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简能清晰感觉到别墅里透出来的污染气息，连圣光都自动开始了充能，速度还非常快。
　　系统很确切地给出测量结果：【前方检测到高浓度污染，数值：一万，等级：S级。】
　　这个肉瘤的污染值竟然还是一万，都这么多天了，江简还以为它会恢复不少。
　　是不能恢复了，还是碰见了什么阻碍？
　　江简在树林里站了会，等圣光充能到95%，他才迈步朝着别墅走去。
　　别墅里漆黑无光，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一片昏暗的空荡。很幸运，别墅里只有大量污染，没有其他人。
　　带走肉瘤的孟不顾并不在这里。
　　江简没再犹豫，直接翻进别墅，一跨入别墅空间，浓郁得仿佛能钻进江简身体里的污染瞬间袭来，圣光的充能速度同时暴增。
　　短短几秒就充完了剩下的百分之五。
　　【圣光（F）级别，已充满，当前状态：可使用。】
　　江简摁亮手机，借着幽幽的亮光，看见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层层累积，堆满了表情扭曲的干尸，每具尸体的表面都布满了圆形的坑洞。
　　手机光落下去，光影交织，干尸的模样顿时变得更加狰狞，空洞的眼窝好似被放大了，冷冷注视着江简。
　　江简移动着手机电筒，没发现能活动的东西。
　　他正要看看别墅里其他的地方，其中一具干尸忽然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窝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江简猛地调转手机，白光照下去，模糊又扭曲的勾出干尸狰狞的脸，他干枯的嘴皮上翘着，仿佛是在阴森森地对着江简笑。
　　和干尸的脸对视两秒后，江简面无表情地抬起手，白色的圣光在他修长的指尖里亮起，整栋别墅瞬间被照亮。
　　江简站在深坑边缘，炫目的白光映亮他的侧脸，他偏头笑了笑：“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藏在笑脸干尸里的肉瘤察觉到危险，立马钻了出来，迅速往坑底躲去。
　　江简直接翻下深坑，亮着圣光的手掌重重扣下，直接摁住了肉瘤那满是眼睛的身体，雪白的圣光像是高温的白火，烧得肉瘤不断发出惨叫，浓郁的黑色污染飞快溢出。
　　看得江简竟然有些肉疼，要是拿来补充力量得多好啊。
　　江简这次有意控制了圣光的使用范围，只压缩在别墅里，如果附近有人出现，那人会看见这栋别墅亮得像个发光的灯泡。
　　但并不会惊动附近之外的人。
　　现在看着被圣光驱逐走的污染，江简干脆收了圣光，已经奄奄一息的肉瘤挥舞着触手，毫不犹豫地扎进江简手腕。
　　江简力道松开，有意让肉瘤钻进他的身体。
　　被一个体积颇大的东西入侵到血肉的感觉很痛，江简一瞬间甚至有些膝盖发软。
　　系统爆发出尖锐的声音：【检测到大量污染入侵，进食被动开启，预计消化时间：三十分钟。】
　　江简后背靠着墙壁，不过两秒钟，他的身体表面就已经畸变出了大量细小的肉瘤疙瘩。
　　他此刻的模样，可怕得能让三岁小孩直接哭出来。
　　江简摸出麦丽素，放进嘴里。
　　甜甜的麦丽素咽下，圣光骤然炸开，入侵到江简身体里的肉瘤瞬间消陨，所有的污染都被驱逐殆尽，身体表面那些丑陋的肉瘤疙瘩纷纷在眨眼间消失，甚至连手腕上被肉瘤扎出来的伤口都恢复了。
　　竟然真的能用，而且效果远超预计。
　　江简看了看目前的圣光能量：【圣光（F）级，当前状态，充能中……进度：88%。】
　　控制范围之后，圣光的消耗量也变得很低，就是……好累。
　　江简扶着墙壁，差点没直接跪下去。
　　明明没使用全部的圣光，怎么会还是这么累？
　　难怪他把圣光打进麦丽素的时候会头晕，原来不是因为无语，而是体力在短时间里迅速消耗。
　　现在圣光才F级，使用起来就这么费劲，以后要是升到A或者S级，岂不是要直接榨干自己？
　　江简：“……”
　　果然威力越大，代价越大。
　　在原地缓了大概半分钟，江简才拖着仍旧虚软的身体，快速离开别墅。
　　别墅之外，树林深处的另一端，孟不顾远远看着别墅里的白光亮起，又熄灭，最后一道瘦削的人影跑出来，消失在视野里。
　　他点了一支烟，抽完一整根之后，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没人接听。
　　孟不顾重新点了支烟，他叼着滤嘴，转而发起了微信：“煞笔，你在哪儿？”
　　这次信息回得很快，来自唐闪：“你他/妈才煞笔。”
　　孟不顾：“哥哥现在来逮你，等着。”
　　唐闪：“[竖中指]。”
　　孟不顾收起手机，等嘴里的烟抽完，他才转身离开树林，去附近的镇区网吧里找唐闪。
