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现代] 透透—— by作者:路今迟 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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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透推开他,竭力令自己呼吸平稳,用颤抖的指尖敲击键盘,在光标前面陆续打出一行字:宋初衡,我说了让你不要标记我,你食言了,我现在非常非常讨厌你。
  打完,沈透把手机砸到了他的身上。黑色机身坠落到被子中。
  沈透情绪波动大到连信息素都在传达厌恶,宋初衡捡起手机来看,深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时间,因为alpha的本能,宋初衡感到愤怒,可随之而来的,是焦躁和恐慌,他难以抵挡沈透的厌恶,又抱住沈透,压低了嗓子,试图哄慰沈透:“透透,不要生气,也不要讨厌我,宋航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天大难题,你多见见他,多跟他呆在一块,他不就会喜欢你了?至于其他人,你不需要在意,也不用管,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孩子是你的孩子,谁也抢不走,你放宽心,没人能威胁你。”
  未曾想,沈透越听,越觉得悲从中来,他不想听宋初衡说任何话了,挣扎着,嘴唇嚅动着,嘶哑的,颤抖的,无声地说:我不要了,我不想要了。
  宋初衡读懂他的口型,心脏狠狠一抽。
  沈透挣扎得厉害,挪下床要走,却腿软地摔在了地上。他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低烧未退,腰和腿都被宋初衡折腾到无力行走。宋初衡眼眸刺痛,伸手去扶他,要把他抱起来。沈透不想要他碰,忽然跟疯了一样推打他,逮着他的手臂就咬。
  太疼了,他不想要孩子了,也不想要宋初衡,他想离开,想躲起来。
  宛如撒了癔症一样,沈透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宋初衡深深皱着剑眉,不得不用力制住他的肩膀,同时散发出压制性的信息素,声音拔高地喊他:“沈透!”
  alpha的信息素产生了震慑,沈透身躯徒然一抖,下意识很害怕的,又很可怜的,粗喘着气,怯懦地看他,恐惧于他高昂的声音,和强势的气场。
  “能不能冷静?”宋初衡眉骨描绘着凌厉,大手捏住他的后颈,逼他看着自己,语气中糅合着强硬和一点安抚:“乖一点,别乱折腾。”
  沈透眼中滚着热泪,嘴唇有些抖,但确实不挣扎了。
  “我再说一遍,没人跟你抢孩子,你也不能不要他,”宋初衡斩钉截铁地说,又沉声诘问:“你在怕什么?我说结过婚你就怕了?说宋航会不喜欢你你就想退缩了?沈透,你连你自己生的孩子都搞不定,还跟我要什么抚养权?”
  沈透仿佛被踩到了尾巴,含着泪的眼睛瞪圆了,脸颊也气鼓了,嘶哑呜咽一声,直接上手扇他,气势汹汹,还带着熟练。
  扇完,还带着被震慑着的后怕,看宋初衡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又气又怯地收回了手。
  过了几秒,宋初衡意味不明地笑了,并且有点阴森:“透透,你一生气就喜欢扇我的毛病真的该改了,放别人身上那可是家暴,咱们文雅一点,讲讲道理,就事论事,但是这番话,你就算扇我十个巴掌我也没有说错。”
  “你觉得我说话难听,剜你的心掏你的肺,但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我就算逼你,也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要是不心疼你,早就娶了别人逍遥快活去了,还会在这里劝你跟我好,劝你别丢下我和宋航?”他捏住沈透的下巴,逼迫沈透抬起脸,嗓音裹挟着阴沉:“你手里攥着牵我的绳子,我就算吠翻天了也会听你的话,你怕什么?你要是怕了,想灰溜溜的走,就什么也得不到。这三天你不是做得很好吗,你想要宋航的抚养权,就帮我度过了易感期,现在你不要了,就不觉得自己吃亏?沈透,不要犯傻放弃到手的利益,这样很蠢。”
  这话倒是真的,沈透咬唇,回想自己这几天受的罪,一阵愤懑后,逐渐寻回了理智。
  “我结过婚,宋航有过后妈,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想面对也得面对,你要还觉得气,就干脆跟我去领证好了,到时候直接把话说开,把宋航堵到哑口无言,他不得认命喊你妈?”宋初衡见人冷静了,狠话也说完了,就开始给嘴包裹糖衣,说些软话:“标记的事,我也认罚,就按保证书上写的,赔你五百万违约金,还是你想要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给你摘星星摘月亮,把我也送给你,只要你开心。”
  “宝宝,你想不想要钻戒?我们去定做一对好不好?”
  领证?钻戒?
