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尔下意识就想张嘴说话,但一整块糍粑都在他嘴里,粘度直接整了个超级加倍。
糍粑撑起他两边脸颊,模样像极了一边胡吃海塞、一边还要打包回去的松鼠。
术尔还不知道自己在某人心中变成了屯粮的松鼠。
他收好莽撞张开的唇瓣,憨憨地点了点头。
意思相当明显——好吃。
庄骋:“……”
行、吧。
最后还是靠一杯来自饭店的免费白开水,术尔才得以消化掉那一块巨大糍粑。
这顿饭吃完差不多快到下午四点,天色还很早,这个点还能去逛一个景点。
景点不远,非常壮观,也有一个名如其形的称谓,叫彩虹群。
听名字虽然俗气,但一眼望过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哪种颜色先吸引的。
因为他们每一种都很好看。
他们野蛮生长着,却又相得益彰。
这种壮观是和萨日朗瀑布不一样的壮观。
相比而言,它更倾向于给人视觉上的盛宴。
就好像真的看见了彩虹降临人间。
彩虹群面积很广,之前打卡其它景点时窥见的都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术尔贫瘠的人生难得见这样的“瑰宝”,他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冲动,把手机举到庄骋面前,征询道:“庄骋哥哥,您能帮我拍一张照吗?”
庄骋一怔:“你叫我什么?”
术尔很少求人,这会儿问完庄骋,从头发丝儿到脚底板都写满了不自在。
活像他才是那个被请求、并感到为难的人。
然而庄骋的反应让术尔误解了庄骋的意思,以为庄骋是不喜欢他那么喊。
马屁拍错了地方,术尔只好想法子补救:“庄骋学长?”
庄骋一回神就听到这声学长,道:“我也不是你学长,就叫庄骋哥哥吧。”
术尔又叫了一声,接着问:“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你都叫我庄骋哥哥了,当然可以,手机拿回去吧,我用相机给你拍。”庄骋性格很好说话,举起相机,镜头里的术尔没摆什么姿势,他视线短暂撤离取景框,看向术尔说,“你就这么干站着?不摆个什么好看的姿势吗?”
术尔半举手,迟疑地比了个耶。
是很通俗的剪刀手拍照姿势。
庄骋看了半晌,无言一笑,用镜头记录下此刻的术尔。
给术尔拍完照,庄骋把相机交给术尔:“我要去给他们拍照,相机拿好。”
决定做导游这份兼职的时候,庄骋也自备了一个相机,目的就是记录下沿途的山水,构思好看的再投投稿。
术尔抱住相机,看庄骋拿走旅行团的相机,给他们拍照。
他低头瞅了眼自己手中的相机,想着礼尚往来,举起相机,也给庄骋拍了一张。
画面里庄骋在给别人拍照,他专注地看着镜头,侧边的头发有些乱,动作很专业。
逛完回来差不多到七点多,晚上七点半到九点有烤全羊晚会。
这是当地少数民族特有的活动之一。
赶上就是赚到。
烤全羊围着篝火翻转,撒上孜然香味,皮焦肉嫩是肉眼都可以看见的程度。浓郁的味道闻一口都是享受,何况待会儿是要将它拆吃入腹。
术尔和庄骋都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这会儿也被挑起了味蕾。
术尔要小一些,心事根本藏不住,渴望全写在脸上,庄骋注意到他这些微表情,难免有点想笑。
他靠近术尔,附在小孩耳边说:“想吃?”
术尔还不熟悉庄骋突然靠近的距离,身体小弧度地惊了一下后,轻轻嗯了一声。
庄骋没想到自己会吓到术尔。
小孩那一瞬间的瑟缩像一只受到惊扰的小猫咪,明明爪子都亮出来了,可发现是熟人后,又收了回去。
作为独生子女,庄骋忽然体会到了养弟弟的快乐。
烤全羊好了后,庄骋给术尔端来一小碗。
术尔默默接过:“谢谢庄骋哥。”
庄骋一笑:“不叫庄骋哥哥了?”
