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神奇，没了系统，江简对圣光充能过程的感知，反而更加清晰了。
　　他无意识地捏了捏手指，隐隐约约的，江简有种模糊的感觉，圣光……好像并不需要充满才能使用。
　　他现在就可以直接把圣光用出来，只是地方不合适。
　　等离开总部基地后，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试一试天赋圣光的使用方法。
　　**
　　实验室，S区。
　　傅泊从一道半米厚的金属门里走出，他身后，跟着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以及几个充当保安的A级觉醒者。
　　“傅队，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为首的实验人员道，“要不是您，我们肯定没办法镇压住那个S级的污染物，也取不到它的眼睛和心脏组织。”
　　傅泊神情冷淡地穿行在白色的长廊里，纯白的睫毛半敛，遮掩着猩红的眸光。
　　“不用客气。”
　　实验人员有些紧张局促地笑了笑，他很想再找个什么话题聊聊，拉近一下和傅泊的距离，但作为一个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社交实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想了半天，那人终于找到了个话题：“过两天就又是您抽骨髓的日子了吧？我记得现在时间提前了，频率也比之前高，所以您要多注意休息，少喝酒，这样抽出来的骨髓质量才……”
　　傅泊脚步忽然一停，猩红的眸子冷冷睨向说话的人。
　　那人猛地噤声。
　　“抱歉，”傅泊收回目光，语气温和平静，“我还有事，得先离开了。”
　　“啊，好的。”
　　傅泊甩开了跟在他身后的人群，先一步乘坐电梯离开。
　　没人跟着他，所以牢笼一样的金属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透过光洁如镜的电梯壁，看见了自己颜色苍白的脸。
　　傅泊闭了闭眼，强忍着咳血的欲望。也许是昨晚喝酒又熬夜的缘故，也许是因为他这具身体衰亡的速度越来越无法控制。
　　他刚手术不倒半个月的身体，再一次恶化了。
　　速度比上一次快了一倍。
　　但这件事并不能声张，哪怕傅泊真的明天就要死了，也必须对外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问题的样子。
　　因为一旦他倒下，整个特异局就会崩塌掉一半。
　　所以，他就算死，也必须要能晚一天就再多一天，哪怕是苟延残喘。
　　“叮——”电梯门开了。
　　傅泊走出电梯，然后一时没忍住，捂唇咳出口血。
　　D区是最外层的区域，污染物数量多，相应的工作人员也非常多，时不时还会有过来参观的实习生。这会，就有一个工作人员正朝着电梯走来。
　　傅泊握紧手指，藏起了掌心里的血色，他直起腰，往另一侧的走廊走去。
　　地下实验室的走廊都又长又冷寂，灯光颜色也是冷冷的惨白色，处处透着压抑。
　　傅泊捏着掌心的血迹，独自穿行在走廊里，他忍耐了一路，直到进入洗手间之后，才撑着洗漱台咳嗽起来。
　　大量鲜血从傅泊苍白的唇角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入白色的洗手盆里。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吐出的猩红鲜血，忽然之间，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涌了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解脱，不能松懈，不能休息，甚至不能停下……
　　就算……就算真的到了快死的那一天，他也得像是每月一次的抽骨髓手术一样，躺在手术床上，然后在他咽气的前一刻，被取出仍有价值的心脏和大脑。
　　他存在的意义，仿佛就仅限于此。
　　喉间再次涌出腥甜，傅泊捂着嘴唇，急促地低咳起来，大量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里淌出，再铺洒在纯白的洗手盆里。
　　血液慢慢汇聚成红色的小股，再慢慢流进下水道里，最后无声无息地安静消失……
　　傅泊盯着那些慢慢流淌进下水道里的鲜血，染血的唇角慢慢绷紧，大概是身体疲惫到了一个阶段，于是原本的意志也跟着疲惫脆弱起来。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想要消失。
　　这么死在这个洗手间里，好像也是个不错的——
　　“那个……”背后，突然传来了声线干净又温和的声音，“你还好吗？”
　　傅泊瞳孔猛地一缩，透过面前的洗漱镜，他看见了江简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多写一点的，但母上大人突然回来了，于是我不得不在她亲切的教导下，仓皇地收拾我的狗窝，啊呸，我的闺房qwq


