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灵异] 宰辅—— by作者:独惆 CP完结+番外
佚名  发于:2023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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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你名传千古,要你永留青史,要你成为万民真心敬仰的存在。
  我还要你好好活着,子孙满堂,与所爱之人白头偕老,余生相守。
  梁宴。
  算我……对不住你。
  “说这些做什么,有你看着我,我还能不好好当这个皇帝不成?”梁宴在我的颈间吻了一下,从袖口里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藏好的一枝桃花,塞进我手里,冲我笑道:“京郊有片温泉池,我去年命人移植了几棵桃树去,如今都长成一片林了。过两天我来接你,带你去泡温泉,嗯?”
  梁宴已经松开了抱我的手,往日的这种时候,我早已推开他,翻着白眼说不去,今日我却没动,头一直放在他的肩上,沉了半晌,说道:
  “好。”
  我头一次骗了梁宴,我等不到去温泉池看桃花了。
  我咯血咯个不停,头疼的一天比一天严重,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之间倒下去,再也不能动弹了。
  于是在下着雪的第二天,在那个阳光明媚又瑞雪丰年的日子里,我自尽在了院里的那棵桃树下。
  以前我总是好奇,人死之前到底会想些什么呢?在那些走马灯一样的人生最后,我到底会想些什么呢?
  那天我终于知道了。
  我在想……
  可惜,不能和我的小狼一起去看桃花开了。
  ……


第56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自尽在冬日里的原因就是如此肤浅而又直白——我太高傲了。我风光霁月了半生,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我无法忍受自己变成一个连自控都没有办法做到的……病人。
  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忍受,自己在梁宴眼里日渐枯萎,最后变成一个皱皱巴巴的人。
  如果注定是要死的,那就让我保持着我的原貌,保持着我的风骨与身躯,永远停留在那样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吧。
  最起码……我死在雪里,死在红与白里,死的壮丽又俊美。
  这就够了。
  ……
  梦里,梁宴扼着我的手腕没有松,他望着我,烛火的光闪在他眼里,让我一瞬间分不清是泪是影。
  “那是为什么,沈子义。你抛下我,却连一个理由都不愿给我吗?”
  我叹了口气,如实道:“我病了。”
  “我得了绝症,治不好的那种。反正终归是要死的,时间早晚而已,我干脆就选择了自己死。”我微微错开了梁宴的目光,继续道:“所以不要再招魂了,梁宴,没有用。哪怕你把我的魂魄放回体内,我也活不了多久,我自尽的时候身躯就已经要灯枯油尽了。”
  “呵……哈……”梁宴低着头讥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沈子义,就算你再不想说,也不用编这种借口来搪塞我。若你真是病重,又为何不与我说,能找来全天下名医的除了我还有谁?你那么厌恶我,你肯定会告诉我,看着我不得不花重金为你招揽名医,看着我哪怕做给朝野看也要为你焦头烂额。”
  “你应该因为能让我耗费心力、能让我愁眉不展而感到痛快。我了解你,沈子义,你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而最能救你的人只有我。”梁宴摇着头退了两步:“所以你怎么会放弃报复我的机会呢?你怎么会放弃求生呢?你怎么会不告诉我?”
  “是啊,只有你。”
  我当然知道最好的选择是告诉梁宴,让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为我满天下的寻找名医,看着他夙夜忧叹,为我的病躯担忧不已。我知道,哪怕只是凭借我与梁宴多年相识,哪怕只是因为我是朝政中不可缺少的一员,梁宴也一定会费心力去为我治病。
  我分明知道。
  但我却避开了一条看似最正确的道路,选择自己一个人面对病痛和濒死的绝望。
  为什么呢?
  我扪心自问,到头来却只有一句……“我不想让你太难过。”
  不告而别总好过,看着我的命一点一点消逝的好吧。
  “什么?”梁宴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你刚说什么沈子义,你不想我什么?”
  梁宴上前半步,直接缩短了我与他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鼻尖,带起一丝微凉的酥痒感。
  “你不想我太难过?为什么,沈子义,你那么恨我,你这是……希望你的仇人好过?”
