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零,松,琴三家都要被薰薰一个拥抱创死……我很好……我真的没事……(微笑)(表情逐渐扭曲)(憋不住了)(开始哭)】
……这都什么?
次日,成步堂薰在医院雪白的病房里睁开了眼睛。
他那一下电击枪实在是挨实了,组织特产高压电,再加上身体本来就虚弱的原因,几乎是让他直接昏迷到了第二天中午。
到太阳的光辉略微西移,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的时候,那个一直沉睡在病床上的青年才慢慢动了动,轻轻发出了几声无意识的疼痛呻吟。
“啊……”
“你醒了?”旁边正在调整输液旋钮的护士一怔,“别乱动先生!你头上还有伤呢,小心点!”
薰被她一下扶住了,听见女人的声音,一抬眼又看见了她的护士服。
整个人似乎有些迷茫。
“……我在哪?”
他捂着自己生疼的额头,忽然问道。
“在医院啊,绫里先生!”
护士满眼都是“这个公安的机密人员是不是脑子真被撞傻了”,在对方逐渐变幻起来的视线,和僵硬的表情里,微笑着说道:
“您是遇到危险了,差点被组织的人带走……”
“但是,您的几名同期非常勇敢地救回了您!”护士忽然话锋一转,非常高兴地说道,“他们应该马上就要下班了,之后就可以过来看您了呢!”
……什么?
等会儿?
是说他本来都已经被带走了,但是谁又把他救回来了……??!
成步堂薰:“……”
空气忽然仿佛被冰封了。
护士愣了半晌,虽然不理解,但是似乎也终于在这时候隐隐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那个,您,您还好吗?脸色好难看……”
“没事。”
成步堂薰深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着自己语气的平缓:
“您去忙吧,辛苦了……谢谢。”
病房门被轻轻合上,整间透着淡淡阳光的房间逐渐恢复了寂静。
薰于是让自己坐起来,轻轻靠在身后柔软的枕头上,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额角的绷带——应该是刚刚才换了药的缘故,能略微摸到一些药水湿润的触感,绷带粗糙的表面蹭着手指。
“……”
成步堂薰一声没吭,在这时似乎还有眩晕感似地,用手指捂住了嘴。
按照计划,他其实应该现在就跟着琴酒回到组织的。
根据那面系统倒计时上的数字来看,自己在这个世界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到三个月了,而红方解决组织还需要不少的时间,再拖下去,他很有可能根本活不到结局——
但那很有可能,是能帮助他突破那最后的100%大关的最佳机会。
人气值还缺4%……
【现在是3.5%了。】
系统在他旁边嘎巴嘎巴嚼饼干,似乎已经在这段时间的崩溃和挣扎里,终于快进到了心如止水的阶段,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成功了就送宿主回家放礼花。
如果不成功,就把他就地埋了,做成可爱的电子宠物!
【你之前跟琴酒对的那一波苦情戏已经在论坛hot了,效果非常好!摩多摩多!!】
还苦情戏呢。
成步堂薰只觉得头疼。
现在这个局面,也只能指望后面赶来救他的那群冤种同期,没看见他的那一波激情表演了,不然之前一直粉饰的太平就要在穿帮边缘了。
结局既然已经既定。
那就只能尽可能地,去减少不必要的伤害,从他们的生活里退出。
他想着,薄唇逐渐抿紧。
无意识间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在微微向下垂。
他们必须没看见……
吧?
“到底怎么回事Hagi?!阿薰怎么会被带走了?”
“你好凶哦,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啊!真的急死我了当时……而且说真的,阿薰他本人也完全不对劲……”
与此同时,警视厅大门口。
两道高挑的身影彼此紧贴着下了台阶,松田阵平一手抓着萩原研二的胳膊,额边渗出的冷汗浸透了鬓发:“我还以为你又是约我吃饭还是什么的,这种事情……”
“他人现在到底哪儿?!”
“在公安的秘密医院。”
萩原微微顿了一下:“小阵平你也别太担心了,他额头被玻璃划破了,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
……怎么可能不担心?!
