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尔下意识挺腰抬头照做,顷刻头顶落下一个数字:“一米七一。”
两人走出药店,庄骋开始愁怎么给术尔把体重补上去。
一个男孩子,体重不到一百可不行,身材太轻风一吹就能跟着跑。
民宿的院子里搭了一个小型的晚会,天南地北的人,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聊。
庄骋看到民宿老板娘,走过去问道:“现在有什么比较有营养的,能当做夜宵的东西吗?”
民宿老板娘想了想,回说:“今晚厨房煮了点花生粥,花生是我们自己种的,纯天然,混在粥里口感还不错,你和你朋友要来点吗?”
说着,她视线看了看庄骋身后的术尔,这两个男生的组合她印象挺深的,模样都挺拔出众,矮一点的那个可能更倾向于精致,小漂亮,高个的男生气质与素质成正比,都是招人喜欢的两种类型。
老板娘才三十来岁,开民宿是一种生活态度,颜控让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庄骋想着两人走回来一路,晚饭已经消化完一部分,可以吃个夜宵的,于是准备要两碗粥,说:“我先和术尔把药放上去,待会儿下来吃。”
老板娘:“好,到时候你俩自己去厨房端,这粥是我跟我先生免费为大家准备的,嫌淡的话糖在调料柜上,自己加就成。”
没想到是免费,庄骋微怔过后立马道谢:“啊,谢谢您。”
老板娘顿时摆了摆手:“嗐,客气啥,虽然你们两个男生不过节,但福利是同等的嘛。”
庄骋又迷茫了。
节?什么节?建军节不是刚过去没多久吗?
术尔也在好奇是什么节,老板娘就走了,两个大男生面面相觑,庄骋拿出手机查看,然后在农历日历上,看到七夕两个大字。
他把手机上显示的内容,举给还在疑惑的术尔看:“七夕,两个单身狗蹭到一碗粥。”
问题得到解决,术尔终于有空说:“我不饿。”
庄骋拐着明弯:“没说你饿,只是想带你吃宵夜,增点儿体重,你太瘦了。”
术尔没办法了,再继续下去就是不识好歹,只能同意。
放完药,两人又下楼,厨房里的花生粥一直在锅里温着,掀开盖子会有一股水蒸气,庄骋盛了两碗,把盖子盖回去。
他用筷子搅拌散温,试着浅尝一口,问旁边:“要加糖吗?”
术尔舔完筷子,说:“要,多放点。”
庄骋找到装糖的罐子,用里面的小勺子给术尔放了三勺,给自己碗里放了半勺,继续搅拌,两人之间很快只剩下喝粥的咀嚼声。
一碗粥十分钟不到被解决完,他们把碗洗了,又归位,出去路过篝火晚会,差点被拉进去,庄骋明智回答:“不好意思,单身。”
谁知那人过于热情,还不肯放弃似的说:“单身有什么,我们这里也有漂亮妹妹是单身的,你们可以配个对,刚好今天七夕多吉祥的日子啊,是吧?”
他这句“是吧”问的是另一旁的术尔,术尔看懂他眼神着落点,于是开口道:“我和哥哥明年要高考,没时间谈恋爱了。”
听完这个回答,庄骋着实一愣:“……”
他没想到,术尔会这样说。
更没想到,术尔单独喊哥哥两个字,会这样乖这样好听。
那人:“……”
男、男高中生?打扰了。
那人看着走远的庄骋术尔两人,直到肩膀上拍来一道重量,朋友说:“发什么呆呢,邀请的人呢?”
他猛地一下回神,立刻回给了朋友一拳:“吓死你爷爷我了,人什么人,人俩高中生,可别祸祸祖国花朵,我这点道德情操还是有的。”
朋友略有些质疑:“他们说你就信了?”
那人眯眼装深沉:“主要吧,近看也真像,一开始问的时候我心里还有点突突。”
朋友遗憾道:“那好吧。”
庄骋已经退出以前的微信企鹅账号好多天了,想也知道那上面肯定有很多人发来的信息,电话卡是他留下字条离家出后新办的,微信用新号码申请的,知道这个的除了旅行社老板,只有近期用它联系过的人。
术尔的手机是几年前的旧款,微信企鹅倒是能下载能用,就是没法接收太多文件,也没法下载大容量游戏,不然就会内存不够,卡住,现存唯一的游戏叫坑爹游戏,名字奇葩,庄骋听都没听过。
两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安静静地度过了一个七夕节。
……如果庄骋不突然抽风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术尔,要不你以后直接叫我哥哥,比骋哥好听。”此刻的庄骋是真诚地建议,并不参杂任何不良意图,当然,企图把人当弟弟不算,这是正当的心思。
术尔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发自内心的问他:“骋哥,你受什么刺激了吗?”
