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这次也有时间,组织一部分外在产业我能带你去认认人。”
林太郎早就习惯了长泽时礼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他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今天的行程我来安排怎么样?”少年兴致勃勃地说起,眼底的兴奋都快溢出来了。
“我听伊马先生说过不少海外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出来。”
“好啊。”长泽时礼抿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问道:“你想去哪?”
相比前两天还在夏目漱石适应港口Mafia内务的劳累,抵达法国之后小憩一会儿的时间林太郎就恢复了少年元气,欢欣雀跃的样子看上去是打算玩个尽兴。
很少见到林太郎这副模样。
长泽时礼靠在沙发上,含着笑意听林太郎畅所欲言。
这孩子养在夏目漱石身边把他那种凡做事都要先在脑子里过几遍的性子学了个十全十,小时候还好,还会撒撒娇。长大之后就像在脸上写着‘我已经长大了’一样,再也不会乖乖巧巧地贴过来了。
老父亲一时有点惆怅。
他没怎么养过人类幼崽,顶多在黑衣组织建立后那几年看黑泽阵小小年纪功绩突出,赋予琴酒代号之后带在身边培养了一段时间。
这已经算长泽时礼在开始养成之前带过最小的孩子了,就算是这样,当时的黑泽阵也有十四岁。
不过比起宿傩长大之后三天两头找他切磋,林太郎已经算是不闹腾的乖巧孩子。
“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好!”林太郎大步流星地离开客厅。
来去如风,总算像是个活力满满的少年模样。
长泽时礼又喝了一口茶水,怀疑自己是不是平时在总部太拘着他。
也没有吧,自己不是经常带林太郎跑东跑西吗,夏目漱石因为这些事吐槽了不止一次了。
见少年离开,系统这才敢驱使好奇心扑过来,它扑向长泽时礼,但目光还是看向茶几上那份文件袋,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有问题。
不敢随意去拆,它只得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去替人拿东西,那家伙说这边时局太乱不好递回去,就托我一个人情,让我给他带出去。”
长泽时礼给自己倒了一杯新茶,他没有直接喝,而是端着茶杯走到了林太郎刚才站的位置,俯视楼下街道。
窗外风景亮丽,玻璃窗反射出来的男人眸中神色却如同坠入寒渊,灿金的瞳色倒像是冷风凛冽之间悬浮着无数火把,燃烧时偶尔爆炸出星星火花。
这次外出不是偶然,尽管主要是带林太郎来散散心,但长泽时礼确实含带了其他目的。
□□不缺情报,对外贸易最大的好处就是远在重洋之外的情报也能收入囊中,同时,他也更能够明白世界局势现下如何。
想要给林太郎以后继任铺垫下稳固地位,就要抓紧在这次局势动荡的时候立下根本才行。
红发青年倚着窗台不说话,所有的言语和行为都被茶盏中飘起的幽香替代,就像少年稚嫩还不能参与的事情全都会由大人扛下。
交给下一代的只会是清平盛世。
为此他不介意用点不一样的手段。
彼时系统什么都没有察觉,傻白甜还在开开心心地发问:「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长泽时礼眉头一挑,也没有隐瞒,只是问道:“自我矛盾异能体的数据你看得懂?”
系统冲向文件袋的动作戛然而止,千言万语都化为问号:
「你再说一遍?」
什么东西的数据?!
是它想的那个东西吗?!!
得到想要的反应,长泽时礼哼笑一声,转回来把茶杯放回到桌面上,“不说了,陪林太郎出去转转。”
拿走文件袋的时候还不忘拎走自己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独留系统一个在空无一人的客房客厅里对着空气抓狂。
「哇啊啊啊啊啊!」
「虽然外力介入有些小改动很正常……但是再像宿傩那样,我可就只能答应融合的事情了。」
系统悲戚,深刻体会到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受。
…
许久不来巴黎,长泽时礼对这里的景色也有些生疏,不过他还是靠记忆里剩下的印象给林太郎指了几个有趣的地方。
夜晚,香榭丽舍大街上亮起灯光,游玩了一整天的父子俩吃过晚饭,走在街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天。
谈话间,长泽时礼突然撤开半步躲开什么,但还是和人撞上了。
和他撞上的是个少年。
看面相比林太郎要小一点,金色长发扎起来搭在肩上,侧边还绑了一束小麻花,唇角下压,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撞上之后皱了皱眉头,什么也没说,匆匆忙忙就消失在人群里。
还没等长泽时礼做出反应,又蹿出另一个年龄稍微比刚才那个大点的黑色长卷发少年,好像是刚才那个的同伴,用法语向长泽时礼替同伴道了句抱歉之后跟上去也是消失在人群里。
两人匆匆忙忙走过,长泽时礼望着两个少年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感觉像是个异能者哎。”
特别是那个金发的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才在哪见过。
「就是个异能者哎!」本来心情还很平静的系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炸毛,崩溃的丢下一句就不见了。
“异能者?”林太郎顺着方向看过去,但那两个人早就消失在人群里了,他去问长泽时礼,“刚才那个人是异能者吗?”