松田那天在接通萩原电话的那一瞬间,几乎是感觉浑身的血都冰了,当场拔腿就冲了出去!
然而他独自站在警视厅门口的车水马龙里,望着那些陌生的车辆驶过,人群惊诧的眼神,如同望着无法触及的天堑,忽然一下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为什么他又错过了……?!
明明电话触手可及,拯救那个人的机会触手可及……
但自己为什么又一次错过了?
隐匿在四肢百骸,好不容易才被忘却的悲伤又偷偷露出了双眼。
原来那时的悲伤从未离开过他,悲伤一直在找他。
而此时心尖荒原上的那条灰蛇张开血盆大口——终于彻底将他吞没。
回忆起来,他几乎想不起自己那时候做了些什么,只记得那仿佛和四年前一样,即将失去的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潮水般倾泻出来。
整整七年的感情的重压,本来就已经让人逐渐再也无法承受。
而他在这段感情里也从来就没有收到过对方的认可,抑或任何鼓励,迷茫间,不明白现在到底应该是后退还是向前,即使再强的勇气也轻微地动摇了起来。他因为担心看见那个人离开他的消息,而在那天选择逃避了仅仅一瞬间。
然而这一瞬间却差点让他彻底失去那个人……
刺骨的锐痛自他的心口炸裂开来,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就因为自己的逃避……
幸好萩原很快又给了他第二通电话,告诉了他薰没事的消息。
他们此时正并肩在警视厅车库边站定,看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正在向他们开过来,松田低沉地问道:
“是组织的什么人在追杀他?哪个神经病干出这种事情?”
“……琴酒。”
萩原研二的眼眸闪了闪,拉开后排车门抬手将背包扔在后排座椅上,目光投向前座:“景光,说起来……”
“你知道阿薰…为什么会想要‘拥抱’琴酒吗?”
“……你说阿薰想要拥抱琴酒?!”
诸伏景光正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上,有些惊诧地回过头。
“对,我在开枪的时候看到了,那应该不是幻觉。”
萩原说道,坐稳后抬起头,看着景光墨镜下露出的那一小半侧脸:“说起来,是阿薰以前在组织的时候,和那个叫琴酒的关系很好吗?”
“……不,与其说非常好,不如说算半个仇人。”
景光摇摇头:“琴酒对阿薰的控制欲是病态的。之前阿薰被朗姆刑讯的时候,就是琴酒把他救出来的……但是我们最后也是在他的密室里找到了跪在地上,被锁链铐着的薰,你可以想象这种关系……”
那时的场景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里。
被囚禁的青年,已经跪在地上磨破的双膝,和在他去触碰对方的脸时,那些不自觉产生的细微的颤抖和恐惧,和那些落在他掌心里的泪水……仿佛是一只被强行折断翅膀,压碎骨节的狼狈飞鸟,一旦回忆起来就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烈绞痛。
霎时间,萩原的表情和空气一起凝固了。
车里忽然坟墓一样死寂。
外面的日光透过车窗玻璃洒进来,但是所有人一时间只觉得那色调灰败而惨白。
然而无论如何,那个人当时在那间密室里,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控制,对待和刑罚他们也已经不得而知,在那几个月中,到底是否有见过哪怕一天太阳……
“……算了。”
伊达航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叹了口气:
“你们现在都别去想那么多了,事情都过去了,反正阿薰现在已经回到我们身边了,这就足够了。”
真的是这样吗……?
后排位置上,萩原的眼神却缓缓沉了下来。
一个被囚禁虐待过的人,怎么会主动去拥抱囚禁者?
而且那时候,阿薰的脚边明显有枪,他又是为什么要扔掉枪?
这太奇怪了。
“我提醒一句啊!”
这时,伊达航忽然开口,趁着红灯的契机向后转了一下头:“等会儿到了医院,一个个都不准愁眉苦脸的,知道吗?要想办法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琴酒……?
