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冰冷而又残酷，不带一丝温情。
　　即使是年纪最大的埃米尔，在他尚且能够度量的生命中，都没能遇见过几次，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的战役。
　　数不清的魔物，从前方来袭。
　　数量之多，规模之大，仿佛不是仅仅来自于一个方向，而是来自于四面八方。
　　它们毫无组织的前来，又没有章法的四处攻击阻挡道路的一切东西。它们神色癫狂，似乎悍不畏死。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它们宛如戏目上的木偶一般，提着丝线强迫它们前进。
　　木质的城门，很难阻挡它们前进的道路。于是在魔物即将到达城门时，人类的统领者一声令下，向目标发射石块。
　　数不清的石头，如同雨点一样向魔物的大军飞去。很可惜，并没有获得什么很好的效果。
　　埃米尔眼见只有少数弱小的魔物，才被石块阻挡了一会儿。
　　他默默摇了摇头。
　　没办法，石头对它们无用。
　　想要成功阻止，必须选择能够伤害他们的方法。例如……
　　“快，拿那些武器！”
　　那些？
　　埃米尔向声源地看去。
　　只见一个人类，拿来一些有着明显的魔力气息的刀剑。
　　原来如此。
　　教廷特制的武器，可以伤害非人的皮肤。至少对于一般的魔物来说，那些武器还能有足够的威慑力。
　　人形的黑龙点点头。
　　很好，人类果然拥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处理到什么程度。
　　教廷的人也前来支援。
　　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并不是令埃米尔熟悉的柏宜斯或是克第斯，而是没见过几次面的伍德洛骑士。
　　埃米尔远远的看着他们。
　　伍德洛注意到视线。
　　他对埃米尔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在商讨战术。
　　那么，他就帮不上忙了。
　　埃米尔摸摸后脑勺。
　　没办法，他对战术一窍不通。
　　石块没有作用，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下面的魔物。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他必须出手的时候。
　　在教廷与人类军官的指挥下，□□手开始用特制的武器，向魔物射箭。带着寒光的箭头，直直的往前方飞去。
　　箭尾的羽毛，组成一只庞大的巨鸟。
　　它带着破空的嘶吼声，向一切阻碍冲去。而这一次，果然有惊喜。
　　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做的弓箭，竟然真能杀死一小部分魔物。即使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厉害，但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普通人面露喜色，唯独教廷的人眉头紧锁。
　　“怎么了？”
　　埃米尔主动上前。
　　伍德洛脸色难看，但仍压着脾气：“很不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对埃米尔解释道：“你不知道，那些都是为对付龙族，而特制的武器……我们本以为，会有更好的效果。”
　　埃米尔：“……”
　　啥？
　　“那什……为什么一定要对付龙族？”
　　龙族招谁惹谁了，还能获得教廷特制武器的殊荣。
　　“有备无患，不是……”
　　伍德洛拉回话题：“你怎么回事，现在是关注这事的时候吗？！”
　　他差点怒斥埃米尔。
　　算了。
　　伍德洛心累。
　　“现在是在打仗，别想有的没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前康拉德照顾他们几个小的的时候，会那样无奈了。
　　“提高警惕，接下来的仗不好打。”
　　伍德洛没空数落埃米尔，只能语重心长的道：“你还太年轻，别在危险的时候胡思乱想。”

第 108 章
　　埃米尔：“……是。”
　　行吧，他还太年轻。
　　伍德洛挥挥手，赶走了埃米尔。
　　现在看来，他是真没办法出手。
　　埃米尔同样心累。
　　唉，偏见。
　　他真就有心帮忙，但是不会被当成敌人吧？这已经不是会被歧视的问题了，这是腹背受敌啊。
　　埃米尔只能灰溜溜的，往尤里的位置挪动。
　　对于埃米尔的返回，尤里不觉得意外。
　　不过……
　　“你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奇怪，现在外面正打仗，谁没事干把埃米尔惹得满脸沮丧。
