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惊蛰—— by作者:二罗 完结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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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骨子里的基因影响,陈砚安在大学的时候热衷于写故事,有点文青。他甚至加入过大学的话剧社团担任编剧。但后来渐渐地,工作越来越忙,近些年便再也没动过笔。
  眼下忽然被邓年年提起,陈砚安甚至有了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多少年前的事了。”
  邓年年也没再说什么。
  不是不能写,而是陈砚安不想。他不想把两个人几年的感情公开在世人面前。许多网友凡事都要分出对错,但陈砚安觉得,自己与靳卓的这段婚姻,并没有什么错处。
  他也不想让公众去评论这段感情。没有必要,也不应该。
  他又仰头把酒精往嘴里灌,喝的有些猛,到最后呛了出来。
  邓年年看出来陈砚安心情并不好,他记得陈砚安离婚那段时间都是一脸平静,跑手续的时候,一直是一张冷淡脸,仿佛离婚的不是自己。这都一年多了,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
  陈砚安为人冷淡,遇事冷静,喜怒从不写在脸上,眼下这样,倒有些让邓年年害怕。
  他有些后悔给陈砚安带了几罐酒上来,于是伸手拦了拦:“老陈老陈,你慢点,别喝多了。”
  陈砚安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抬头看了邓年年一眼。
  眼角泛红,面色颓废,一点也没有平日里冷静自持的精英样,多了几分人气。邓年年看得也难受了起来。
  “难受啊?”邓年年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问了句。
  “不是难受。”陈砚安说着把易拉罐朝垃圾桶里一丢,易拉罐撞到垃圾桶边缘,掉到了地上,与地板相撞,发出咣当的声响。
  陈砚安没听到似的,胳膊架在电脑桌上,大手掐着两侧太阳穴,半掩住脸。
  “我就是忽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陈砚安声音闷闷的,又有些含糊不清,“你说靳卓,他……他挺好一人,我们两个曾经那么好,我……我还是和他离婚了。”
  邓年年听出来,陈砚安的语气已经有点含混了,平日里他清醒的时候向来不会这么说话的。
  邓年年叹了口气,拍了拍陈砚安的后背。
  陈砚安抹了一把脸,低声道:“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和他离婚,我和他解释根本解释不清。你说,年年,是不是我有问题?”
  陈砚安抬眼看着邓年年,眉头是皱着的,好像真的有些疑惑不解:“他一直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是不是我要求太高、太苛刻了?”
  “我忽然觉得,我就算以后再谈恋爱结婚,可能也会像这次一样,”陈砚安捏捏眉心,“因为细枝末节的问题去否定一个人,最后分手。”
  邓年年微微张着嘴,听着陈砚安唠叨。
  陈砚安摇摇头,又开了一罐啤酒:“凭良心说,靳卓做的真的不错,各方面都算是个合格的伴侣。但我还是……我真的不想凑合着过下去了。”
  “我知道婚姻不应该这样,可我真的受不了。”
  陈砚安说不下去了,便和邓年年碰了下易拉罐。
  邓年年端着酒,犹豫地看着陈砚安,看着面前的男人把酒当水似的往嘴里灌。他并不清楚陈砚安和靳卓离婚的具体原因,也没办法做太多评价,只能拍了拍陈砚安的后背权作安抚。
  他向来不是情感专家,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一次次和陈砚安碰杯。
  许久过后,两人喝得都趴到了桌子上,邓年年撑着脑袋,目光越过满桌子的易拉罐,迷迷糊糊地说:“老陈,你肯定能找到一个对的人。”
  陈砚安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不知道听到没有。


第6章 06
  6
  第二天陈砚安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陈砚安酒量还算不错,一般不会醉得很厉害,即使喝醉了,酒品也看得过眼。但他很少喝酒喝到这个程度。
  刚进单位的时候,他经常陪领导出去应酬谈工作,那一两年,喝高是常有的事。但后来他脱离了新人身份,专心搞技术,便不再出去应酬。陈砚安本身也不喜欢通过喝酒麻痹神经、逃离问题,因此除了必要场合,他一般是不碰酒的。
  陈砚安捂着脑袋睁开眼,坐起身,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钟。