庄骋略尴尬地回神,一秒妥协:“……看你习惯,那你还是叫骋哥吧。”
术尔:“我刚刚是叫的骋哥。”
“……”庄骋再次怀疑刚才的自己没带脑子,怎么会有那种奇怪的想法,便随口回道,“嗯,继续保持,这样挺好的。”
术尔不再回话。
夜深,庄骋慢慢睡着了,术尔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借着透到墙壁上的月光,他坐起身体,翻找裤子,掏出中午被他装进裤兜里的平安符。
平安符的布料有点滑,但并不冰,颜色是红色,正面写着“平安”两个字,左右下角分别坠着“护”“身”二字,反面…嗯?反面也有内容?
术尔把它仔细查看,发现是金色的三个字。
就在阴阳八卦阵下面。
要开心。
如果只单独有“开心”两个字,术尔或许不会想太多,但加上个“要”字,后期的痕迹就比较重了。
他没有转过去,背着庄骋在心里说了句:谢谢骋哥。
第二天,天气依然很好,庄骋发现术尔把平安符挂在旅行包一侧,走两步甩一甩还会跟着晃。
他心情也跟着好点,似乎被影响到:“昨天睡得很好?”
术尔没有隐瞒:“嗯,梦到外婆了。”
庄骋把话题点到为止,没有深入,他们坐上去亚城的车。
稻城古丁的大巴车会路过亚城,导游组和旅行团在那里是最佳集合点。
两方人员到中午才汇合。
阿姨们在之前的车上睡了很久,现在精气神差不多蓄足了,庄骋上车介绍完自己和术尔的名字,接下来发挥本职工作:“稻城古丁是我国5A级风景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森林面积达560平方千米,海拔在5000米以上的山峰有十余座,动植物种类繁多,光是植物就有上千种,动物也有近三百种,古冰川湖泊更是美不胜收……”
随着庄骋的一一展述,文工团阿姨们越听越精神,恨不得几分钟后就能到,可惜实际上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于是看起来像老大姐的霍阿姨提议道:“两个小伙子会唱歌打节拍吗?”
庄骋思索片刻,先偏头问:“你会吗?”
术尔:“不会。”
庄骋转回头:“我可以先教术尔吗,他很聪明,给我们五分钟就好,阿姨们也可以先想一下待会儿要唱哪些歌。”
庄骋的话很快得到霍阿姨的同意,霍阿姨一合计,说:“那好,小伙子你们慢慢学,不着急,我们二十几个老姐妹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商量来商量去,没个七八分钟都商量不出来呢。”
两队人迅速划出渭泾分明的画风,阿姨们叽叽喳喳,果真如霍阿姨所预判的那样,哪些歌、谁先谁后的问题讨论出好几个版本。
术尔这边比较安静,庄骋一边数节奏,一边做节拍的手势,调子一共就几个,比来比去总共不会超出十根手指头,术尔看了几遍又进行实践熟能生巧,后面基本不会出错了。
刚好,霍阿姨那边也准备完毕:“我们商量好了,第一首是《社员都是向阳花》,第二首《我们走在大路上》,第三首《军民大生产》,后面就我们想到什么唱什么,小庄小术都没问题吧?”
庄骋笑容和谐:“可以的,但阿姨们要注意保护嗓子,以及调养生息。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海拔很高,温差也不小,阿姨们防护好身体,留点力气给待会儿去酒店,只要你们没问题,我和术尔这边都能配合。”
庄骋和术尔一人站左一人站右,方便大巴两边座位的人都能很好看到,霍阿姨说准备开始的时候,庄骋就给术尔使眼色。
术尔没听过那些歌的名字,尤其第一首,什么向阳花,他只听过向日葵,但是当阿姨们唱出歌词和声调的时候,他心里噗通噗通狠跳了好几下,手上的节拍差点没跟上庄骋。
那是小时候外婆曾经唱给他听的。
原来叫《社员都是向阳花》吗?
