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医生”问：“烟瘾犯了？”
　　反而给了他一支烟。
　　周念抽了两口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不开啊。”
　　“司医生”笑了：“我哪有啊？”他笑了几声，抽完了一支烟，又点第二支，猛吸一口气，“我没有想不开过，我还得保护他呢。”
　　他叹了口气。
　　冷不防地说：“其实要不是你们突然出现，我本来打算把那家伙给杀了。”
　　他的语气相当的轻描淡写。
　　不像是在杀人。
　　而且这可是在一个警察的面前坦白。
　　周念愣了一下，缓解气氛地假笑一声，说：“你还记得我是干什么工作的吗？你跟我这么说的话，以后谈嘉勋要是死于非命，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抓起来当第一嫌疑人的啊。”
　　“我们国家的法律没有不同人格犯罪无罪的说法，你会被关在精神病院到死的。”
　　说着说着，他已经严肃了起来。
　　司医生微微侧头，还是笑：“我开玩笑的。”
　　周念烟也扔了，站直，正色说：“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司医生问：“那家伙说了什么？沈峤青跟他谈话了吧？”
　　周念现在已经对他起了一些戒心，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有说不定究竟是哪，一边在思考，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是的……他其实说……”
　　“说什么？”
　　司医生笑得眯起眼睛，当成在听笑话，饶有兴趣地问。
　　周念说：“谈嘉勋说假如你允许，他可以去警察局自首，他留了自己犯罪的所有证据。”
　　司医生的瞳孔急缩，尽管他做了心理准备，这个走向还是超出他的预期：“啊？”
　　因为身为omega，周念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生气了，他的信息素在说明，他愤怒无比。
　　周念：“我懂你的心情。冷静。”
　　司医生半讥半嘲，很是尖酸刻薄地骂：“你懂什么？”
　　几乎是在他的信息素变化的下一秒，沈峤青就扔下铲子，第一时间从厨房冲过来：“你干什么！”


第183章 优越感187
　　司医生退开了两步,他只是愤怒，并没有陷入暴力的情绪之中，以表示自己没有想要打架的意思。
　　“忘了你是个omega,不好意思。”
　　沈峤青仍然怒气不减，本来alpha与alpha的信息素之间也会互相影响。
　　反而是周念这个omega若无其事,他戴了减弱信息素影响的项圈，并没有觉得很难受。
　　厨房里飘出食物烧焦的味道。
　　司医生指了一下，说：“是不是该关火？”
　　沈峤青深深地威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离开起身去厨房。周念一道走了,回过头对他说：“你也是时候回去,让主人格出来了吧？不然你想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司医生站在黑暗里,看不清是点头还是摇头。
　　一直到晚上上床睡觉时,沈峤青还像是处在一种应激的状态，焦躁不安。
　　周念再了解沈峤青不过，他对情绪再敏感不过,还要一直跟另一个情绪不稳定的alpha住在一个屋檐下,还刚去见了另一个更疯的alpha,有些影响到了沈峤青也不奇怪。
　　要是让沈峤青继续呆在这里的话，只怕沈峤青会越来越紧绷；但这家伙也不可能送走，不准他在边上更得发疯。
　　周念只好拿出看家本领,亲了他一下。
　　沈峤青被安抚了一些。
　　周念放轻松地说：“我这儿耽搁了这么久,也耽搁你工作了,要么你别管了,你去工作你的。”
　　沈峤青马上不乐意了：“不行。”
　　周念也躺下来,关了灯,眼睛却没有闭上。
　　沈峤青说：“那两个人不可能握手言和的。就算谈嘉勋去坐牢也没用。”
　　周念答：“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不要出人命而已,别的我也没办法。算了,先睡吧，明天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
　　不知过了多久，沈峤青说：“周念……”
　　周念没回答他。
　　沈峤青一看，果然是睡着了。他就把接下去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悄悄地转过身去侧卧着，看着周念的脸，实在是睡不着。周念跑一天工作，回家以后还有自己的主动加班工作，当然每次都是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睡得很沉。
　　说不上为什么，其实在其他地方睡觉他都不会睡得这么沉，多少会保持警觉，让自己随时可以醒过来，只有在沈峤青身边会睡得格外安心，入睡得很快。