  我偏斜着眼不说话,想把自己刚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梁宴却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欺身而来,却不带任何挑逗和讥讽的意味,他就只是看着我,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我。
  他眼底没有任何的杂质,没有他长年累月流露的讥诮和俾睨。他直视着我,好像多年前他还只是个简单没有任何心机的纯洁孩童,昔日他捧着桃花塞进我手里,今日他捧着真心放在我面前。
  他问:“你心悦过我吗,沈子义?”
  梁宴的梦里是和暗道房间一模一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在他的梦里,没有那座摆在房间中央的玉棺,也并没有和我面容相同的尸体。
  他好像自始至终都分的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哪个是虚诞,哪个又是现实。可就在这场明明应该是虚妄的梦里,梁宴却抓着我这样一个鬼魂的手,近乎执着地向我寻求一个答案。
  ——“沈子义,你可曾心悦过我,哪怕一刻?”
  心悦过吗?一瞬间的那种也算。
  我想……
  当然。
  在天仙桥的那场烟花下,在梁宴折着桃枝塞进我手里的时候,在某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俯下身,捂着我的眼睛跟我说别怕的时刻。
  我多年来戴着的厚重假面就在那些瞬间里,被人轻描淡写地撕开了一条缝,张扬又争先恐后的真情蜂拥而出,叫嚣着要让我这个满眼狡诈与算计的人吐露真心。
  于是我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梁宴。
  我想,是的。
  我曾在漫天的星河下,在昙花一现的间隙中,放纵自己在转瞬即过的时间里,为你疯狂心动。
  “你犹豫了,沈子义。”
  梁宴望着我,他握着我的手腕已经很久,我的手腕被捏的有些发酸,他抬起的胳膊也一定开始僵硬,但他还是没放手。他就保持着这样一个费力的动作,上前把我拥入了怀中。
  “你犹豫了……沈子义。我在你的犹豫里听见了答案。”
  梁宴的声音颤抖着,甚至于环抱着我的手也抖得厉害。他抱我抱的很紧,我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有力心跳,混着我也莫名其妙砰砰跳动的心跳声一起,在这场虚幻的梦里显得如此真实。
  我不应该承认那犹豫里的答案,这等同于将致命的把柄递到梁宴手上,在他面前承认我坚硬的外壳里,有一块以他名字命名的软肋。
  但长久的沉遖颩噤盜默后,我垂着身侧微微发抖的手抬起来,这一回却不是为了推开眼前人,而是……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回应了他的拥抱。
  我和梁宴相识数十载,相互扶持过,也争锋相对过,后来情义与怨怼混在一起,也曾扭曲撕咬过,恨不得将对方吞咽入腹,气极的时候诅咒对方早入地狱过。
  而如今经年走过,我们相拥着,谁也说不出来话,但好像又没有一刻这么心意相通过。
  这世上不讲道理的事情就这么多,其中再多这么一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是的,我和我的生死宿敌两情相悦。
  这真荒谬。
  但……我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的乐意。
  “别再离开我了……”梁宴的声音响在我的耳侧,我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和夹杂在其中的惶恐,他说:“沈子义,我会害怕。”
  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帝王,蜷缩又委屈地靠在我的肩侧,跟我说他会害怕。这个早已可以独当一面的狼王,不怕刀光剑影,也不怕血流成河,甚至不怕朝堂诡诈,但他怕我离开他。
  于是我像从前无数次那样,我说:“好。”
  嘶——好像不对,答应早了,还有件事。
  我微微昂了昂头:“但是你得答应我件事,梁宴。”
  按照话本子所描写的,一般在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刻,别说一件事了,有情人双方恨不得事事都答应下来,以彰显自己的真心。但梁宴他……梁宴他“啧”了一声,手移到我后颈上用力捏了捏,毫不犹豫道:
  “不答应。”
  我:“……”
  这怎么和话本子里说好的不一样?!
  “你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让我答应你,我答应了,但你走的也毫不留情。”梁宴对着我的侧颈轻咬了一口,又吻了下我的耳垂:“我们宰辅大人一句话里有十个圈套等着我下去,我不会再上当。”
  我:“……”
  行吧,我理亏。
  梁宴这狗东西,翻旧账真是有一手的。
  刚才的颤抖和绻缱慢慢的被随之回笼的理智给抑制下去,我叹了口气,认命道:
  “我保证,哪怕我只是一个魂体,我也会老老实实的留下来,以后也不走了。所以……梁宴,把我埋回去吧,让我的尸首长眠地底。不要再招魂了,也不要再尝试其他乱七八糟的邪门歪道。我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我不离开梁宴了,血肉模糊就血肉模糊吧,爱恨纠葛就爱恨纠葛吧,反正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生前的事物有什么能跨过阴阳两隔呢。
  “……”梁宴抱着我没出声,我感受到他轻颤的睫毛在我颈间扫过,好半天才听他说道:“这是交易吗,沈大人?”