　　整个过程颇费时间，等孟不顾把唐闪找到，两人在一边互骂，一边互殴里返回别墅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孟不顾表现得非常敬业，因为他中途还顺手逮了两个用来喂食肉瘤的路人。
　　不过这次路人被踢下坑后，那长满眼睛的肉瘤并没有冲出来寄生吸食，坑里只有枯萎扭曲的干尸。
　　唐闪颓丧地打了哈欠，他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肉瘤已经不见了的事：“我要去睡觉了，吃饭的时候再叫我，早一分钟我就打死你。”
　　孟不顾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种子不见了，你没注意到吗？”
　　唐闪这才扭头看去，今天他没戴帽子，露出了那张带着浓浓少年气的脸，大概是因为长期宅家，他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眼底下还挂着黑眼圈。
　　他盯着死气沉沉的大坑，几秒后，再次张嘴打了个哈欠。
　　“本来就是失败品，突然死了也不奇怪。”唐闪把卫衣兜帽拉上来，盖住他那乱糟糟的头发，“既然种子死了，那明天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孟不顾再次抓住唐闪的后颈衣领：“失败品是什么意思？”
　　“操/你别抓我衣服！”唐闪扭身就是一脚踹孟不顾腿上，他暴躁得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你再跟我动手我把你头拧下来！”
　　孟不顾抓住唐闪脚腕，稍稍用了个巧劲，顿时就把人抵在了墙上。
　　“今晚做糖醋排骨给你吃。”孟不顾痞里痞气地露出个不要脸的笑，“乖乖告诉我，失败品是什么意思？”
　　唐闪愤怒地盯着孟不顾，咬牙道：“谁他妈稀罕你的糖醋排骨！”
　　孟不顾：“再加个松鼠鱼。”
　　唐闪：“……十里镇的种子，一开始就是失败品，不然怎么会让李闻麒和周幽那种垃圾去收？”
　　他推开孟不顾的手，反正已经开头了，索性全说出来。
　　“真正的种子，苏行云已经带去投放了，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苏行云那个女人性格非常讨厌，估计会挑同伴的老家。”唐闪揉了一下眼睛，困顿打了个哈欠，“她喜欢破坏那些对别人有意义的东西。”
　　孟不顾摸着兜，想点烟，但烟盒已经空了，他捏扁了烟盒，问道：“投放是什么时候的事？”
　　唐闪困得睁不开眼：“谁关心投放是什么时候啊，又不是我的任务，你想知道你去问苏行云啊。”
　　孟不顾这次没说话了。
　　唐闪却睁开眼看着他：“怎么，你还在担心那些愚蠢人类啊？”
　　孟不顾冷声：“我只是生气浪费了时间。”
　　唐闪伸着懒腰往楼上走：“你这样的人，我们永远不会信的，别天真了。”
　　他停在楼道拐角，突然偏头看向孟不顾，脸上露出了得意又嚣张的笑：“不如好好给我做饭，把我伺候满意了，我可以考虑一下去老大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孟不顾直接回了他一根中指。
　　唐闪切了声，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孟不顾独自站在昏暗的走廊上，他看着那个漆黑的，堆满了尸体的大坑，庞大如海啸般的负面情绪，骤然爆发。
　　他杀了那么多人，却根本没有意义。
　　现在，他又要怎么办？


第35章
　　使用圣光对体力的消耗实在巨大, 江简不得不在回家途中停下休息。
　　正好附近就有一家挺大的加油站，配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外放有两张供客人休息的塑料桌椅。江简要了罐热牛奶, 然后挑了个背对加油站摄像头的座位坐下。
　　江简只打算休息十分钟, 也许是使用圣光负担实在太大，也或许是他这段时间熬了太多夜，喝了半罐牛奶后, 他竟然犯起了困。
　　眼皮越来越沉, 江简垂头靠着塑料椅背，就要睡过去的前一秒, 脚边噗通一响，有人摔了。
　　江简瞬间清醒，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脚边摔倒了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宽松T恤，还戴着渔夫帽。
　　女孩跪在地上, 有些笨拙地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动作间, 她的T恤领口往侧边滑开, 露出了后颈，那上面竟然布满了像烫伤一样的狰狞疤痕, 伤疤鼓起的弧度很明显，如同一团盘踞的小蛇。
