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如深忍着泛滥的酥痒,细细辨认写在手心里的字:招安。
他指节一蜷,朝人看去——
李无廷是想招安?摇头的意思是进行得不太顺利?
揣测间,跟前忽然哐一声轻响。
桌子被李景煜的小短腿撞得动了下。
宁如深回神,见李无廷还握着他的手,赶紧咻地抽回来!朝李景煜瞅去一眼。
李无廷好像被他逗得笑了声。
埋头苦想中的李景煜闻声抬头,“皇兄?”
李无廷低声,“写你的。”
李景煜又瞄向宁如深,“可是……”
脑袋被一把按了回去,“继续。”顿了顿,李无廷又道,“朕去后面挑几本书给你。”
他说着起身。
袖摆拂过的一瞬,宁如深掌心忽被意有所指地一勾。他抬头便看李无廷朝他低来一眼,紧接着绕去了书架后面。
……什么意思?
宁如深心口怦怦直跳。
他看着李无廷绕去后方的背影,定了瞬,也跟着站起来:
“我…臣也去看看。”
…
学堂后面是一排排书架。
宁如深寻过去,刚走过两排突然就被一只手拉了进去——
“!”
他陡然急增的心率在对上熟悉的面容时,又缓缓落了回去。
李无廷一手拉过他,眼底热意涌动。
身后就是一片雕花格窗,浅金色的日光倾泻进来,投出一道道格影,光影浮动在两人牵起的手上。
宁如深自微眩的光晕中抬眼。
就看李无廷笑了下,像是在问他:躲什么?
他心说,那不是看你弟弟还在么。
牵着他的指腹又摩挲了下。
好几日不曾独处,难得的触碰一瞬擦起一簇电流火花。
宁如深在李无廷深邃的眸底恍了几息,随即情难自禁地闭上眼,抬起下巴迎去。
跟前呼吸一重,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李无廷一手揽在他腰后,贴着他的唇克制地含吻。
书舍里相当安静。
隔着两排书架的空隙甚至能看见前面。
两人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连急促凌乱的呼吸都压着,在轻轻厮磨的唇间交缠互换。
克制缠绵的亲吻如同隔靴搔痒。
宁如深被亲得眼睫直颤,抓着李无廷的龙袍,在唇缝被舔开的一瞬没忍住泄出一丝短促的气音,“唔…”
很快又被唇堵住,咽回喉头。
沉醉而矜重的亲吻间,不知谁先身形不稳,脚步撵着脚步退了一步:哐!
身侧书架被撞了下,一本书掉落下来。
猝然的响动让宁如深倏地睁眼,意识被一把拉回——
与此同时,李无廷也撤开身。
紧束的衣襟上方透出截潮红的脖颈。
搂着他的手松开,李无廷俯身拾起地上的书,隔着书架朝前面看了眼,低声说,“该出去了。”
宁如深抿了下酥麻的唇,“嗯。”
他正要转身,又被一手拉住,“朕先出去,你一会儿再出来。”
宁如深扭头:?
怎么,他们还得化整为零地撤离?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李无廷视线朝他面上落去,弯了下唇轻声,“你现在出去,谁都知道你被朕亲了。”
他说完身形一晃,绕出去了。
“………”
宁如深在原地微睁大眼:草。
·
等他平复完走出去。
李景煜已经写完了功课,李无廷正坐在跟前细细看着。
见他出来,李无廷抬了下眼。
视线相对,暧昧无声涌动了瞬。宁如深又抿了抿唇,坐在李景煜跟前。
刚才掉落的书被拿出来放在了桌上。
他看了眼:《治吏策》
这还真是一杆子把小短腿支去了接班人的路上……
“来看看。”李无廷忽而叫了他一声,将李景煜的功课递了点过来,“你怎么想?”
