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虽然隶属搜查一课,但也是老警官了,如果虎鲸去的是警视厅,那么有这种老油条黑市贩子主动来投靠警察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成步堂薰边思考着,边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是决定先去吃早饭,之后再从长计议琴酒的新任务。
今天是警校的休息日。
大部分学生都在拼命补着平时早起晨练没睡够的懒觉。
餐厅里这个点没什么人,空空荡荡中只有树枝上的鸟在叫得清脆。
他买了一份吐司煎蛋的套餐,再要了一瓶高糖分的草莓牛奶。端着餐盘穿过座椅的时候,忽然瞥见窗边一个眼熟的高挑身影。
“萩原同学。”成步堂薰向他走过去,弯起眉眼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早上好,今天很早啊。”
“哎呀阿薰,早上好!你伤怎么样了?”
萩原研二从几个漂亮女警中间脱身出来,几步走到他面前,略微弯下腰看着他的餐盘,“两块面包…一个太阳蛋……你就吃这么点吗?不来点米饭?”
“没事,吃得差不多就可以了。”他笑了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很开心的样子。”
“在说联谊会的事情啦。”
两人找了张桌子面对着坐下。
萩原的视线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滑到手腕,看那只手优雅又熟练地用刀叉切开面包和鸡蛋,不着痕迹地从自己的餐盘里拿出两盘小菜放到对方那侧,继续说:
“就是大家一起喝喝酒吃吃饭,毕竟这儿训练这么忙,也没太多别的机会认识朋友了嘛。”
他一只手托着脸侧,突然间挑了下眉,压低声音:“那个,我说啊……”
“嗯?”
“就是,阿薰你有没有兴趣来啊?”
萩原故意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唉,我们上次叫的班长一起去,结果那家伙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专程来蹭我霸王餐的……喝了我好多钱!”
“而且,刚刚那边正在跟我打听你的事情呢……”他眨了下眼睛,神神秘秘道,“怎么样,稍微考虑一下吗?”
对面好像沉默了一下,刚刚还切着面包的手也停了。
萩原忽然难得的有那么一丝紧张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留意过和降谷零以及班长同等水平的这位第三名,但一直没有找到能和他交朋友的机会。
毕竟雨宫一直都独来独往的,虽然成绩优秀人也好,所有同学都挺喜欢他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打破他隔绝外界的那层无形的墙,走近他的内心。
之前他都觉得雨宫的逻辑里一定是规则和理性占上风,应该不会乐意和他们一起胡闹……直到昨天这位文静的第三名一反常态,吓得他还以为自己看见了自家那个折腾不停的幼驯染,简直哭笑不得。
所以他想着,说不定其实他们还蛮处得来的?
只是现在对方这个沉默的反应让他突然又吃不准了。
半晌,成步堂薰才缓缓地说道,“我可能不太擅长这种场合,现在也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但是,如果是需要人陪你去的话……”
萩原愣了一下,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那一口面包蛋放进嘴里,咽下去以后才说,“我会考虑的。”
“……哎。”
“没事没事,不用担心我!”萩原忙按住他的手,被他勉强自己的样子弄得好笑,“我从小去过这种活动不知道多少次了!真的!”
“我只是觉得你其实可以和大家一起玩啦。”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在对方发丝间露出的白色绷带上停顿了一下,又回忆起当时的那颗炸弹,于是说,“你可以陪我一起去,我也可以陪你啊,没必要总是一个人解决所有事,对吧?”
“因为觉得会太麻烦你们了。”意外地,成步堂薰沉吟片刻,显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
“不过,这样说起来……能拜托你一会儿陪我去一趟警视厅吗?”
萩原:“……诶?”
“是,我还想继续查昨天那个案子,所以我想去见见昨天和我们一起的那位目暮警部。”他说道,看起来有点纠结,“但是今天休息日,你们如果有其他安排的话……”
“没事,走啊。”
萩原却立刻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餐盘,“哪有什么事,昨天那个案子我也挺感兴趣的,带上我呗。”
成步堂薰也跟着他收拾东西,“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车站?”