  想得倒挺美,沈透通红的眼睛转了转,厌厌地移开脸。
  宋初衡笑了,松开他的下巴,把他抱上床,“倔驴脾气跟你儿子一样,他不敢跟我闹,你倒是敢,生病了也不听话,闹累了没有?先填饱肚子,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就不要想着跑走了,等会儿吃完了,我让医生来看看你的嗓子。”
  宋初衡拿起碗勺,先给他盛了软绵的米粥,沈透躺在床上,重新拿起他的手机,脸紧绷着,又开始打字。宋初衡拿着飘香温热的粥,勺了一口,吹了吹,递到他唇边。
  沈透抬眼看他,没有拒绝,张口吃了。
  宋初衡喂完粥,又盛了汤,沈透都照单全收,吃完,沈透把手机给他看,便签上,为什么不可能下面多了两行字,宋初衡逐字看过去,顿时脸色阴霾。
  上头写着戳着他心窝子的话语:宋初衡,你言而无信的毛病也该改了,去给我预约腺体摘除手术吧,我不想被你标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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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完蛋啦!


第73章 73.再添新伤
  五月二十一日早晨九点钟,沈透做了一件坏事。
  这件事情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他很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等待着宋初衡从手术室里出来,感受着alpha的临时标记从自己的人工腺体里抽离。
  昨天下午,宋初衡看完之后,让他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很坚决的,固执的说我没有开玩笑,我做这样的决定,全都是你逼的。
  宋初衡似乎被这个‘逼’字给震住了,脸上宛如龟裂一般难看,密密麻麻的细枝末节里全都是刺骨的疼痛,狰狞地长在他脸上不肯分离,像要吸干他身体里的血,缓了许久,宋初衡才滞涩地张口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他说是。
  宋初衡没有说话,沉寂里,急促的呼吸穿透两个人的耳膜,敲打的速度犹如狂风骤雨中狠狠砸在玻璃窗上的接连不断的雨滴,最后,宋初衡败北一般,想这是不是他逼迫沈透应得的报应。
  他狂妄自大的逼着沈透牵着栓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可当沈透真正用力扯他的时候,他又为沈透的无情感到伤心和疼痛。
  他像沈透对他感到失望那样对自己感到失望,这失望彰显着他必须为他的错误行为而付出代价,他答应沈透不会标记,但他食言了,所以他现在要为沈透后颈上的咬痕买单。
  宋初衡猛地意识到沈透这是在逼他,沈透不傻,断然不可能为了一个临时标记而去伤害自己,宋初衡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在易感期里沈透对他说的话。
  沈透问他,宋初衡,你真的爱我吗?
  他说爱。
  于是沈透布置了陷阱,自己跳下去,被荆棘刺穿了身体,那么惨烈哀伤,却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用溢满血的鲜红的嘴唇对他说: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宋初衡,你骗得我好疼,你怎么可以让我疼?
  对啊,他怎么可以再让沈透疼?宋初衡毛骨悚然,脊背冒出冷汗,他颤抖着有点苍白的薄唇,扶着床沿的手攥得青筋突起,望向沈透的深邃眼睛里布满了不知所措。喉咙发堵,宋初衡隐忍着,说:“沈透,你不要这样。”
  沈透躺在病床上,用修长的葱白一般的指尖冷冷打字道:你没有遵守我的要求,是你逼我的。
  宋初衡再次被这个字击溃,他的心理防线被剪成了一截一截,断口莫名的整齐,有人用一碗热血将它们淋湿,上面便满是腥臭的血腥味,然后有一把明火点燃了血液,破碎的防线就开始尖叫翻滚,直至烧成灰烬,变成了他嘴边的嘶哑气音,“不行,你不能做手术。”
  他知道,腺体摘除对沈透来说是一个噩梦。
  沈透的目的呼之欲出,甚至有些绝情:你没有资格决定我腺体的去留,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经不需要腺体这种东西了,或者说,它早就应该烂在我的身体里,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正常人,不被任何人所标记,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不再心惊胆战的任你摆布。
  宋初衡的心脏仿佛被放进了绞肉机一样被绞得粉碎,开关按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有了痛觉,只剩一具没有生命之源的躯壳,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日头西斜,开始在高楼大厦间落下,那橙光,亮得像血一样刺眼。
  “我错了,我不该说你蠢,你明明很聪明。”宋初衡低笑着,看着沈透,脸上闪过似是疯狂又心痛的表情,语气却很温柔地说:“这样吧,你别去,我去做,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被我标记了,你说好吗透透?”