长泽时礼看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笑了笑,不再去看。
“两个都是,不过和我们没关系。”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反正头疼的不是我。”
林太郎心里有了猜测。
这个会头疼的人,大约就是一直和长泽时礼有往来的那位异能特务课总长,那么这两名异能者的身份也就能对应出个大概。
应该是本地异能机构的异能者吧。
“不说这个了,走,去给你老师挑几件伴手礼。”长泽时礼一把揽过少年的肩膀,不再理会刚才发生的事情,开始说起别的事情。
“你老师喜欢吃点甜的,上次我来巴黎的时候记得这里有家特别好吃的甜点店,就在这附近!”
林太郎被成年人的肩膀压得脚步一沉,也只是无奈地弯弯眉眼,“您上次来巴黎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铺子早就关门了吧。”
长泽时礼一想也是,“上次来亲自出海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金之助还挺喜欢,这次咱们带点回去馋他。”
“您是欺负老师最近在看胃病有忌口吗?”
“没有哦~”
第44章 说,一切为了横滨(11)
与长泽时礼最开始的话一样, 首先带林太郎出来是为了解开他心中的迷惘,其次才是游山玩水。
所以在少年人紧张的板着脸,认真审查港口Mafia与停留在马赛港这单货物交易信息时,长泽时礼一点都没有提示, 而是站在林太郎身后, 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向外派到这里的港口Mafia报上自己的名字, 而是看着林太郎仅仅靠着远在重洋之外的夏目干部的允许,以港口Mafia少主的名义接管这次生意。
他看着他的孩子临危不乱,四两拨千斤回敬了海外成员的敷衍和轻视, 夺得最高权限,看着他在谈判场上巧舌如簧,从商家手里争取到更多利益,看着他审时度势, 与码头地头蛇达成协议,避免货物受损,海运畅通。
他看见曾经那个软软糯糯,坐在自己肩头的孩子, 如今身形挺拔,面色从容不迫地一一吩咐下命令,眉眼神色之间暗藏锐利,精确判断出漏洞也没有鲁莽,而是伺机而动, 干净利落的解决问题。
少主不再是虚名,林太郎实打实的撑起了属于自己的荣誉。
夕阳将尽之前, 林太郎处理好了一切事情。
港口Mafia的货船明天出发, 与商家磋商的结果堪称完美, 很大程度上保证了两方的利益与长久合作, 而休息一晚上之后他们也要继续旅行了。
张开双臂迎着晚风站在临海的阳台上,年轻人颇有些得意洋洋的问身后的人:“父亲,我做得怎么样?”
“非常好,林太郎。”长泽时礼从室内出来,举起手里另一只酒杯,笑着问道:“来庆祝一下吗?”
“当然要!”
林太郎开心地接过长泽时礼递过来的饮品尝了一口,明明看着是红色的液体,入嘴之后却发现是葡萄汁,还以为是酒的少年瞬间就苦下脸,喊道:“我已经十八岁了父亲!”
长泽时礼屈指弹在少年额头上,无视这番抗议,“准确来说还差几天,未成年人禁止饮酒。”
面对男人一本正经地回答,林太郎嘴角不自觉勾起笑容,叹了口气,但习以为常接下父亲在某些方面的小计较。
此时他的心情和海上振翅翱翔的海鸥一样恣意。
这是他第一次完全不依靠任何人处理事情,比起在横滨时有夏目漱石带着,正冈子规看着,这仿佛才是他走出第一步的关键。
那么,今日为何而干杯呢?