?怎么还带考察他的。
宁如深觑了觑,看是市井秩序,酝酿了下便凑过去叽叽咕咕起来。
两人凑在一块儿,袖摆堆叠在一起。
桌案后面,李景煜安安静静趴着瞅去。
他将不自觉快靠上他皇兄肩膀的宁大人和目不转睛望着宁大人的皇兄收入清澈的眼底,回想起宁大人曾经教他的“纯真邪恶论”——
片刻,若有所思:
记下来,用来钓二皇兄。
让二皇兄在江南好好耕作,粮食多一分收成,就能换取皇兄和宁大人的情报一份。
李景煜又摸了摸《治吏策》,点头:
嗯,这样好。
…
李无廷今日来学舍不过忙里抽空。
待了一个多时辰便要离开。
宁如深跟着人一道出了学舍。
回到殿阶前,头顶明灼的日光照下来,好像又将人拉回了繁重的政务中。
“朕还有事去三司,你……”
“嗯?”
李无廷顿了顿,又按下话头,“没事,你先回去吧。”
宁如深朝他看去。
那张清冷的俊容在日光下威严而禁欲。
——然而就在不久前,他还搂着自己在日光倾泻的书架后动情拥吻。
情潮好像又被勾动了下。
宁如深定了定心绪,“那臣回去了。”
·
因为中途被李无廷叫走,他今天逃过了季劼的捞捕,去礼部偷了个闲。
晚上下值回府,尚存一口气。
收拾完洗过澡,窗外已明月高悬。
宁如深坐在床沿把毛搓得炸开,严敏进来看到,连叹了两口气:
“大人你这,唉…唉……!”
“在北疆那会儿,不会每天都这么瞎搓?”
宁如深动作一顿,没好说是英明神武的陛下用龙爪给他搓的,含糊了两声:
“唔,差不多。”
严敏立马痛心疾首地握拳,“诶。”
“……”这表情,跟他在作践自己似的。
宁如深挥挥手,“好了,我要睡了。”
严敏便将灯一熄,出了屋门。
房门吱呀关上,昏暗的屋内安安静静,只有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
宁如深正要上床,目光忽而一晃。
斜落的月光映亮了靠墙那面置物架,沙漏里的细砂反射出淡淡银辉。
他心头一动,起身走了过去。
从这里过去,是不是能……
顿了顿,宁如深将沙漏上下一颠。
跟前的置物架发出“哐”一声轻响,便如同昨日那般向两头缓缓移开……
一道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后面。
宁如深心头打鼓,莫名有点紧张。
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拿了盏灯烛走了进去。
…
另一头,寝宫内。
宫门已下了匙,殿内也熄了灯。
明黄的床帷轻轻幔幔落下,榻前一地月光,夜凉如水。
龙床上,帝王翻了个身。
轻薄的蚕被裹不住他浑身的热意,怀里空落,他又想起白天的那个吻。
一吻浅尝辄止,不但没有缓解连日以来的情思,反而勾起心底的干渴来。
李无廷闭着眼,通红的喉结一动。
他指节搭在被衾外勾了下,辗转反侧几息,终于还是起身掀被。
合了衣襟,朝寝宫里侧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始接入收尾的最后一个大剧情~
相遇问题:假设一条密道两千米,猫猫一分钟走100米,龙龙一分钟蹿180米,龙龙提前十钟出发。问:龙猫在距离猫府几百米处相遇?
【想不出骚话了随便写的可以无视~~】
第83章 掉马!?
宁如深举着灯烛往里走了一截。
前面黑黢黢的, 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
他一时忐忑:这里真的能通向龙窝吗?
不会藏着什么真正的皇室秘辛,比如通道尽头坐着个大骷髅……
或者说,根本就走不到尽头……
思绪乱飘间, 前方忽而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宁如深顿时心头一紧, 停了下来。
他刚走到密道的拐角处, 火光映亮了前方一米内的墙角。
下一刻,就看一道人影突然晃过。
他吓得浑身一炸!
手中的烛台险些脱手, 很快被一只手稳稳捞住。与此同时手腕也被握住,对方掌心带着令人安心的温热。
宁如深抬眼就看李无廷站在跟前,肩披明黄外衫, 内着寝衣, 俊美的五官在烛火下显得深刻。
“吓到了?”
“……”还用问么。
宁如深心跳还没缓下来, “陛下?”
他这会儿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 乌发披在肩后,烛火映得一张脸柔软清丽。
一双眼微微睁大,惊魂未定似的。
李无廷没忍住将他往怀里一搂。怀中充盈, 他在心底喟叹了声:
“怎么发现的?”
