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而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拙说:“小狗超人,这次慢了一点。”
第43章
雨幕倾泻而下,南丧睫毛都被流水压得盖住了眼睛,他擦干了眼睛,问周拙:“你那边安全了吗?”
“没有肃清,留了人下来。”周拙击毙一只丧尸,“但总的比这边少一些。”
丧尸源源不断,暴雨多多少少影响了士兵们射击的准头,泥泞山路逐渐变得难以行走,南丧搂着一棵树,一边对付丧尸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我的头好重啊!”
周拙:“回去望城就给你理发。”
周拙停下动作,扫过整片区域,被风雨拍的坚毅面庞上露出些不寻常的神色,他按下通讯器,通知所有人,“丧尸潮规模较大,迅速转移研究队人员回飞机上。”他按了按作战裤,“前线准备好手投光电弹。”
黑云压城,南丧瞟了眼镭射枪能量条,说:“我的枪快不能用了,还有备用的吗?”
周拙扔了一把手枪给他,南丧果不其然努了努嘴角,周拙说:“厉害的小狗超人,不管什么武器都会用的很好。”
南丧立刻揣好了枪,擦过脸上的水:“我最厉害!”
他们所在的这座山脚下是一座规模不算小的村庄,恐怕山上的丧尸都是曾经村庄的居民,周拙是秘密出来的,带的兵只刚好匹配了研究员队伍的人数,要对抗成百上千的丧尸有些吃力。
原本不用燃油球是为了不烧山,现在雨势愈大,燃油球恐怕打出去就被雨水给浇灭了。但正是因为大雨,光电弹的效果反而大大增强。
周拙再次下达指令给还在战斗中的士兵:“手投光电弹准备!”
士兵们整齐划一地掏出光电弹,周拙:“投掷后有序撤回飞机上,一个都不能少!”
他拔了栓,按下扳手,“预备!投射!”
黑色隐蔽的光电弹飞跃雨幕,落入丧尸中,电光「嘭」的炸开,在雨水中爆发出强烈紫光。
周拙搂过南丧,将人拐跑了好远的路。
“周拙!好厉害的炸弹啊!”南丧在他臂弯里兴奋地说,“你怎么不一开始就扔这个!”
“没有预测到雨天,每个人只配了一颗……”周拙看他反应过来了,不再搂着他,改为微微推他的肩。
他们赶上了正在撤退的研究员队伍,夏维颐殿后,见周拙的一列人过来,忙遮了头发冲过来,问:“后头情况怎么样?”
“你回头多看两眼。”周拙说。
南丧随即听见夏维颐一句「卧槽」,不由咯咯笑了一下,黏着周拙身边:“逃跑咯逃跑咯!”
从来没被这么打击过士气的周拙:“……”
他们且战且走,回到飞机停靠的地方,士兵们送研究队队员们上去,剩余几人围在登机口周围阻击丧尸。
“差不多了!周拙,你的人可以上来了!”夏维颐在登记口喊道。
周拙站在最外,下令:“全体收队!”
在士兵们都上机以后,南丧被周拙从背后轻推了推:“上去……”
南丧一步跨上去,伸手给周拙,周拙握着他的手,跳上登机口,反身抬枪将凑到登记口两只丧尸一并打死,南丧在他收回枪以后,就和士兵一起将机舱门给拉上了。
“没有人在外面了吧?”夏维颐问,“我这边的人是全到了!”
士兵们迅速点到:“集合完毕!”
长程机重新起飞,南丧隔着舷窗看他们的营地,想和周拙说自己的换洗衣服忘记在营地里了。
机舱里湿漉漉的,研究队的人也都纷纷在整理,一时间乱糟糟的,南丧掏着口袋里的糖果,小步挪动在人群中寻找周拙。
好半天,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握着注射器的周拙。
“周拙,你怎么了?”南丧凑过去蹲下,“你受伤了吗?为什么给自己打针?”
周拙安静地注射完两支,说:“抑制剂而已,我没有受伤。”
南丧记得生物课老师说过抑制剂的效用,又想起在维阙时候周拙的易感期,立刻想通了,说:“你要到易感期了吗?”
他声音不大不小,附近拧裤腿的夏维颐耳朵一抖,过来问:“谁易感期?”