  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陈砚安迟钝地想。
  微信上,靳卓给他发了条消息:【你车钥匙落在我这里了,我让小张把你车开过去?】
  陈砚安一向不喜欢麻烦靳卓的助理。之前还没离婚的时候,有什么事情他都是自己跑。现在两人已经没关系,他就更没有理由让靳卓的助理为自己跑腿。
  他回复:【不用,我自己去拿。】
  靳卓回复得很快:【什么时候?】
  陈砚安敲着手机屏幕,想了想,打字:【说不准,我到时候直接和小张联系。】
  靳卓没有再回复。
  陈砚安把手机扔在一旁,揉揉头发,有些懵圈地看了一眼周围。
  冷白的墙,灰黑色被单,淡黄色衣柜,很简约的装修风格。
  离婚后陈砚安就离开了他与靳卓的家,搬到了他自己买的一套房子里。
  倒是好好地躺在自家卧室,身上甚至还盖着被子,就是衣服没换。
  他坐在床上,揉着太阳穴回忆了一下。
  昨天他喝的虽然多,但没有完全断片,依稀还有些印象。
  昨晚他和邓年年喝得差不多了后,迷迷糊糊地非要回家。邓年年让他在酒吧休息室凑合一晚,陈砚安以前也不是没在这边睡过,但他当时不知怎么的,倔劲上来了,死活就是要回家。
  邓年年无法,只得拖着陈砚安出了酒吧,给他叫了个车。
  临上车,邓年年发现陈砚安忘了穿大衣,还非常贴心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陈砚安套上,怕他着凉。
  陈砚安想到这儿,看了一眼被扔在卧室小沙发上的姜黄色外套。
  他抓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打开衣柜换上睡衣,拿着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又弯腰捡起邓年年的外套,扔进了洗衣机,倒上洗衣液,按了启动。
  做完这一切,他慢吞吞地去洗澡。
  热水浇到身上,唤醒了沉睡的细胞。陈砚安抹了一把脸,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叼着牙刷,看着镜子中的人。宿醉后的脸满是憔悴,胡茬好像都一夜之间长了出来。
  陈砚安有些嫌弃这样的自己。
  他叹了口气,吐出口中的泡沫。
  陈砚安在厨房里煮面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擦了擦手,去开了门。
  是邓年年。
  陈砚安把他让进来,说:“你怎么来了?”
  邓年年拿着个纸袋,进门后随手扔到沙发上,毫不客气地往上一坐,一边晃着脑袋一边说:“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你衣服丢我那儿了啊,我来给你送。”
  陈砚安:“谢了。”
  邓年年狡黠地看他一眼:“小事儿。比起看见陈工程师喝醉的样子,都不算什么。”
  邓年年抱过一个抱枕捏了捏:“我还担心你现在还没醒酒,想着来看看你的窘态,没想到你恢复挺快啊。”
  陈砚安一边笑着一边往厨房走,说:“我酒品不差。”
  两人只字未提昨天晚上喝酒的原因,这也是陈砚安喜欢和邓年年交往的一点。邓年年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但一直很有分寸,和他交往很舒服,没有任何压力。
  邓年年撑着沙发站起来,吸了吸鼻子:“做什么呢这么香?”
  陈砚安把面条捞出来盛到碗里,回头看了邓年年一眼:“吃饭了吗?”
  “没有。分我点。”邓年年毫不客气。
  陈砚安二话没说又拿出个碗,给邓年年盛了面,又浇上卤。
  邓年年自己拿了筷子,坐在餐桌前,两眼放光地等着投喂。
  陈砚安生活单调,下班后都是自己做饭吃,他的厨艺还看得过眼,曾被邓年年形容为“妈妈的味道”。
  陈砚安把碗放在邓年年面前,邓年年嘿嘿一笑,直接挑起一筷子,凑近闻了闻。
  “啧啧,有进步啊,”邓年年把面条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即将升级为‘外婆的味道’。”
  陈砚安笑骂一声,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把你外套洗了,等晾干后再给你。”
  邓年年忙着往嘴里送面,不在意道:“行,正好我那外套也该……”
  他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嘴。
  陈砚安在厨房,扭头看了他一眼。邓年年筷子挑着面条,微微张着嘴,瞪着陈砚安,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似的一脸震惊。
  “怎么了?”陈砚安皱眉不解。
  邓年年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面条,又木讷地舔了舔嘴唇,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建设,艰难问道:“你,你把我外套洗了?”