真好听。
当然,外婆唱得也好听。
接着第二首第三首依次唱完,后面都是大家随意点歌,术尔有的听过有的没听过,但节拍都是稳稳跟上的。
终于,阿姨们唱累了,打算歇会儿,术尔提着矿泉水箱子走在过道中间上,每个阿姨递了一瓶,阿姨们用调侃的声音把术尔从头到尾迎了个遍。
回来时里面还有几瓶,庄骋朝他伸手:“给我拿一瓶,谢谢。”
第11章 打嗝
术尔把瓶盖拧开递到庄骋手里,庄骋回完消息正要拧盖子,发现是拧过的,就抬眼瞧了瞧术尔,对方正好对瓶吹,矿泉水喝出白酒架势。
庄骋有些想笑,举了举手上的矿泉水:“你帮我拧的?”
术尔捏着手里自己的矿泉水瓶子:“嗯,看骋哥有点忙,就随手拧了。”
庄骋当即灌了一大口,喝完对术尔说:“那就谢谢术尔了,很方便。”
术尔:“不用谢,骋哥这么忙,我应该做的。”
他们订的宾馆标间是三张床,稻城古丁这边比较偏,宾馆要求没那么严,三张床并拢到一块,能睡六七个人,二十几个阿姨,一共开了四间标准间,庄骋和术尔还是开的双人标间。
这边有个小镇,就在稻城古丁的山脚下,卖的东西杂七杂八,还有卖氧气的,庄骋扭头看了眼术尔:“要不我们也买点吧,你太瘦了,我怕风吹走了我拉都拉不住。”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语气太像认真的了,术尔以另一种说笑的口吻回道:“骋哥拉不住的话,那也是我的命,我选择接受。”
庄骋把人打量着,突如其来地弹他一脑瓜崩:“不要瞎说。”
现在的术尔比刚见时活跃了很多,这其中有他的功劳,庄骋养弟弟的快乐又加几分。
当然氧气还是要买的,即使他们不用,阿姨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要备上。
在小镇上采买完需要的东西后,就回小镇宾馆了。
晚上跟阿姨们说好明天出发去第一个旅游地点的时间,庄骋回到自己房间,术尔正在烧水。
庄骋想到他买的两个鸡蛋,便猜测道:“在煮什么?水煮蛋?”
术尔点点头:“中元节快到了,我外婆说要提前一周吃鸡蛋,这样才不会被鬼误抓。”
嗯?中元节?鬼节吗?
昨天才过七夕,今天应该是农历七月初八,距离十五好像刚好还有一周时间。
庄骋也终于碰到他没听过的习俗,好奇多问一嘴:“这个吃鸡蛋的人有限定范围吗?”
术尔守在水壶旁边回话:“有,没有结婚,或者只要是独身的男孩,隔代不算,都要吃。”
“长见识了。”庄骋取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
烧水壶叭一声自己跳关,术尔握住手柄,把水倒进水槽滤了,掰开水壶盖子,倒出滚烫的两个水煮蛋。
着实烫手,但外婆还说要趁热吃。
于是术尔拿着鸡蛋像拿的是个核弹,鸡蛋在两只手上分别倒腾来倒腾去,在一某只手上多停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他快步到床边庄骋坐着的位置,喊道:“骋哥快接着,有点烫,但也得趁热吃。”
庄骋一抬头,手里多了个鸡蛋,落入掌心的温度差点废了他半只掌心。
几乎是瞬间,他也开始学术尔左右手频繁地给鸡蛋换位置,一直换一直换,慌忙的动作被庄骋做出了优雅。
这个人天生骨子温情,做什么都井然有序。
然而术尔此刻并没有欣赏细胞,不解地皱着眉催促道:“骋哥你别玩了,再不吃就冷了。”
庄骋:“……?”没玩。
他狐疑地低头,确定手心里仍旧是个烫东西,这怎么都跟冷说不上关系。
但术尔说外婆的那句话……
庄骋很意外术尔会给他也煮了一个。
没办法,谁能拒绝弟弟的主动示好呢。
庄骋拿着鸡蛋在床头柜上敲了几下,翻面继续敲,两头也敲,直至整个鸡蛋壳都是碎碎的模样,他弯下腰,扯了一张纸垫在柜子上,烫手地开始剥壳。
并不宽敞的两人间里,外面天色已暗,夜幕压着云边,两人吃鸡蛋吃得兵荒马乱。
术尔自认吃鸡蛋算有经验,但两人之间噎住的还是他,庄骋刚把鸡蛋壳就着纸巾往垃圾桶里扔完,转头看到术尔手捂着喉咙,一副明显吞咽很困难的模样。
……什么倒霉孩子!!?
庄骋忙将术尔白天没喝完的矿泉水递交到术尔手上,术尔快速捏着瓶身灌了几口水下去,蛋黄终于放过小小的喉管,流下去,不哽了。
他胸腔重新供气,大口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