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燕太史的史录做得如何了?”
燕意欢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根本不知道应作何回答,毕竟他的确是做了,但又基本等于没做,看到宋为谦的目光落在他刚写的那些纸上,更是紧张万分。
“他前几日病了,今日更是大病初愈。”李玄明突然开口,语气极为寻常,似乎只是陈述事实,并无偏袒之意。
“那怎么春狩前也没见过只字片语?”宋为谦端起茶啜了一口,似乎是一眼看穿了燕意欢的慌张,“燕太史不会是没写吧?”
被无情拆穿的燕意欢顿时心惊肉跳,唇色煞白,心中虽不抱什么希望,但仍是求助般地偷偷看了眼皇上,看到的却是他低下了头,试图掩盖偷偷扬起的嘴角。
难道不救他吗?
燕意欢有些懵,他心中一恼干脆就打算和盘托出,将自己记下的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直接拿给宋为谦,最好再罢了他的这破官遣送回家才是最好!
可不等他开口,止住笑的李玄明抬起头来,
“燕卿自然是做了,只是前阵子忙着准备春狩事宜,后又病了这才没送去翰林院。”
燕意欢震惊地看着面不改色的皇上,然后听到了让他更为惊惶的话,
“待燕卿整理下,这几日就会送去。”
皇上都亲自开口了,宋为谦自是不会再多言,便起身告退了,可人虽走了燕意欢却更是忐忑不安,看向李玄明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不自知的埋怨。
“宋为谦就是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但他可是掌管天下官吏,整肃官场本就是正道,朕当然不能质疑。”
“那皇上怎可说这几日就会送去翰林院,我要拿什么送去。”燕意欢低头看了眼自己刚才写的东西,心中更是堵得慌,嗫喏着,“他们本就看我不起,这样的东西拿过去,定是会成了笑话。”
“这就慌了?”李玄明忍不住敲了敲燕意欢的脑袋,十分满意地看到了他敢怒不敢言的神情,“要不我们做点儿什么,忘了这个烦心的事?”
“做点儿……什么?”燕意欢一愣,立刻收回了刀子般的眼神,带着些许迟疑地看了看窗外艳阳,目光闪躲,“天还大亮,现在不太好吧。”
“那你说什么时候比较好?”
燕意欢肩上一沉,他慌忙偷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随着逐渐收紧的力气微微一颤,咬牙道,
“那也……不是不行。”
李玄明看着他不断煽动的眼睫忍不住低沉地笑出了声,随后骤然提高了声音,
“李姜。”
“叫他做什么!”燕意欢乒乒乓乓地打椅子上站起来,红着脸退开了几步,眼看着李姜出现在了门口。
“去备些茶点。”
“是。”
茶点?
燕意欢怔在原地,反应了少倾脸腾地红了起来,继而怒目相向,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了怙恩恃宠的模样。
李玄明见他这幅神情反倒心中愉悦,他承认自己有几分故意,就这么故意戏弄着,一点点剥出他被这个皇宫压抑着的本性。
不过李玄明很快发现,他这时不时地戏弄几句颇见成效,现在虽不敢与他闹,但小脾气见涨,自下午吃茶点到晚上用膳一直一言不发,独自生着闷气。
“生气了?”
“卑职不敢。”
啧,还说不敢,口气简直要比金銮殿的石阶都硬,李玄明甚至在思索是不是最近因为他生病没喂饱,才会被他几句话给气成这样。
燕意欢可不这么觉的,他气那一半是觉着被戏弄,一半是气自己没出息,每每都被牵着鼻子走。
他不敢质问,那不说话总行了吧,就这么一直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燕意欢仍离得远远的,没有要上榻的意思。
怎么突然这么大气性,李玄明眉峰微挑,轻拍了下床帮,
“还不就寝?”
“卑职总睡在龙榻上不合规矩,卑职还是去耳房合适。”
他日日睡得香甜,就差在龙榻上淌口水了,这会儿却说什么不合规矩。
李玄明算是想明白了,前两日燕意欢就有点儿按捺不住,自己念他初愈便没回应,今日撩拨了几句他是当真期待,所以才会如此气恼。
孙之承说了他身体已康复,既然他如此难耐,倒不如……
“耳房狭小寒冷,这寝宫倒还有间寝房不若你去那儿睡?”
“还有一间?”燕意欢诧异,看着逐渐靠近的李玄明,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憷,“去……去哪儿?”