他目光扫到周拙椅子旁边的抑制剂,皱眉道,“你是这个时候来易感期吗?不应该吧,按时间推算最快也在下个月。”
周拙不欲多言,只道:“随便打打。”
夏维颐想到他做的事,问:“你是不是昨天施放太多信息素,导致身体里信息素紊乱了。”
他捡起旁边的抑制剂,“这抑制剂效果不行,杯水车薪而已,我做给你专用的抑制剂没有带在身边吗?”
“没有……”周拙收拾了废料,问,“样本和资料都带回来了吗?”
夏维颐点头:“都保存好了,就是有一些淋了雨,湿了,几个研究员正在整理。”
他还是忧心忡忡的,“还是要尽快回望城,你在这里没有办法过易感期的。”
南丧终于找到个机会插嘴:“为什么周拙在这里过易感期啊?他之前在维阙都过了啊。”
“周拙他……”夏维颐突然哑火,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机舱,选择三缄其口。
周拙从后面拎起南丧的帽子一个角,水便从另一边流下去了,南丧回头看,随后抓了抓自己的衣服,发觉里头的毛衣湿了领口,不由得问周拙:“你的绷带湿了吗?”
“不知道……”周拙说。
“我给你看看。”南丧上手要拉开周拙的拉链,被周拙捏住手。
他顶着一张冷峻的面容,温柔地告诉南丧:“这几天不要离我太近。”
突如其来的距离让南丧不理解:“为什么啊?”
“你和我太亲近的话,我可能会提前进入易感期。”周拙说,“现在这个情况,我至少要熬到回望城。”
南丧很难理解地抿了抿唇,周拙抬手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听话……”
南丧退后了两步,遗憾地说:“那我今天不能给你呼呼了。”
“等回了望城,给你做好吃的。”周拙说。
南丧从衣服内袋掏出糖果,放到周拙手心里,又跳开:“甜甜的,你吃。”
周拙看着那颗外皮有水痕的小狗糖果,不禁失笑。
乌云压了一大片,方圆之内均是暴雨天气,能够起飞离开丧尸所在地已经算是侥幸了,想回远在千里之外的望城基本是不可能的,驾驶员盘桓了一阵便立刻让人来请示周拙,是否可以在就近的地方降落。
周拙让他避开城市,最好能够选择空旷无人居住的地方。
他们最后在一处枯萎的农田中降落。
夏维颐和周拙在驾驶室里同周拙报告:“考虑到燃料问题,尽量还是不再飞了,等雨停以后,就回望城吧。”
“你想要的东西都找到了?”
“不敢百分百确定,要回实验室化验了才知道……”夏维颐靠近了一些,低声道,“我在想,血清的事,是不是要提高优先级了。”
周拙眸子细眯了眯:“再怎么提高优先级,魔方不配合有什么用。”
夏维颐深吸一口气:“你当做今年的任务,指派给第九研究所吧。”
“怎么,你是想通了,决定和你老师恩断义绝了吗?”周拙说,“这份文件一旦开始流转,颜势阅看你就会像看我一样,你接下来在魔方里恐怕寸步难行,你想好和他做对了吗?”
夏维颐扯了扯嘴角:“现在日子也就这样了,你看看每年给第九研究所的新人才几个,还都是其他研究所挑剩下的。”
他吸了口气,“周拙,我想南丧可以每周到研究所来帮忙,学习也好,我给他治疗人格分裂也好,总之,你一周分两天给我。”
他这话听起来十分微妙,周拙问:“你还喜欢他?”
夏维颐脸色一变,嬉皮笑脸道:“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俩孩子都有了。”
周拙的神情并没有变得轻松,他深深地望进夏维颐眼里,一直将他看到垂眸躲避。
良久,周拙微微仰起下巴,说:“治疗的话,一周一天就够了。”
“真小气……”
周拙抬手,在夏维颐肩上按了按,沉声问道:“南丧和第九研究所,究竟有什么渊源?”
第44章
夏维颐靠在墙上,不知是温度太低还是周拙太具有压迫力,令他生出一身汗,在后背上越来越凉。
“南丧?”夏维颐故作镇定,好似听不懂地问,“南丧和第九研究所有什么关系?”
周拙捏他肩膀的力气大了一些:“别装傻……”
夏维颐扭着一边身子:“我没装傻……我是真不知道。”
“你当年从医校毕业,毕业论文是精神课题的,看到南丧的症状,你能做到这么淡定,说明你多多少少知道内情。”
夏维颐眼珠转了转,说:“我喜欢的是医疗机械,要不是当年导师非要我写精神课题的论文,我是肯定不会选择这一类的。
所以你现在就是拉一精神病院的人来我眼前,我也无感啊。难道我写了篇论文,我要对全天下的神经病都负责吗……啊!啊!”