  沈透一怔,心莫名狂跳起来,那是一种介于兴奋和害怕的跳动,他故作镇定地撇开视线,以此来遮掩他显而易见的心思。
  他什么都没说,是宋初衡自己提出来的。
  这样想,好像就撇清了关系,显得他没有那么恶毒与残忍。
  于是没有过多的话语,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想。
  ——我爱他。
  ——他爱我。
  这种感觉,像掰碎的感情重新被拼凑了起来,而黏合剂,是以血为代价,惩罚为目的,带着心甘情愿的疯狂和疼痛,一点一点亲吻裂痕,扭曲着粘合成不似原样,也不知何时又碎的模样。
  可随着这场漫长的手术开始,沈透越等,越觉得心焦。他冷淡着脸,手指却不断绞紧了被子,他望着窗外,视线却不知道该在哪处聚焦,世界忽然变得喧闹起来,沈透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刽子手,他站在手术台边,亲自拿着手术刀划开宋初衡的alpha腺体。
  那种感觉他懂。
  非常疼。
  疼到人说不出话,冷汗直冒,身体痉挛似的发抖,皮肤劈开后暴露在空气中,像在伤口上撒盐,盐粒攀附在割开的血肉上渐渐融化,咸得刺痛,血肉神经突突直跳,把人折磨得痛不欲生,又毫无办法。
  在完全感觉不到宋初衡的信息素之后,沈透徒然心悸。就那么一下,不过半秒钟的失心,让他感觉胸腔里空荡荡的,茫然得不知所措。等心脏重新鲜活的跳动起来时,沈透感到害怕,指甲连着指尖都在泛白。
  他松开被子,并一把掀开,跌跌撞撞下床去,赤脚冲出了病房。
  他逃离了吃人的医院,连跑带跌的一路跑回了家。
  家里乱遭遭的,沈透喘着气,走进卧室,凭空消失一般,宋初衡的信息素没有了,残留的只有他自己的茉莉花信息素,依旧很浓,浓得像是松柏木味从没在这间卧室里存在过一般,霸道又孤单。
  原来我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沈透想。
  地板上躺着宋初衡脱了的未来得及穿的西装外套,沈透眨了眨眼睛,抬起白皙却带着泥灰的脚,一步一步走过去,把衣服从地上捡了起来。
  他抱着宋初衡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低头,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消失了。
  只有一点香水味和布料干燥的气息。
  耳边忽然凭空充斥着无数厉声尖叫,沈透浑身一个激灵,脸色顿时惨白如枯槁,他抱着那件西装外套,嘴唇剧烈颤抖,踉跄着躲进了衣柜里。
  一整天,沈透都没有从衣柜里出来。
  到了晚上,宋初衡也都没来找他。
  沈透哆哆嗦嗦的在衣柜里睡着了,他开始做噩梦,一遍一遍的梦到自己挖了宋初衡的腺体,一遍遍的听到宋初衡痛到恸哭,但宋初衡没有怪他,只用手捂着流着血的后颈说沈透,我爱你。
  语气很温柔,表情很阴森。
  不知第几遍,沈透吓醒了,衣柜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线,胸腔里的心跳又重又快,快得他必须要喘气才能苟活。
  推开衣柜,天光大亮,沈透恍恍惚惚的去洗漱。
  洗完,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收拾东西去学校。
  学校里有些空荡得奇怪,学生寥寥无几,他去到系办公室,发现门是锁着的,都快八点了,保安竟然还没来开门。沈透站在门口定了一分钟,才迟钝的拿起手机。
  ——哦,今天是周日,大家都不用上课。
  于是沈透原路返回。
  下楼梯时,他踩空了最后两节楼梯,崴了脚。
  周围没人,他扶着墙站起来,拎着他的包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校园。
  他去坐地铁回家,地铁上都是人,很多,很挤,气味杂乱,熏得他想吐。列车在行驶中,他得抓着头顶的扶手站着,好像有人故意摸他屁股,他回头看,见是一张丑陋而陌生的脸,于是厌恶地瞪了那猥琐alpha一眼,慢慢挤去了另一节车厢。
  后来人少了,他找到了位置坐下,踮起了受伤的右脚,等着广播播报他归途的终点。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站了,沈透下车,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他握着手机,感到肚子饿了,想去附近吃一碗面。但是等到付账时,他抬起手,却发现手里只有一张交通卡。
  他的手机放在包里,他的包不见了。
  有人偷了他的包吗?沈透感到生气。
  可下一秒他又想起来,是他自己忘记拿了,他将自己的包遗落在了地铁车厢里。
  于是他没了胃口,返回地铁站,去找工作人员帮忙,比划手指,让工作人员拿来了纸和笔。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让他留下联系方式,找到之后,会通知他过来取。但地铁里人多,不能保证他的东西一定会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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