安静的密道里,前后无人。
宁如深被拥入温热的怀里,终于回魂。他不好说是耿犬扒拉出来的, “就…电光石火。”
李无廷,“……”
李无廷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默了下偏头,“回去睡觉?”
宁如深应了声, 突然发现他们算是接头成功, 一下高兴起来, “去哪儿睡?”
“往回走还远, 你明天醒了也不好回府。”
身后不到百米就是他主卧。
宁如深心头热了下, “那就来我这儿。”
跟前的帝王抿了下唇角,好像压着矜重的愉悦,“嗯。”
宁如深转过身,刚走出一步就被拉住。李无廷目光落在他脚上——纤瘦的足上只套了双袜子,几乎是赤脚踩在地上。
他沉下口气,“又胡闹。”
宁如深只觉脚下蓦地悬空,紧接着就被李无廷抱了起来。
他惊了下,搂紧对方的脖子,“陛下!”
“别乱动,抱好。”
李无廷一手掌着灯烛,单手托在他身下,大气不喘地往回走去。
“……”
宁如深在轻颤中怔怔扒住:这合理吗?
…
没多久便到了密道尽头。
李无廷在墙边捣鼓了下,门又开了。
屋里落入一片清亮的月光,照亮了这方私人的空间。
宁如深被放下来,立马接过灯烛放回桌案上。外面还有守夜的严敏和看院的拾一,他正要将蜡烛熄了,转头却看李无廷还站在那头:
“怎么了?”
李无廷指节在身前紧了下,身形挺拔而端方,“朕…好像有点紧张。”
宁如深喉头就动了动。
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这下也被带得心跳微促。他转头把灯熄了,坐回床沿故作淡定地拍拍:
“上、上来吧,就当自己家。”
“……”
跟前一动,李无廷走了过来。
床帷放下,两人一道躺上床。拉紧的帷幔遮住了外面的月光。
被子一盖,宁如深就被长臂搂进怀里。
李无廷似随意地问,“怎么,这里不算是朕的家?”
“……”怎么还咬文嚼字,“也是。”
搂在他背上的手这才满意地拍了拍,李无廷转而问道,“今晚怎么跑来了?”
宁如深困在他怀里,反问,“陛下呢?”
李无廷说,“朕就是想你,睡不着。”
宁如深心头一跳:哪有人这么直白…!
他抓着跟前的衣襟,忽然又想起李无廷之前寄来的信——
“就像臣去北疆的时候一样?”
跟前默了几息,像是在认真思考。
随后他就被搂紧了点,李无廷低头埋进他肩窝里,哑声说,“比那时候还想。”
他正触动,忽然感觉相贴的身前一沉。
“……”看来确实很想。
宁如深脸红耳热地动了下脖子,又听李无廷动情而恪礼地询问,“要吗。”
他就故作矜持地思考了长达一秒,“…要。”
放下的床帷遮住了笫中情状。
月华下唯有纱幔浮动,架廊轻晃,泄出一丝薄光。
…
第二天一大早,李无廷回去了。
严敏刚进屋,就看自家热爱赖床的大人竟然坐在了床沿,他不由惊讶:
“大人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宁如深面色镇定地穿好官袍,心说幸好李无廷这条龙蹿得快,密道刚刚关上。
他一本正经,“以前我没得选,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个积极阳光的……”
他说着起身。
一条明黄的衣带忽然顺着床沿滑落。
两人目光同时一落。卧槽!宁如深瞳孔微缩,飞快捡起来捞到身后。
严敏只觉眼前一晃,“这是……”
少见的黄色织料十分惹眼。
宁如深揉吧揉吧塞进了枕下,“庙里求的圣品,助眠的。”
严敏云里雾里,“喔喔。”
宁如深心脏狂跳:李无廷真是……
怎么还给他留截尾巴呢!
·
这几日朝中事务依旧繁杂。
——尤其进入了十一月,临近年底,内阁和六部都进入了忙碌的筹备中。
宁如深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好在有道卧虎藏龙的传送门,能时不时盘条龙给他回个血。
他这会儿正在文华殿中分拣批改奏折。
上奏之事五花八门,要按内容分出轻重缓急。他刚理完有关匪患的折子,脑中还思索着李无廷那日透出的一句“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