“不用!我去给你找一辆就行了。”
他们很快绕过教学楼和操场,萩原熟门熟路地走到一辆流线型的漂亮摩托旁边,在身上的一串钥匙中拿了把开锁。
他们戴上头盔坐稳,萩原转动钥匙,一时间发动机热烈的轰鸣响彻四周。
他压低身子,声音里透着相当的兴奋和自信:
“可一定要抓紧我啊——”
下一秒!
摩托车风驰电掣掠过警校路面,在一众晨跑散步的学生讶异的眼神里,飞也似地冲出了校门。
叮铃铃——
叮铃铃——
突然间一只手“碰”地砸掉了闹钟。
上午九点半,松田阵平终于悠悠地从睡梦里转醒,迷迷糊糊地起来的时候还把闹钟又撞下了柜子。
他昨天刚解决了一堆炸弹,疲惫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睡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从一堆毛线团一样乱糟糟地在他脑海里不停闪动的思绪里,扒拉出一点清明:
他是打算要干什么来着,好像今天早上有什么事?
什么事来着……
好像是要……
一张青年人年轻好看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猛然反应过来。
雨宫!
然而,忽然间——
一阵有点熟悉的发动机轰鸣堪称震耳欲聋地从窗外炸裂开来,松田听着那个声音,一下僵住了。
“喂!不会吧!”
他连忙跑到窗边,探头向外面一看——
只见萩原研二正帅气潇洒地开着他的机车一路狂飙过窗前,后座上还坐着个黑发青年,清澈的笑声极其耳熟。
雨…雨宫?!
松田瞬间愣住了,简直头皮一炸:
“Hagi啊—————”
……
“……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高速的大风中,萩原突然回头向身后的人问道。
成步堂薰摇头:“没有啊。”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达成了共识。
“幻听吧。”
摩托越过坡道上了大路,隔着远处的积云,遥遥地能够望见警视厅耸立的大楼。
【笑死阵平酱你好冤啊——】
【真实·风太大我听不见~】
【好兄弟】
【他要早个半个小时起来说不定还能抓到雨宫,现在继续等明天吧没档期了哈哈哈】
【Hagi:看到这只薰猫猫了吗,现在是我的了hhhh】
【但是Hagi确实好会哄薰哦……】
【啧啧太年轻了姐妹……你确定是hagi在哄薰,不是薰在哄hagi吗?(笑】
二十分钟后。
“诶——你说目暮警官他现在不在?”
警视厅前台忽然爆发出一声叫喊。
“是,是的。”负责前台的警员看起来很是无奈,快速地翻了一下笔记,“刚刚我帮你们问了,搜查一课说他在几个小时前就已经出去了,但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成步堂薰略微前倾身子:“那能再问一下吗,比如说有没有他的电话可以联系之类的?”
这可不好办了。
他的休息日又没几天,最好还是要赶紧在今天就找到目暮警官。
“这个……就怕他不方便接听。”前台想了想,但在两人热切的目光里,还是只能一点点将手伸向了电话,按下拨号键。
然而,意外的是电话居然通了。
“喂?目暮警官,是我,我是雨宫。”成步堂薰接过听筒,“是……关于之前那个案子,我们还想继续……”
“什么?”
他的音色忽然变化了一瞬,萩原立刻抬头看他。
“您现在在看守所?”
“……那个炸弹嫌疑人野口聪刚刚自首了?”
第12章
“自首?”
“野口聪的逮捕令不是被撤销了吗,怎么还自己主动跑过来?”
一辆外壳锃亮的摩托穿梭在车流间,径直冲向拘留所的方向。尾气掀起路边残叶飞了满天。
“应该是为了案发当天的那个玩偶炸弹!”
成步堂薰坐在后座,耳边全是呼啸的狂风,只能用力大喊,“再怎么样那个炸弹都是他带进医院的!人赃俱获他没法抵赖,这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萩原研二手腕一转,避开几辆飞驰的轿车:“那他还挺配合调查?省得警察上门了是吧。”
“不清楚,要看他的审讯结果!不排除是想争取减刑的可能!”
“哎,阿薰。”萩原笑了一下,“我以为你是主张他无罪派的诶。”
“我没有主张他无罪,我只是想说要去批判性思考一切可能……唔,咳!!”