　　反而是沈峤青睡眠不算好，并不是烦心事多，他只是舍不得就这样入睡了，白天的时候周念是属于工作的，唯独夜深人静的时分，周念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总想再多看一会儿。
　　周念睡着睡着觉得不舒服，伸过手来，把他当成大型抱枕一样的搂住。
　　沈峤青回搂住他。
　　反正，他也只在乎周念一个人。
　　翌日。
　　白天周念去上班的路上，顺便送司医生去了诊所。
　　沈峤青今天没当司机，而是留在家里整理家务。
　　他扫地刚扫到一半，外面有门铃声响起。
　　沈峤青用视讯电话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是司医生，他皱了皱眉，心想，是有什么东西遗漏了忘记带去诊所吗？
　　但等打开门，见到本人，无需开口说话，沈峤青敏锐地察觉到又换人格了。
　　一对上这个深藏的“司医生”，沈峤青就会紧张严肃起来，问：“你怎么今天白天就跑出来了？不怕暴露吗？回来做什么？”
　　司医生不跟他吵架，却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你还真是一心一意啊，离开了周念，你就对我的人身安全丝毫不在意啊。我就是特地回来找你的。”
　　沈峤青：“找我干什么？”
　　司医生走进门，也不管沈峤青，自顾自地坐下来，他靠坐在一把细跟的椅子上，向后仰去，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脚，这让椅子也跟着往后倒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翻倒。
　　沈峤青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就静静地看着他，就当是观察神经病了。
　　司医生就这样像是小孩似的晃椅子晃了一会儿。
　　“哒。”
　　如同扣上某个锁的声音，他停了下来，椅子脚敲了一下地板，发出轻响。
　　司医生看着他，认真地问：“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一个姓容的心理医生？大概50岁左右，哦，对了，可能他已经不再是个医生了。他可能已经被吊销医生执照了。”
　　沈峤青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找？你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先跟周念说，周念要我做的话，我就会做的。”
　　司医生故意鄙夷地说：“只是找个人而已，也得跟周念请示吗？你看你这个alpha当的……”
　　沈峤青丝毫不中他的激将法，直接点头：“对，我得先问过周念。”
　　司医生都对他无语了，半讥半嘲地说：“见了你们以后我都在想或许要么还是像你们这样比较好。”
　　“你不是嫌弃我是个电灯泡，又担心会因为我的缘故害周念受到伤害吗？”
　　“你帮我这个忙，这是我想出来的解决方案，你帮我找到那个容医生，这件麻烦事就能解决了。”
　　沈峤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黑眸沉沉，似乎是在心动。
　　司医生继续说：“不过得瞒着周念办这件事……”
　　沈峤青这时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能找到人呢？”
　　司医生：“因为你跟周念的过去经历吧，我感觉你想找的话，一定能有办法找到的。”
　　沈峤青看了他一会儿，屋内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缠着黑雾。
　　此时此刻，这两个alpha都十分阴沉，却又完全无法相互理解。
　　俄顷。
　　沈峤青阖上眼睛，如在梳理自己的情绪，他长舒了一口气：“要是换成几年前，我肯定会答应你。但是现在我不会。”
　　“我会告诉周念，然后跟他一起拿主意。我不会擅自做主，自以为是为他好的。”
　　司医生怔了一下，也低下头，低低地笑出了声：“行吧……”
　　“当初我们就是听说那个医生在这座城市，所以才会一起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容医生。”
　　“你不帮我这个忙就算了，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周念行吗？”
　　沈峤青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行。”
　　司医生与他讨价还价起来。
　　“啧，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那个容医生是谁？干什么的？你让我帮忙找肯定不是做合法的事，你想做什么？”
　　“你还问起我来了是吧？大家都是同类人，就不能看在是同类的份上，放我一马吗？”
　　“不行。要是你做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周念知道了会伤心的。”
　　司医生都被他绕进去了：“合着对你来说，不管我做什么，也不过是伤害我自己，你也不在乎，可是你不能让周念有一点受挫是吧？”
