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算是对不如人的世间冷漠至此,也是会贪恋曾经拥有过的一切美好。
如果说长泽时礼改变了这些孩子们,那他们又何尝没有改变这个孤独终身、灵魂苍老的人。
为此柔软,为此妥协。
所以,怎么会将珍惜之人卷入危险当中呢。
长泽时礼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完全沉默下来。
无比安静的环境下,一直没有出声的宿傩吐出一口气,似是在叹息,但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桀骜张扬。
“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一点,老师。”
他对长泽时礼说。
“我们站在你这边,我们就是你的筹码。”
第139章 大爹带儿,活着就是胜利(完)
——哪怕压上性命。
——我们依旧站在你这边, 我们就是你的筹码。
长泽时礼几乎是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就抬起头,他从在场的每一个脸上都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他们没有串通,而是打心里底同意这句话。
长泽时礼怔住了。
他并未亏欠这些孩子什么, 要说的话反而是他们受到了他的荫庇,可是此时为什么首先妥协的却是长泽时礼呢。
“别不说话啊。”五条悟受不了这个气氛,他一不做二不休地冲长泽时礼说道:“我们都知道了——那个和你合作的东西, 它把你和这个家伙的矛盾告诉我们了。”
“现在我就明确的告诉你, 吉祥丸, 我们和你是一边的。”五条悟气哼哼地说, 显然还是在记仇老祖宗明明答应了却还是以身犯险的事情。可是他又很无奈, 无奈于长泽时礼的心狠和对他自己手段的绝对信任。
“我们不是你庇护的幼子了。”五条悟说, 他想起了什么,双拳紧握,沉声说道:“我们有能力参与到你的困扰里,而不是一无所知地享受万世太平了。”
话出, 小小的空间气氛一寂。
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一无所知,风雨不侵。
哪怕是没有其他人面临过一次长泽时礼真正死亡的琴酒呢,也是早早的知道长泽时礼立下的遗嘱, 看着尊敬的长辈一一告诉他Boss死后整个组织会遭遇的风险,又该怎么应对。所以在得知长泽时礼毒杀自己的计划时才会出现显形于色的烦躁。
在面对死亡这方面长泽时礼简直冷静得出奇, 反而才是让他们、受到过荫庇的这些曾经的幼崽们感到愧疚和苦涩的原因。
他并不是会温声细语的长辈,相反,他很吵闹, 会把你一把扛起来, 去做一些危险却会牢牢将你保护在羽翼下的挑战, 会和你一起做叛逆的事情, 一起挨骂一起肇事一起研究天花乱坠的不可能。
你知道他的另一面是怎么样的,咒术巅峰的冷酷、里世界之主的决绝。正是这样一个理性至上的人将他的全部关心和爱护都给予了你,期待你的未来如同雄鹰展翅翱翔天际,为此满不在乎又悄无声息的消逝。更痛苦的是,你明白他为什么会死,你能理解他的理由,但是你阻止不了——菅原道真奉身咒术死于时代洪流、正冈子规为了横滨死于热爱城市。
而当你沿着前人的脚步继续向前寻找怀念他的痕迹时,只会更加明白他所做的事情有多么重要,更加悲哀,更加将这个名字封藏心口,不愿意放逐。
所以、正因为如此,哪怕在知道长泽时礼所做的事情非常危险的时候也生不起气来,席卷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奈和疲惫,还有回忆起往昔的不甘心和愧疚。
会下意识的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平安京、没有离开横滨、没有对老祖宗的行踪不管不顾……是否就不会变成后来那样,在一片坦途中悔恨不已呢。
对此,长泽时礼终究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句:“让我和祂谈谈。”
只有做出实际行动才能让这些孩子安心了。
琴酒收了手机走过来,垂下眼眸扫过卡座里的某人,“可以。”
他和森鸥外对上视线,在港口Mafia首领的眼神询问中颔首回应,然后补了一句:“不过要在我们之后。”
得到肯定回答的森鸥外则笑着对宿傩和五条悟说了一句:“劳烦两位了。”
还没等长泽时礼反应过来森鸥外是什么意思,向来看不对眼的五条悟和宿傩瞬间联手将他送离这里,漆黑的「帐」自上而下,遮蔽耳目和视野,却将他保护起来,恐怕就是菅原道真本人来了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脱离。
长泽时礼‘唔’一声。
他的行动力比较强,上回把他推出去之后就发生了这件事,现在这么做八成是有心理阴影了吧。
然后报复似的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提前做好准备,不让他再有一丝一毫地危险。
真是……
长泽时礼无声地笑出来,只觉得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没办法了,那就心怀期望的等待着吧。
本来还打算围观看看情况再下场的系统打了个寒噤:「你笑什么?」
长泽时礼脸上带着笑意,哪怕看见突然出现的前合作伙伴时也没有收敛,反而越笑越开心:“几天不见,你倒是变了。”
系统冷笑一声,还能是因为谁。
「我是来救场的。」它说:「你要是死了,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长泽时礼没有对它的出现发表任何意见,他歪了歪脑袋,问了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总觉得我会输?”