　　埃米尔用左手食指，摸了摸太阳穴。
　　“这个……一点小事。”
　　他自己知道，改变偏见需要时间。
　　但等他真的意识到这一点，还是会觉得难过。
　　埃米尔无声叹气。
　　尤里看着他，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关你的身份？”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问题了。
　　“对。”
　　见精灵猜出原因，埃米尔也不打算隐瞒：“怎么说呢，就那些武器……”
　　说着，他指指远处背对着他们的士兵。
　　“刚才看见伍德洛骑士，他说它们原本是用来对付龙族的。唉，我没话说。”
　　某种意义上说，可能是对他们龙族的认可。毕竟其他物种，哪来这种殊荣。
　　……去他的殊荣。
　　尤里笑了：“就为这个事？”
　　他真可爱。
　　“你们龙族皮糙肉厚，当然要拿你们当标准才行。别说兽族，就连我们都没有你们那么强悍的身体。”
　　别看精灵长得美，体型也修长。
　　实际上他们才是最得天独厚的物种，不仅能熟练掌握魔法，甚至身体素质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健。
　　当然了，和龙族不能比。
　　“……”
　　你是不是想说，龙族都是空有肌肉，没有大脑的家伙。
　　某条人形的黑龙，用充满怨念的眼神偷偷瞄着精灵。
　　哼。
　　“哎呀，我可没那么说。”
　　话是这么讲，但尤里的表情可不像那么回事。
　　只见他一脸调侃：“是不是恶龙不好说，但你们确确实实都不太聪明。”
　　精灵举出几个例子。
　　“现任的龙王，好像被我们的王数落过。并且被骂的时候，还总是抓不住重点。”
　　这事精灵王曾经给他们这群小辈说过，并且还劝他们直接骂，龙族听不懂委婉。
　　“除了赫蒂小姐，你和那个火龙都不太正经。当然你比较聪明，但格纳先生就不好说了。”
　　那不只是不聪明，那简直是头无大脑。
　　埃米尔：“……”
　　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你就是在内涵我。”
　　很好，他已经混到连尤里都能拿他开玩笑的地步了。
　　尤里对他笑的温柔：“怎么可能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想的太多了。就算真是特意针对你们，那也就是将你们作为一个尺度。实际上不仅仅是龙族，别的哪些种族都一样。”
　　不管是谁成为人类的敌人，人类都会出手对付它们。
　　“所以啊，我觉得你们不够聪明。”
　　是因为太过强势，所以才更加渴望一个平等的关系吗？
　　埃米尔没看出尤里的想法。
　　他有点无话可说。
　　好吧，这次就是他想的太多了。
　　“咳，你现在干嘛呢，我帮你？”
　　某条龙生硬的转移话题。
　　精灵无语的淡淡瞄他一眼。
　　“我准备试着射箭。”
　　尤里看向城墙上的人们，随后又看回埃米尔：“帮他们一把，估计他们快不得不要出城了。”
　　再不出城迎战，城门就要被破开。
　　听着外面敲击城门的声音，埃米尔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帮你。”
　　他拿起尤里的箭囊，跟着精灵往城墙那边走。
　　一路上，所有能看见的人类，脸色都相当难看。想也知道，肯定是伍德洛骑士将当下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尤里先生。”
　　多半是有人将埃米尔他们过来的事，告诉给伍德洛。
　　埃米尔一抬头，就看见风尘仆仆的他。
　　“您还是在后面吧，我们……”可抵不住精灵族的问责。
　　伍德洛感到心累。
　　精灵不该插手他们的争斗，他也没想过让尤里帮什么忙。能自己处理的事，尽量还是别麻烦其他种族才好。
　　“我是来帮忙。”
　　尤里一看就知道，伍德洛在想什么：“我不下去，只是帮点小忙。”
　　他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
　　精灵虽然强于人类，但他的年龄还是太小。很多事都没经历，他一点也不知道该怎么参与大型的战争。
　　与其帮倒忙，还不如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多做点事。
　　“是啊，尤里是来帮忙的。他在城墙上射箭，肯定比别人准的多。”
　　埃米尔边说，边举举手中的箭囊。
　　“都是淬了毒的，应该比其他的箭管用多了。”
　　“那就多谢了。”
　　见状，伍德洛不再推辞。
　　能有援助肯定比没有强，至于以后会不会被追责……那也得有以后再说。
　　他是这么想的。
　　话还没落，只听‘轰’的一声。
　　城门终于抵不住压力，轰然倒塌。
