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开立刻大喊:“都撤,不要滞留。”
这次才终于有人不甘不愿跑了开来。
季仁川在远处观望,终于露出无趣的眼神:“陷入疯狂的人,你不管有什么才能,在这些人面前的统率力也会降到最低。”
他对一边的应索兰说:“我真为他感到遗憾,随随便便听别人的莽撞行动,根本不知道自己陷入了困境。”
应索兰含蓄微笑:“年轻人冲动一些,也是难免的事。”
季开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后果,只一心警告山民们离开,越来越多的人终于放弃了继续抢夺物资,全力撤退。
可季开不在的另一边,人潮依旧围做一团,他们几乎要钻进了物资箱中。
此刻,关岁理到了。
关岁理即将到达的同时,再次提醒:“撤退!”
根本没人看他一眼,关岁理到了的同时,双手落在了最近的两个人身上,随后,一沉一提,直接把人抛了出去。
两人摔在地上,一身积攒的物资摔了出去,他们顾不上自己,第一时间就要去捡物资,物资却被一双冷硬的黑靴子踢远了。
他们愤怒抬头,就对上关岁理冰冷的眼,登时整个人都后怕了。
“现在,不要去捡物资,跑。”
两人还不动,关岁理提起人:“不想死,跑。”
他们立刻觉得要死在关岁理手里,关岁理手一松,立刻头也不回跑了。
关岁理转身面向身后的人,提高声音:“其余人,不走的,我一样送你们。”
“不要再拿物资,除非你们什么都不想拿回去!”
他一声落下,人群离开迅速抱紧了身上的物资,只觉得最后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要被抢走了。
关岁理再一喊:“走!”
立刻呼啦啦冲了出去。
登时,前赴后继冲出去的人群就像领头羊一样,牵引着所有的人,黑压压往外逃。
就连季仁川都愣了,他们没想到,真的有人宁可选择这样毫无成果的方式结束战斗,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人们眼中的形象。
他迅速警醒,关岁理根本不是一个政客。
面前人群横扫而过,无论是山民还是士兵,统一朝着前方推进,这样的人潮中,却有两个身影逆流而上。
关岁理和季开疏散了人群,第一时间杀了回来,他们从远处冲回队伍的最末尾,迎上了即将冲过来的季仁川的士兵们。
两人杀入人群,几乎摧枯拉朽,整条攻击线迅速溃散。
他们只有两个人,却没有一个士兵能突破他们,追上逃跑的山民。
季仁川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凝重地审视着关岁理:“还以为是个好人。”
“没想到,是个聪明人。”
应索兰明智地一言不发。
季仁川看着士兵七零八落,山民们越跑越远,他终于下令,手下的士兵迅速停战,回拢防守。
关岁理和季开也跟着停手,两人隔着千军万马一对视,下一刻,同时干脆撤退。
季开关岁理跑远了,季仁川望着现场一片狼藉,半响,缓缓笑了:“看来我的儿子眼光不错,找了个不错的孩子。”
“可惜了啊。”
应索兰战战兢兢,垂目望地板,赵熙羊揉着肩膀走过来,同样不敢开口。
季仁川再懒得看现场,俶尔转身:“清点物资,回营。”
士兵们立刻大气不敢出,迅速整队清点物资。
***
季开和关岁理追上山民们之后,才减缓了速度。
山门们本来跑不动了,都开始磨蹭,一见关岁理顿时瑟瑟发抖,情不自禁加快了速度。
季开不由笑了:“亲爱的,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为了达到实验目的,有时候会采取一些必要手段,这是我从不失误的原因,”只不过看见季开,又加了句,“当然,我不会违反原则。”
季开眨了眨眼:“亲爱的,这种事情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看来我有必须去看你做一次实验了。”
关岁理才一愣,他情不自禁动了动手指,他的这双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上实验台。
季开就像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话:“就这么说好了,关所长可不要反悔,如果我误会了你,联盟会给予你相应的补偿。”
关岁理不禁感叹季开想得倒是真远,如果真的能出去……
他没敢再去想这个问题。
“出去的事情不急,不如我们现在谈谈,那位季先生。”
季开听到这个名字的一刹那,脸色就沉了下来,随即才深呼吸了一口气:“不用尊称他,季仁川不值得。”
“我也不清楚他怎么回事,我当初以为我打败了他,可实际上,他只是消失了。”
