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初衡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宋家安排出来的保姆房里,陪宋嘉言一起长大。直到十四岁时,陈淑云再婚,他就搬出了宋家。
宋嘉言彻底分化成Omega后,宋初衡就不再陪着宋嘉言上下学了,周末除非宋嘉言挽留,宋初衡才会在先前睡过的保姆房里再睡一夜。
“明天我们去哪儿玩?”宋嘉言抱着抱枕,打开电视机,转到财经频道。
宋嘉言由爷爷奶奶与保姆带大,他母亲成蕴涵是个事业型的女Omega,父亲宋业德又管理着家族企业,夫妻俩根本没时间陪孩子,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
整个童年时期和少年时期,宋初衡几乎是他最为亲近的人。
“假期人多,在家写作业,十几张卷子,够消磨时间了。”宋初衡开了袋小零食喂给汤圆。
“你也太无聊了。”宋嘉言翻开手机,正好有电话进来,他接了放在耳边,扬起笑脸转身趴到沙发背上,“喂,奶奶!”
“回啦!刚到呢。”
“不去哪儿玩,妈妈和爸爸又出差去了,宋初衡叫我待在家里做作业,你说气不气人。不知道,他们应该没空陪我过,每年不都是这样么,所以生日那天我邀请了同学一起玩。”宋嘉言揪了揪沙发,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好啊,我好久没见你和爷爷了,可想死我了,我明个儿就过去。嗯嗯,好!知道了,拜拜!”
“阿衡,”宋嘉言哼哼着,点进发小群,开始打字,对宋初衡说,“奶奶叫我放假去港城看她呢,叫上高绰章琴,我们一起去那儿玩两天?”
宋初衡没什么意见,看他把消息发进群里,忽然道:“不叫郑文杰?”宋嘉言因为沈透被欺负的事,把郑文杰踢出群聊了。
高绰和章琴都冒了泡,纷纷表示要去,宋嘉言顿了顿,不满道:“叫他干嘛呀,只要他一天不跟沈透道歉,我就不会原谅他。”
宋初衡想起一个月前,他好像也揍了沈透一顿,顿时就不说话了,眸中闪过幽深的流光。
然而高绰转头把消息发给了郑文杰,第二天出发的时候,郑文杰腆着脸自己买了机票,一起跟了过去。
陈淑云不一会儿就回来了,素面朝天的脸略微温婉,穿着朴素,提着两袋子食材,看到他们在客厅里,便笑道:“有点堵车,回来晚了,都饿了吧,我给你们做饭去。”
“阿姨辛苦了~”宋嘉言很喜欢吃陈淑云做的饭,跑过去挽住她的手,“今天有玉子虾仁吗?”
宋初衡帮她拿过沉重的袋子,走进厨房。
“有的,知道你爱吃,哪能不准备。”陈淑云笑着说,进去看到宋初衡已经拿起了仍活蹦乱跳的鱼,连忙道,“哎呀,这个腥,你别碰,跟嘉言去外面等着,我自己来。”
宋初衡没应,戴上手套,拿起刀具照着鱼头狠狠一拍,那鱼尾甩了两下,僵直不动了。宋嘉言吱哇乱叫:“宋初衡你也太暴力了,看着都疼。”
“煮了你别吃?”
宋初衡熟练的刮鳞给鱼开膛破肚。宋嘉言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陈淑云有一个星期没见儿子了,也是怪想的,她这边要照顾宋嘉言的一日三餐,休息的时候才能回家一趟。她看了看儿子,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疤,皱了皱眉头。
“你这脖子,都留印子了。”
宋初衡带着结了痂的伤疤回家时,陈淑云恐怕他又跟同学起矛盾,可怎么问他也不说。那伤疤还是两半月牙形的,看着还是有些明显,陈淑云为自己儿子的人际关系担忧。
自从上次宋初衡把某个alpha学生揍进了医院,宋业德出面平息风波,她就一直心惊胆战,怕宋初衡再惹出点事来,麻烦了宋业德。小时候,宋初衡虽然不爱说话,但一直是听话的,更不会跟小朋友打架什么的。
但他终归是个alpha,长大以后,骨子里的血性就开始显露出来,遮不住的。而且他越长大,眉眼就越来越像某个人,这让陈淑云心惊,也惶恐。
宋初衡开水冲干净鱼的血水,放到干净的盘子里,他脊背挺直,穿着校服,是十分孝顺,却遮不住锋芒的模样。陈淑云叹了口气,抓紧时间做饭。
晚上宋初衡陪宋嘉言在客厅里打游戏,宋嘉言是Omega,宋初衡在他二次分化后就不会再擅自进他的房间了。因为第二天还要去港城,宋嘉言通宵打游戏的计划失败,十点半就被宋初衡赶上楼了。
宋初衡带着汤圆去院外溜了一圈。
蟋蟀在黑暗中吟唱,曲调赋有节奏感,宋初衡站在明亮的路灯下,高大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他望着幽长的并逐渐隐入黑暗的马路,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给郑文杰信息。
宋初衡:你叔叔是搞娱乐公司的。
郑文杰:啊,咋了。
宋初衡:弄个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给我。
郑文杰:??你找侦探干嘛?