术尔眼睫一垂,没说话,静静地挑着碗中的烤全羊吃。
第一次叫庄骋哥哥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次数多了术尔就感觉出一丝说不出的奇怪,太粘人了。
这次他自动省了一个“哥”字。
外焦里嫩,肉质里还渗着汁水,烤全羊味道是真不错。
小松鼠发动进食技能,腮帮子圆鼓鼓的,眼睛又大又亮,连带着庄骋的食欲都被带动起来。
两人度过了在九转沟的第二个夜晚。
……
术尔带着目的起得很早,下楼买完早餐回来刚好碰见庄骋从卫生间出来。
庄骋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目光扫过术尔手上提着的早餐,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忍不住叹息:“怎么这么懂事。”
“昨天发现你比较喜欢吃传统一类的,今天就只买了小笼包豆浆和一些粥。”术尔把东西放到桌上。
庄骋只得又享受了一把现成的早饭。
第二天他们准备去下游湾。
下海湾沿途是一些大大小小壮丽奇观的海域,以花以动物命名的都有,很随机性。
一路欣赏过来,整个一眼花缭乱。
庄骋昨晚查看相机的时候,发现术尔拍了他一张照片。
以对方拍“花絮”的手法做对比,他竟然还觉得不错。
所以当被叫去给旅行团拍照时,庄骋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你可以多拍一点,我回去筛选。”
术尔没理解:“拍什么?”
“我啊。”庄骋说,“昨天我翻相机看到了。”
术尔:“……”
庄骋跑过去给别人拍照,术尔盯着相机发呆。
发完呆,术尔就按照庄骋说的,对着庄骋拍了好多张。
他的举动自然逃不开庄骋和旅行团的人。
庄骋还在调试设备,旅行团里有人问他:“小庄,术尔真是你助手?”
庄骋抬头回了一句:“是啊。”
那人继续问:“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感觉他好像不怎么爱说话,真的适合导游这份工作吗?”
庄骋嘴角轻抿,随后解释说:“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工作,有些放不开是正常的。而且,我们只是做兼职,没有长期的打算,所以你的顾虑不会存在。”
焦艳艳一听到是兼职,突然插话道:“你们是大学生吗?出来做暑假工?学什么专业的啊?”
连带着问出了三个问题,庄骋多少感觉被冒犯到。他思考几秒,想着不是什么隐私性原则性问题,出于涵养答了:“不是,六月份高中毕业,我报的摄影。”
听到庄骋说自己今年才高中毕业,旅行团一行人都惊了。
虽然一开始见到庄骋和术尔时,他们的确怀疑过两人的年龄,但在大巴车上,庄骋就凭借着个人过人的专业性让他们打消疑虑。
只以为这俩导游看起来年轻,实际上估计也就比他们小个两三岁。
哪曾想真的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焦艳艳笑了笑:“怪不得你照片拍这么好看。”
庄骋客气道:“过奖。”
下海湾走完,返程的路上,庄骋忽地想起,都是今年毕业的,他好像还没问过术尔所报专业,便顺嘴问了出去:“术尔,你报考的什么专业?”
术尔略迟疑,庄骋把他的态度看进眼里,不由得想起那天小孩被拉进巷子里威胁,对方或许是有顾虑的。
“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庄骋贴心地替他找补,“我只是问一下,你完全有拒绝的权利,更不必为此感到为难。”
听完他的话,术尔唇瓣收紧,往回抿得发白,他却毫无知觉。
可以不说,有拒绝的权利……
这两个不论哪一个,对术尔来说,都是他在那个家里从来没得到过的东西。
他小时候渴望从父母身上拥有的东西,此刻却突然在庄骋身上拿到。
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这回术尔沉默了很久,直到他们快走回住的地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出心中最想报的那个专业:“法学。”
尽管他还没毕业。
乍一听到术尔说法学两个字,庄骋脑筋没转过来,还在想术尔的这个话题开得干巴巴的,是怎么联想起来的?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术尔是回答之前他在路上的那个问题。
庄骋已经做好了术尔不会回答的准备,法学两个字带着延迟性猝不及防地钻进他耳朵里,他罕见地发了两秒愣,不由哂笑:“这么说来我们术同学将来还是个大律师。”
他调侃的声音一笑全是宠溺,术尔平平无奇十七年,哪见过这阵仗,耳朵红了都不知道,只非常生硬地回了句:“现在还不是,庄骋哥你别开我玩笑了。”
庄骋却一秒敛了笑意,目光落到术尔泛红的耳尖,稀奇地瞅了几眼。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庄骋大概摸出点这小孩的本质。
看着是个内敛孤僻的性子,没想到还挺会害羞。
……好像也不错?
