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接下来,港口Mafia的首领正冈子规说出了一件恐怕就算是特务课听了也要震惊的想法:“我和他讨论了港口Mafia改制的问题。”
“以前组织内部大小事宜都是我和金之助两个人协商解决,名义上干部只有一个夏目漱石。也导致基本上全部的事都是我和他在扛,这样做的好处是统治的稳定性集中,但以后不行。”
长泽时礼摇摇头,“你缺少自身的威慑力,异能,完全效忠你的部下,这些你都还没有完全将其发展成自己的底牌,而且相对而言一个人抗下港口Mafia的全部事务太过劳累了。”
“因此港口Mafia现在的制度不适合你。”
林太郎只有一个人,就算是效忠于正冈子规的组织成员也同样忠于少主,但在他们心里永远是首领高于少主。
港口Mafia如今的制度是首领高于一切,其次才是干部夏目漱石,两人为了横滨几乎包揽了港口Mafia全部事务,一个对内一个对外,耗费无数精力才将横滨治理成现在的模样。
但这种殚精竭虑的制度并不适合下一代,而且林太郎的先天条件里没有强大异能这一项,因此在完全获得实权之前会倾向于依靠致胜联盟——也就是长泽时礼、以及他留下来的追随者。
所以长泽时礼趋向于在他还在位的时候就给林太郎准备好这些。
长泽时礼知道这种手段多少有点操之过急了,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随着时间渐长,早年在混乱中争夺横滨时留下的后遗症也逐渐显现出来,要是再不把安排好的事宜交代下去,恐怕会像上一次一样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却没机会说出口。
但是他不打算把这些想法说出来,长泽时礼只是提前把大规模的动荡告诉林太郎:“我和金之助的决定增加多个干部岗位,施行内部平衡牵制,将稳定性放在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方便你以后培养自己的心腹。”
他故作轻松地说着,“当然,至于怎么平衡干部这些我可不负责的。”
“我至多帮你解决问题,或者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至于想做什么,又怎么做就不在我的管理范围了。”
林太郎听着笑起来,他问道:“这算是您和老师对我的考验吗?”
“想接我的班,怎么说也要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长泽时礼看向他,对年轻的继承者发起挑战:“怎么样?敢不敢接?”
“当然!”林太郎铿锵有力地回答,明明该是个严肃的时候却依旧止不住笑容。
“您养育我这么多年,我也该为您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够有气势哦。”长泽时礼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您不满意那就没办法了。”少年耸耸肩,故意做出无奈的表情,逗得长泽时礼哈哈大笑,林太郎也跟着笑起来。
天渐渐亮起来。
极目远望,天幕上升腾起大片错落的冷蓝色,第一缕阳光就是从这样的色彩中刺破黑暗,强光穿过天际线,给天幕染上清晨朝气蓬发的橘红。
二月的风还是有点冷,甲板上慢慢地也有了早起看日出的旅客,不多,但也不复刚才只剩下浪花声那样安静。
少年和其他年轻的旅客一样,跑过去攀在栏杆旁边眺望大海,扑面而来的风里带着海的气息,渐渐的,远方似乎可以看见一块模糊的陆地影子。
长泽时礼笑着摇摇头,慢慢地跟上去,看着天际渐亮,朝阳初起。
“森林太郎。”
长泽时礼喊他的全名,少年还以为有什么事应声回过头,疑惑地看过来。
“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45章 说,一切为了横滨(12)
长泽时礼说:“迟到了啊。”
林太郎附和:“迟到了呢。”
大约是今天早上六七点的时间, 游轮抵达横滨港口的国际客运码头,一下船远远地就能看见港口Mafia的人等候着。
等下了船,走近了才看见有人面色不愉, 已经等候多时了。
开头父子俩没有营养的对话,正是他们在应对那名地位仅次于正冈子规的青年时所发出的心虚声。
来接人的青年套着一件冬款的大衣, 也许是没休息好,不仅三花色的发丝有些凌乱, 眼底也带着青黑, 他看着这对父子, 冷声问道:“是谁说昨天晚上十一点会到的?”
