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躬着身送燕意欢离开,转身就慌忙拉了个守卫不知说些什么,那守卫闻言点点头立刻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其实燕意欢也不是非去这种地方不可,但他来之前已跟那群朋友夸下了海口,要见识京城最好的相公馆,不真去一趟岂不显得自己很没种。
“阿应,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带你去卖身。”燕意欢一把将阿应拉倒身边轻声道,“给爷高兴起来,等会儿也给你点一个美人开开荤。”
阿应先是脸色煞白,后又涨成猪肝色,“小的才不要,临行前王爷特意嘱咐奴才看着您,不让您来这种地方。”
“父亲远在临京你怕什么,到时候我不说你不说,又有何人会知?”
阿应只觉得眼皮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少爷,奴才心里不踏实,怕会出事。”
扇子啪地一声拍在了阿应肩上,虽不疼可动静不小,
“这种地方有钱就不用怕,跟紧你家少爷,咱走着!”
第3章
燕意欢连拉带拽地与阿应一起拐进了金柳巷,二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着了。
只见这街虽名为巷,可足足能并排过三辆马车,两边皆是高高低低的小楼,虽大都是两到三层,可远远望去,有几座飞檐横出气势非凡,足足有五六层高。
这已入了夜,两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小楼皆是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更遑论耳边的各种喧闹的声音中夹杂着丝丝软语,让燕意欢的内心躁动不已,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今夜将会遇到的种种旖旎。
“少爷,明日就要进宫赴宴了,咱们还是走吧。”这里毕竟不是临京,人人都认识他燕三公子,如果真出点什么事耽误了明日的宫宴,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正是因为明日就要赴宴我这不才来的。”燕意欢管不住自己的腿朝里走着,“这种地方只要钱花到了,就什么都不用怕。”
燕意欢夸下了海口,若是不看一眼哪还有脸回去,但他心中也有谱,宫宴是明天晚上的事,他今晚就搂着美人喝酒听曲儿,亥时中回去便可,绝不过夜。
如是想着,燕意欢便走到了这街上最高的一栋楼前,那匾额上正写着风月楼三个字。
便就是这儿了!
燕意欢十分兴奋,折扇啪地一声合着抬步走上台阶。
他今日一身浅青色的云锦长袍,腰束着一条掐丝金玉带,衬得腰肢是纤细挺拔,同色的云锦发带束着青丝,那发带底端还各坠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随着身形轻摆而微微晃动着,反射出点点璀璨,一看便非凡品,尤其那一双透着灯火的桃花眼顾盼灵动,更显得他俊俏多情。
风月楼既然是京城最大的倌儿馆,那门口等客的龟奴眼力都要比别家的高,一看到燕意欢便知来了大主顾,堆起笑迎了上来,
“公子请!”龟奴略一打量,“公子瞧着眼生,可是头回来?”
燕意欢嘴角含笑,微一颔首,颇具世家公子的风度。
“公子一瞧就不是寻常身份,今夜您既来了咱风月楼,保准让您满意。”
一踏进楼里,便让燕意欢惊讶不已,他本以为天下的青楼都是些艳俗模样,可自打他踏进门里却是几条百转千回的青石小路,若不是刚才清楚地知道自己进的是栋房子,他还以为是到了谁家庭院。
这里树影参差,奇石错落,竟还有蜿蜒的溪流自身边潺潺而过,随着龟奴踏上一个座小小的石板桥,脚下一条肥硕的银白色锦鲤摆着长尾而过,直教燕意欢看直了眼。
“你家倒是十分别致。”
“公子抬爱了。”龟奴微笑着,“咱家与别家不同的地方还多,等下公子可慢慢体会。”
燕意欢闻言心里一痒,便更生了几分期待,转过一个弯便到了大厅,这里就显得热闹多了,中间的舞台竟是个水榭,那些蜿蜒的溪流最终汇入的便是这个浅塘。
浅塘里各色锦鲤绕着睡莲摆着身体,忽有一条浑身金灿灿的自水中突然跃起,张嘴衔下一片莲瓣,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京城果然非同一般!