庄骋伸手捏了捏对方耳朵尖,把人吓得后蹦了一大步之后,他手插进裤兜里,悠然说道:“以后别叫庄骋哥了,直接叫骋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从庄骋哥哥到骋哥,小庄可能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狗头
ps:参考的都是蜀地著名景区,错字是故意的。
第4章 初遇
庄骋知道术尔报的专业是法学后,第一想的其实并不是大律师,而是那天小巷子里发生的事。
看来小同学尽管经历了校园暴力,但内心依然向善,依然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解救自己。
而这样的人…哪怕他现在看起来冷漠古怪,外人眼中不合群,但他以后一定是可以长成一个很优秀的人的。
重生以来,庄骋发现自己很少会想起上辈子的事。
一则是他不愿去想,二就是庄骋发现,他对上辈子的记忆好像出了点变数。
寿终正寝的前几年里,他知道自己记忆开始不好,但也只是那几年。而现在,他好像感觉不止那几年,再往前追溯,很多其他细节也在无形中被模糊。
只有一些大事还记得。
庄骋想得出神,连术尔叫他都没听见。
术尔抿紧嘴巴,加大音量又叫一遍:“骋哥,我想去那边看一下。”
庄骋晃悠悠嗯了一声,问:“去哪,我陪你。”
术尔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见术尔固执得厉害,庄骋没再坚持,说了句小心就放术尔离开。
术尔走远后,悄悄捏了捏手心。
刚才骋哥调侃他说他将来会是大律师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很慌很慌。
……好奇怪的感觉。
焦艳艳看术尔走了,只剩下庄骋一个人,便上前道:“小庄,你弟弟去干嘛了?”
“小孩子随便逛逛。”庄骋微微颔首,“我先回房间了,你们自便。”
等庄骋离开后,叶皎也上前,搭在焦艳艳肩上说话:“艳艳,你这是看上咱们这个小导游了?怎么前两天不见你有这个想法?”
庄骋比他们团里最高的男生还要高,小导游三个字更多是带着调侃,叶皎这句话重点是焦艳艳忽然对庄骋热络起来的态度让其他人感到一丝好奇。
叶皎问得直白,焦艳艳自认性格爽朗,没有隐瞒的打算:“之前以为他是做导游这一行的,工作性质不稳定,现在知道是兼职,我就没有顾虑了。”
叶皎秒get到她要说的点,瞬间提出反驳:“可他还是高中生诶,你不会有罪恶感吗?而且他连大学都没步入,物质财富方面就缺了一大截,谈恋爱的话前期应该会是你付出得比较多吧。年轻弟弟的肉|体是很有吸引力,但也容易疲惫吧。”
他们这群人年龄在25到30,焦艳艳处在中间位置,今年刚满二十七。
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里,焦艳艳认为八九岁年龄差不算什么,一轮都不到呢。
姐弟恋也挺流行的。
焦艳艳解释说:“在不知道他导游是兼职时,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看,他才高中毕业,连一份兼职都做得像全职那么优秀。如果非要把谈恋爱比作一场试炼,我觉得我的赢面应该挺大的。”
叶皎:“……”
叶皎麻了,更绝的是焦艳艳说得还挺有道理。
九转沟之旅的最后一天晚上,本地有一个非常热闹的歌舞晚会。
当然,这三天到九转沟旅游的人特别多,也是有这个因素在里面的。
下午走了那么久,一行人回到民宿先洗漱,去掉汗味,在各自的房间里磨蹭到晚会开始。
当地有一个习俗,歌舞晚会开始后,绣球会进行三次流放。
锣声响,绣球在谁手上,那个人就要表演一个节目。
可以与歌舞无关,但能表演歌舞应景更好。
给人都是随机,全看眼缘。
歌舞晚会头两个节目由本地少数民族完成,他们舞种奇特、舞姿活跃,民族特色很浓郁。
后面就是“群魔乱舞”了。
术尔心不在焉地走到歌舞圈外围,不是很想参与进去,庄骋也不爱凑热闹。
他俩像两块吸铁石自动靠拢。
庄骋从兜里掏出一块草莓糖,剥了外纸递到术尔嘴边。
术尔下意识后仰,不懂庄骋喂自己的趣味在哪里。他默默用手接过,一口吃进嘴里。
歌舞会进行到三分之一时,第一轮绣球开始在众人之间流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