松田阵平略微压低眉眼。
只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耳边隐隐回响起许久前,那个人与公安的对话……
——“我和琴酒都是Boss的棋子。”
——“他最原本的名字不详,但是现在在使用的真名,是由Boss赋予的,叫‘黑泽阵’。”
夕阳的余晖缓缓沉静下来,在天边卷起鱼鳞般深浅不一的暮色。下班后,傍晚的医院里来来往往不少病人家属,手里捧着鲜花,霞光泼染在花叶柔嫩的尖上。
病房外面俩正装的,一个休闲装但是戴墨镜的整了整衣领。
这群人互相比划手势,拉了半天嘴角露出笑容,终于一推前面衣服最笔挺的萩原研二,一把拧开门:
“阿薰!我们来看……”
萩原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病房里一大群医生护士全在这时候齐刷刷地回头。
人群中央,成步堂薰衣襟敞开,胸口似乎贴着什么类似带电线的贴片一样的东西,一眼望过去是一大片深色,脸上表情有些震惊,在这时连忙条件反射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咳……”
他歉意地看了看身边的医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跟他们聊一会儿。”
医生们一开始还有点不情愿,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回头,却注意到诸伏景光站在他们身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像是在暗示什么。于是最后也只能收拾好了仪器和药物,转身出了病房,室内顷刻间安静下来。
薰笑着:“你们来了?”
然而没人回答他。
萩原研二拉了把椅子在窗边坐下,看着眼前的人苍白的脸,静静地开口:
“你怎么了,阿薰?”
“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萩原的紫瞳里神色极其严肃,“你的身体,心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研二?”
成步堂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萩原却能注意到他的手又无声地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即使在医院里也戴着那副白手套:“只是例行检查而已,没必要紧张吧?”
“…例行检查?”
萩原皱起眉,问:“什么例行检查?”
“我可是被琴酒的车差点撞下高架了啊,研二。”
成步堂薰笑着,语气依然非常自然平静:“车都撞烂了,就算我是在靠外的一侧,也还是需要检查一下的。而且我还挨了通高压电……”
伊达航头疼:“那个组织到底为什么追着你不放……”
“因为我妈妈的事情吧,大概。”薰垂着眼睫,“我对组织还是有些价值的。而且我本来……也是叛徒。”
叛徒本身就是要被处决的。
所以公安才会一直那么紧张他的安危,因为信息一旦意外泄露,组织就会迅速找上门来。
就像这次一样,快得所有人都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是他们能做什么吗?
还是只能就这么看着薰一次又一次地暴露在危险里,而根本无能为力?
更何况。
对方……似乎也隐瞒了些什么。
这个人在作为“雨宫薰”的时候,整个人惯于使用的欺骗性和迷惑性的手法,就已经达到了常人所难企及的高度。
如果他将整个真实的故事裁剪开来,又拼接上他们不熟悉的片段的话,那是没有人能够发现的……只能去遵循其中衔接不当的那些轻微的细节。
如果检查真的只是因为车祸,那为什么他要那么紧张地拉起衣服?
另一方面,如果琴酒真的只是因为他母亲的情报而追杀他,那个“拥抱”又该怎么解释?他又为什么不愿意在发现暴露的第一时间,就向诸伏景光求助?
……薰的身上到底在发生什么?
萩原似乎还想追问。
但是,却很快就被伊达航一把按住了。
撒谎。
诸伏景光一直没吭声,只和松田一起安静地伫立在门边,看着里面的两个人互相拉扯着。
幽蓝的眼眸里灰暗一片。
不过,他自己不是也在撒谎吗?
他没有办法开口,更没有勇气告诉萩原和班长,其实刚刚薰做的检查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车祸检查”,而是在对他体内的致命毒素进行的检测和监控——公安已经没有办法再能抑制那些毒素的蔓延了。
即使是雪莉的特效药也在逐渐失效。
只是他们暂时还不愿意告诉那个未成年研究员……这个残酷的事实。
组织的枪口已经抵住了头颅,毒发日期也迫在眉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所有人仿佛都不约而同地在此时戴上了虚伪的面具,隐瞒了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想,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同伴展露笑颜,彼此心知肚明地配合着,互相欺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