　　沈峤青对自己的双标承认得相当坦荡：“是。”
　　司医生：“……”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是周念的狗吗？”
　　沈峤青：“是。”
　　无言以对。
　　这一串离谱的对话以后，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区域和缓。
　　司医生半开玩笑地给个建议：“我看啊，你们不找他做心理咨询了以后，也别找别人了，没人治得了你们。而且，或许还是不要治来得好一点。”
　　“那样一来，也不会觉得痛苦。”
　　沈峤青：“我听周念的，他让我去看我就会去看。”
　　司医生：“哈哈哈哈哈。”
　　在这笑声中，沈峤青突然向他发问，他已经怀疑了好几天了：“你其实没有放弃杀人的想法吧。”
　　“假如不杀了谈嘉勋的话，你就打算杀了你自己。”
　　沈峤青笃定地说：“你才是那个主人格吧，齐明耀。”
　
　　


第184章 优越感188
　　明明是阳光暖煦的午后,旁边还有一束金色的阳光正好从司医生的背后擦过他的脸颊，直直地照射在他们中间面前的桌面上，照进杯子里,里面有半杯昨天喝剩下的咖啡，被子忘了洗,杯壁上沾着染上去的深棕色咖啡渍。
　　司医生一言不发，气氛冷的可怕。
　　又像只是个错觉，他浑若无事地反问：“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
　　沈峤青也云淡风轻似的回答：“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这么觉得。我觉得你才是主人格,那个温柔善良的司医生才是副人格。或者两个都是你装出来的。”
　　司医生好笑地说：“你是心理变态演多了吧？”又补充,“哦,不是在骂你的意思,不要误会。你的职业不是让你演了很多刑侦犯罪题材吗？我这是在夸奖你的专业水平。好像你还靠演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杀人犯拿了最佳新人的电影奖项。”
　　沈峤青一点也不生气，事实上，除了周念能够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其他人对他做的事或者说的话,都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的隔膜,并不能让他轻易地高兴或者生气。他只是轻轻点头：“你就当是这样吧。我就是有这种直觉。”
　　司医生讥讽他：“既然如此你还演什么戏,干脆去当警察好了。”
　　依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沈峤青说：“时候还没到。”
　　司医生继续套话：“什么时候还没到。”
　　沈峤青用试图说出一个秘密来换取一个秘密般的语气，有意无意地对司医生循循善诱,坦诚地说：“周念说让我先拿到影帝。所以我得先拿到影帝。”
　　司医生：“……”
　　“周念没跟我说过这个。”
　　沈峤青：“你很特别,我听说主人格一般是不知道副人格在干什么的。又或者,跟周念聊天的那个温柔善良的司医生就是你伪装出来的？”
　　司医生：“……”
　　司医生不回答,沈峤青就继续说下去了：“你也很危险。嗯,所以我不想让你太靠近周念。”
　　“等我拿到影帝以后,我会退出娱乐圈,然后重新学习,跟周念一起工作。他现在不排斥我跟他一起工作了呢。还得托你们的福。”
　　“他以前非常排斥我跟他在一起工作，所以他才命令我去学别的专业，要从事跟他完全不一样的工作，他讨厌我跟他黏在一起。”
　　司医生因为不想提及自己的事情，所以故意顺着沈峤青的问题说下去：“命令？并不是命令吧。他是在命令你吗？他说的是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沈峤青跟周念也挺病态的，司医生渐渐没有那么抗拒的样子了。
　　“嗯。”沈峤青爽快地承认，“不是命令，是建议。只是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当成是命令。我会严格地去执行的。”
　　司医生饶有趣致地问：“但是影帝并不是你想拿就能拿到的吧？要是你一直拿不到怎么办呢？就努力一辈子吗？”
　　沈峤青此时展现出一种仿佛不自知的扭曲的自信：“我一定会做到的，死也要做到，因为这是周念的命令。”
　　司医生都被惊到了。
　　神经病他见多了，这么坚定的神经病却很少见。
　　而与之相对的，周念却又是个很坚定的正常人，三观正常，为人正直，偏偏又能跟这个神经病非常和谐地相处，两人自有一套生活逻辑，运转到现在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矛盾。
　　不像他。
　　他就很痛苦。
　　沈峤青：“请不要选择自杀。这样会让周念很难过的。”
　　司医生嗤笑一声，冷酷无情地说，：“就算他再圣父，也至多为我消亡伤心几天，或许三天，或许两天，或许更短，然后他很快就会恢复过来，投入到工作当中。就像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