第33章
　　江简想在实验室里多待一会, 所以找了个上洗手间的理由，然后一直坐在里面。
　　实验室安全的环境与里面漂浮的污染气息，让江简感到非常舒适。不用紧张污染物会突然偷袭, 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呆着, 就能汲取力量。
　　惬意得就像熬夜玩手机的时候。
　　不过，圣光这东西，比起净化污染, 反倒更像是从污染里滋生出来的果实。它必须要先诞生于污染, 才能清理污染。
　　江简盯着隔间白色的门板发呆，实验室里待着舒适是舒适, 就是有些无聊，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
　　而且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江简预估着时间，如果谎称自己便秘的话，那他应该可以在这里待个半小时……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推门声，接着是压抑的低咳和吐血的声音。
　　江简微怔, 注意力不自觉地就全放到外面的动静上。
　　但外面却安静了下来，空气里隐隐约约地飘来股极淡的血腥味, 看来那人吐的血量不少。
　　江简不想惹麻烦, 所以一直待在隔间没动。
　　大概半分钟后，外面再次传来了压得很低的沙哑咳嗽声, 隐隐约约里，江简甚至听见了血液滴答掉落的声音。
　　空气里漂浮的血腥味更重了。
　　鬼使神差地, 江简推开了隔间的门。
　　洗手间的灯光比走廊上的光更加苍白明亮，落在人肌肤上, 甚至会描出一种失真的惨白色。但江简看见那个人的脸时, 却有了一种整个世界都被填上了彩光的错觉。
　　心脏仿佛中了一箭, 咚咚狂跳。
　　那张俊朗精致的脸，银色的头发与睫毛，还有那双透亮又冰冷得像是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在江简眼中，都太漂亮了。
　　江简脑子突然有点晕，声音自己就冒出去了：“那个……你还好吗？”
　　他说完之后，见对方垂下了眼帘，用手背随意擦拭着唇边沾着的血迹：“谢谢，我没事。”
　　声音沙哑，又带着一点微微的清冷，轻如朗月，又凉如秋霜。
　　江简觉得自己在哪儿听过这声音，但一时想不起。
　　“刷拉拉——”傅泊拧开水龙头，清洗着手指上的血迹，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和下巴上沾满了血，被手背抹开，拉成长而丑陋的痕迹。
　　真是狼狈。
　　傅泊抬起手，刚要就这么擦掉那些血迹，一张纸巾突然递到了面前。
　　“难受就别硬撑。”江简抬起眼，对上傅泊那双明亮的红色眼眸，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双眼睛自己也好像见过，但此刻面对着傅泊过分漂亮的脸，他又没心思细想。
　　“稍微休息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泊垂眸看着江简，而江简也就那么坦坦荡荡地抬眸与他对视，浅色的眼睛里没有慌张畏惧，也没有那种盲目的崇拜与紧张。
　　只有一层坦荡而又明亮的碎光。
　　那双干净漂亮的眼很快弯了弯，江简举着纸巾：“这个也不需要吗？”
　　傅泊沉默地接过纸巾。
　　江简看着他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连睫毛翘起的弧度，都长在了江简的审美点上。
　　“你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江简后腰靠着洗手台，放松地偏头看着傅泊，“去医院检查过吗？”
　　傅泊捏紧纸巾，他看了江简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静了半秒，才答非所问地道：“谢谢你的纸巾，我还有事，先走了。”
　　江简抬手拉住傅泊的衣角：“等等，既然要谢我，那能借你手机给我用一下吗？”
　　江简看着傅泊的脸，长长的眼睫眨了眨，他无辜又真诚道：“我手机丢了，没办法联系朋友，很着急。”
　　**
　　参观完总部基地之后，姜瑶带着江简去买了新的手机，款也是姜瑶付的，说是特异局提供的一点小小补偿。
　　补办好新的电话卡，江简给手机开机。
　　一条短信很快跳了出来，那是江简用他在洗手间碰见的男人的手机，发过来的。
　　江简把电话号码存上，输入名字时，他指尖顿了顿，还没问对方叫什么，想了想，江简打字输入：“大漂亮。”
　　回到医院，姜瑶便没再管江简几人。
　　他们已经做完了天赋测试，现在只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就能自由离开。
　　江简久违地摸到了手机，于是直接缩在被窝里玩了个爽，期间他还搜了大漂亮的微信，申请了添加好友。
　　但直到江简两天后离开总局医院，好友申请也没有通过。