林太郎举起酒杯,透过透明玻璃看向远处,眺望大海,晚风把发丝吹拂过眼睑,眼眸里映着夕阳浮动在海面上,又透过玻璃杯折射回来的橘红,海风拂过细沙白浪,波涛滚滚,带来远处海鸥呼叫,轮船长鸣。
“这次感觉怎么样?”
长泽时礼这样问他。
林太郎的脑海里闪过曾经自我怀疑不能做好的焦躁,第一次接触到海外成员时对方的口不对心,与合作方磋商从话里行间判断出的语言陷阱……
最后,少年与父亲碰杯,嗡鸣声清脆悠远,杯中的葡萄汁虽然没有父亲手中那杯红酒的苦涩,却依旧有果汁的清香和甜味。
就像少年骄傲地回答:
“游刃有余!”
…
之后父子俩去了好多地方,秉承着出来玩就要尽兴的道理,林太郎在长泽时礼的唆使下在尝试了潜水、冲浪、跳伞等各种热血沸腾的极限运动。
是体验过后能回去给老师夏目漱石讲上小半天的乐趣。
而与此同时,在旅行的路程上也经过了无数给林太郎留下触目惊心印象的地方。
世界并不和平,横滨也是。
横滨此时的安定只属于港口Mafia带来的震慑性和平,如果能拿着武器将治安杀到名列前茅的程度,那就未必需要在意外面对个人的评价。
正冈子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
林太郎此时有些明白了。
一切的暴力碾压,都是为了之后的话语权,污名辱骂正冈子规可以背,只要城市能够繁荣昌盛,绵延不息。
在正冈子规眼里,他认为这就是和平的代价。
…
回程的时间长泽时礼信守承诺,在二月十七日的前一天就从旅途的最后一站夏威夷搭乘游轮,预计第二日清晨抵达。
清晨海面无比宁静,几乎听不见浪花翻涌之外的声音,海与天都是雾蒙蒙的暗蓝,林太郎一边穿上外套一边走向甲板,这个时间,也只有航船上早起的水手在巡查而已。
外面的风还是有些冷,不过阻止不了林太郎想早点起来,从大海之上远望横滨港口的想法。
寻找合适的地方时,林太郎在甲板的一处边角看见了熟悉的红色,长泽时礼的身影藏在比太阳还没升起的阴影更阴冷的地方,但正对着东方,不知道是不是想看场日出。
听见声音,男人转头见是林太郎,笑着打了声招呼:“怎么起这么早?”
“想起来看日出。”林太郎说道,他打量了一下长泽时礼,察觉到他似乎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您呢?”
“和你一样。”
长泽时礼说着叹了口气,苦恼道:“这次回去之后金之助又要念叨了,本来打算是在二月十七号之前到家的。”
说起这个林太郎无奈,“还不是父亲在夏威夷企图找到什么奇怪的培训班,结果错过了最佳航班。”
“嘛,只是想验证一些奇怪的猜想而已啦。”长泽时礼摆摆手,不甚在意地绕过这个话题。
林太郎叹口气,接受了这个说法。
“父亲为什么要带我出来呢?”他转而问道,明明林太郎已经听过理由,自己也找到了答案。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这个呀。”男人弯了弯眼角,眉眼间是只会留给家人的温柔。
“要问我个人的原因的话,是私心吧。”长泽时礼转头眺望大海,他看见远方海浪翻滚,距离抵达横滨港口还剩下许久,但离太阳升起只剩下倒计时。
“我希望你以后的回忆里想着的不会全都是港口Mafia,少年时代的青春可不能被其他的忧愁占据。”
男人的声音和风响起,一直传达到林太郎耳边,怔然许久,轻轻叹给自己听,“那我倒是想快点长大了。”
少年单纯的想,长大了就能给父亲和老师分担压力,父亲不必事事件件亲自操劳,老师也不用为港口Mafia熬坏身体。
有时候林太郎认为自己也许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般,让他能拥有如此珍贵的亲情。
因为拥有,所以想守护,更不想失去。
长泽时礼听见了,但也只是低声笑笑没有戳穿,转而给林太郎说起了另一件事:“不过接下来就不会是这种轻松愉快的生活了哦,林太郎。”
他说:“我和金之助讨论过你继位的事情。”
这句话果然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林太郎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