宋初衡:有事。
郑文杰:[表情/一头雾水]
宋初衡按灭了手机,带着解决完生理问题的汤圆进了屋。郑文杰效率很快,洗完澡的时候,联系方式就发过来了。宋初衡保存下来,联系了那私家侦探,通完电话,他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港城是北方滨海城市,与江昙隔了两个省份,夏秋季温和凉爽,气候宜人,是绝佳的避暑城市。
沿海一带,靠北边的群岛建着豪华的别墅区,接着就是喧嚣的城市中心与港口,再往南,仍有许多村庄还未开发完全,村民皆靠出海打渔为生。
太阳没升起时,沈透就从床上爬起来,戴上帽子,跟着他爸和二叔去近海赶潮打捞。
每逢假期,他们一家三口就会回老家看爷爷奶奶,顺便帮二叔打打渔。沈何是沈家里唯一一个会读书的,当年考去了江昙读书,工作后认识了沈透的母亲,后来就在江昙买了房生根,却没想到那女人跑路了,只能一个人养孩子。
沈透的二叔是个憨厚老实的,和他爸感情也好,每回把海鲜卖出去,都会塞给沈透一点钱,算作父子俩的辛苦费。他二婶在有钱人开的度假村做活,沈柔就跟着去帮忙。
周边度假村的海鲜有时是他们这些村民提供的,打上来挑了最好的,第一时间就得给他们送过去,剩下的就拿去市场卖给海鲜贩子,如果有其他商户预订,也需要给他们预留出来。
下午随着潮落回来,把海鲜分拣好,商户就打电话来催了,沈透囫囵喝了一碗奶奶端出来的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就跟着二叔去送货了。先是去的是附近的海鲜街,再往二婶工作的度假村去,最后是岱河别墅区。
面包货车停在院外的过道上,二叔打开后车厢,搬出装着海鲜的泡沫箱子,“大豆儿,你去按个门铃。”
沈透往黑漆雕花的铝艺大门前去,抬手按下了门铃。不一会儿,一个把花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老人就从院子里出来,打开了大门,朝二叔道:“沈老板,辛苦了,家里有客人来,催的急了点。”
二叔把箱子里往里搬,一边偷瞄这豪华的别墅,一边尊敬道:“没事,没事,应该的,梭子蟹,银鲈,对虾,海参扇贝什么的都在里面了,都是新鲜的,刚捞出来的。”
“好的。”管家让他把箱子放在门口,并稍微等候,去取钱结算金额。沈透没有进去,就在院门外边,白色的T恤上有几团晕湿的痕迹,并沾着几片鱼鳞。
黄色的渔夫帽檐稍微遮挡了光线,其下一张脸白得剔透,眼睫纤长如扇。他微微抬头,视线所及是辽阔无垠的湛蓝天空,颜色由浅及深,赋有渐变的层次感,白云点缀在上边徘徊漂浮,比画卷还美。到了傍晚,还会变得更加绚丽迷人。
右侧传来汽车行驶而来的声音,他寻声去看,一辆加长轿车在庭院门前停下,同与之遥遥相对的破旧的面包车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侧车门打开,下来了几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
其中最高挑的,正是宋初衡。
他穿着黑色港风的休闲短T,灰色宽松的长款运动裤,被天神眷顾着的俊美的脸庞令周围景色都为之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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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衡:嗨老婆,又见面了(′?ω?`)看看你给我咬的牙印(伸脖子)
沈透:“……”
第5章 5.没空
两辆车之间只隔着三米的距离,沈透孤身站在面包车旁,宋初衡自然也看到他了,剑眉扬了扬,湖泊般深邃的眼眸落在他那顶淡黄色的帽子上。
宋嘉言直接呆住,怀疑自己看错了,愣在原地直直看了他几秒,继而快步朝他跑过去,语气中的欣喜不加掩饰。
“沈透,你怎么在这?你是来找我的吗?”
沈透摇头。
宋嘉言想想也是,沈透怎么会知道他要来这儿,他往他后面的面包车看一眼:“哦,那真巧,这是我奶奶家,你怎么会在这啊?”
宋嘉言穿得像个豪门小少爷,高贵而精致,沈透不动声色转动脚跟后退了一步:“来送东西。”
“啊?”宋嘉言好奇地问,“送什么?”