  我眉心一蹙,下意识要反驳,梁宴的声音却紧接着响起来。
  “那你赢了。”
  梁宴终于松开了抱我的手,微微撤开了一些距离。他把我散乱的头发拢起来,细心的重新扎到一起,然后一摊手,冲我笑道:“你拿你自己当筹码,我还有什么拒绝的资格吗。你赢了,沈子义,我可以把所有的利都让给你,也可以答应你提出来的所有要求。”
  我皱起来的眉心并没有梁宴看似步步退让的甜言蜜语而松开,反而一挑眉。我太了解梁宴,他才不是什么会为了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他是个狠角色,是我看着、养着、一步一步扶上来的野狼。
  野狼可以暂时妥协,但绝不会退让。
  “但作为庄家,我希望沈卿为我提供一点小小的本金。”梁宴的眼睛促狭着,他眸间一开始颤抖的红痕还没消散,如今又挂上我习以为常的算计。“我要你每晚都来我的梦里,嗯……不对,是每天都来我的梦里,午睡的时候也得算进去。我要成为你托梦的私有者,独享你在梦境里的时间。当然,沈大人清楚,朕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暴君,你有事要找段久他们托梦也可以,但得带上我。”
  “如何?”
  讲道理,太讲道理了,不知道以为我占了梁宴这狗东西多大便宜。
  我撇了撇嘴,没什么可说的,无奈又妥协地一点头,“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梁宴好似没想到我如此爽快,原本挑弄我发丝的手一顿,不确定道:“你答应了?是每天沈子义,每天我只要闭上眼,你就一定要出现在我梦里。”
  我翻着白眼要往梦境外面走:“那么多废话,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我还能食言不成。”
  我还没走到梦境边缘的白雾里,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梁宴回过神向我走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离去的脚步停下来,回过头不耐地去看梁宴。
  下一秒,不耐的神情变成错愕,又慢慢变成一种无奈。再仔细一点说,我闭上的眼睛里还藏着一丝紧张,和微不可查的羞怯。
  梦境是虚假的、不真实的。
  但在这不真实的梦境里,有人与我十指相扣,欺身吻住了我的唇。
  我不合时宜的在这种时刻走了神,又想起来我刚才的那个问题——生前的事物有什么能跨过阴阳两隔呢?
  哦……好像还是有的。
  譬如,
  我心悦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如此而已。
  ……
  某处不知名的黑暗里,某位踹过我的神明蹲在地上,烦躁地扯着自己的头发抓狂: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全完了,他们俩不是仇敌吗,仇敌啊!怎么会走到一起?!这下可完了,那盏灯怎么办,不吹掉它我们都得玩完。都怪你!要不是你上回阻碍他不让他吹,现在哪有这么多事!”
  上次那位被称为阎王的家伙这回又站在他身旁,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他是吹不灭那盏灯的,你我都知道。”
  “而且。”
  阎王拿着手里的书册递给神明看。
  “因果没散,轮回上可从来不止他一个人的名字。”
  “事情还没完呢,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蹲在地上的神抬起脸:“赌什么?”
  “赌……曲终人不散,同道是归途。”
  ……


第57章 狼王软腹,君主逆鳞
  朝堂的官员们最近发现,他们连日来心情不爽沉着脸好像下一秒就要诛你九族的皇帝陛下,这两天突然暴雨转晴,大有和风袭来惠雨归晴的架势。
  就连今日早朝,不要命的老大臣顶着被一刀砍死的风险,上书请求陛下重开选秀,为皇家血脉开枝散叶的时候。陛下竟然都没有让人把他拖出斩了,而是盯着书案边的一小块地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过了一会还突然提了一下唇角,施施然道:
  “选秀啊……沈宰辅从前也总爱跟朕提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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