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也有些激动,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累了,得知消息心里也开始期待。
倒是季宴峤得知这个消息后,皱着眉道:“准备去哪?”
沈棠道:“好像是要去景山。”
景山是A市最北边附属的一个小县城,那边确实景色秀丽,空气清新,几乎处处都是风景,每年都有不少人去那边旅游放松,整个县城也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旅游区,不过唯一的一点是离市里有点远,坐车要一上午才能到。
“不许家属陪同?”
阮白难得有些无奈,笑道:“先生我都已经十七岁了,而且是跟班里同学和老师一起的,没事的,先生不要担心啦。”
季宴峤捏了捏他的鼻尖,语气温柔道:“十七岁也是我的小朋友。”
沈棠脸颊微红,朝先生撇了撇嘴表示不满。
季宴峤失笑,揉揉他的头,“想去就去吧,先生又不会拦着你。”
又问:“去几天?”
“两天,要在那住一夜。”
季宴峤瞬间就后悔自己话说的太满,看着沈棠期待的眼神,有些无奈道:“注意安全,每天跟先生保持通话,不许去危险的地方。”
沈棠抱着季宴峤的手臂撒娇,“知道啦,谢谢先生!”
说完不等季宴峤反应就跑回卧室说要收拾东西。
春游正好选在了周末,周六上午出发,到地方吃完午饭休息一会由学校组织郊游,第二天上午同学们可以在规划的地点里自由活动,下午修整好后返校,之后就可以由家长接回或自由回家了。
周六一大早沈棠就收拾好坐在餐厅等先生。
季宴峤从楼上下来见他这样,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沈棠偏着脑袋任由先生把他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饭后季宴峤亲自送沈棠去学校,到了学校门口,沈棠乖乖地站在车窗前跟先生道别。
“到地方先跟先生打个电话,晚上不要跑出去玩,睡前也要跟先生打个电话,明天活动期间要和同学一起,不要去偏僻的地方知道吗?”
沈棠使劲点了点头,“知道啦,先生。”
季宴峤眼皮跳了两下,不由地道:“先生带你去好吗?”
沈棠笑着朝季宴峤挥了挥手,“先生,你别担心了,我每四个小时就给你打个电话,你快回去吧!”
季宴峤无奈,看着沈棠进了校门才掉头走了。
送走沈棠后,季宴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好久都没一个人睡过了。
旁边的枕头放得整整齐齐,季宴峤躺在床上,总觉得床太大了,不由自主地想起跟沈棠在一起的时刻,细想下来也没什么特别刻骨铭心让人难忘的事,但往事就像电影一样,那些相处的细枝末节,一幕幕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
季宴峤翻身朝向窗外,柔柔的月光洒向大地,他眼眸里同样是一片温柔。
沈棠从没和同学一起出去玩过,最多就是夏天的时候和沈禾一起去河里摸鱼捉田螺。
大家一起结伴说说笑笑,气氛非常融洽,沈棠也跟着非常开心。
晚上跟先生打过电话,沈棠顺势倚在酒店阳台的栏杆上看远处的星星。
明明相隔不远,景山的星星却比市里多的多,耀眼的繁星点缀在夜空里,也是现今难得一见的美景。
沈棠找到那颗最亮的星星,望着那颗遥远的天体,沈棠不禁想是不是此刻先生也在远处望着这颗星星。
夜静悄悄的,初夏的风清爽袭人,带走了白日的燥热,也带去淡淡的思念。
第二天一早,酒店大厅里就叽叽喳喳的充满了欢声笑语,于恬费了好大劲,扯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注意事项,望着下面一张张喜悦的笑脸,摆了摆手让自由活动。
同学们欢呼一声,结伴说说笑笑地往不同的方向走。
沈棠和别寒飞商量好要去峡谷玩激流勇进,别寒飞期待了好久,解散后立马拉着沈棠去坐车。
峡谷离酒店有点远,他们打车去玩一次再打车回来时间正好。
季宴峤看着沈棠发过来的信息,回了句注意安全,在书房工作时眼皮却一直不停地跳,他以前一点也不信这些迷信玄学,但现在没人比他更加坚信这些东西。
季宴峤摸了下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面色沉沉地让人备车去景山。
一路上季宴峤面色阴沉,心里越来越担忧,果然车子刚驶上高速电话就突兀地响起。
来电是个陌生电话,季宴峤接通,对面立马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少年的声音:“你好,季先生!我是沈棠的同桌别寒飞,沈棠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往医院赶,你能不能来一趟?”