莫说其他的,单就这景色就够他回临京说上数月,他心中赞叹不已,面上却努力维持着淡定的神态,怕被人给看扁了。
燕意欢虽说被震着了,但好歹还是有些理智在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随意抛头露面,虽说对台上的歌舞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要了个房间。
“公子这边请。”龟奴揣着沉甸甸的金锭,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小公子是个不差钱的主儿,忙给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公子稍候,美酒佳肴马上就到。”
龟奴突然笑得暧昧,“自然还有咱们风月楼的头牌相公。”
说着便转向阿应,“这位跟在下来吧,咱们楼里有专门下人们休息的地方,茶歇都已备下。”
阿应一惊,慌忙看向燕意欢,却见他家少爷早就被迷了眼,只是抬了抬手道,
“去吧阿应,我今日必不会太晚。”
阿应不情不愿地被带走,只留得燕意欢一人在房间之中,左右见没人了,他才站起来新鲜地四处瞧着。
这包厢也不是那种花团锦簇的风格,而是如同一间雅致的书房一般,字画皆是出自名家,房间那头甚至有一个黄花梨木的案几,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还架着一台瑶琴,若不是他确定来了倌儿馆,还当是到了哪家书会。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燕意欢赶紧坐回桌前,摆出了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着鱼贯而入的小厮们将美酒佳肴摆上桌面,随后一名身形纤长的翩翩公子走进门里,对着他微微一笑后转身将门关上,微微一施礼,
“在下柳乔,见过公子。”
燕意欢发现这家倌馆的意外和惊喜简直是一重又一重,青楼里的相公嘛,他见过不少,哪个不是身形娇软,媚骨十足的少年。
就前日在画舫之中,那小相公也是温香软玉的,可眼前这个却穿着虽轻柔却不露骨的长衫,青丝盘起束于玉冠之中,长得极美却不十分女态,如同一个高傲的读书人般还带着些清冷气。
可他嘴角含着笑时,眼底眉梢又带着些勾惹的媚态,这样既禁欲却又勾人的模样让燕意欢心神激荡,差点儿站起来。
“咳。”燕意欢打开折扇胡乱闪了两下掩饰自己刚才的痴态,调整了下呼吸,露出了往日里带着些轻挑的笑容冲柳乔勾了下手指,
“来坐小爷旁边。”
柳乔轻轻颔首坐在一旁,先替他斟了杯酒,修长的手指在翠玉杯的衬托下更显白皙,燕意欢心荡神摇地轻轻将手敷了上去,就着便将美酒饮尽。
“公子好酒量。”柳乔手握着衣袖,凑近了燕意欢,为他轻轻拭去嘴角残留的酒渍,这个动作让原本紧闭的领口张开了一个缝隙,燕意欢一低头便顺着衣领瞧见了玉桥般的锁骨和细腻柔滑的肌肤,随着柳乔的动作,他甚至瞧见了那里面藏着的一抹粉红。
这一瞬间燕意欢有些把持不住,一把将他搂进怀中,食指微微拱起,用关节轻刮过他的脸颊,与一般相公涂了脂粉的脸颊不同,柳乔未施脂粉,那滑腻的触感一如燕意欢的想象。
“小爷我觉着这酒不好喝。”燕意欢手顺着下颌向下轻刮着,划过修长洁白的颈项,惹得怀中人一阵轻颤,
“这可是咱们楼里最好的佳酿了,爷还不满意吗?”柳乔眉头微蹙,模样可谓是我见犹怜,突然一阵轻哼,原来是燕意欢的手指已滑进了领口,被轻轻捏了下耸起的锁骨,在上面来回徘徊。
“因为这酒没有你醉人。”燕意欢已有些心猿意马,甚至开始想着自己要不要就此破了这守了多年的处男身,毕竟这样的美人在临京那可是难寻啊。
“爷可真会取笑人。”柳乔突然一起身,将身子欺近,一双朱唇在燕意欢下颌线处轻触着,“爷今晚别走了可好?”
他要来真的?
燕意欢只觉得脑子轰然一下,心里开始打鼓,顿时感觉没底儿。
可虽说有点犯怂,但气势必须得足足的,燕意欢狠狠揽住柳乔的腰肢将他带到自己身上,二人紧紧贴在一起,
“小爷明晚有要事,不便留宿。”
柳乔闻言双眉顿时紧蹙,一双勾人的眼中蒙上了委屈之色,“是奴家伺候的不好吗,再说爷是明天晚上有事,春宵一夜也不会耽误。”
这话说得是没错,可燕意欢心却突突着,这真刀真枪的事他也没做过,最接近的便还是与赵楚风乱情的那次。
没点灯的厢房内,粗重的呼吸间他二人狠狠地纠缠了在一起,迫不及待地褪着对方的衣物。
后来呢?
后来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被动,本想一鼓作气翻身而上,结果被死死压在他身下,还被他探进了衣服摸了……
呸呸,怎么又想起来他,真是晦气!