长泽时礼的手贴着耳边,一点一点举起来,非常诚实:“是我。”
“是吗。”夏目漱石冷笑, 昨晚那一班船他等了一个半小时,结果发现这俩人根本没上那趟船, 打电话去问港口Mafia驻守夏威夷的成员才知道首领大人带着少主玩嗨了没赶上。
夏目漱石:谢邀, 今天也是想以下犯上的一天。
长泽时礼又举起另一只手,双手合十,嬉皮笑脸地连声说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不要生气啦。”
“……”夏目漱石深呼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车!”
长泽时礼和林太郎对视一眼,少年默契地替老父亲抗下了和老师坐一排的重任。
为了家庭和睦,林太郎抗下了太多(bushi)。
汽车驶过城市。
大半个月没回横滨了, 乍一下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林太郎发现了很多和外面不一样的地方。
首先是安全。
横滨的治安很好, 因为和特务课那边的合作关系, 还有一些里世界不可言说秘密的原因, 横滨城市治安基本上全都是交付在港口Mafia手里,因此和林太郎见过的一些地方有着截然不同的秩序。
很奇怪,这个黑.手.党统治的城市却真的仿佛魔幻现实主义一样存在着。
再就是经济。
横滨作为工业城市,又是数一数二的国际贸易港,人口发展迅速,同时也有大量企业在这里落地生根,造成的经济效益相当显著。
林太郎记得这方面似乎是正冈子规负责的,明明是个擅长打打杀杀的人,却意外很有经济头脑。
倒是老师夏目漱石更擅长与外界交接和调控组织成员,两人分工既明确,配合又默契。
果然父亲说自己不能胜任现在制度的原因就在这里,他恐怕不会找得到和夏目漱石一样,既信任到可以交付背后,又有与自己互补能力的军师吧。
但这样也不失为一种挑战!
夏目漱石看见少年精神气十足,欣慰地笑了,“我接到你和货船一起送回来的信了,这次出去玩感觉怎么样?”
说起这些林太郎心情就愉快起来,满心的快乐想拿出来和老师分享:“父亲带我去了很多有趣的地方,他带我去过……”
“咳咳,停车。”
有人打断他。
长泽时礼不合时宜的出声,司机听从命令将车靠街边停下,他则是理不直气也不壮地说道:“那什么,我有点事,等会总部见。”
夏目漱石‘哦’了一声,懒得理他。
长泽时礼咂咂嘴,不知道有什么未尽之言,他愧疚地看了一眼林太郎,然后愉快的两手揣兜里溜溜达达地离开了。
等红色的身影远去,汽车重新启动之后夏目漱石突然反应过来,他立马转头问林太郎:“他带你去玩什么了?”
“啊……”林太郎也反应过来了。
他试图捡几个正常的旅行经历分享给老师,却被轻而易举的戳穿了。
极限运动,还有一些不太适合旅游的城市,反正一圈问下来不太像是出去玩的,反而像是出去混的。
“好啊,孤身一人,手边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就敢带你去混乱的地区,他当自己是什么无所不能的超越者吗?”
一个港口Mafia首领,一个港口Mafia少主,别说两个出了问题港口Mafia会发生什么样的动乱,就算是其中一个出问题了对于关东地区的局势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夏目漱石心平气和到想打人。
这爷俩生下来就是来气他的吧!
林太郎终于意识到,老父亲揣着手溜溜达达离开之前隔着车窗冲他挤挤眼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算了,这件事以后再收拾他。”夏目漱石再深呼吸一口气,保持了自己应有的矜持不苟。
“晚上会有组织高层给你举办的生日宴会,改制干部的事情子规跟你说了吧?”
林太郎点点头。
“看来他还没把脑子玩忘记。”夏目漱石插空狠狠地吐槽了一句。
“这次宴会上除了即将成为干部的几个核心成员之外,还有不少有才干的年轻人,有几个还不错,我给你指出来晚上你可以观察一下。”
林太郎却没有立刻应声,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问一个问题。
“……老师。”
这个问题林太郎藏在心里很久了,他决定问出来:“您和父亲为什么要急着培养我呢?”