说来也是倒霉,沈棠和别寒飞刚坐上车没多久,经过一个大弯道时,也不知是司机疲劳驾驶还是对面车开的太快,司机急忙打方向盘整个车横着滑了出去撞到了路边栏杆上,沈棠恰好坐在了靠栏杆那边,巨大的冲击力把沈棠的腿卡在了车门和栏杆的夹缝里,而沈棠的脑袋也随着惯性撞在了车窗上,人立马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意识,万幸的是司机的速度不快,减速很及时,挤到栏杆就停了下来。
别寒飞手臂腿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但是远没有沈棠严重,别寒飞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之后他才想起掏出沈棠的手机马上给季宴峤打了个电话。
季宴峤呼吸一沉,眼前阵阵发黑,急声道:“你们现在在哪里?!马上把定位发给我,沈棠现在怎么样?”
别寒飞声音发着颤,“我们现在在救护车上,准备去景山第一人民医院,沈棠腿被挤在了车缝里,现在人不太清醒。”
季宴峤闻言面色更加阴沉,“麻烦你先帮我照顾好沈棠,我马上到,谢谢。”说完卡着限速往景山赶。
别寒飞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一直在抖,他眼眶通红,却没有掉一滴泪,看着床上昏睡的沈棠咬紧了牙齿。
季宴峤路上不忘给夏林峰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道:“夏总,你家小朋友现在貌似很需要你,景山第一人民医院。”
夏林峰眉毛一凌,从办公室起身往外走,声音严肃认真道:“谢了。”
“不必。”
季宴峤不认为自己是个热心肠的人,但若是对沈棠有恩情的人,他不介意还给对方十倍的恩情。
季宴峤脸色阴沉,赶到医院大步往楼上走。
电梯挤满了人,季宴峤等不及,一步几个台阶,刚出安全通道就看见沈棠的同桌别寒飞红着眼站在门口。
季宴峤呼吸还有不稳,道:“沈棠怎么样?”
别寒飞毕竟也才十七岁,碰见这样的事正四神无主,此时见了季宴峤才稍稍稳定下来,“还在里面,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小腿骨折了,正在打石膏,脑袋撞在车窗上,有些轻微脑震荡。”
两人正说着,手术室门就打开了。
季宴峤大步上前,望着安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沈棠,突然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的力气好像被人抽尽了,他踉跄了几步,直到靠在身后的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别寒飞吓了一跳。
季宴峤摆摆手,朝着医生的方向开口问道:“他怎么样?”
嗓音嘶哑至极,好像是从胸腔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医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病人没什么大碍,右小腿骨折,轻微脑震荡,拆掉石膏之前右腿不要用力,最好静养,不过病人年纪还小,后续好好调养很快就好了,也没什么影响。”
湍急的水流顺着洁白的池壁流进下水道,季宴峤抬头,额上的水珠顺着打湿的碎发滴下,幽深的瞳孔望着镜子里有些狼狈的人,里面竟无一丝光亮。
季宴峤使劲眨了眨眼睛,勉强能看清镜子里灰暗的面孔,他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凭着记忆找到通话,向助理细细交代清楚。
助理到的时候,季宴峤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沈棠床前。
很快助理处理好一应事务道:“季总,您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我看着沈小少爷。”
季宴峤把沈棠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闻言道:“不用,你先回去。”
助理只好应声退了出去。
傍晚的夜幕彩霞挂满了天际,窗外传来孩童嬉戏玩闹的声音,季宴峤背对着霞光,无甚光亮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少年,他抬起掌心里温热的手掌,低头在手背上轻轻印下一吻。
季宴峤心里涌上无限悔意,后悔自己一片狼子野心非要装什么正人君子,后悔自己踌躇不前还要故意欺负人,后悔到想要给自己这个畏畏缩缩的蠢货一巴掌,更后悔自己没有强硬地跟来保护好沈棠。
他根本就不敢想再次失去沈棠他会不会直接发疯,从接到电话起,他脑海里就闪现出和沈棠相处的一幕幕,傍晚窗前随风飘动的雏菊、神色憔悴躺在病床上乖乖唤他的沈棠、大片的雏菊花田、夜空下亭亭玉立的海棠树、背着书包朝他奔来的沈棠....