他露出思索的神情:“没想到他竟然来到了十序列里,还成了十大boss,果然到哪里都是个祸害。”
季开认真看着关岁理:“季仁川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记忆干涉,他很危险,你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小心。”
关岁理第一次见季开这样郑重的口气,他点了头:“我知道了。”
季开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你放心,我会解决他的,不会让他来打扰你。”
关岁理皱了皱眉:“我已经没事了。”
季开想到关岁理今天的行动:“看起来确实没事了。”
他瞧着关岁理要生气,才不再逗他:“亲爱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可不会浪费你的才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关岁理这才诧异看向了季开。
季开望向逐渐出现的G6山区:“这里缺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弄到,可唯独科技,我无能为力的,这里太落后了。”
“人们的思维某种程度上是被科技限制的,目前的科技应对现下的环境,实在太难了,每天醒来,他们只会庆幸自己又多活下了一天。”
“只有科技进步,他们应对灾害的态度才会真正发生蜕变,他们才能算是真正活着,文明也才可能继续传承下去。”
关岁理陷入了苦思,他一直没有回答,半响才告诉季开:“我研究的领域并不适合这里,我建议你去找傅松柏。”
季开苦笑:“傅松柏我已经找过了,如果他愿意,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现在,不管是什么,做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要跟季仁川斗,我们也必须做起来。”
关岁理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需要时间想一想,如果有思路,我会汇报给你。”
季开心中不觉一阵暖意:“我知道这很难,辛苦你了,谢谢。”
关岁理听到道谢,心里一阵莫名的扭曲,可是他又不太明白为什么,于是只好说,“你不用跟我道谢。”
季开一笑:“是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季开望着关岁理,不自觉满心满眼就都是他了,他瞥了眼关岁理垂着的手,腕骨清晰,纤长有力,他鬼使神差手指一动,偷偷挨近。
关岁理大约脑子里都是季开说的事,没怎么感觉。
季开终于挨近了,手指迅速一勾,牵住了关岁理的小指,关岁理察觉到了,却破天荒垂头没动,季开顿时惊喜地仿佛整个人都亮了。
他满心满眼都是满足,走着走着,接触的部分传来陌生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自己果然是个贪婪的人,本来只是想偷偷碰一下,碰到了就该够了,可这一刻,明明牵着关岁理,他心中的贪恋却依旧控制不住膨胀,他禁不住手掌一张,整个牵住了关岁理。
关岁理这才挣了一下,可季开握得紧紧的,紧到他根本挣不开。
季开紧紧攥着关岁理,半点不肯放松,他说:“你也永远不需要跟我道谢,你要知道,为你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亲爱的,别甩开我好吗?我只是忽然很想你。”
关岁理后脖颈一下子就红了,他察觉到季开的有些怪异,可满脑子都是季开犯规一样的声音,他脑子里乱七八糟,那阵怪异在脑子里一晃就过去了。
他的手也终于放弃一样垂下去,任由季开紧紧攥着,热度不断升高。
季开攥得满满的紧紧的,拉着关岁理放慢了脚步,他们一起朝着山区走去。
夕阳西下,沙子在脚下起起伏伏,那一刻,季开望着远方瑰丽的晚霞,真切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更久一点。
第204章 危机
自从那天回来, 关岁理就一直在思考季开给的难题,只是进展不大,他依旧会去航天器帮忙分发物资。
傅松柏每次见他就慎得慌,好几次之后, 关岁理主动告诉他:“季开没动你, 就说明你跟物资的事情没关系, 不用怕我。”
傅松柏干笑:“啊, 这样啊。”
可心里早就在崩溃了,谁是因为那事啊,他身子不怕影子斜,才不是怕被人冤枉。
他害怕的是关岁理忽然瞧他不顺眼,一把也把他扔出去啊, 他听了去抢物资人的哭诉才知道,关岁理竟然是这么凶残的一个大佬。
是他有眼不识泰山好吗?