“去一个你去过的地方。”
第50章
燕意欢没想到龙榻后面竟还藏有一个暗门,里面漆黑一片,扑面而来的气息微凉,虽并不寒冷,可他仍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妙。
燕意欢直觉危险,便想转身退去,却被手持着烛台的李玄明挡住。
“皇上,我哪儿也不去了,今晚还在您榻上成吗?”
橙黄的火光在二人之间跳动,闪烁间燕意欢不自觉地退了两步,背后那间屋子里似乎刮出来一阵冷风,直直吹到背身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可眼前一晃,手腕就被执了起来,被突然而至的力量拉扯着向屋内走去,虽有烛台,可这间屋子显然不小,只照亮了一隅,看不出全貌。
“在这儿等着。”
燕意欢想走,但皇上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他只得站在原地,眼看着烛火一个接着一个被点燃。
随着整间屋子一点点显露在眼前,那个几乎已经被深埋心底的记忆被一举挖出,燕意欢突然觉得有些眩晕,脚也开始发软,就这样晕乎乎地被拉着走到了一张宽大的床榻前。
忽而觉得眼前一闪,燕意欢回过神来,朝那儿看去,只见两条垂在床头的金链正在烛火下反射着细微却耀眼的光芒。
这不正是他从青楼被绑回来那日的房间,也正是自称赵楚风的皇上将他狠狠要了的地方!
原来这地方居然就在皇上的寝宫里,他第一晚就被带进了皇宫?!
燕意欢瞠目结舌,心开始狂跳,脸色也有些发白,即使已经从情事中尝到了甜头,可那一晚的冲击与疼痛于他而言,是燕意欢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与苦楚,惧怕已经成为了本能的反应。
李玄明也清楚那晚于自己是欢愉,于燕意欢可算不上,所以他原本并不急于将他带进来,但如今瞧这模样,若不将他喂饱可是说不过去了。
燕意欢望着床上的物件儿以及床里面那一排小柜,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下意识地想转身就跑,可脚却是软的,一个趔趄就被扯到了床榻上禁锢着了身形,动弹不得。
“皇上,现在太晚了,明日还要早朝。”燕意欢颤巍巍地推拒着,扭过头去不敢看,可下巴一痛,却被强行转过来,看进那一双已被浴火占据的双眼。
“意欢,要不要做一回妖妃?”
“妖……妖什么?”
“你做一回妖妃,朕做一回昏君。”李玄明以一手执起白嫩的双腕向上拉去,嘴角勾起的淡笑让燕意欢看呆了,就连锁链的轻响都没能听到,只看到那漂亮的双唇开启,好听的嗓音回荡在耳边,
“君王明日不早朝。”
燕意欢觉着自己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想伸手揽住,可腕上一紧,被紧握住的压力让他刹那间瞪大了双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双手竟已被一只大掌制住。
燕意欢挣扎着,刚想张口说话,却被一个温热的掌心捂住,只见眼前一晃,幔帐垂落而下,将床榻遮得严严实实,而后却听见皇上道,
“来人。”
“唔唔!”燕意欢眼中虽流露出诧异的惊恐,却随着宫人的到来停止了挣扎,安静了下来。
“去将炭火都点上。”
外面传来了人来人往的动静,即使皇上松开了捂着自己嘴的手,燕意欢也不敢再吭声,任他的手自上而下地游走,停留在了浴念的中心。
感受到了来自掌心的变化,李玄明低低地笑了声,附耳道,
“你好像很喜欢这样。”
一半是来自于难以自控,一半是来自于被戳中了心事,瞬间的颤抖所带来的低声,瞬间自喉中倾泻。
“嘘。”
李玄明用食指抵在自己唇边,眼神轻轻示意外面还有人,可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停。
燕意欢甚至连自己捂上嘴都不能,他开始还能忍着,可随着积累,就只能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心中哀叹怎么这些宫人的动作怎么如此之慢。
掌下的肌肤越发地绷紧,李玄明低头吻住了紧咬的双唇,以掌托起了已挨不到床榻的蝴蝶骨,将剧烈的颤动纳入了自己怀中。
眼前一片昏花,呼吸也被掠夺,几近窒息的感觉让白皙的双手也透出了粉,紧握的双拳半天都没能松开。
“皇上,炭火都已生上,奴才告退了。”
“下去吧。”
吱呀的关门声传来,李玄明笑着吻开了燕意欢紧闭的双眼,“好了,没人了。”
燕意欢还沉浸在方才的滋味里,可这显然不够,手虽动弹不得,可他还是努力地抬了抬腰,什么都没说,意图却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明日不早朝,那便不急了。”
随着屋内暖意渐浓,原本还好好的衣裳也逐渐挂不住了,燕意欢眉头微搐了一下,眼见着李玄明望向床内的小柜,那神情好似是在思索着到底选哪个好。
燕意欢心头一跳,就算没打开看过,但他也能猜出里头定然是一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正如燕意欢所想,李玄明当真是在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了一只锦盒打开送到了他眼前。
燕意欢望了望,只见盒中有一串好似项链一样的圆润木珠,却又比普通项链大了些,盒盖的丝绒软垫上还挂着两个泛着淡淡光泽的金环夹子,被一根金链链接,看起来好似一对被连起来的耳坠。
皇上不会要他戴上这耳坠子吧,可哪有男人戴这个的!