季宴峤分不清到底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他像是做了一场大梦,又像是重来了一次,他站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不敢去分辨也不敢去细想,惟愿此后是一场美梦,从此与少年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季宴峤望着沈棠安静乖巧的睡颜,抬手伸向床上的人,指尖轻颤,在触碰到沈棠的脸颊前撤回,最终颓然地垂在身侧。
第三十三章 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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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蓝色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躺在洁白病床上的少年眼睫轻轻颤了颤,露出一双如水般温润的黑眸。
沈棠轻轻动了动,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在掌心里,他微微侧首就看见先生握着他的手,脑袋抵在床边。
沈棠刚想把手抽出来,季宴峤就醒了。
季宴峤眼下一片乌青,下巴上冒出些青涩胡渣,衣服也皱皱巴巴的。
沈棠皱起眉头,张了张嘴,却感觉嗓子又干又涩,下一秒沾着温水的棉签就沾上了干燥的嘴唇。
季宴峤将沈棠扶坐起来,喂了几口温水。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沈棠摇摇头,声音有些干涩,“先生怎么来了?我是不是躺了很久?”
季宴峤替他盖好被子,“没多久,饿不饿?”
沈棠摇了摇头,又望向先生:“先生,我是不是躺了好久,是不是耽误先生工作了?”
季宴峤望着沈棠轻轻叹了口气,良久才道:“棠棠,你知道先生根本不在乎工作。”
沈棠差点脱口而出,那先生在乎什么?
随即意识到,脸上不禁泛起一层红。
季宴峤好像没看出来沈棠的害羞一样,微微俯下身,低声询问道:“知道你没胃口,让人送点粥,稍微吃一点好不好?”
沈棠望着先生疲惫的面容,眨了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季宴峤让沈棠躺好,出去打电话叫粥。
粥送到前医生先过来检查了一遍身体,结果一切正常,只需要注意骨折的小腿,静养一段时间。
沈棠在医生走前抓紧问了一句,“医生,请问我躺了几天?”
医生在写病例,闻言抬头看了旁边的季宴峤一眼,不是他记忆力好,实在是每次他来这个男人都在,说的不好听一点,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什么重症患者,不管白天黑夜,根本舍不得合眼,竟然没有告诉床上这位吗,随后才道:“三天,你年纪小恢复的快。”
沈棠抿唇,道了声谢,随后垂下眼眸,心里纠结成一团。
医生走后不久,助理就带着粥来了,季宴峤摇起病床,支起餐桌,甚至打开粥拿起勺子搅了搅,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送到沈棠嘴边。
沈棠脸红了红,小声道:“我自己可以的。”
季宴峤没动,勺子依旧执着地递到沈棠嘴边,“我想喂你。”
沈棠脑子一热,连忙张嘴咬住面前的勺子。
温润的粥下肚,沈棠顿时感觉胃里暖暖的,力气也随之恢复了。
吃了半碗沈棠就摇头说吃不下了,季宴峤也没强求,把剩下的粥吃完后收了餐桌。
沈棠红着脸盯着先生吃粥,最后握着被角躺在床上看先生收拾。
“明天转院回家好不好?”
沈棠点点头,其实他已经没感觉了,车祸刚发生时,就感觉一阵剧烈的噪音后脑子发晕然后就昏了过去,醒来也没觉得疼,他好奇地敲了敲腿上厚厚的石膏。
季宴峤握住他乱动的手塞回被窝,“乖,别乱动。”
沈棠对自己总是时不时脸红快要免疫了,心底的奇怪夹杂着悄悄的甜蜜也来不及细想,悄悄转移话题道:“先生你晚上睡哪?”
季宴峤顿了一下,随即道:“我也睡这。”
闻言,沈棠皱起眉头,扫视了一圈,这间单人病房虽然条件不错,但是除了一个小沙发外再也没有第二张床了,而他身下这张床却是一张单人床,他和先生两个人根本就挤不下。
他刚醒时,先生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也一脸疲惫,好像很久没睡一样。
沈棠眉毛深深皱起,没等他说话,季宴峤开口笑问道:“棠棠介意和先生挤挤吗?”
沈棠脸上泛起熟悉的热意,连忙道:“不介意。”
沈棠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和先生在家也是睡一张床啊,沈棠你干嘛脸红!不要脸红啊!
季宴峤笑笑,扶起沈棠去卫生间洗漱。
沈棠躺回床上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来神,感觉先生有些奇怪,先生以前对他也很好,但却一直都顾忌着什么,现在好像突然打破了顾忌,做一些超出以前的亲密的事,也说一些以前不会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