  陈砚安眨眨眼:“嗯,放洗衣机了。”他走出来,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邓年年没有回答,哆哆嗦嗦地反问:“你洗之前,掏兜了吗?”
  陈砚安想了想:“好像,没有?”
  邓年年的脸色顿时一片灰败,一脸生无可恋。
  陈砚安看了两眼邓年年,忽然意识到什么,慌忙往洗衣机那里走,边走边问:“你兜里有什么东西吗?”
  邓年年把面前的碗一把推开,没来得及回话,站起身就跟在陈砚安身后跑。
  洗衣机里的衣服已经洗好了,陈砚安慌慌张张地打开,掏出邓年年的姜黄色外套。邓年年也挤进来,两个大男人抓着外套掏兜。
  最后,邓年年从左边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坨花花绿绿的浆糊。
  陈砚安家的洗衣机很给力,这一坨花花绿绿又泛着恶心的东西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想来是死得彻底。
  邓年年捧着那一坨浆糊看了又看,确认了又确认,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陈砚安很是抱歉。当时他头昏脑胀的,拿起邓年年的衣服,直接塞进了洗衣机里。把检查口袋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摸了摸鼻子,过意不去地问邓年年:“抱歉啊,这……这是什么啊?”
  邓年年依然在盯着手里的东西,震惊、悲戚到绝望,在脸上变化莫测。
  陈砚安看邓年年这副失了魂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又问了一遍:“年年,兜里是什么东西?”
  邓年年被唤回了神智,僵尸般扭着僵硬的脖子,回头看了陈砚安一眼。
  陈砚安被他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我不会把他户口本洗了吧?
  他正想着无论如何自己闯的祸也要弥补上窟窿,就听邓年年颤颤巍巍地开口:“是两张话剧票。”
  陈砚安:“?”
  他没想到让邓年年失魂落魄的是这个东西,想了想觉得赔两张话剧票不是什么难事,便说:“我再给你买两张。哪个剧院的?”
  邓年年看了陈砚安一眼,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
  陈砚安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要开口,邓年年忽然爆发出嚎啕大哭。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抢到的票,是你说买就能买到的吗?!提前一两个月蹲点抢的!早就抢光了!”
  陈砚安被吼得一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皱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过段时间帮你抢别的剧行吗?”
  邓年年哭得更凶:“你懂什么?!这是我通往幸福之门的门票!是我向小白求婚的敲门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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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话剧票的相关设定,可能存在和现实情况不符的情况。一切情节设计为剧情服务,谢谢姐妹们的理解。


第7章 07
  事情闹大了。
  据平静下来后的邓年年说,这个剧是中央剧院新排的一部实验话剧,叫《千桃》,导演、编剧、演员都是一流阵容,前期宣传吊足了人的胃口。
  小白喜欢话剧,和邓年年提起过这部剧好多次。邓年年留了个心眼,查到这部剧正好在今年情人节上,还是部爱情戏,他当时正好打算在情人节求婚,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话剧虽然小众,但中央剧院这个级别的话剧院从来不缺观众。尤其是只要一排新戏,戏票必定在几分钟之内一抢而空。
  中央剧院排戏风格一直比较固定,绝大部分都是表现小人物生活的现实剧,这种实验话剧除了早些年的几部奠基之作,近些年一直没什么好的剧本,上演之后也反响平平。时间一长,剧院也就很少再排小剧场剧。这一点一直让中央剧院的剧迷们颇感遗憾。
  这次的《千桃》甫一发出排演信息,自然就极受关注。它用最优秀的阵容向实验话剧进军,被话剧界称为“中央剧院自我革新的信号灯”。
  因此,《千桃》情人节场的票格外难抢。邓年年凭借着昂贵的硬件设施、超高的手速、以及几分运气加成,才买到了两张。虽然位置不怎么样,但他已经心满意足。
  邓年年安排得特别美满:情人节当天看个剧,然后烛光晚餐,他还准备了天文望远镜,天气好的话可以仰望星空……到时天时地利人和,来个求婚。
  啧,多美。
  昨天他才把票取出来,随手装进外套兜里,又随手把外套披到了陈砚安身上。没想到陈砚安把外套泡进了洗衣机。
  被泡了的还有他邓年年粉红色的浪漫梦想。
  邓年年说完,房间里静默一片。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垃圾桶里代表着幸福的浆糊,相对无言。
  陈砚安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他搓了搓手指,过意不去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去找找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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