　　特异总局非常财大气粗，直接安排了保姆车送江简和姜瑶他们回南市。
　　上车前，江简瞄了眼开车的司机，是个A级觉醒者。
　　江简坐在最后排的位置，托着下巴，懒懒地看着总部大楼。他这几天时不时就会去总部里转两圈，圣光的充能进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七十。
　　就是可惜了他在洗手间里碰见的那个男人。
　　明明好吃他颜值的说。
　　江简没忍住叹了口气，前排的原野回头看了眼：“你怎么了？”
　　江简多愁善感道：“遗憾错过了一段缘。”
　　原野：“？”
　　田恬忍不住道：“好土啊江简，你这是看上总局里的谁了吗？”
　　江简托着下巴点头：“是啊，可惜对方没看上我。”
　　“不会吧。”田恬说，“你这颜值还看不上，对方是瞎吗？”
　　江简回想起那双猩红色的漂亮眼睛，不由又叹了口气，可能是他没长在对方的审美点上吧。
　　毕竟他看起来也不像个颜狗。
　　**
　　总部大楼。
　　傅泊又一次拿出手机，然后垂眸，直直盯着屏幕，他面前，银色的电梯正从负三楼慢慢升上来。
　　“傅队。”跟在傅泊身旁的中年女人出声，她算是傅泊的贴身助理，不仅负责照顾傅泊的衣食住行，还时刻监督着傅泊的身体状况。
　　“您最近看手机的频率很高，是谈恋爱了吗？”
　　“恋爱？”傅泊纯白的睫毛轻轻敛下，猩红的眸子扫向助理曲阁，“我都快死了。”
　　曲阁皱起眉：“总局长不会让您死的。”
　　傅泊收起了手机，冷淡地瞧着跳动的楼层数字，片刻后，他忽然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吗？”
　　曲阁没反应过来：“什么？”
　　傅泊微仰着脸，白色的睫毛轻掩着眸光：“被抽骨髓。”
　　曲阁看了看他，含糊道：“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电梯门这时叮的一声打开，傅泊迈步走进去，他面色平静淡漠，像是在说着与己无关的话：“大概是因为死之前，想休息一次吧。”
　　**
　　江简知道总局不会就这样放松对自己的监视，但他没想到，姜瑶会带着原野他们，直接住进江简的四合院。
　　站在23号四合院门口，江简突然不是很想开门。
　　“我这里只剩一间空房，住不下你们四个人。”
　　姜瑶往前走了两步，想勾江简的肩膀，被他躲开了。
　　“没关系，我们四个可以挤挤，你要是觉得我们挤得可怜，就让原野跟你一起睡。”
　　江简：“……”
　　那你们还是挤着吧。
　　他无奈地打开院门，接近半月没在家里好好住过，院子里才种下不久的花木都枯了一半，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落叶。
　　江简指着右边房间，破损的门和墙至今还没修：“那边就是空房，如果你们非要住，就自己修……”
　　“江简先生。”左边的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挺拔的人影出现在门框中间，是那个总在半夜碳烤自己触手的白领租客。
　　他还是穿着规整禁欲的白衬衣和西裤，头发也搭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
　　“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江简抬头看去，然后有些惊讶的撑大了眸。
　　【A级畸变者，畸变方向：畸变方向-触手、无限再生，畸变污染值：53。】
　　不过是半个月不见，他竟然直接从D级升到了A级。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原野作为感知系，同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畸变者，他低声喊道：“队长。”
　　姜瑶往前走了步，扬起笑容：“这位帅哥颜值很高啊，不知道你叫什么，这会有空吗，要不要跟我去喝个咖啡啊。”
　　顾怀迟看了眼姜瑶，眼镜镜片上迅速闪过亮光，他也露出了温和儒雅的笑：“好啊，不过可以先等我和我的房东道个别吗，我准备搬走了。”
　　江简不由道：“可你的租期不是还有半年吗？”
　　“是啊。”顾怀迟举步走向江简，“很可惜，但原本的工作我已经做不下去了，毕竟，当社畜是没有前途的，加再多班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买不起大别墅。”
　　姜瑶往前跨了一步，拦在顾怀迟和江简中间。
　　顾怀迟也没生气，就那么隔着姜瑶，继续和江简说：“我打工这些年，碰见过很多房东，但你是最特别的一个。年轻，有钱，心态也好，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好像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你也不会因此而迷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