一开始林太郎也以为是慢慢来,就算是身为港口Mafia少主也不可能一跃而蹴。
但他越来越发现自己接触到的全都是机密到只有首领和夏目干部才能看见的文件,虽然在这期间林太郎也被连带着提高了自己对自己的要求误以为这就是正确的,但是出去旅行这几天再回过头一看,正冈子规和夏目漱石对他的培养完全是冲着能立刻继任的程度去。
这不正常。
正冈子规才四十岁出头,夏目漱石和正冈子规同岁,就算林太郎上完大学还要继续进修也至多到五十岁。
五十岁不算年老,而且正冈子规身体硬朗,活个七老八十都绰绰有余。
他的父亲淡泊名利到可以放权给夏目漱石这一点林太郎清楚,可尽管这样港口Mafia的实权也是还在首领手里的。
交给继承人,那就是完全移交实权。
而正冈子规的势头一直是冲着继续扩大港口Mafia势力去的,他还有说不完的野心和愿景,就此止步太不正常了。
夏目漱石将要说出口的话停在嗓子眼,就在他打算转移话题的时候,林太郎却直白地把自己脑海中的推论说出口,接着,他又恳求道:“如果是与特务课的交易或者其他什么,我不会过问,但是老师,如果是父亲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
少年的态度强硬起来:“我认为我有权知道具体情况。”
夏目漱石沉默,一言不发。
车窗上飞掠过无数景色,港口离总部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但就是这十几分钟,气氛静默到开车的组织成员冷汗直冒。
直到快抵达总部才稍许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吐出去,夏目漱石一开口,司机的心又提起来了。
原因是夏目漱石想了好久,最终决定把这个秘辛告诉林太郎。
夏目漱石回忆往昔,心情五味杂陈:“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年了,他决定收养你的时候我其实并不反对,只是觉得可惜。”
“早年子规为了快速取得权力而长期使用花枕,花枕并不是什么合宜于战斗的异能,而且使用它本身也要付出代价。这样的代价,我称之为非人情。”
“那父亲他为什么……”林太郎刚要开口,就被夏目漱石抬手打断了。
夏目漱石继续说道:“异能反噬使子规的善恶两性逐渐剥离于道德层面,藐视生命,枉顾人权,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直到陷入癫狂。”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正冈子规是港口Mafia的首领,林太郎。”
“仅仅是这一条就足够让他不会向医生求援,而去选择培养你,并将荣誉留给你了。”
林太郎愣住,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车停在繁荣经济的核心之处。
一幢灰黑色的大厦伫立,在早晨的阳光下挺直脊背,从外面这里或许看上去只是一栋普通的写字楼,但谁都知道这里是港口Mafia的总部。
“林太郎。”
下车之前夏目漱石喊住沉默的少年,说:“不要告诉子规你知道了这件事。”
“他本来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他希望你的少年时代无忧无虑,而不是因此有更多压力。”
林太郎没有回话,少年抿住嘴唇,大步跨上台阶进入总部大厦了。
夏目漱石叹了口气,也跟着下车。
他吩咐司机:“去租界接首领。”
…
长泽时礼回来的时候没找着林太郎,问了一圈才知道那孩子跑去找情报负责部门去了,结果进去的时候守门的成员说少主不想见人想一个人呆会。
长泽时礼摸不着头脑,明明回来的时候还挺开心的,怎么两小时不见就变了。
幸好夏目漱石还在办公室里坐着,长泽时礼推门就问:“你得罪林太郎了?”
夏目漱石抬眼瞟了他一眼,回答:“是你得罪他了。”
“他才不会因为我把他卖了就生气,肯定是你得罪他了。”
夏目漱石懒得和他争论这个,他问道:“晚上的宴会已经敲定好了,不过特务课也要派人来……这个你要回绝吗?”
“哦?”长泽时礼挑眉:“是谁?”
夏目漱石的表情不太愉快,“辅政官种田山头火。”
种田山头火正是几年前被指出的那名特务课卧底,和夏目漱石关系还很不错,如果不是卧底,说不定如今在夏目漱石手下也能混到心腹地位。
“老熟人啊。”长泽时礼对这件事没有很大所谓,“让他来,左不过是替那家伙来刺探情报的,来了倒省了我去跟他说的时间。”
“我就知道……行了,没你事了。”夏目漱石摆摆手,赶苍蝇似的,“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