他被周拙拧着左半边身体,手上不讨饶,也不服气地打周拙胸口的伤:“周拙,你他妈是人吗?!”
周拙随便吓吓他,松开了手,冷声道:“如果你今天不说,以后也不要来旁敲侧击列塔尖的事,大家各退一步。”
“谁旁敲侧击了,我作为第九研究所的负责人,我还不能问问风向?”
夏维颐翻了个白眼,“你不看看你用的这些护目镜都是谁做的,还有你每年用的抑制剂,花费我多少心血和时间,再算算我给你用的那么多好东西,现在一般的丧尸咬你一口都不见得会变异,放眼整个望城,谁有你这么抗咬的吗?”
“难道不是望城没有一个人肯给你做那些实验药剂的小白鼠,才轮到我了吗。”
周拙懒得和他演这些有的没的,“南丧说他梦到过大火,梦里有个研究员被刺穿了胸肺,当年第九研究所牺牲的人里,只有辛辅博士的尸体是有刺穿伤的。
说明那场大火,南丧也在其中,甚至就在辛辅博士身边。但是当年并没有失踪的研究员,南丧又为什么会在第九研究所。”
夏维颐故作思考:“你听你这么说,确实有蹊跷。”
他想了想,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猜测南丧和辛辅博士关系匪浅。但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我跟你要人,也是想让他在第九研究所呆着,配合治疗,看能不能想起当年的事。”
他说完,周拙神色没变,不像是全然相信了,只是打量了他的脸色半晌,说:“你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不要让我自己发现。”
夏维颐保证:“我知道的都说了。”
周拙松开他,让他站直了,说:“当年第九研究所的火灾,颜势阅报告中说是硫化物导致的,瑞辞原本想细查。
但颜势阅以火场影响了第七和第八研究所,需要立刻重建为理由,擅自做主重建了,瑞辞的人没来得及插手,现场就已经被破坏了,那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国士陨落,山河齐恸。”夏维颐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老师,但老师这么多年来一直欣赏辛辅博士,他没有理由要火烧第九研究所。”
“如果辛辅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呢?”周拙问。
夏维颐猛得抬头:“你指的是什么?”
“血清……”周拙看向舷窗外枯萎发黄的田地,淡声道,“颜势阅平庸,一门心思都奔在争夺望城的掌控权上,血清在他这一任上毫无进展,我和瑞辞两年前就已经把任务秘密交给了辛辅博士。”
夏维颐恍然大悟:“难怪,我在第九研究所的电子档案上,经常看到辛辅博士一进研究室就是一周,恐怕这一周里他要么就在闭关研究血清,要么就在无尽领域里找东西。”
“我告诉你是希望你接手血清研制任务后,多小心你的老师。”周拙说,“现在希望也只在你们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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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黄昏时停下来,所有人蜗居在舱内,为了保持能够回望城的燃料,连暖气都没舍得开。
Alpha们倒是还行,研究队里几个Beta就扛不住了,裹在睡袋里瑟瑟发抖。
“我估摸着明天会放晴了,你这地方选的不错,我打算明天带着几个研究员去附近山上,你派几个士兵一起吧。”
夏维颐正在打包登山的行囊,“你要是无聊,带着南丧和我们一起去呗。”
南丧坐在周拙三个位置外,举起手:“我去,我保护夏夏。”
“你的毛衣都还没干,去做什么。”周拙说。
南丧嘴角一挂:“明天不会冷的,不穿毛衣也没关系。”
第二天果真是停雨了,可惜没放晴,天阴阴的,南丧站在田埂上甩自己的毛衣,祈祷衣服可以早点儿风干,周拙无奈,脱下自己作战服外面的夹克从远处扔给他,罩住了他的脑袋。
“唔……”南丧闻到一股好闻的信息素味道,立马摘了夹克下来,在田埂上冲着舱门的周拙挥手:“你这件衣服也要一起风干吗?”
他的头发随着风飘扬,朝周拙招手时腰和腿一块摇摇晃晃的,像只欢快的小鸟,要从田野上飞起来。
见周拙和他说话太远,又跑到机舱下面,仰头问周拙:“你这件衣服是干的,也要我帮你吹吹吗?”
周拙嘴角不觉柔和下来:“给你穿的。”
后头正在整理登山装备的士兵和研究员面面相觑,震惊中又忍不住八卦地朝舱门看去。