燕意欢心中别扭,不满渐起,虽逃不开却仍是向上躲了躲,
“我是男人,我可不要戴这耳坠子。”
“那你就是选这个了。”李玄明好像听不懂话似的将那对金环取下,欺身而进,将试图躲开的人按在了褥上,故意在他耳垂上比划,“试试?”
凉意自耳上传来,燕意欢慌乱地摇头躲着,“我是男人我才不戴!”
“上次不就说了,知道你是男人。”李玄明的面色忽而变得有些严肃起来,“但你可知道这后宫之中,除了朕不可以有第二个男人。”
啊?不是吧!
燕意欢顿时僵直,他脑子里疯狂地过了一遍,发现此言属实,当真是除了皇上没有一个完整的男人。
气势瞬间被熄灭,燕意欢怔了少倾,心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虽有不甘却仍软了口气,小声讨好道,
“那可不行……那……那皇上您别把我当男人就成。”
伴着低沉的笑声,冰凉的金环离开了还微颤着的耳垂,顺着颈项逐渐向下,徘徊在了已经绽放的心口。
而后在燕意欢惊诧的眼神中轻轻一捏,张开了那枚小巧精致的夹口。
作者有话说:
李玄明:当个昏君似乎也不错?
小意欢:妖妃什么的,谢邀。
第51章
燕意欢好久没如此肆无忌惮的哭过了,但这哭似乎并不太纯粹,无关哀戚,更非伤痛,而是因为这陌生且无法挣脱的绝妙滋味。
随波摇曳的细链泛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傲立雪中的红梅以从未有过的姿态在昏暗中绽放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没能及时更换的灯烛肆意地流逝着,烛台之上,乃至就连桌案也是一片斑驳,帐内也是愈发的黑暗。
燕意欢虽已失了神志,但那声音与神情分明就是情难自禁的欢愉,李玄明细密地吻着,最终也只得到了浅浅的几下无意识的轻哼。
“倒比想象中的还乖。”李玄明将人裹起向屋子后面走去,那里有一扇门直通浴池,“连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看来那里面的东西,你是都能试试了?”
“不说话?”李玄明浅笑着低头亲了亲依旧还红着的耳廓,“那我当你答应了。”
这间屋子没窗,此时此刻屋内的烛火早已燃尽,就连炭火也只剩星星点点的火光还勉强的燃着,几近熄灭。
但这逐渐冷下的屋子与燕意欢无关,被紧扣在温暖的怀中,让累极的他睡得极为香甜。
李玄明的那句“昏君”其实本是戏言,可眼见着到了该去上朝的时辰,眼前虽是漆黑,可耳边却是均匀恬适的呼吸声,让他心下一片平静,不忍打破这刻安宁。
房门处响起了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外面是沈钊泉轻唤了声皇上,这是在提醒他不可再拖延了。
黑暗之中的李玄明皱了皱眉,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才准备起身,可腰上的重量让他一顿,这才注意到腰间被燕意欢手脚并用的攀着。
李玄明半撑起身子,轻轻抚上了这手臂,在是否拿开的思绪中犹豫了须臾,最终却重新躺回,用一只手捂上了燕意欢的耳朵,向外吩咐道,
“退下吧。”
待燕意欢睡醒走出屋子,看到那差不多已经到正午的太阳时整个人都觉得轰然一下,顿时傻了,他没想到皇上居然真的因为与他颠鸾倒凤而没有上早朝,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燕意欢难以想象当所有的大臣们都候在金銮殿苦等却无人上朝,再一打听,皇上昨夜在与他荒唐,那这“妖妃”的罪名不就扣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