系统无语望天。
「这就要问你为什么不要咒术也不要异能了。」
但凡长泽时礼身上有点伴身的能力让那几个放心,它也不会接到求救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他妈的,一下子替世界意识招惹了这么多重要角色,现在正在谈判的那几个哪个是好招惹的,而且全都不是什么正义人,除了五条悟勉强算得上是个为人师表的正经教师,其他的要么混黑要么反面阵营。
唯一一个光鲜亮丽的咒术协会会长夏油杰,原本可应该是成为盘星教教主的诅咒师啊!
系统心绞痛。
真的会很想痛斥宿主,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多少有点问题。
它当初为什么不给宿主挑几个正常崽呢,哪怕太宰治也好啊。
长泽时礼笑着回答:“我只是在确认你会不会埋伏我一手,现在你不还是回来了嘛。”
系统不想思考其中的算计,一点都不想和长泽时礼讨论内涵。
它觉得它在离开的时候担心宿主会不会遭遇危险的担心全都喂了狗,难为它还绞尽脑汁的想要不要给宿主留点能力防身。
现在一想,其实在它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被怀疑了吧,只是没有相关猜测,不好确定真伪。
系统干巴巴地说:「在你和那家伙谈判之前,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请。”
长泽时礼无所谓,点了点头。
系统深唿吸一口气,它其实是代世界意识来谈判的。不然要是真的让这对老仇人针锋相对的谈判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现在你赢了,对吧?」
“虽然我的计划被打断了,但现在的情况看来,是这样。”
听得宿主回答,系统再次心绞痛。
它一点也不怀疑那几个被长泽时礼养出来的孩子现在在谈什么,除了威胁还有什么好说的。
长泽时礼看着系统的表情,心情还不错。
“直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直白的询问让系统哽了一下。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宿主的时候,那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也是这样拿捏它的,只是这次长泽时礼的心性变了,整个人有了一种从泥泞中解脱的轻松和自在。
「我——我们的请求是,不要造成两方对立。」
“红黑?”
「红黑。」
长泽时礼沉默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他上上下下打量系统,可能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在系统炸毛之前长泽时礼终于开口,回答的也不是什么肯定或否定,反而是句反问:“我为什么要动红方?”
拉港口Mafia下水是因为这片地方长泽时礼熟悉,真出了事他还有斡旋的能力;让安插在各地的卧底下场是因为大型组织首领死亡必然会迎来内部纠纷,这个时候需要时刻注意外面的动作。
就像他委婉的通过贝尔摩德警告江户川柯南一样,他闲着没事为什么要去和那些大型组织结下梁子?
对此一窍不通的系统:「?」
“动红方对我没有任何意义。这里又不是拉丁美洲,乌丸集团和黑衣组织也不是联合果品,和红方彻底交恶没有任何好处,也不可能得到绝对胜利,甚至说,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也是共同罪恶。”
长泽时礼疑惑:“我为什么要动红方?”
