啊啊啊怎么搞的啊!!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薰酱身上???发什么了什么】
【看景光想法是应该是陈年旧伤了,那就是薰酱小时候弄上的?】
【谁打的出来吃我一拳!!!(拔刀】
【好可怜我的宝,那么小的孩子被谁欺负都没有还手的力气吧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