成步堂薰忽然间一口沙尘呛进喉咙里,还未出口的话全成了气音,捂着嘴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萩原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笑道:“好了别说了!关好头盔啊!”
二十分钟后,摩托一个利落甩尾刹在了拘留所大门口。
“你们是……雨宫同学?萩原同学?”
目暮十三早就派了个小警察在门口等着,一见他们就立马迎上来,一边往里走嘴里一边迅速地劈里啪啦:
“野口聪是在今天下午一点来自首的,现在还在里面问话。野口承认了那天把那个装有炸弹的玩具熊交给目击者的人就是他!”
“但是,他也强调自己根本不知情!他只是从一个朋友的手里拿到了这只熊,说是什么为了感谢警察付出的礼品,让他在那天去绿台警察病院随机挑一个幸运小孩儿将东西献给警察。要不是那天炸弹搜查直接封锁了医院,他原本还打算后续几天每天再去分发一只的。”
“朋友?”萩原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朋友?”
小警察一脸“你问到重点了”的骄傲表情,说:“我们也在想啊,就继续追问他!磨了好半天,他才交代了这朋友根本不是啥一个人,而其实是一群人!”
“他们当年都是一个格斗道馆的,虽然解散了好几年了,但是大家关系都还不错,所以这次他们来找他帮忙搞这个感恩警察的活动,野口就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萩原点了点头,第一反应是这个嫌疑人野口的供词完全就是将自己摘得很干净,干净得反而有点略微的不自然了。
但看着小警察容光焕发的骄傲表情,他有点开不了继续挑刺的口。
却在下一秒,忽然听见旁边好久没说话的人声音响起来:
“血液毛发测过了吗?”
小警察还徜徉在重大突破以后的阳光下:“嗯?什么……”
成步堂薰细细看过野口公寓的搜查报告和证据,目光转向他,用更缓慢的语速重复了一遍:“野口聪既然来这里自首,他目前的血液和毛发的情况你们检测过了吗?”
“要测这个吗?”
小警察挠了挠头,“那个,雨宫同学……咱们这是个炸弹案……”
但薰却在这时候对他微笑了一下,平静而又不容拒绝地将报告放进他手里,说:“麻烦您去测一下,拿上你们警部的签字,让鉴识课那群人越快出结果越好。”
小警察愣了一下,恍惚间他似乎并不是在面对一个警校学生,而是个至少有着三五年办案经验的前辈。
“哦,哦……好。”
于是在这种强大气场的影响下,他的脑袋当即停止了思考,条件反射地将东西接了过来,还赶紧鞠了个躬。
……然后一头雾水地顺着楼梯走了。
审讯室内。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警官先生!你们再问我也憋不出来了啊。”
警察病院炸弹案中,目前最大的嫌疑人野口聪手腕上戴着副手铐坐在房间里。
这人长相是暴力型的五大三粗,问起话来倒反而极其难缠,话里话外真真假假扯不清楚,那股橡皮泥一样黏糊拉扯的劲儿简直出乎意料地强。
目暮十三跟他磨了半天了,也是感觉身心俱疲,但又不能一挥手真把这种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简直头疼到不行!
他正思考着接下来该从哪个方向试探,就忽然听见了耳麦里响起了几丝杂音。
目暮瞬间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身后的单向玻璃。
而在那片无法从正面看清的玻璃背后,成步堂薰和萩原正透过它观察着那张审讯铁桌旁的情况。
目暮和嫌疑人交谈的每一个字都通过耳机信号的传输,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是和刚刚接我们的那位警官说的差不多。”萩原又听了一遍语气凄惨的嫌疑人混杂着咒骂的叙述,总结道:
“野口是被同伴陷害了,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掺和进了这么大的案子里,这群人还把他包装成了犯人。他对主谋是谁,还打算在哪里制造袭击,动机是什么一概不知。”
他望向身侧的青年,鬼使神差地问道:“他的口供有问题,是吗?”
萩原其实也有点不太明白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但却就这么下意识地将视线定在了那道坐在他侧前方的身影上。
那个人的身边有一种能够令人安心的,包容一切的气场,面对犯罪永远思路清晰,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