虽说觉得晦气,可脑海里重现的那一幕却让他腹中起了一阵燥热,燕意欢吓了一跳慌忙想向后退去,可他退一步,这柳乔便近两步,两人之间几乎没了间隙。
“爷说着不要,可却精神得很呢。”柳乔笑着伸手探去,将燕意欢吓得差点儿喊出来,
“我……我真有事,我多给你些银两便是。”
“这又岂是银两的事。”柳乔表面一副娇嗔模样,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减,根本不让燕意欢轻易逃脱,“奴家进了爷的房却被退了去,那以后奴家可没脸见人了。”
这时外头忽地一阵骚动,燕意欢慌忙回头,却被柳乔搂得更紧,
“爷这么不专心,奴家可要伤心……”
柳乔话都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他们包厢的门竟被一脚踹开,从外头呼呼啦啦进来四五个人,一脸正经地看着抱在一起衣冠不整的二人。
第4章
燕意欢傻眼了,他瞬间有了一种大哥来逮人的错觉,他慌忙将人撇开,站起来将衣服拉整齐。
可动作做到一半燕意欢突然觉得不对,他是花钱来买酒,又有什么好慌的?说起来他现在倒想谢谢这几位将他从困境中救出来是。
当然心中这样想,可面子却不能输,他假意气得将折扇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你们又是哪里来的,扰了小爷的好事!”
“哦?”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什么好事。”
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的让燕意欢心头一惊,随即怒火中烧,
“竟又是你!”他指着进来之人,气得浑身发抖,“赵楚风,我跟你有仇是不是?”
怎么能这么倒霉啊,他去画舫碰见他巡查,来青楼竟还是他巡查,怎么他就管这些烟花柳巷不成!
风月楼的老板闻讯而来,见他们一身官服也不敢怠慢,陪着笑道,
“官爷,可是有哪里不对?”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私妓。”赵楚风绝美的容颜仿佛被冻住一般冷硬,双眼如尖刀般狠狠盯着了躲在一旁的柳乔,
老板与柳乔闻言皆是脸色一变,倒是燕意欢有些迷茫地问道,
“什么是私妓?”
“官爷,柳乔才来不久,这还没来得及办官籍,还请官爷高抬贵手,给他条活路吧。”
柳乔也顿时泪眼婆娑地跪下不住地磕头,看到刚才搂在怀中的美人如筛糠般抖得可怜,燕意欢心中到起英雄救美的念头,他狠狠地走到赵楚风面前,
“赵楚风,你是故意和我作对是吧!”
“我来查私妓,你恰好在这里,怎能说我与你作对?”
“那怎么我出现在哪儿,你便出现在哪儿!”
“那要问你自己了。”赵楚风眉峰一挑,“怎么我一查妓院青楼就能碰到你。”
“我……”不知怎的,屡次被赵楚风在风月之所逮着,他倒真生出了一股心虚的错觉,但随即燕意欢冷笑一声,又恢复燕三公子的气派,
“我想做什么恐怕轮不着你来管。”
“是吗?”赵楚风的目光在燕意欢与柳乔之间流转,“看来不给你些教训,你确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又算我什么人,凭什么管小爷我!”燕意欢气结,这赵楚风仗着现下人在京城,简直嚣张至极,自己就算无品无阶那也是燕王家的公子,又岂能容他几次三番地踩在头上。
然而燕意欢气势还未起,只见赵楚风微一抬手,向身边人吩咐道,
“拿下。”
拿下?燕意欢下意识地看了眼抖成筛子的柳乔,可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双臂一紧,而后竟被扭在身后,疼得他哎呦一声,顿时冒出了冷汗。
怎么……怎么被拿下的是自己?
“啊啊疼!赵楚风你个混蛋,你拿我做什么?!”
赵楚风蹙眉瞪了眼拿下燕意欢的官兵一眼,二人一惊忙将手松了下来,燕意欢只觉得肩上疼痛消退,刚想挣扎开来,就听得赵楚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绑了回去。”他顿了顿,看了眼准备破口大骂的燕意欢又加了句,“把嘴也堵上。”
说完赵楚风走到了依旧跪着的柳乔面前,沉声道,
“这私妓直接逐出京城。”
“官爷饶了我吧!”柳乔痛哭流涕,一张俏脸再不见方才的勾人的神态,突然一柄剑出现在眼前,剑鞘蹭过他的手臂,
“若再多说一句,你哪里碰过他,就卸了哪里。”
柳乔马上闭上了嘴,他相信眼前这个人当真做的出来!
就这样被绑住了手脚,堵了嘴巴的燕意欢在风月楼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被丢进了一辆宽大的马车,随即赵楚风也坐在了他身旁,还好心地将他身体摆正,拿了个软靠垫在了他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