他立刻低头假装肩膀酸痛, 低头揉肩, 避开关岁理的视线。
关岁理走了过来:“累了就出去走走, 我来吧。”
傅松柏揉肩的手立刻又僵住了, 关岁理伸手抽账本, 他下意识压得死紧。
熟悉的一幕, 傅松柏根本不敢看他。
关岁理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脚迅速闯入仓库, 又一次看到了空了一半的物资, 不用看就知道跟账本根本对不上, 他的神色变得凝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刚追过来的傅松柏立刻停住脚步, 暗恨自己为什么习惯性就跟过来了, 他直接跑了不好吗?
傅松柏硬着头皮:“其实你也不用担心, 这些物资已经足够了。”
“怎么可能够?”
他话出口的同时, 就意识到最近来领物资的人少了很多,很多之前面熟的人,似乎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他抬脚就出了航天器,一边的巡防队员习惯性行礼,可窥见他的神色,浑身都僵硬了。
“你们山长呢?”
巡防队员根本不敢隐瞒,战战兢兢指了个方向,关岁理走后,他立刻扔了武器,拔腿跑向朱诞:“队长,快去救人啊,山长要被家暴了!”
朱诞刚偷偷开了一包鸡腿,刚准备咬一口,手一抖鸡腿差点掉在地上。
巡防队员焦急拉他:“快啊,关先生要过去了!”
朱诞视线在鸡腿和远处的山洞之间犹豫三秒,不舍地把鸡腿塞给队员,跑向了山洞。
巡防队员捏着鸡腿,猝不及防被幸福砸中,高兴地给自己加了个餐。
朱诞拼了老命赶到山洞的时候,关岁理已经进去了,他心里叫一声不好,立刻为难地站在原地。
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他鼓足勇气,往里瞄了一眼,这一眼,他就更害怕了。
关先生那身寒气,两个人那个气氛,他们不能没有山长啊!
他立刻活动活动身体,视死如归毅然决然冲了进去:“山长,有人找你!”
关先生看过来的那一眼,他走马灯都在眼前晃了。
季开起身就往外走,路过关岁理的时候,歉疚地说:“我有点事,待会儿说可以吗?”
关岁理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季开在逃避,他拉住了季开:“不会太久。”
季开停在那里停了片刻,挥手让朱诞出去了:“说吧,怎么了?”
关岁理一开口,自己都觉得伤人:“在你的计算里,物资是不是从来没有不够过。”
“少的人,是不是也在你的计算里。”
季开不禁苦笑:“真直接啊,不过不直接,也不是你了。”
他直视关岁理:“是,我一直计算着物资的消耗,和人员的损耗,维持一个相对的平衡。”
“我确实知道牺牲不可避免,”关岁理俶尔就要松开手,季开紧紧反握了回去,不让关岁理离开,“你也知道的,这么做的后果和得失,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清楚,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活下来。”
“有四个山区获救,一个山区轻伤,这是值得的。”
关岁理清晰地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这个残酷的事实利大于弊,可他一向只有科研的世界中,第一次接触到这样大规模和明知如此的牺牲,他反射性又抽了下手。
季开立刻闷哼了声,关岁理闻到了他身上渗出来的血气。
关岁理立刻不敢动了:“你又受伤了?”
季开大概真的太疼了,他的肩头泅开一片殷红,他咬着牙说不出话,半响才指指角落,关岁理看到了那里开封的绷带止血剂,还有用过的好几只镇痛剂。
他心中立刻升起一阵自责,季开早就受伤了,他竟一直然没有发现,他扶着季开就往过走:“忍一会儿,我给你上药。”
他把季开扶到角落,揭开季开的衣服就看见他肩膀上的绷带,小心地剪掉,露出已经化过脓的伤口。
他此刻也才意识到,季开也是重伤来到关卡里,却一直忙碌,根本没有机会休息。
他动作不禁放轻了些。
季开一瞧关岁理严肃仿佛在做实验的表情,也不禁想笑:“放心,看着吓人,已经快好了。”
关岁理不知道说什么,偏偏朱诞听见动静又跑了进来,一瞧这样就哎呀一声:“还是露馅了啊。”
朱诞一个巡防队长为他们操碎了心:“关先生,山长不是故意瞒你的,你知道肯定要难受。这事……山长也轮班巡防的,他伤就是那时候受的,你别真的家暴山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