系统:「……」
麻了,它忘了,这家伙是个理性至上的现实主义者。
「那你……」
“没兴趣。我本来的目的就是退休,刚才你应该看见了才对,现在黑衣组织的实权不在我,在琴酒和朗姆。”长泽时礼抢答。他指的是刚才琴酒和森鸥外心照不宣的默契。他老早就在移交实权了,毕竟在系统之前他还只是个即将寿终正寝的普通老头,生老病死很正常。
正常到系统无言以对,憋半天只说了一个字:「……行。」
完全没有需要处理的后事可言,看得出来是真的考虑过退休这件事了。
太最优解了。系统哽咽着想。
「我们收到你的诚意了,你担心的也必然不会有发生的可能——我知道这样的口说无凭对你来说没有意义。」系统说,「但是你手上握着恐怖的筹码,所以,长泽,最后的对峙只会是你的胜利。」
它力尽于此。
…
「帐」降下。解开帷幕时,长泽时礼眼前的世界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咖啡厅,人还是那几个人,但大家的表情明显愉快了很多,不在是生气又无奈的样子。
诡异的氛围让长泽时礼到嘴边的询问停滞,换了句话:“你们做什么了?”
“没什么。”五条悟明显心情愉快,说话的语气都好了很多:“聊了一点有趣的事情。”
宿傩闻言看了他一眼,不作评价。
反正大局已定,再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其他的问题了。
虽然已经很明白这群孩子们和他一样也不是什么好饼,但当长泽时礼正式和老仇人进行谈话时,勐然惊觉那句‘筹码’。
正如森鸥外所言:比长泽时礼亲身试险更有效的,就是筹码本身的价值。黑衣组织首领直属琴酒、诅咒之王两面宿傩、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最强咒术师五条悟,还有中原中也和夏油杰,哪一个都是不容轻视的。
因而,来自晚辈的担忧和保护,化为了对外的威胁,直接替他定下了最终结果。
长泽时礼笑出声,应下了世界意识的妥协和败北。
这一刻才是宣誓了真正的新生。
而新生之日不再是冷风萧瑟的夜晚,当长泽时礼结束谈话之后,迎上的是那些曾经庇护或指引过的孩子们,他们或高兴或继续生闷气,但终归是期望自己珍惜的长辈不再被桎梏在往日的阴影里。
由此祝贺一声真正的‘新生快乐’又何尝不可。
不过从毒杀案到葬礼再到现在,提心吊胆至此的几个孩子可没打算就此放过老父亲。
大家和善地团团围上来,笑容满面地问道:“既然你的事情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算算其他的账了。”
比如某人毒杀自己、给自己办葬礼、头铁单挑咒灵等等视生命安全于无物的行为。
当然,他们知道理由,只是单纯不高兴而已。
被包围的长泽时礼:噔噔咚。
第140章 番外·森·反穿·下
第二天睁开眼, 森鸥外下意识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叹息了一声果然。
还是一样,他还在这个世界里。
但是按中原中也的说法, 今天他就要同时面对好几个人,先不提夏目漱石,就是那位正冈子规他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相处。
虽然没有对应的记忆, 但是仅仅从他调查到的那些资料来说就能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极好, 好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
该怎么办呢?
洗漱打理好自己, 森鸥外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一边叹气。
爱丽丝显现出来, 哼着歌, 自发地去换上了漂亮裙子,新裙子很得她意,金发女孩高兴地牵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
和幼女玩换衣游戏时并不会如此顺利的森鸥外:……
不,这种事情上面的对比就不要了吧。
虽然心里哀叹着, 但表面上森鸥外还是保持微笑, 牵起爱丽丝前往指定地点——
武装侦探社。
再次看见这栋红砖老旧建筑的时候森鸥外晃了晃神,真的是好久,不, 应该是他从来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以这样的身份进入过这里。
可当漩涡咖啡厅的门铃因客人而推响时, 里面向他打招唿的女性却仍然有种诡异的真实感。
“来得很早嘛。”与谢野晶子熟稔的打起招唿,她走过来自然地牵过爱丽丝,对森鸥外说道:“社长还在上面, 不过那两位老先生不在。”
“他们买东西了, 要一会儿才回来。”
森鸥外沉沉地看了与谢野晶子一眼, 没有说话。
与谢野晶子倒是没看他, 说完就去陪爱丽丝了,看她今天的着装打扮也许也是要参加的,可能只是单纯的懒得理会森鸥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