　　“快，赶紧把绳子升起来。”
　　伍德洛来不及再与埃米尔和尤里寒暄。
　　他连忙赶过去。
　　先是让士兵前去战斗，再是指挥守门人将备用的木门升起，充当临时屏障。除了这些事，伍德洛还需要组织人手，安排接下来的战斗阵容。
　　“真忙啊。”
　　埃米尔气定神闲，随手拿出一支箭来。
　　他拉着弓，微微瞄准。
　　不得不说常年装雇佣兵的经历，让埃米尔学到很多技巧。
　　射箭就是其中之一。
　　由于练的年头久了，他成为一个优秀的□□手。
　　由埃米尔射出的箭，没有一支落空。
　　每个都能精准无误的射中目标，毫无例外。
　　看着转瞬之间，眼前的魔物大军空出一块地方，尤里挑了挑眉。
　　“厉害。”
　　和他差不多吧。
　　埃米尔微微勾起嘴角。
　　他侧着脸，笑着对尤里说：“还行，熟能生巧。”
　　这可是一句大实话。
　　尤里不反驳。
　　他也同样拿起弓箭，和埃米尔一样扫除障碍。
　　他们都极其擅长射箭，以至于很快便清理出一片真空区域，这也让出城的人们轻松很多。
　　不过这一小块地方，比起数量极多的魔物，还是显得微不足道。
　　人们不得不迎战，以至于出现伤亡。
　　没有办法。
　　为了更多的人，为了身后的他们。人类必须迎战，不能后退。
　　“要小心。”
　　战争进入白热化阶段。
　　先锋队几乎没有战力，而后方跟着的骑兵开始补上空位。骑兵之后，是步兵以及带有火药的马车。
　　人类能对魔物造成的伤害很小，以至于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前面的人支撑，后方的人发射装着炸药的炮弹。
　　但炮弹总会有耗尽的时候，而眼前的魔物却似乎源源不断。
　　埃米尔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受伤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可大量的死亡不行。现在的情况很是危急，他必须……
　　好在，柏宜斯带着人马赶来。
　　“辛苦了，交给我们。”
　　结界支撑起来，让人们都松了口气。
　　受伤的人退回城中，而柏宜斯则带着教廷成员使用魔法。颜色不同的光，从他们身上发出。
　　必须说明的是，魔法确实很管用。
　　有一部分的魔物就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收敛起脸上的疯狂。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它们赶忙逃离现场。
　　那些魔物一走，局面轻松了太多。
　　好像是所有厉害的魔物，都莫名其妙的放弃了进攻。
　　它们的反应，令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仿佛进攻人类的国家，并非出于它们的本心。而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提着它们攻打人族一样。
　　埃米尔默默思索。
　　很不对劲。
　　假如真有谁这么厉害，‘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他们出手？要知道比起一个个操控魔物，还是直接处置他们更方便吧。
　　‘他’为什么放着简单的办法不做，反而故意给自己找麻烦？
　　“别想太多，先帮忙处理伤者。”
　　尤里还是很能抓住重点：“不管为什么，都给人类留出了休息的时间。”
　　那些魔物逃跑以后，剩下的就很好处理。现在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下一波战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人与非人的战斗，不像人类国家之争。
　　魔物的入侵无法预估，他们只能时刻保持警惕。
　　“你说的对。”
　　无论如何，能够休息总比没有强。
　　“但愿柏宜斯他们，能找到问题所在。”
　　……
　　“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
　　莫波脸色漆黑。
　　魔物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莫波本以为它们会是清醒而又凶悍的状态，可偏偏魔物哪个都没沾。
　　它们进攻的毫无章法，甚至后期直接逃跑。与莫波在祭坛中召唤出的魔物相比，它们怪异而又没用。
　　“不……我没有预料它们。”
　　易莱哲松了口气。
　　虽然他早就预言到人类会胜利，但不清楚具体的过程。要知道命运早就转了个弯，他并不能确定未来是否会像预言中那样顺利。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