沈透低声说:“海鲜。”
说话间,二叔已经从里边出来,沈透就对宋嘉言说:“我先走了。”并快步上了车。
二叔看到那豪华的轿车,猜想这群小孩可能是主人家的亲戚,朝宋嘉言笑笑,没主动攀谈,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刚关上车门,宋嘉言就靠过来,攀着车窗朝二叔打招呼:“叔叔,你好,我是沈透的同学。”
这小孩长得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二叔愣了愣,无措地说:“啊?哦,是大豆儿的同学啊?你好你好,我是他二叔。”
二叔说话有口音,喊沈透的小名时十分逗趣儿,宋嘉言露着一口白牙,往里看了沈透一眼,然后问:“叔叔,你是本地人吗?”
“啊对对。”二叔点头,被搭讪得有些惶恐,他是不擅长跟有钱人打交道的,“您……您有什么事吗?”
宋嘉言弯了弯眼睛,没什么心眼地说:“没什么事,我在这儿遇见沈透,觉得很巧,这不正放假吗,我就过来找奶奶玩。我就想着,邀请沈透留下来一起玩两天,我同学都在那边呢,沈透也认识的,都是同一个班级的。”说完他询问似的把目光投向沈透,“沈透,你留下来一起去我奶奶家吃饭,好不好?”
二叔:“这……”
沈透脸色略沉,没说话,看样子是不愿意的。宋嘉言心里发堵,就生气了,嘴唇颤抖,说:“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二叔更尴尬了,他没有攀权富贵的心,不会叫侄子上赶着讨好人家小少爷,但眼下着小少爷生气了,要是转头就告诉主人家,以后不在他这儿订购海鲜了可怎么办,管家给的钱可比度假村的老板多了两倍。
他可听说这宋家以前在港城是极有权有势的,往严重了说,他们要是存心想要搞他的口碑,要他卖不出去海鲜,也是极有可能的。
沈透显然从二叔的眼神中意会到了这点,他愤怒,但无济于事,于是,二叔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开车走的。宋嘉言见他肯留下,兴奋而忐忑。他不是看不出沈透的不情愿,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沈透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期期艾艾的宋嘉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围观了一场好戏的众人纷纷假咳,章琴朝宋嘉言眨眨眼睛,夸张道:“这感天动地的同学情!”
高绰:“不知道说什么,就祝你们开心快乐吧。”
郑文杰:“呵。”
宋嘉言耳朵微红,嚷嚷道:“不要胡说八道啊,郑文杰,你呵什么呵,答应我的你忘了?赶紧过来道歉!”
差点被丢弃在机场的郑文杰挠了挠后脑勺,走过来咳了两声,道歉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什么,对不起行了吧,我不该打你,还有那钱……”他摸了摸口袋,拿出钱包数了数,又朝宋初衡说:“不够啊,只有两千,衡哥,你借我点。”
宋初衡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现金拍到他手中。
钱继而辗转到沈透手里,他捏着那叠现金,有种那是这两天陪玩的卖身钱的错觉。他抿着唇,没说原不原谅郑文杰。可他根本没拒绝的权利。
金碧辉煌的装饰暗示着主人家富埒陶白的地位。宋家确实是大户人家,在港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妥妥的豪门世家。纵使二十年前把家族企业迁移去了江昙,但如今在港城仍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宋嘉言的母亲成蕴涵是江昙成家的继承人,有了联姻的加持,宋氏企业在江昙很快就落了脚,并稳稳生了根。而在港城的余下产业,仍旧由宋业德的兄弟们把持着,宋老爷子早就放了手,随着儿孙们自己折腾,在老宅颐养天年。
宋奶奶带着老花镜,珠光宝气的,拉着宋嘉言的手摸他的脸:“哎哟这小脸嫩的,这是哪家的Omega这么水灵啊?”
宋嘉言嘿嘿一笑:“除了您家,哪还有跟您这么好的基因。”宋奶奶笑得露出一口银牙:“这嘴甜的,得抹多少蜜。”
除了宋初衡,众人都没见过宋奶奶,这几个家里也是有背景的,可都是小辈,也是局促地站在一旁,你看我我看你。宋奶奶摸完宋嘉言,又去摸宋初衡,但他太高了,就摸不到他的脸,只能握着他的手仰头看他:“你这娃也好久不见了,不错,这模样以后好找媳妇儿。日后找个漂亮的,生的娃儿肯定俊俏。”
老人都是爱唠叨的,宋初衡笔挺地站着让她看,不过17岁的年纪,就要被奶奶列入相亲名单了。郑文杰忍不住笑出声:“可不是嘛,衡哥在学校可受欢迎了,很多Omega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