　　【被污染侵袭的低级畸变者, 畸变值：91。真是个可怜的小家伙啊，就要畸变成小怪物了。】
　　江简顿了顿, 伸手把女孩扶起来。
　　他这才发现, 女孩不仅戴了帽子, 还戴着一张很大的口罩，完全藏起了脸，但就算这样，江简还是看到了女孩已经畸变了的左眼。
　　那些小蛇一样的伤疤，就快爬满她的全身了。
　　女孩仰起脸看向扶她的人，是个和自己一样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大哥哥。女孩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大哥哥也和自己生了怪病。
　　但下一秒，她就敏感地发现了大哥哥盯着她伤疤的目光。
　　女孩身体顿时一缩，急忙往后退开，她很紧张地缩着身体，连道谢都忘了，局促不安地小声道：“我不是怪物……别看我……”
　　“团团。”女孩的母亲这时从便利店里跑出来，她一把将孩子抱起，“我不是叫你在车里等我吗，你下来干什么？”
　　女孩紧紧圈着母亲的脖子，像是终于找到了一点安稳的底气，她小声说：“我……想吃冰激凌。”
　　女孩母亲摸着女儿的后背，想说晚上不能吃这些，但想到女儿的病，以及她今晚的自杀计划，最后还是改了口。
　　“好，妈妈给你买，还有想吃的零食吗，今天妈妈都给你买。”女孩母亲摸着她的脸，努力露出温柔的笑，“好不好呀？”
　　女孩点了一下头，把脸埋在母亲温暖的肩上。
　　江简静默地偏头看着她们，他的目光立马就被女孩母亲发现，这母女俩人大概都对别人的视线极度敏感。
　　女孩母亲搂紧了孩子，戒备地瞥了眼黑衣黑裤，还不露脸的江简，什么话也没说，匆匆拐进便利店。
　　很快，两人就买好了一大袋零食，女孩母亲一手牵着女孩，另一手拎着袋子，同样脚步匆匆地从江简身旁走过。
　　“等一下。”女孩突然停下，她从兜里摸出颗刚买的棒棒糖，埋头递给江简，“哥哥，给你。”
　　江简看了一眼糖：“为什么给我糖？”
　　女孩很是紧张不安，手指不停乱动：“谢谢你刚刚扶我。”
　　江简接了糖，他微微抬起脸，浅色的眼眸从帽檐阴影里露出，眸光里有着一层浅浅的亮：“那我也谢谢你的糖，草莓味的，我很喜欢。”
　　女孩对上江简的眼睛，一直紧绷的身体莫名放松下来，她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点小女孩该有的活泼：“不客气。”
　　等女孩和母亲离开，江简喝光剩下的牛奶，起身进了便利店。
　　他在里面买了一袋麦丽素，其实还想试试别的食物，比如棒棒糖之类的，不过这会江简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做实验。
　　他还得在天亮前赶回家。
　　买完东西，江简走出加油站，脚步随即一顿。
　　他看见了女孩母亲，就站在车旁抽烟，车里开着很亮的灯，能清楚看见正开心挖着冰激凌吃的小女孩。
　　仿佛是感应到了江简的目光，女孩母亲转头看了过来，她这次主动道：“刚才我听团团说了，她摔倒的时候，是你扶的她，谢谢。”
　　江简朝着女孩母亲走去：“不用谢。”
　　女孩母亲抖了抖烟灰，大概是深夜让人萌生倾诉欲，也或许是因为她计划在今晚带着女儿一起赴死的极端决定，所以现在她突然很想说话。
　　“你应该看见了吧，我女儿身上长着的那些东西。”女孩母亲垂着眼，低低道，“我带她看了很多医院，都无法治疗，最后找到了一家特殊的病院，里面很多像我女儿一样的病人。那里的人说，这是畸变，只要得了这个病，最后就一定会变成可怕的、完全没有理智的怪物。”
　　女孩母亲按着额头，眼睛用力闭上：“我本来不相信的，但是……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幻想，要是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就好了，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江简撕开麦丽素袋子，在窸窸窣窣的脆响声道：“这世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不过……我有办法可以救你女儿。”
　　女孩母亲立马转头盯住了江简。
　　他们站在加油站的临时停车场里，路灯开了两盏，但光线仍旧很是暗沉，模糊又利落地勾出江简高挑修长的身形。
　　他还戴着鸭舌帽与口罩，眉眼藏在阴影里，只有白皙漂亮的脖颈与修长有力的手臂露着，很是扎眼。
　　女孩母亲盯着他看了几秒，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的有能力能做到，但是，理智又让她没办法轻易相信一个不露脸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